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群里的交流也是有套路的, 闻晓连甩几张郭木葳的表情包,立马让几个潜水的粉丝冒泡了。

  聊到差不多的时候,闻晓在群里问了一句:“我之前吃瓜听说木葳是富二代, 这是真的吗?他爸是开公司还是干什么呀?”

  聊天的粉丝里有一个好几年的老粉, 还真的知道一点:“小葳的爸爸好像一开始开建筑公司, 后来转型成房地产了,不过这些年年纪大了也退了。咱们小葳是圈里少有的富二代呢。”

  “……对了,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老粉的这个问题很快被其他粉丝顶走了:

  “别人是背靠大佬, 我们木葳自己就是资本!”

  “红不了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吗?小葳的人设好苏!”

  闻晓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默默退出群聊。

  难道真的是……

  闻晓侧身躺在床上, 身前紧紧搂住抱枕, 眼神空空地看着前方,再无睡意。

  他要找到更多的信息,搜集证据, 这些远远不够。已经过去十五年,他能成功吗?

  再难也要去做。

  闻晓翻来覆去, 突然想到一个方法。他查了一下还有多少存款,准备联系一个侦探帮忙调查。

  第二天起来, 化妆师对着闻晓的两个黑眼圈大呼小叫:“你昨天熬夜啦?也就是你年轻底子好,不然明天决赛直播, 就算能上妆遮住,也会多少有点不自然的。”

  闻晓举手保证:“今晚我一定早睡。今天你帮我稍微遮一下就行, 反正只有半天的日常录制。”

  “那哪行,姐姐一定给你弄得全场最好看!”

  闻晓笑, 道谢后乖乖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捯饬。

  这天难得空出半天休息。选手大多留在练习室,加紧准备明天的决赛,可闻晓一直心神不宁, 索性和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离开拍摄场地,去了疗养院。

  闻晓碰见了闻母的责任护士,和她一边聊一起往闻母的房间走。

  “你妈刚睡着,最近她每天都睡挺长时间,所以估计一时半会醒不了……对了,你朋友也来看她了。”

  “我朋友?谁啊?”闻晓想不出有谁会来看望,一边小声问,一边推开房门。

  “……云卧白?”

  闻晓停下脚步,直到身后传来护士关门的轻响,才继续往前走,走到床的另一边。

  云卧白起身,轻声解释:“我今天正好有空,顺路来看看阿姨。”

  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静谧而燥热。像是被羽毛搔到了痒处,闻晓倏地移开视线,把买来的水果放在桌上,拿出一颗橙子,低垂着眉眼切成几瓣。

  房间里满是清甜橙香。

  闻晓先给了护士一块,又递给云卧白一块,两人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闻晓指尖上的橙汁蹭到了云卧白的指尖,有点黏,也许是这个原因,让两人指尖收回的速度慢了一瞬。

  闻晓低头找纸巾,“谢谢你来看我妈。”

  云卧白笑了一下,“别跟我见外。”

  说完这句,他咬了一口橙子,意有所指:“很甜。”

  护士没看出两人间的异样,她三两口吃完橙子看向闻晓,神色有些为难:“闻晓……我觉得我得跟你说个事。”

  “嗯?”闻晓看到护士脸上的犹豫,心里一紧,“您说。”

  “你妈最近越来越虚弱了,醒着的时间也少了。你经常来看她,应该也发现了……她可能……”

  “不可能!”闻晓猝然打断。

  睡梦中的闻母瑟缩了一下,发出呜哝的苍老声音。闻晓慌忙轻轻拍打闻母的背脊,待闻母重新安睡后,才克制着自己的声音问:

  “她现在比以前清醒多了,发病的时候少了,也记得我是她儿子,怎么就,就说……”

  护士叹了口气,上前:“她的病,本来就极耗心神,连带着身体机能也下降了。而且因为用药太多,现在药物的作用也不大。她发病减少,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了了。”

  闻晓愣愣摇头,呢喃:“她还不到六十岁啊……”

  护士安慰道:“她身边有你陪着,也没什么遗憾了。”

  这句话却让闻晓双眼一红。

  没有遗憾?

  太多了。

  大闻没有陪在闻母身边,闻父公司当年出事的真相还没查出来,让他们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

  沁满泪水的双眼通红,纤细的身体颤抖着,闻晓难受地扭过头去,不想让在场的两人看到他的样子。

  却被早已走到他身边的云卧白强势地揽入怀中,大手温柔而坚定地按住他的后脑勺,用自己的胸膛遮住小omega哀默的表情。

  当闻晓恢复平静的时候,护士已经悄悄离开了。

  闻晓低着头,红着眼睛看着衰弱苍老的闻母,突然涌起回到2010年的念头。不过只是一瞬间的迷茫,过后便将这个念头甩在脑后,一心只想在没有太晚的时候做点什么。

  闻母中间醒了一会儿,神志却不甚清醒,没有认出闻晓来。闻晓陪着闻母看了会儿电视,喂闻母吃完晚饭后探视时间到了,只能离开疗养院。

  从疗养院大楼到大门口有一条不短的鹅卵石路,路不很宽,闻晓和云卧白两人并排走在鹅卵石路上,间或碰触到对方温热的肩膀。

  此时夕阳漫天,对面的月亮却不知何时悄悄爬起。灿烂热烈的橘红色夕阳,和静谧哀羞的水色月光共同织就了一匹神秘浪漫的天然锦缎,温柔地披在两人的头顶与肩上。左肩落日,右肩新月,身后是安静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不远的前方是灯火闪烁的车水马龙,两人身处日与夜、冷与热、静与闹的交界,一路无声,却好像已留下千言万语。

  脚下的凹凸不平让闻晓有种真实与不真实同时存在的荒谬感。这段时间以来,他强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给自己排满了一个又一个事情,于是他真的很少记起2010年了,明明才离开了几个月。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冥冥之中他有预感,他总会回去的。虽然很不乐意承认,但好像庄锦年说的没错,他和大闻,是时空偶然间发生的,必将会被修正的错误。

  如果不得不回去,在回去之前有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更多地陪伴闻母。

  更快地找到证据揭开真相。

  还有……

  左肩又不小心碰到了alpha的臂膀,轻轻蹭过,留下温热和酥麻。

  如果注定要离开,身边的这份爱意该不该回应?

  只有十八岁的闻晓太过青涩,他不知道自己心底的这个难题其实有个前提——是他也有不逊的爱意,是他本愿意。

  “晓晓。”

  Alpha清冽的声音响起,闻晓耳垂一热,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如果可以,你也可以依靠我。你不需要处处坚强,你甚至才十八岁,”云卧白眼角氤氲着清浅的暖意,温柔地摸了一下闻晓的头顶,“明明是该撒娇的年纪。”

  闻晓动动嘴巴,笨拙地不知说什么,心里却像炜了寒夜中的一捧火。

  “朋友……”闻晓小声嗫嚅。

  他想起来小学课本里《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节选。

  “如果我能看戏,哪怕只看一场也行”。*①

  如果我能和一个人相爱,哪怕只爱一天,会是什么样子呢?

  “只有当黑暗重新降临时,我才会感到我没有看到的东西太多了”。*②

  难道只有当回到2010后,才去用剩下的生命遗憾吗?

  假如这个奇妙的时空错误只剩下三天,是义无反顾还是深埋于心?

  闻晓眼中的光忽亮忽灭,可是alpha身上的雪松冷香却让他越来越怠惰。

  “我的热潮期快到了……”

  闻晓说得很轻,声音小到云卧白没听清楚。

  “我的热潮期快到了,”闻晓红了脸,他往反方向撇头,左手却依恋地去扯云卧白的袖口。

  “这次……我不想用抑制剂,可以,可以帮我做一个临时标记吗?……只想要你。”

  是的,我喜欢他。闻晓闭上眼睛,在心底默默承认,带着尘埃落定的疲惫和安宁。

  云卧白呼吸乱了,他甚至一时不知回应什么不会显得自己失礼,而唐突了小omega。

  他手腕一翻,反握住闻晓的左手,吞咽了一下缓解咽喉的干涩,可出口时还是低哑的声音:“当然,我也只想对你这样。”

  “那就……到时候联系。”闻晓抽不出来手,臊得浑身越来越热,手心也变得黏腻,不知是谁的手心偷偷出了汗。

  两人走到车旁,身后疗养院的大门徐徐关上。

  “昨天我遇见了C家珠宝的总裁樊美英。”

  云卧白突然说道。

  “啊?”闻晓不解云卧白为什么突然提到樊美英。

  “我和她有过几次商务往来,关系尚可。她以为我和你是情侣,告诉我你在查之前大强建筑公司的郭大强。”

  闻晓神色一变。

  云卧白握紧闻晓的手,温度和力度安抚住了闻晓。

  “我大概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只是想说,我想帮你。”

  闻晓摇头:“我自己可以。”

  云卧白松开手。

  微风轻吹,汗津津的手心多了舒爽的凉意。

  云卧白微微倾身,松松抱住闻晓,用下巴温柔地蹭了下闻晓头顶细软的黑发。

  “这对你很重要,对吧?让我帮你,这是我发自内心想为你做的事情。现在的你,只需要准备明天的决赛就好。决赛……我可以去为你加油吗?”

  “多向我撒娇吧,晓晓。”

  闻晓的脸颊和双眼都蒙上一层红色,他缩在云卧白的怀抱里,瘪了下嘴巴,又很快忍住了,故作轻松无所谓地哼了一声:

  “……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文中标注①②的两句话都摘自《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当初上学学到这篇课文时,每个字都能读出作者对光明的渴望,很受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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