吉奇小说>仙侠武侠>仙剑神曲【完结】>第四章 践约

  别云山连绵起伏数千里,大小知名山头不下百个,统称为九峰十八岭,乃蜀州西北第一大山。

  遮日崖座落于别云山中部,一峰独立拔出云层,飞鸟不渡,灵猿难攀。山崖四壁光滑如镜,有如刀削斧切,不生寸草,却星罗密布了上千座石窟山洞,彼此之间纵横交错,好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盘踞错节在山腹中。

  红袍老妖所居的“云酿天府”深藏崖底,经过百多年的苦心经营,天府外围的防御宛如铜墙铁壁,机关重重。

  寻常之人即使找着云酿天府的洞口,也未必能进得其中半步。

  更令人忌惮的是,天府中豢养着数万头吸血蝙蝠,平日里栖息于岩壁之上。一旦遇敌则群起而攻之,不死不休,殊为可怕。

  但若能安然进入天府内围,却是遍目清泉流水,五彩异石,百多座装饰豪华的石室流光异彩,明珠悬空,当真别有洞天。

  以唐森的身分,一路行来也不会遇到过多盘查。谁都晓得他是红袍老妖跟前红人,兼之为人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人都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因此谁也不愿意轻易开罪他。

  丁原此时已经乔装成一个貌不惊人的黑脸汉子,亦步亦趋随在唐森身后,双手捧着一只朱漆木匣,暗暗牢记来时的道路机关,以防不测。

  谭岳等人战战兢兢走在最后,每个人心里都惦记着临行前,雷不羁给自己喂下的“穿心腐毒丸”,惟恐出了什么差池,便要小命不保。

  反倒是唐森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嘴里不停唠叨打诨,看不出丝毫的异状。

  众人在大殿外守候良久,才等着一名护卫打里边走出道:“老仙法旨,请唐大师入内晋见,其他人等到‘制天阁’用茶歇息。”

  唐森看了眼丁原,向那护卫说道:“孙兄,这是我新收的一名弟子,久仰老仙威名,朝思暮想能一睹老仙的真容。这次围杀年旃一战,他也着实立了不小的功劳。能否容我带他一同入内?”

  那护卫与唐森甚是熟稔,也不虞有它,笑道:“唐大师既然这么说,那便带他进去吧,想来老仙也不会责怪。不过,叫你的弟子稍后规矩安分一点,万一触怒了老仙,我也要跟着一块倒楣。”

  唐森呵呵一笑道:“知了,知了。多谢孙兄,我这徒弟听话乖巧得很,不会给孙兄添麻烦的。”

  那护卫点头道:“这就好,唐大师请随我入内。”说罢转身在前引路,唐森与丁原跟在他的身后,谭岳等人则去了制天阁歇息。

  大殿里一百多枚硕大无瑕的夜明珠高悬洞顶,银白的雾光照耀得一片通明。红袍老妖高踞玉石宝座上,身后侍立着四名形影不离的昆仑奴。在宝座两侧,各伫立着一个相貌怪异的妖人,两双冷冽锋利的光芒直射向殿门。

  那护卫上前两步,跪地禀报道:“老仙,唐大师偕弟子一人前来参拜。”

  红袍老妖微一挥手,那护卫退出殿外。

  唐森躬身合十道:“恭喜老仙,年老魔已然伏诛,南荒从此除去一心腹大患!”

  红袍老妖不见喜怒,淡淡道:“唐大师马到成功,名不虚传。只是为何典远、宋禁二人未随大师一同回山?”

  唐森早准备好了说辞,不慌不忙道:“典兄、宋兄对老仙忠肝义胆,因见雷不羁夫妇侥幸兔脱,心有不甘,为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才率领了别云山的部众向南追杀下去。在下惟恐老仙久候无音,心生焦急,故此才先行回转,将年老魔的人头献上。”

  丁原“啪”的打开木匣,里面盛着一颗怒目圆睁的鲜活首级,红袍老妖只轻轻扫了一眼,便已确认是年旃的人头无疑。

  丁原作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躬身垂首,用木匣遮住面庞,以免红袍老妖看破自己的行藏,生出疑心。

  幸而红袍老妖见着年旃人头,更不会想到唐森早已背叛了自己,甚而引着丁原山上,找他的晦气。

  他的脸上这时候方才逸出一缕笑容,道:“大师辛苦了,不知年旃的首级是如何取得的?”

  唐森眉飞色舞,将编好的故事又添油加醋的叙述一遍,直说得活灵活现,以假乱真。

  这套说辞年旃、丁原等人早已推敲了无数次,堪称滴水不漏,再由唐森舌灿莲花,口若悬河的道来,当真是天衣无缝,连红袍老妖乍听之下,也察觉不到丝毫的问题。

  丁原站在唐森身后,也不禁有些佩服这家伙吹牛扯谎的本事。比起他来,毕虎的伎俩好似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唐森说谎最精妙的地方,他十句话里往往有九句半是真的,偏偏最关键的地方用上半句假话,令人防不胜防无从分辨。

  旁人说谎吹牛时,或是眼露虚光,或会心跳加速,然而这家伙恁的厉害,手舞足蹈,滔滔不绝,那模样比真的还真,连红袍老妖这等多疑阴险之人居然也被骗过。

  丁原不由心中苦笑道:“老鬼头还真会找人,这份差使换了旁人多半要露馅。假如是桑土公来,可能话尚未出口,脸已经憋红了。可见天生万物,人尽其材,有时缺点未必就不能变成长处。”

  唐森罗哩罗嗦讲了小半个时辰,其中大半都是歌功颂德、溜须拍马的废话,当中自然不忘插上几段表功之词。红袍老妖身侧的两名妖人早听得腻烦,眉头不经意里渐渐皱起,可又不敢打断。

  红袍老妖却是瞑目捻须,静静听完,说道:“唐大师劳苦功高,老夫日后定有厚报。来人,将年旃的首级呈上。”

  一名昆仑奴阔步而出,走到丁原面前,伸手要接木匣。

  丁原双手将木匣交给昆仑奴,垂首不语。

  昆仑奴捧着木匣,轻轻摆放到红袍老妖面前的桌案上,又一言不发的退回到主人身后。

  红袍老妖伸出晶莹如玉的手指,重新开启木匣,只见年旃的首级上洒了一层厚厚的石灰粉,面容栩栩如生。

  他默默凝视半晌,蓦然爆发出一阵喈喈快慰长笑,低声道:“年老魔,你也有今天!”

  丁原不动神色,关注红袍老妖的一举一动,只要对方稍露出对老鬼头首级不利的意图,六道神剑就会经天射出,先发制人。

  好在他与年旃事先的所料不错,红袍老妖终究是一代南荒尊主,还不会无聊到做出开棺鞭尸的这般举动。

  他笑声徐歇,“啪”的阖上木匣,又恢复先前冷峻神态,缓缓道:“唐大师,请在一边稍坐,老夫还要接待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唐森合十落坐,殿门外那护卫再次进来禀报道:“老仙,魔教教主羽罗仁已到天府门外,请求拜见。”

  红袍老妖颔首道:“请!”

  那护卫应了一声,闪身出殿。

  左首的妖人问道:“老仙,是不是要将雷威与神鸦上人唤来?”

  红袍老妖摇手道:“不着急,等老夫和羽罗仁谈过再说。”

  大殿里安静了下来,约莫过了一炷香左右,外面传来轻微脚步声。那护卫引着阿牛与秦柔走进大殿,拜倒道:“老仙,魔教教主羽罗仁偕秦仙子前来拜见。”

  红袍老妖沉声道:“羽少教主,翠霞一会经年,别来无恙?”

  丁原站在唐森身后,眼角余光打量阿牛。自赫连夫人移居云梦地宫后,丁原这一年间也见过阿牛数次。

  每趟相聚,都感觉到在自己这位师兄的身上,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不仅仅是修为的突飞猛进,还有他的气度与举止。

  就宛如一块璞玉,几经雕琢磨砺,终于渐渐开始大放异彩。比之当年翠霞山紫竹林那个浑浑噩噩、不知何为世道险途的朴实少年,而今的阿牛憨厚依然,却平添了几分沉稳,几分沧桑。

  毕竟,每一个人都会成长。

  离开母巢的雄鹰,也定有一日要展翅高飞。

  阿牛抱拳执礼道:“有劳前辈关爱,阿牛此来,是为履践昔日师父他老人家与前辈订下的三招之约。另外还有一件私事,也需劳烦前辈准允。”

  红袍老妖挥挥手道:“羽少教主,秦仙子,二位请坐下说话。”

  阿牛见红袍老妖和颜悦色,更毫无动手过招的意思,不觉微微诧异,与秦柔谢过落坐。

  门外走入两名容颜清秀的侍女,奉上茶点,阿牛与秦柔纹丝未动。有了上回深入南荒,九死一生的经验教训,两人谨慎了许多,对云酿天府的一草一石都暗中提防,免得再重蹈覆辙。

  红袍老妖也不勉强,道:“三招之约,时过境迁,羽少教主若不提起,老夫早已忘了。屠暴之死,老夫事后也曾多方印证查明,实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羽少教主与令师一诺千金,老夫非常钦佩。只可惜淡言真人冤死于七大剑派那些迂腐虚伪之徒手中,老夫万里之外闻接此讯,亦倍感痛心。”

  阿牛一怔,没想到红袍老妖居然这么好说话,与去年翠霞山一战飞扬跋扈、嚣张桀骜的模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他暗暗思忖道:“行前风大叔曾叮嘱过我,别云山之行多想少说,步步为营。眼下红袍老妖心中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我还弄不清楚,更得小心为妙。”

  他在座上微微躬身道:“晚辈代师父他老人家,谢过前辈相惜之情。”

  红袍老妖淡淡一笑,手抚案上朱匣,道:“倒是当日老夫万万猜想不到,阁下竟乃羽翼浓羽教主的后人,着实令人大吃一惊。

  “说起来,老夫昔年在蓬莱仙会之上,与令尊一见如故,意气相投,也算得上是君子之交。

  “今日能见故人之子,巍巍长成,号令魔教,威震天陆,老夫由衷替羽教主欣慰欢喜。”

  这番话仿佛是在和阿牛套家常一般,把话题越绕越远。幸而阿牛素来沉得住性子,也不插嘴打断,只默默听红袍老妖独自说下去。

  丁原忽然想起曾山以前常挂嘴边的一句老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红袍老妖大违常态,温言细语笼络阿牛,暗中却是居心叵测,有所图谋。

  他心底不由一阵冷笑,暗道:“好个红袍老妖,真当阿牛是三岁的孩童,给你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说得晕头转向么?无论你如何千变万化,总有图穷匕现之时。”

  就听红袍老妖接着说道:“去年云林禅寺惊变,听说羽少教主被七大剑派追杀,险死还生,命悬一线。老夫本有意尽起南荒群雄,以做外援。

  “奈何接着消息时,却是迟了半拍。六大剑派已从云梦大泽铩羽而归,直教人虚惊一场。”

  阿牛虽然不会信了红袍老妖的鬼话,可依然不卑不亢的谢道:“前辈高义,阿牛感激不尽。阿牛此行更无意与前辈为敌,还烦请前辈,能将雷威与神鸦上人的下落告知晚辈。”

  红袍老妖早知阿牛必有此问,不急不徐回答道:“雷威与神鸦上人确在云酿天府,是老夫门下客卿。

  “当日老夫接纳这二人时,尚不知晓他们与羽少教主、秦仙子的恩怨纠葛,否则也不会这般草率行事。”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既蒙羽少教主提起,于情于理,老夫都应将这二人交由少教主处置。不过,他们既然是云酿天府的客卿,老夫就应该担起维护之责。

  “假如人人都像羽少教主这样,上门找老夫讨要仇家,别云山还有谁敢再来投靠依附?”

  要是一年以前的阿牛,此刻多半就要挠破头皮,不知该如何应对红袍老妖看似义正词严的大论。

  可在这一年里,他潜移默化,已非吴下阿蒙,当下微笑道:“前辈的苦衷阿牛也能体会,但雷威与神鸦上人滥杀无辜,恶贯满盈,为天陆不齿。前辈若能伸张正义,为天陆除害,实乃莫大义举,又岂会有人讥笑于您?”

  红袍老妖傲然一笑道:“老夫行事,何时害怕过旁人讥笑?羽少教主,你秉承魔教基业,正该是大展宏图,为令尊令师报仇雪恨,争雄天陆的大好时机,又何苦为了这么一桩区区小事远来南荒?”

  阿牛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前辈。善无大小,恶无深浅。晚辈与阿柔深入别云山中,为的是要替惨死在他们手中的无数冤魂讨还公道。更不能令他们继续兴风作浪,荼毒天陆!”

  红袍老妖嘿嘿一笑道:“羽少教主胸襟过人,老夫十分钦佩。不过眼看蓬莱仙会日近,正魔两道各门各派都在暗中摩拳擦掌,以求拔得头筹。不知羽少教主,对本届仙会有何打算?”

  阿牛不晓得为何红袍老妖屡屡的避重就轻,又忽然问起自己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道:“晚辈资质驽钝,还没想着蓬莱仙会的事情。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红袍老妖道:“当今天陆正魔两道上千的流派,然而能成气候者不过尔尔。海外三大圣地千年以来孤芳自赏,少有插足天陆纷争,大可忽略。七大剑派固步自封,内乱不断,也不足惧。

  “三大魔宫虽说藏龙卧虎,不容小觑,但彼此牵制,蛰伏多年,恐怕也难有大的作为。说到底,此乃乱世,却正是你我乘势而起,一展抱负的千载良机。”

  阿牛渐渐有点明白过来,说道:“晚辈忝为圣教教主,领导教中纷繁事务已是勉为其难,左支右绌,却从未想过要争雄天陆,在蓬莱仙会上翻云覆雨。”

  红袍老妖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此言差矣,贵教虽迭遭劫难,却实力犹存。老夫在南荒更是养精蓄锐,经营百年。前次夜袭翠霞,不过小试牛刀。

  “这回若有贵教相助,你我一东一西,遥相呼应,结成盟友,又何惧于七大剑派,三大魔宫之流?

  “届时七大剑派害死令尊令师的血海深仇,也可一并了结。今后羽少教主独尊天陆,号令九州,正可建立万古功业。”

  丁原暗自嘿然冷笑道:“这老妖的野心倒也不小,却妄图将阿牛与魔教也拖下水,可惜打错了算盘。”

  果然,阿牛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前辈,您的提议晚辈万难赞同,阿牛也由衷希望前辈莫要这么做。

  “要知道,就算您运筹帷幄,称雄仙会,可又要有多少人为了这个结果而血流成河、你死我活?这样的天陆霸主,阿牛觉得不要也罢。”

  红袍老妖不怒反笑道:“羽少教主宅心仁厚,不愧是淡言真人的高徒。但少教主可曾想过,你我艰修天道,练得一身神功,所为的是什么?

  “若不能叱吒九州,笑傲风云,岂不辜负了这绝世修为。而羽少教主,又怎对得起令尊生前的赫赫英名?”

  阿牛正容道:“阿牛这么做,正是要继承爹爹与师父他老人家的遗志。前辈的修为高出阿牛不知多少,如果能用以造福天陆苍生,岂不更好?阿牛相信,神功仙术永远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为了救人。”

  丁原闻听此言,心头一动,不由想起昔日于大罗仙山与白袍老者的对答。

  红袍老妖笑容敛去,沉声道:“羽少教主,你的良苦用心,旁人未必会感恩戴德。雷威与神鸦上人现就掌握在老夫手中,只要少教主答应与老夫歃血为盟,精诚合作,老夫立刻就将这二人交与羽少教主处置。

  “否则,纵然老夫有心成全阁下,也怕数千南荒属下心中不服。”

  阿牛朗声道:“晚辈的确要找雷威与神鸦上人报仇,但也绝不能拿圣教与天陆安危来做交换的筹码。纵是今日错过了雷威与神鸦上人,晚辈相信终有一天他们也难逃天惩。”

  红袍老妖微一扬眉,道:“羽少教主,你可明白,若没有老夫的准允,你想找到雷威与神鸦上人,势比登天。秦铁侠的血仇,只怕你一辈子也休想报得!”

  阿牛没有回答,默默望向身旁的秦柔。

  只见伊人微微点头,眼中并没有丝毫责怪埋怨。

  他胸中更觉踏实,目光直对红袍老妖咄咄逼人的眼神,一字一顿的道:“我不能!”

  大殿里这一刻突然变得死寂,一股风雨欲来的紧张迫力悄然弥漫。

  只有阿牛毫无畏惧的坦然面对红袍老妖,两道目光仿佛激撞起无数的火花,酝酿着石破天惊的爆发。

  “哈哈哈哈——”红袍老妖猛然一拍玉石扶手,仰天冷笑道:“羽少教主,看来我们没什么再好谈的了。没想到你窝囊愚昧至此,白白辜负了老夫的一番期望。真不晓得,风雪崖、殿青堂那些人,怎会推许你为魔教之主?”

  阿牛面色沉静,回答道:“那是因为晚辈以诚待人,问心无愧,更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将圣教数百条性命推入水深火热之中!”

  他站起身形,与秦柔双双向红袍老妖一抱拳道:“前辈,既然三招之约已经取消,晚辈亦当告辞。至于雷威与神鸦上人,他二人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阿牛自会对镖局有所交代。”

  红袍老妖眼角一沉,阴笑道:“羽少教主,你莫非当我别云山遮日崖是贵教的后花园,想来就来,要走即走?三招之约老夫虽然取消,可屠暴被杀之仇,你还没有给老夫与别云山九峰十八岭一个说法!”

  阿牛一怔,道:“方才前辈不是说过屠暴之死咎由自取,并非晚辈过错么?”

  红袍老妖道:“不错,老夫是说过。可屠暴毕竟是老夫属下,无端端被阁下杀了,羽少教主却连招呼也不打就想走人,可没那么容易!”

  阿牛与秦柔悄然交换了一个眼神,清楚红袍老妖见自己不肯就范,立时原形毕露,要对他们下手,今日之事已经不能善了。只是他们此行之前,已早有准备,当下静静问道:“原来前辈是打算留下阿牛?”

  红袍老妖垂下血红的眼皮,闭目道:“不错,老夫就劳烦羽少教主在别云山逗留数月,待蓬莱仙会后,再走不迟。”

  阿牛一省,明白了红袍老妖真正的用意,是痴心妄想将自己扣为人质,以要挟魔教就范。

  但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当下摇摇头道:“对不起,前辈。阿牛非要下山不可,请您成全。”

  红袍老妖阴恻恻道:“老夫成全你不难,可谁又来成全老夫?”

  忽听侧旁有人大声冷笑道:“红袍老妖,今日就让丁某来成全阁下如何?”

  这一声如滚雷般在大殿中炸开,数双眼睛同时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瞧去。但见唐森背后站立的那名黑脸大汉,伸手一抹除了化装,露出丰神俊朗的本来面目。

  阿牛难以置信的叫道:“丁小哥!”

  又习惯的挠挠脑袋,实在想不通丁原怎会站在唐森的身后?

  红袍老妖双目暴睁寒光连闪,顷刻醒悟到其中缘由,望着唐森低喝道:“唐大师,我小看了你!”

  他脑袋里念头飞转,马上联想到案上的年旃首级,举起右掌朝朱匣狠狠拍落。

  孰知朱匣中砰然爆起一蓬青光,年旃的人头腾空飞出,直射殿顶。他双目一张,得意笑道:“老妖,你年爷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