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好些人家门口都空出一片菜地种蔬菜，一片青葱。
路上斑斑片片的水洼，有些分叉泥土小路路面湿软，都是昨夜下雨残留的痕迹。
村子里几乎见不到言最以为会有的炊烟，街上隔着不远却能闻到饭菜的香气。
小卖部的爷爷身子佝偻头发花白，笑得很和蔼，露出将要掉完的只剩零星几颗牙来。
“来买东西啊！”
“对！”
“夜隔下雨，屋里有点儿潲雨，恁进来看着点白叫淋身上了。”
经历和言最对视着，沉默。
听不懂。
“你俩外地来的吧？”爷爷特地用蹩脚的普通话问。
言最点点头，笑得很乖“我们旅游迷路了。”
“我们这儿偏咋能迷路到这儿来，你这娃子长的真俊！”
言最还没答话随后又对着经历夸：“这孩子又高又排场一看就有出息。好啊！俩孩子一个比一个好，看卓都招人稀罕”
两人还穿着挂着泥的衣服，被夸的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听懂一半都足够难为情。
这里的长辈们好像都拿他们当小孩儿。
瞧见小商店里居然有卖衣服的，惊喜的指着：“爷爷，那衣服也卖吗！”
“卖啊，就是我们这年龄大的穿的，你们要买吗！”
经历应声道：“买，我们挑几件。”
言最指着两个配色相像的中老年蓝色polo衫让经历拿下来，和老大爷着聊。
“爷爷你们这小商店挺多样化呢，还卖衣服”
老大爷噗嗤笑了，露出三两颗牙“后嘢儿村东头有会，我搁哪儿有个摊子摆！”
言最迷糊着居然听懂了。
经历还挑了两个短裤，两双拖鞋，几件日用品一并拿过来。
“这里有卖手机充电线的吗？”
老大爷点点头从旁边架子上拿出来几样“你瞅瞅你要啥。”
经历惊讶的挑出自己要用的。
这个小商店属实东西齐全。
拍拍言最付钱，老大爷一边算一边指着桌上贴着的二维码说：“扫这儿付都中啊，真方便，这可真方便出门都不用拿钱。”
经历附和：“确实方便。”
拿了这么多东西最后付钱不过百。
这是他们第二次惊讶这里的物价。
“嫩俩是隔这儿呆几天啊？”老大爷随手扯下一个塑料袋递给他们。
“五六天。”经历顺手接过边装东西边回答他的问题。
“过几天天热，都跟蒸包子一样，送恁俩个扇子给，我批发冰糕时候人家送的。”
说着走到冰箱旁边翻出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两个印着卡通人物的冰糕广告扇子。
两人受宠若惊的接过，临走还被塞了几颗糖。
像是走在云端一样轻飘飘的，离开了小卖部好一会儿，两人停下脚步看着对方。
四目相对，几乎是同时笑出声。
言最很高兴“我喜欢这儿”
“我也一样。”
“他们说话好有意思！”
“嗯。”
“这儿的人也都热情”
“嗯。”
“你别嗯啊”
经历弯弯眉眼“你难道要我否认吗？”
“快回去洗澡洗漱，我们要变成小泥人了”
“好啊小泥人，回去问问大姐这附近有没有饭店。”
“那么另一位小泥人记得把手机充电哦，不然接下来只能靠我养活了”
说罢丢下经历笑着跑向前。
经历失笑提着袋子不缓不慢的跟上。
上午收拾过东西，中午两人浅睡了一会，言最睡过头直到傍晚才醒，而经历已经出门给他买饭去了。
客厅里只有两个孩子在，不见家中主人。
“你爸妈呢？”言最从厕所出来看着客厅里写卷子的小姑娘。
她头也不抬的回：“去打牌了。”
“去了一天吗？”他本随意问起。
“要收麦子了，他们想依靠打牌赚一把租收麦机的钱。”
她说的很轻，嗓音很正，没有本地话的腔调。
“妹妹你叫什么？”言最没回房间，无聊的坐在沙发上和她闲聊。
但是小姑娘不理他了。
悻悻的默默鼻头和小矮子弟弟一起看动画片。
弟弟不知为何突然就恼了，起身踢了他一脚。
言最云里雾里的，虽然不高兴但又不好教训，刚想开口训斥的同时被声音打断。
弟弟突然恶狠狠的对着小姑娘大叫：“你们聊什么聊，烦死了，你去给我买点吃的！我饿了”
小姑娘看他一眼手里的攥着有些旧的手机回答：“要吃自己买。”
“爸妈都说了让你看着我，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跟妈说你打我！”
弟弟的眼神像个毒瘤似的恶狠狠的盯着她，好像是恨不得下一秒化作毒蛇咬死你的模样。
言最很震惊这家姐弟的相处，更震惊的是这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六七岁就有这么恶毒。
“随便你。”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浑身都在颤抖，像是被气的。
“我回来了。”经历的声音伴随着开门的吱吱呀呀声在看到客厅的言最时响在空中。
然而此刻言最没有看过来，反而惊诧的盯着弟弟的动作。
抄起手边的电视遥控器就往小姑娘头上砸，砸中下巴和锁骨处又起身跑向她。
言最想要阻止他的动作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踹向她又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了她一把。
她就这样没有还手直直摔倒在地胳膊摔到一旁的柜子发出一声闷哼。
“你干什么呢？！这是你姐姐！”
言最很生气。
特别生气。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小孩儿。
“关你什么事啊！她活该！谁让她不听我的话的”他不知悔改的仰着头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一个小孩竟能做出这样的姿态。
言最扶着小姑娘问她摔到了哪里，经历放下手中的饭走过来。
小姑娘一言不发，忽略他们的关心握着胳膊站起来。
她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子单薄的像要被风吹散。
经历皱着眉头看向言最：“怎么回事？”
言最三两句把事情叙述出来，气的不行。
“这小鬼刚刚还无缘无故踢我，怎么小孩儿这么坏”
经历看向一旁趾高气昂的小孩脸色发沉。
小屁孩敢上脚踢最最。
阴沉沉的盯着他走过去。
小孩有些害怕，却怒瞪着眼睛：“你干什么？！你要打我我就让我爸把你们撵走！”
经历一巴掌狠狠拍在他的头上，发出“邦——”的一声闷响。
在小孩张牙舞爪的要反抗时抓住手直接摔到沙发边。
沙发不是硬的，砸不出伤口但也一阵疼。
小孩儿当场就急哭了，嗷嗷的一直叫喊辱骂。
叫的人心烦。
经历忍无可忍。
不耐烦的黑着脸打他又拿过抱枕压着他胡乱攻击。
张口警告：“烦死了。”
小孩顿时不敢叫了只是哭，还不忘低声拿爸妈威胁他们。
经历冷哼一声。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猜我为什么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告诉你，我其实是卖小孩的。”
小孩吓得直接闭嘴，脸都吓白了。
“趁你爸妈不在，我随时把你卖了，卖完我就走。你是想被卖进山里挖煤还是想直接开膛破肚挖出你的心脏？”
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被这么忽悠着吓唬直接绷不住了。
一阵鬼哭狼嚎求饶着。
“还是直接杀了吧，你长这么丑不值钱，身上的器官还算有点用。”
经历不忘打了他几巴掌。
力道不轻足以让他感受到疼，但不会出现任何痕迹。
言最和小姑娘目瞪口呆的看完了整个过程。
言最跑过来拽过经历把人拉到一边去了，虽说他知道经历是在为他出气，却也难免忐忑。
“哥，这不好吧”
“没事。”
小姑娘凉凉的看了一眼要扑过的弟弟，轻声开口：“不要闹，再闹把你送给这两个哥哥。”
小孩哇的一声又哭了，鼻涕眼泪混作一团糊一脸看起来很是恶心。
门外有脚步与交谈的声响传来，言最拉着经历的手视死如归的站着，颇有慷慨赴死的坚定。
经历轻轻在他耳畔笑了笑，“慌什么，你就看着吧。”
说罢不慌不忙的拉过小姑娘到一旁去，把买回来的饭倒在小孩脚边，撒了他一身。
笑眯眯的威胁道：“你最好不要说出去，不然明天就把你卖了。”
夫妻两个回来的时候还在拌嘴，不知道吵些什么。
进门看到一片狼藉懵了。
小孩像是看见救星一般扑到父亲怀里：“爸爸你把他们赶走”
哇哇哭的人心焦。
经历演技大爆发，一半生气一半隐忍。
“你们家这小孩怎么回事，我刚买回来的饭就要给我抢了。”
紧绷着一张脸，说出的话让人不自觉信服。
“不给他还上手抢，你们家平时是不给孩子饭吃吗？！”
李父有些尴尬，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话：“这孩子平时不爱吃家里饭，零食什么的不管饱，你别介意。”
小孩死拽着父亲，恶狠狠的大叫又惊恐的攥着父亲的衣服。
“他是人贩子！他要把我抓走！！爸爸把他们赶出去啊！！”
经历什么也没说，只是黑着一张脸阴沉的站在那儿。
夫妻两人显然是知道这孩子平日撒谎成性的德行的，一点也没信他的话。
但凡这小孩儿平时能乖一点，也不至于经历说的话轻易能让这对夫妻信服。
“明明要是饿了给你泡泡面吃啊，咱回房间。”李母拽开孩子想把他带到房间里休息。
结果小孩死活不愿反而对她拳打脚踢，一边挣脱一边喊：“快赶出去啊！！把他们赶走！！”
李父也烦的很，瞪着一旁的小姑娘：“叫你看着弟弟怎么看的！”
小姑娘委屈的回答：“他又不听我的。爸，他把我推地上还磕到了胳膊。”
说着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片青紫。
李父自知理亏移开目光没做声。
李母摆摆手：“快中考了，你回房间写作业去吧。”
小姑娘眼中盈满泪水，抱着胳膊踉跄回房间狠狠摔上门。
李父忽然怒从心头起“你耍什么脾气！养你这么大是让你天天给我们甩脸色来了？！”
经历脸色更沉。
真是好大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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