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得几天, 万玉宏被逮捕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媒体闻风而动,蜂拥至警察局, 就为了拿到第一手的消息。
对他们来说, 这段时间过得实在太刺激了, 劲爆新闻接二连三,源源不断。
前几天运通的董事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经侦科带走, 仅只过了短短几天的时间, 就传来了万玉宏被抓的消息。
要说这之间没什么联系, 他们是绝对不相信的。
各路媒体也发挥了充足的联想能力和编故事的水平, 各种稀奇古怪耸人听闻的文章不断占领网友的眼球, 一出出荡气回肠、恩怨纠葛的豪门爱恨情仇让网友看得大呼过瘾。
事发后的第二天,来运通集团门口蹲守的记者,比上两次的多了两倍都不止。
他们如今都轻车熟路, 各自找了老位置守着。
等穆长云的车一来,便一窝蜂地拥簇上去, 人还没下车,就开始在车外头扯着嗓子大吼。
“穆先生, 你的舅舅被抓,是不是你的手笔?”
“听说你舅舅要杀你, 是不是真的?”
“你们运通内部是不是对管理权和治理权的争夺日趋白热化?!”
“他是你舅舅,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的立场?”
“公司内部的股东对这件事怎么看?他们都支持你吗?!”
记者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吼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直到车上走下一个嬉皮笑脸陌生人,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好意思啊各位, 认错人了,让一让,让一让啊——”
佑淳左推右搡, 挤开了围困四周的各路记者,逃进大楼后长吁一口气——好家伙,这群记者比那些有武功的武林人还难对付。
穆长云玩了一出声东击西,本人早就已经坐在办公室里。
傅朗把调查出的人的名单交给穆长云,其中还专门标注了这几天投诚之人的名字。
穆长云接过大致浏览,有整整三张A4纸的人名。
看来前几天贺珲被当场带走的场面,给在场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开始还算计着想要保住位置,或者更进一步朝上走的人,如今考虑的已经不是丢不丢工作的问题了,而是下一个被带走的,是不是自己。
毕竟走到这个级别,要说自己的屁股干净,那绝对是骗人的,即便告诉三岁小孩,他们都不相信。
穆长云翻看着名单,在上面勾勾画画,圈出了一些人后交还给傅朗。
“我划出的这些人,你把搜集的相关证据交给警察和律师,其他的人暂且不管,我再看情况处理。”
傅朗接过名单,退出办公室。
回到秘书部,一群下属相互看看,派了个代表来询问情况。
“傅总……那个,穆总那边……”那人支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同事看不下去,替他问出口:“傅总,公司高层最近是不是变动得厉害啊?”
傅朗整理文件的手一顿:“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嘿嘿,这不是心里没底吗,不止我们,其他部门的人也都托我们来问呢。”
确实如那人所说,自打贺珲被警察带走后,好几个部门的经理和副经理都有些不大对劲起来,焦虑的情绪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运通的总部,这段时间说是人心惶惶也不为过。
傅朗也明白下面人的惶惑,却不能多嘴说什么,只道:“认真工作,别什么都瞎打听。穆总的行事作风你们也不是不了解,不会波及无辜的,这个你们放心。”
傅朗的话很快就在员工群众传播开来。
不波及无辜,那就是要处理不无辜的人了。
再结合被带走的贺珲,他那一派的人人自危起来,陆陆续续有一些中层管理往人事部递交辞职信,短短一段时间,就空出了很多职位。
人事部一边要处理离职,一边还要负责招聘,突然变得比旺季还忙。
……
穆长云忙了起来,燕溪舟却突然闲了下来。
原本他习惯了和穆长云待在一起,如今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在家,突然就显得空旷了起来。
燕溪舟在屋子里不停晃悠,拿起游戏机玩了一会儿又放下,跑到顶楼舞了会儿剑,没多久又跑了下来。
“好无聊啊——”他大吼一声,换衣穿鞋,出门了。
再回到兴景区,先前主播带来的那阵考古热潮似乎已经散去,路上恢复了冷清。
也不知道汪鸿畅和陈子轩在不在。
回到宿舍,他拿钥匙开门,打开一看,屋里确实有两人,其中一人却不是汪鸿畅,而是正襟危坐的云尧。
陈子轩颇为意外地问:“你怎么来了?”
云尧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对燕溪舟忌惮有加,起身恭敬地对他行了个礼。
“汪鸿畅呢?”
“直播去啦,他现在彻底转行当主播了,哼哼,小网红呢。”
“你呢,你怎么在这待着?”
“我现在可是富贵闲人!”陈子轩骄傲。
燕溪舟撇嘴,百无聊赖地坐下。
陈子轩注意到了他有些没精打采,凑过去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穆哥呢?”
“忙去了,最近在处理他公司里的杂鱼,我一个人在家无聊死了。”
陈子轩恍然大悟:这是寂寞了啊。
他笑得贱兮兮的,燕溪舟送了他一个白眼,忽然想到什么,又说道:“哎,突然想起来,我问你个事……”
“你说。”
燕溪舟看了眼云尧。云尧意会,起身说道:“我出去一趟。”
等人走了,燕溪舟才凑过来问:“嗳,你知道你们这里下聘礼——”
“聘礼?!”陈子轩怪叫一声,突然压低声音,“你,你给穆哥啊?”
燕溪舟皱眉:“除了他,还能有谁?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一惊一乍的。”
“聘礼不是娶……娶吗?”这下陈子轩是真的惊呆了,张口结舌半晌:“你……你跟穆哥……做……做了?你是上……上……”
这个推测太过震撼,让他说话都不利索了。
燕溪舟白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是正经人,有什么大婚之后再谈。要对人负责的。”
陈子轩眨眨眼,再眨眨眼:“你……下聘?”
“废话,当然得我来下聘,难不成还要让穆长云下聘吗?”燕溪舟说得理所当然。
陈子轩一时无语。
凭借他毒辣的眼光,他敢打赌,燕溪舟绝对误会什么了。
“那个,你要不要跟穆哥先商量一下?”
燕溪舟并不太赞同:“这东西本来就是惊喜,怎么能提前商量呢!我打算给他一个意外之喜,他一定会喜欢的。”
那可不一定。陈子轩心道。没准最后惊喜没有,成了惊吓。
鉴于穆长云帮他不少,陈子轩打算帮帮他,略尽绵薄之力,于是就说:“一般是订婚之后才谈嫁……妆聘礼的,你们订婚了吗?”
订婚……这个还真没有。
他摇摇头。
陈子轩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啊!你得先买戒指!”
燕溪舟一愣,忽然想起来了。
戒指!他怎么把这个忘了!先前还问禹宁来了,后来旁的事打了个岔,他就把这茬给忘了!
燕溪舟满脸严肃,拍拍陈子轩的肩膀:“陈子轩,你很好!”说完就要离开,被陈子轩一把拉住。
“哎哎哎——你现在要去买戒指?”
燕溪舟点头。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说着抓起外套,“这玩意水深着呢,没有熟人你就等着被坑死吧!我认识人的,我带你去!”
……
陈子轩也不带着燕溪舟到处逛,打车直达目的地,拉着燕溪舟进了一家没招牌的店里。
“虞老板在吗?”陈子轩高声叫道。
柜台里面传来一阵响动,一个人从底下探出头来:“小陈?”
陈子轩走了过去:“虞老板,这是在干嘛呢?”
虞老板撑着柜台站起来:“哎哟,我这把老腰——刚刚工具掉了。小陈怎么有空来我这?你外公外婆还好吗?”
“劳您惦记,他们都挺好的。我朋友想要定制一对戒指。——燕溪舟!”
燕溪舟跑去看另一边的展示柜了。玻璃展示柜里放着一个个制作精美的装饰品,在灯光映衬下夺目非常。
他再看下面的价签,六位数起跳——卖了他都不一定买得起。
“看什么呢,你快过来!”陈子轩把人拉了过去,“虞老板,就他,一对戒指,求婚。”说着顿了顿,转头看燕溪舟,“是求婚吧?”
燕溪舟点头。
“那就对了,快给虞老板看看你的手!”他说着抓了燕溪舟的左手递过去。
虞老板笑呵呵地给燕溪舟量指围,问道:“做男女对戒吗?女方的尺寸是多少,你记得吗?”
“男男对戒。”燕溪舟说,报了穆长云的指围。
虞老板一愣,抬头看看燕溪舟,又看看陈子轩,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
陈子轩立刻明白了虞老板的困惑:“不是我啊!您别这么看我!”
虞老板乐了,低头继续记数据,最后挑好款式,告诉燕溪舟,一周后可以来取货。
出了店,燕溪舟才问:“他是谁?”
“他是我外公的朋友,一个珠宝设计师。我妈好多首饰都是找他做的,有折扣!你刚才看到展示柜了吗?是不是特别贵!”
燕溪舟点头。
陈子轩说道:“放心,那些东西穆哥买得起,你肯定是买不起的,所以给你推的都是普通戒指。”
燕溪舟作势要打他,陈子轩大笑着跑开。
“别打,别打!”燕溪舟下手不重,奈何陈子轩只是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只能连连讨饶。
燕溪舟哼笑一声,收回手,问道:“我看你状态不错啊,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陈子轩一扯衣襟:“那是!我有男神的滋润!”
“?”
“哎不是不是,开玩笑的。”他笑了一下,“其实是我外公外婆,他们知道我的性向了,心里再没有包袱,感觉很轻松。”
“哎,我就觉得我以前是真的傻,为了这个事,千方百计隐瞒,还因为这个伤害了自己。”陈子轩说着顿了顿,“嗳,你知道他们听到真相后的反应吗?”
“什么?”燕溪舟好奇。
“我外公骂死我啦,还打了我脑袋一巴掌!”陈子轩大笑,“但我特别开心!我以为他们会生气,他们也确实生气,但气的是我隐瞒和独自受苦,而不是我的性向。——所以这就是爱吧!”最后陈子轩下了个结语。
燕溪舟沉默地听着,胸口滑过一丝古怪的感觉,他忍不住悄悄深吸一口气。
这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