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感官刺激>第84章

  ===

  恶心。

  斑斓光影浮动,卡进眼睫的缝隙之中,从一侧的耳际跨越鼻梁流至对岸,闪跃如同长河。谢云暄微微昂首,皮鞋踩在脚边零散的衣物上。那是从台上抛下来的,演员一层层脱掉的贴身衣物,全都不偏不倚地丢在了他的身边。

  而舞台的旁侧,是堪称交响乐阵容的现场演奏,总指挥挥舞着指挥棒,堪称高雅和低俗的强烈对比和汇流。谢云暄神色阴郁,浓稠得好似积蓄的云雨。他用鞋尖踢开去,怒火在压抑的边缘。

  可他不算什么正人君子。展禹宁说他虚张声势,可那也是一部分的他,只不过是仅存在于很短一段时间的他。出狱后他拿到了大把的金钱,依附于谢家的社会地位,无论酒色都不过触手可得。他有过一段挥金如土的生活,才因此会和吴正硕之流厮混到一起。诚然那些纵情享乐放大了麻痹的感官,可他越沉溺越是觉得一切都如同末日之前的狂欢。感官得到了刺激同时也被碾碎,变得更加疲倦,更不知满足,狂乱地追逐着下一个可以满足的节点,沦为被欲望与荷尔蒙支配的动物。

  他始终是贫瘠的,没有容身之处的,也不存在追求与人生一类的意义。他的一切都随时可能戛然而止,潦草地划上终止的句号。既然登上一座注定会触礁沉底的轮船,他能做的只有在坠海前用加重的刺激,提醒自己活着的感觉。

  可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渴求,回过头再看这种程度的刺激只会显得浅薄可笑。直白的躯体展示比起人像一团肉,弯腰扭动的皮肉褶皱夹住投递的目光,一切都显得恶心至极。

  谢云暄近乎有些生理不适,从而偏过头低托住额角,注意手机到上消失的信号。

  将近五点,老师还在等着他。

  舞台上几近赤裸的青年却摆出各种大胆而吸引人眼球的动作,他的视线流转几轮都回转至第一排正中央的男人身上,然而对方始终不为所动。青年咬着嘴唇看向谢昀晞,无过多时便慌张地退了台。

  工作人员放上了新的道具,是倒满浅红色液体的香槟杯,正摇晃着散发出甜腻的香气。白烟弥漫,灯光又弱了一分,暗到谢云暄眼睛略微不舒服,而伴奏的声音伴着迫近的脚步声,猛然推到了最大。

  新上来的五六个年轻的男孩女孩,蓬松的发丝在白烟里背光透着棕黄色,闪闪发光。腰身纤细,臀瓣又生得饱满,轮廓乍看上去都一模一样,辨不出差别。最边缘的突然抬手轻扯,长发落下,她走向最前,在簇拥下坐进了杯中。

  昏暗的光线中,神经莫名不安地跳动,音乐声超过了注意力所能保持的阈值。不断流逝的时间与摸不透目的的演出让谢云暄焦心,走神间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他轻缓摇头,无意间扫过那些或正或侧的脸,突然毛骨悚然地发现:

  台上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或多或少有几分相似。

  ——都和展禹宁相似。

  香槟的酒液迸溅出来,晶莹的液珠挂在谢云暄的外套上,被布料吸收成暗色的一点。舞台上的可人儿留着一头波浪卷长发,举手投足都是风情。微微发育的胸部隆起,他脱掉了薄如蝉翼的蕾丝内衣,露出软白的奶肉,在透明的香槟杯里朝着观众张开了双腿。小巧的阴茎下面,脂红色的阴唇紧贴着内侧的杯壁,压迫的肉感更显活色生香。

  他是双性人。

  杯子里浮动的小球挤过隐私部位,从腿缝飘到肩膀,他就像是讨好男人的睾丸般张开口用唇瓣触碰过小球。聚光灯下面弯起的唇角嗔娇又糜烂,他泡在酒液里放纵仰颈展开双臂,小腿自然下垂,将身体献给暗光,容许在场的任何人糟践。

  可颠倒的面庞上,他的眼睛一直望着谢云暄。

  下流媚俗,声色犬马,这些不过是富家子弟的感官消遣。可无论是天真地顶着那张脸表演的演员,不加掩饰的打量,还是四处弥漫的浓烈香水味,种种一切都刺激得谢云暄头晕目眩。余光之中,狭长的眼里带着恶劣的打量和注视。众目睽睽下,践踏的不只是被钱权脱去的廉耻自尊,更是于无声处将谢云暄的感情拿出来供人耻笑:

  “你对相似的赝品也能爱屋及乌地产生感情吗?”

  对他的服从性测试,从撕毁准考证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吱呀一声,椅子与地板摩擦出声,谢云暄骤然间站了起来。这时小美人坐着的高脚杯倾倒,霎时间酒液像涌上来的潮汐般漫过谢云暄的鞋底,小美人也直直地坠入谢云暄的怀中。温热的躯体触碰到他的手背,谢云暄如触电一般甩开了手,小美人被甩的一个趔趄,跪摔在一旁。

  “...他不要啊?”

  身旁的男人情不自禁地表达遗憾,长臂一展将他揽进怀中。手指摩挲过滑腻的肌肤,顺着细窄的腰线伸向下面湿淋淋的小穴,扒开臀瓣,当即抽插起来:

  “啊...哈...”

  被调教好的淫荡呻吟立刻从红唇边飘了出来,水声四溅,软若无骨。双性人一边被指奸,一边软着脖颈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讨媚的姿态,摇曳的躯体,谢云暄瞳孔不断闪烁,头痛欲裂,却不知为何被牵绊住目光,从红热高潮的脸中看到了虚假的影子——

  无数个患得患失的无能的幻想仿佛真实地从眼前上演,不断割磨着紧绷的神经,他难以自抑地一脚踹翻了椅子:

  “谢昀晞!”

  “怎么了?”谢昀晞笑意吟吟:“有什么令你不满意的?”

  直到现在跪着的人都在看他眼色。谢云暄目光中带着狠戾:

  “你想给我看的,就是乱交?”

  “不过是舞台事故而已。”谢昀晞说:“但你好像,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话语具有十足的暗示性,谢云暄心脏剧烈鼓噪,烦闷与发泄的欲望在血液里奔驰,但他入场后并未摄入任何食水。谢云暄扫过身后座位上每一位沉默不语的帮凶,他们并无任何异样,只是目光炯炯,满怀期待地注视这一场比视觉效果更能取悦的精神消遣。

  而谢昀焕不见了。

  不对。

  “你还记得当时在精神病院注射的药物吗?是不是每次结束后都觉得...心里异常地平静。”谢昀晞听起来涣散的声音依旧在继续:

  “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认为,那些手段仅仅是为了折磨你,让你屈服?”

  他伸长手臂,开始一折一折地挽起袖子,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青紫针孔。谢云暄无言与他四目相对,看着满足和疯狂一点点爬上他的瞳孔,一如儿童时期将他摁压在深草地的月夜,如他惴惴不安之时充满蛊惑意味的挑唆与暗示:

  “你委屈,无论是电击治疗,大把吞服的药物,抑或是罪名。可我今天告诉你,这些都没什么特殊的,全部不过是必修课罢了。反而是这几年为何你能平安无事————因为剩下实验没轮到你身上,替你承受的另有其人,你明白了吗?”

  谢昀晞阴恻恻地大笑了起来:

  “关越,你连命都是我的。”

  他的声音像是被磨刀石反复磨过,沙哑又刺耳。图穷匕见,那一小块皮肤烙印在谢云暄眼底,与当年自己在监狱里未曾撸起的衣袖情境重合。可谢云暄却无惊讶感,只是在耳鸣声里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谢昀晞,欠你的从来不是我。”

  “可我对你最感兴趣。”

  谢昀晞向台前迈了两步,随后转身,逆光站在全场面前问谢云暄,背着手说:“你知道保持密切关系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

  “利益。”

  谢昀晞像是遥遥昂首示意:“要么,我们有共同的欲望,要么,我们有共同的、无法对外言说的秘密。”

  舞台上集中的光束忽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亮起的华贵吊灯。扩散的光晕闪动,炫目得谢云暄微微晃神。就在那时,他看到身后无数虎视眈眈的目光,他们倨傲轻慢地吞云吐雾,脸上不仅是感兴趣,而是兴奋,是和谢昀晞一样的狂热,是成百上千份放大的贪得无厌。

  “座无虚席,可这些不只是观众,更是我为你请来的见证人,你的同伴——”谢昀晞张开双手,对着谢云暄呈一个怀抱的姿态:

  “而现在!你已经全部看清他们的脸了,不再拥有能够全身而退的机会。”

  谢昀晞将手放在胸口,对着他款款躬身致礼:

  “关越,你才是这出剧目的重头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坐着轮椅——或者说是被绑在轮椅上的男人被两名身着暴露的脱衣舞演员推了出来。他的双手被反绑至背后,一只眼睛被白色纱布罩住,正像毒哑了的人不断发出古怪的声响,于是长长的一串口水从口球的边缘流了下来,濡湿了他绷紧的长裤。

  是吴正硕。

  “为了你的加入,我准备了两个游戏。”

  眼前的画面莫名地扭曲旋转起来,谢云暄摁着额角,以为自己萌生了幻觉。然而下一刻爆炸声划破空气,震耳欲聋,归还了谢云暄飘荡的神思:

  “砰!”

  谢昀晞捂着一只耳朵,对准地板的枪管冒着白烟,双性人先前用来表演的香槟杯应声碎裂,碎片炸满了吴正硕全身。

  脚边的地板流下了一个焦黑的洞,子弹的落点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吴正硕瞪大的眼睛万分惊恐,尿液从他坐着的轮椅下淅沥沥地滴了下来。

  谢云暄盯紧了黑漆漆的枪管。

  “记得吗,我曾经用它对准过你。”谢昀晞的胳膊因为后座力略微发抖,偏转着对他正面展示手里的左轮手枪说:

  “我从不欺骗你,是真枪,货真价实。”

  短短的一句话,将谢云暄拉回从前的那个瞬间。他拼命所要奔逃回去的地方,是将自己轻易交出的母亲身边,可现在无论如何他都有要瞄准的落点。谢云暄喉结滚动,似是在权衡从谢昀晞手里夺过枪支的可能性。与此同时,他的余光扫视全场,发现没有一个人对此情况出乎意料。

  “啊,我有持枪许可证,很准的。”谢昀晞竟调转枪口,对着台下晃了一下,笑着对谢云暄说:“没什么大不了,大家见过的都比这多。”

  啊,简而言之,谢昀晞收集了一群疯子。

  谢云暄吐出一口浊气,在无人注视之处将拇指捏得发白:

  “你想干什么?”

  “我要把他给你。”

  话语笃定从容,谢云暄略微发愣,却又恍然大悟,瞳孔骤缩。

  “我想你知道俄罗斯轮盘赌。我预先在枪中放了两颗子弹,现在我已经开了一枪。很幸运,第一发有子弹。枪里还有剩下的一发子弹,由你先手,和吴正硕轮换着来。”谢昀晞说:“你最担心的问题,不是承担代价么?现在不会再有问题了,关越...”

  谢昀晞的面孔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热情:

  “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替你买单。”

  众人的目光齐唰唰地对准了谢云暄,整齐划一又荒诞不经,诡异得不像现实。谢昀晞就像是在预告般告知他的结局,高声吟诵:

  “成为杀人犯,或者成为死人。”

  “你生还的概率是——”

  "百分之四十。"

  谢云暄下意识跟着他的话开口,却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混沌不清的思绪和麻木不仁的感情,仿佛灵魂已经剥离体外。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第二个呢?”

  “第二个——我这里有四只针剂。”

  在谢昀晞的示意下,一直隐而不见的研究员抱着托盘走上前去,上面次第排开四管注射用的针剂。研究员默默注视着谢云暄开始涣散的瞳孔,而底下有如豺狼般的视线却暗中伺机等待着将他吞噬殆尽。

  他不动声色地扬起了唇角。

  “可卡因,性药,实验室的半成品,还有最后一只的——安慰剂。”谢昀晞的神情愈发模糊,宽容而慈悲:

  “成为瘾君子,或者成为强奸犯——”

  钢琴的重音键弹出令人战栗的乐章,仿佛这是命运的抉择时刻:

  “你要选什么,关越?”

  谢云暄低笑出声。

  杀人犯,强奸犯,瘾君子,这是谢昀晞替他安排好的,在他眼里自己应该有三个结局,或许也本该是他没遇见展禹宁之前会有的结局。他会和吴正硕之流混在一起,为了逃避现实放纵自己依赖成瘾;他会不在乎案底,在酗酒后彻底将罪名坐实;抑或是他真的妄图鱼死网破,以命换命亲手将刀捅进谢昀晞的身体里,让他曝尸荒野被野狗撕碎。

  可他现在太惜命了。

  “我选什么?”

  霎时间,谢云暄抽过桌上的红酒瓶,朝着就近男人的脑袋,猛地砸了下去!

  “咣当!”

  没反应过来的男人缓缓朝上转动眼珠,玻璃碴子刮过他脸侧掉了下去,猩红的酒液从头顶开始流淌,像血一样流进脖子里。

  像运转的机器零件出了错,四周犹如机械搬的冷噤终于打破,低低地惊呼道:“邹总!”

  谢云暄死死用胳膊钳制住男人的脖颈,翻着白眼的男人剧烈挣扎着,细碎的玻璃碴子戳破西服布料,随着愈渐用力的动作深深嵌进皮肉里。

  “我什么也不选。”

  ——他不能留在这里,他不能出事。

  碎酒瓶对准了男人的脑袋,尖锐处闪着冷光。谢云暄目光偶尔失神,又难以自控地脖颈抽搐,摇摇头手抖地继续握住了瓶颈:

  “谢昀晞,放我离开。”

  ——他要和老师在一起,而老师的对象不能是个穷途末路的罪犯。

  不听话是才是谢云暄,谢昀晞毫不意外,这才是他的价值。否则这么多人里,他怎么就偏偏对无法驯服的关越念念不忘呢?谢昀晞眼睛眨了眨,笑道:

  “是吗,你选这个——那真是太可惜了,其实托盘上这四支,都是安慰剂。”

  圆台四周用来造势的干冰逐渐弥漫开来,如同仙境般的云雾吞没谢云暄的脚底,谢云暄望着那白色一阵恍惚,克制的呼吸也无法控制眼前有如万花镜般的展开。鲜艳绮丽的花纹忽远忽近,交叠展开,光怪陆离。他只能眼睁睁见证感知逐渐流失,脚底空落落,变得踩不到底。

  就仿佛是掉进了无底洞。

  酒瓶从手掌中滑落,松弛的肌肉被缴卸了全部力量,谢云暄踉跄地身子前倾,颈后猛然遭受闷击:

  好像有哪里破了。

  潮湿的感觉漫过他的上身,意识的最后,是谢昀晞的鞋面,以及一句遗憾的叹息:

  “只有我给你的选择才是生路啊。”

  “他连crack都没接触过啊。”用手帕捂着口鼻的男人用鞋尖踢了踢他的手臂,又在谢昀晞冰冷的视线下后退开。谢昀晞从口袋里掏出第五管针剂,撸起谢云暄的袖子,对着他的手臂扎了进去:

  “如此,欢迎你加入我们。"

  地上的人眉眼紧皱,毫无反应。

  “那边那个,你过来。”

  谢昀晞站起身,对着双性人勾勾手指。赤裸的小美人懵懂地爬了过去,一把被抓住了脸颊。

  “听得懂人话吧?”

  小美人神色惊恐,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把他伺候好了,顺着他来,不能反抗,就算是要把你操烂了也给我忍着,否则这个剂量他能把你玩死,明白吗?”谢昀晞微笑道:“不然说,你也需要一管?”

  苍白的脸对着谢昀晞猛地点头,又连连摇头。

  “把他带去你的房间。”谢昀晞笑了一下,接过旁边的帕巾擦了擦手,转向台上目睹完一切的吴正硕说:

  “那么,现在到你了...我们的,新同伴。”

  黄昏冷透,展禹宁站在学校门口,看着空寂的校园,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的结束时间是五点,考生散考的时间是很快的,二十分钟几乎足够他们走光。他们急不可耐地冲出校园,被等候已久的父母接走,但人来人往,展禹宁却始终没能接走他等待的人。监考老师陆续离校,或有感性的学生在考完后返回母校,竖起的围栏从热闹中寥落,最后拦下的,也就只有展禹宁一个人而已。

  他看漏了吗?

  展禹宁抓紧了拐杖的扶手,心里却又明白,纵使他的视力再怎么不好,他也不可能看漏谢云暄。这个说法换一种也能成立:谢云暄不可能对他视而不见。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谢云暄根本不在这个考场里。

  他来来回回不断回忆昨晚谢云暄回来的表现,说一切正常,对他来说都很简单云云,从外面带了晚饭,还有以为他睡着了半夜吻他,舌头都塞进去了,不知道是要弄醒他还是想装若无其事。展禹宁试图从里面找出点撒谎的破绽,又压低了帽檐,在安保的注视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考点。

  谢云暄都22岁了,他很清楚自己做的每一件事,不需要自己在他耳边宣读意义。谢云暄有展禹宁不能理解的考量,从开始拜托他去考试的也就是自己罢了,如果谢云暄真不意愿,他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他可能也不需要自己那些所谓的下定决心。

  "展老师。"

  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他。暌违一月多,但展禹宁还是能够听得出来,他可以认得出自己班里任何一位同学的声音,因为他是班主任。展禹宁抬起头,对着蒯鹏飞问:“你在这个考点?”

  “我就在谢云暄隔壁的考场。”

  虽然事情和学生搅在一起的人确确实实是自己,但是面对这个将自己一切都捅出去的告密者,展禹宁还是做不到完全心平气和。他嗯了一声,尽量平静地问:

  “...现在还没走吗?”

  “我妈来接我了,但我看到老师,所以又回来了。”

  华艳曾经在家长群里为自己说过话,即使动机不纯,展禹宁也庆幸感激过,想必听到坦白也应该很失望。展禹宁低下头,用帽檐遮住自己:

  “...有什么事情?”

  “你站了多久,我就看了多久。”蒯鹏飞说:“我知道你在等谢云暄,但你等不到的,他根本没来。”

  上午考完出考场后,他亲眼所见谢云暄撕碎了准考证和谢昀晞走了,但是蒯鹏飞并不打算坦白。看展禹宁撑着一只腿站了快两个钟头,他都不用想,也知道谢云暄肯定到现在都没能脱得了身。

  毕竟谢云暄也瞒着他把展禹宁转院还关了起来。

  展禹宁肩膀紧绷:

  “知道了...”

  “你身体好点了吗?”蒯鹏飞说:“从上次我打救护车把你送去医院就再没见过你了...是谢云暄把你藏起来了对吧?教导主任说你失明,没办法继续任课,大家都很可惜没能在最后见到班主任。”

  他说的话稀松平常,但展禹宁却听出了点不同的意思。

  “老师,晚上能请你吃饭...”

  “我不是已经被开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