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收回了手。
二月红又寒暄了几句,见天色早已入夜,就告辞了。
吴邪洗了个身,换了睡衫回到房里,就看见张起灵坐在床头,正折起一封信。
他走过去抱住张起灵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张起灵顺势揽住他往后带,靠上床柱,一手摸上吴邪的头。
吴邪低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情绪:“他们说我是你养的一条狗。”
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张起灵把下颌搁上吴邪的头顶,从容的嗓音里含了一丝愉悦:“这说明他们开始怕你了。”
吴邪闷声说:“我不喜欢那里。”
“你也不喜欢这里。”张起灵说。
吴邪沉默了,半晌,极微小地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带了浓浓的疲倦和深刻的迷茫:“小哥,他们不当我是吴家人,我也不是张家人,那我又是谁?”
张起灵淡淡道:“你是我的人。”
吴邪抬头去看他,那只手顺着他的头顶落到他肩上,像往常那样捏了捏,仿佛安慰。
这个人从他记得事起就是这个样子,二十多年没有老过,自己早已长大,在他面前却又似没有长大。
张起灵拿过一个长形绸盒,里面躺着一只玉环,另一个空槽,正是他此刻戴在手上的玉环归置处。
他抬起吴邪的手,将玉环套了进去,在上面轻轻一扣。
一声清脆的叮响,细微的震动传递开来,张起灵手腕上那只玉环也跟着鸣动,好像互相回应。
吴邪稀奇地看着这一切。
张起灵推了推他,嘱咐道:“戴着,不准拿掉。”
吴邪点头,忽然笑了,带点得意和小打趣地说:“小哥,红爷说这个是启山叔孝敬你的,你就这样给了我,恐怕他们又要说我‘恃宠而骄’了。”
话没说完就给扣了个暴栗,吴邪疼得嗷嗷直叫。
张起灵道:“你敢吗?”
吴邪看他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隐含了笑意,当下也不怕他生气,抱住人蹭了蹭:“我才不管呢。”
张起灵拍了拍他的背。
“睡了。”
他推吴邪躺下,拿被子裹个严实,自己也和被睡下。
吴邪舒舒服服地蜷着,满足地合上眼睛。
3.
天色蒙蒙,张起灵醒了。
他不动声色坐起身,看一眼仍旧睡得香甜的吴邪,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下床的时候想起什么,又伸手去摸他的脚,手中感觉暖热,这才放心盖好。
他披上一件外褂出门晨练去。
吴邪一觉睡上三竿。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望见窗纸透亮,一下子便惊醒了。
张家规矩极严,饶是孩子也不能免责。每日晨起、请安、练身、习书,一样马虎不得。吴邪年幼时一次贪睡误了时辰,让张起灵责罚一回,就再没犯过。时隔多年再染陋习,吓得他从床上一骨碌翻下去,慌慌张张套鞋穿衣,惹出好大动静。
昨日那位温婉女子一手拎热壶,一手举木盆,走进屋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看你吓得,族长吩咐了,今天让你好好睡,不追究。”
吴邪刚睡醒,迷糊中又吓懵了三分,愣是没反应过来。
女子放下木盆,往里加热水,再走过来替吴邪穿衣整装。
等吴邪木头人似的穿戴整齐,女子才拧好面巾递给他,又递上漱口的水液。
吴邪洗漱完毕,终于清醒了。
他问:“族长呢?”
女人道:“长老们回来了,今天族长会很忙,你就不要等他了。”
吴邪点点头,想起昨天“送”给云彩的王盟,打算回院看看。女人也不留他,确定他穿着保暖,就送他出去。
吴邪才走到院门口,就听见王盟告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