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瞪大了眼,小狼妖的血飘在了她脸上,溅在了她雪白的一群上,像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小狼!”
泪夺眶而出,分明刚刚他还一脸认真的恳求她不要离开上虞,为何……为何……
“混账!”
白鹤怒火满腔的召出了藤鞭打向闯入的不速之客,一只面目丑陋的狮精,藤鞭夹杂着风声,可就在刚要触及狮精之时便被他的灵力震碎,白鹤受到反噬心口剧痛,喷出了一口鲜血。
她太无能。
连给小狼妖报仇都做不到……
来给胞弟复仇的狮精寻不到上虞的踪影,便带走了白鹤。
两军阵前,上虞身后跟着狼族精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荒原之上尸横遍野,焦土狼烟。
忽听得狐军中一声狮吼如雷贯耳,上虞看见了山坡之上被人掐着脖子的白鹤,像秋风中枝头凋败的枯叶,杏眸蓦然瞪大,疯了一样朝着山坡杀去。
血肉横飞,她所过之处满是血腥泥泞,那额前一绺飘扬的发被血打湿。
生之不惧鬼魂,死后鬼魂皆惧。
一刀开山,一刀裂地。
身后狼魂不息,她上虞便是这天地间的王!
白鹤痴痴的看着,那个傲然于世的魔尊似乎回来了,她本就该这样霸气,让世人畏惧心悦诚服的低腰行礼,她无需看谁的脸色,无需顾及自己的立场,只站在高处受人战战兢兢的敬畏就够了。
利爪刺破了肌肤,白鹤觉到了疼。
若自己就这样死在她眼前,她怕是会疯罢。
她骨子里的魔性比谁都重,可能接受得了自己的死……
若她受不了……
白鹤思绪豁然,可却只是片刻,几息之间她理不顺思路,找不出本末。
可她却知她该让上虞学会放下。
她早前历劫之时见过执念难消,渡不得忘川之人,被折磨的魂飞魄散才算终止。
因一人,一事,一生难将息,入不得轮回。
上虞偏执,轮回之最怕莫过于此。
前几世的磨难换了旁人早就承受不住,困于心魔,可上虞是做了十万载魔尊的人,那些于她不算难题。
可偏偏自己是她的一道软肋。
“上虞,你住手!”
“我死,你可愿陪我……”
上虞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几乎要随着硝烟与风雪飞走的脆弱女子,她在说何?
一同赴死?
她是敌军为了对付自己早就准备好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死士?
救还是不救……
上虞脑海里翻涌过无数的念头,风雪冷硬了她的脸庞轮廓,像一尊即将倒塌的巍巍石像。
白鹤看着被纷纷扬扬大雪模糊的轮廓的人,含着泪笑了笑。
“我好怕自己一个人走轮回路,你来陪我好不好?”
几息之间上虞已杀了过来,与此同时,利爪刺破了白鹤的咽喉。
血汩汩的从嘴里冒出来,上虞失了魂一样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她身旁,把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不许死!我要救你,我一定要救你!”
白鹤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跟我走,要……要么……就忘……”
血腥气将她淹没,最后两个字都不曾说全。
即便明知是轮回,可白鹤对上虞说死之时仍是痛心。
爱一人,便要她平安喜乐,事事顺遂,万事胜意。
说出一句死又谈何容易。
可她怕她死之后,上虞会疯。
她怕她死之后,上虞再生事端,她也无能为力。
于是想着带她走。
若她不愿,那便忘了她吧。
上虞是她最爱的人,她不愿是自己困住了她的一生。
可直到咽气她都低估了自己在上虞心里的位置,无论是青门殿、金玉楼还是小周天。
茫茫雪原,焦土被白雪覆盖,白雪又被鲜血浸染。
红白映衬,血融化出了一个不算圆的坑,成了最自然的坟坑,里面是一枝干枯的月季,血正是从一旁的野狼脖颈流出。
雪原上最俊俏矫健的母狼静静的,停止了最后的呼吸。
转眼,第四重天。
没了血海深仇。
没了腥风血雨。
没了你死我活。
繁华的京都里,一方小院绿瓦青砖,富庶门庭。
冬日里不甚猛烈的暖阳照的富户后院内一片家宅祥和。
白鹤静静的坐在暖炉旁的桌后蹙眉思索着。
小周天七世轮回,童儿道让上虞爱上她,可这之前的每一世都算不得善终,虽凶险度过,可上虞的性子的确是越发阴鸷。
若累积下去她如何渡的过这七重天。
只是此世还不曾遇到,而她这一世也颇为命苦。
娘家在京都城南开着个布店,婆家在城东开着家粮店。
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
如俗世间所有的妇人一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侍奉公婆,相夫教子。
可惜她嫁过来三年仍不曾有孕,婆婆对此积怨已久。
适逢娘家兄弟娶妻,她去帮衬着张办喜事,待新郎新娘入了洞房天也黑透了,她便又多留了一晚,待次日清早看弟妹见过父母后才告辞离去。
忙碌了三日,她神思混沌的往家走着,身边的陪嫁丫头嘴里念叨着她那难缠的婆婆。
白鹤不曾说什么,回去后难免是要挨一顿训的,分明天底下不是没有好婆婆,却偏让她摊上这么个恶婆婆。
还是丑恶至极。
心里不禁又想到了上虞,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倒是免得她忧心婆媳相处。
街边一群小乞丐看见她便围了上来,管她讨要钱财。
可实话实说,家是由恶婆婆掌的,她哪里来的钱财,做乞丐的孩子又极其难缠,她赶也赶不走。
转眼雪白的裙子便被摸上了好几个黑手印。
尴尬之时一旁角落里走出来个身形孱弱的乞丐,佝偻着腰,走路一瘸一拐的跛着脚。
看他捡了几块石头狠狠的朝着那几个孩子扔过去,几个小乞丐一边大骂着臭瘸子,一边往远处跑。
白鹤身边的丫头见此挽着她的胳膊急忙拉她走,步履匆忙间,白鹤道了声谢。
回去的路上思来想去觉得不妥,若是回过头来那乞丐被小乞丐欺负该如何是好,自己无力帮他,来路不明且身有残疾的人哪家都不会招来当伙计。
摸着身上不多的铜板,她走到一旁的烧饼摊前买了三个,用纸包好,不顾丫头的劝阻回到了那个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