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配套的专属航司人员在前面引路。
楼宴之听见韩烟所说的话后, 却没再向前走。
他站在原地看向不远处即将推出跑道的国航飞机。
航司人员很快就明白楼宴之那目光中的意思。
解释道。
“楼先生,那是今天从内罗毕飞往北城的航班,预计半小时后起飞。”
楼宴之只是看了一眼后, 便没再给予多余的眼色。
却在挂断电话前丢给了韩烟一句。
“如果不想回去被抓着和余家联姻,现在下飞机。”
韩烟听着听筒里的话,和后面的忙音, 眼中也是一阵茫然。
联姻?
什么联姻?她怎么不知道。
但楼宴之这个人,平时虽然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从来都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
但每次只要他认真说什么,一定都很靠谱。
所以她亲妈这是假装自己生病诓她去嫁人?
韩烟额头划过一阵黑线。
然后马不停蹄地打了两通电话回去,一通是打给家里家庭医生的, 还有一通是打给她老爸的。
他们家的家庭医生24小时待机, 却罕见地没接她电话。
她老爸倒是接了, 听着人应该在外面。
她紧了紧嗓子, 声音捏的细细的, 一听就是乖女儿的样子。
“爸爸啊, 你不在家吗?我已经上飞机准备回去了,要在迪拜经停,要不要给您带两盒上回您说着好喝的茶叶?”
“乖囡囡回来啦, 回来就行, 不用带东西回来,要是想买东西, 多给自己买两身好看的衣服回来。”
韩烟一听自己老爸这个情绪就不对。
妈妈都生病了,怎么他老人家语气这么喜洋洋的。
还让她买好看衣服回来?
买回来穿给谁看?
她还想继续说话。
韩远见坐在自己身边的老陆这么一会儿连着上钩了两条鱼,急的一直说‘有事回来再聊’。
韩烟在这边也听见那边扯鱼竿的声音了。
她赶紧趁机切入正题。
“你和妈妈怎么看见余家那个了, 我记得我俩之前是同学, 也有几年没见过了, 不过老同学也挺好, 比较好培养感情。”
“你妈和你说了?”听见韩烟的话韩远还有些欣慰:“我就说好好和你说你也能回来,别用自己生病骗你,不吉利!。”
韩烟:“嗯,我也老大不小了,总在外面玩也不是正事,我也想着这几年赶紧结婚,让你和妈妈省省心。”
韩远心想自己这个女儿终于懂事了。
“好了乖女儿你就回来吧,你妈给你选得人肯定是最后的,先不和你说了,飞机上一路平安。”
“老爸你再等等。”
“又怎么了?”
韩烟可不觉得这事都是她妈一个人的主意。
这两个人惯会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红脸。
韩烟眼睛转了转,心里来了主意:“老爸,我看上了一个包,有点舍不得买,我怕直接划我妈副卡我妈骂我。”
“啊,说了半天就为了这事啊,不就是包吗,买,要多少,老爸等下划到你账上。”
韩烟非常不客气地说了一个数。
然后很快就收到了一笔巨额转账。
韩烟看着自己账户余额一长串数字。
终于松了一口气。
短期财务自由!那她不是可以放心留在非洲玩了!
韩烟毫不留恋地直接下了飞机。
只是哪里还有楼宴之的影子。
韩烟一个电话回过去:“你人呢?”
楼宴之:“接机口,只等你五分钟,过时不候。”
韩烟:“不是,楼哥,你怎么还记仇啊,哎,喂、喂!”
韩烟来机场的时候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做派,等走的时候,差点变成逃荒的,一路小跑着才赶到了出口。
内罗毕这里的机场说大不大,但她不认路,硬是跑了很久才赶到。
时间她也没具体看,但肯定超过五分钟了。
她都以为楼宴之已经走了,但赶到的时候,发现他正招摇地坐在一辆豪车里等她。
但只给她留了个副驾驶的位置。
等她上了车,司机关了车门,后座的楼宴之毫不客气地说。
“地址。”
韩烟就说这人怎么这么好心等自己。
“导航到夜黎曼酒店,莱菲路169号。”
韩烟脱了外套,抖了抖上面的灰:“之前一直都是这个地址,现在我就不知道了,按照之前的计划,梁殊他们一行人现在这个时间估计都离开内罗毕了。”
司机是楼宴之来非洲前,严江专门安排的,他听见韩烟的话又确认了一次:“楼总,那我们还去这里吗?
“嗯,去这里。”
韩烟心想,让你现在才来,现在就是去了也是白去,肯定得扑空。
但以她多年以来对楼宴之的了解,他这情绪明显不对,估计最近没少处理烦心事,他们关系好归好,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况且她还有正经事没问呢。
她转过身看楼宴之:“你刚刚电话里说的联姻。”
“谁联姻?我和谁联姻?我和余陈风联姻?余家也就这个二世祖还没结婚吧。”
“嗯。”
“不是吧!我家里是认真的吗?”
韩烟听见后非常庆幸自己忽悠来了一笔钱,这事如果是真的,她今年都不想回国了。
韩烟哀嚎:“不就是小时候爷爷辈随口开了句玩笑,这年头怎么还流行起娃娃亲了!救救我!”
楼宴之对韩烟这幅样子不为所动。
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然后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谁?”
“啊,你说梁殊。”
“还行吧,挺好的,我跟着他们一起玩了几天,玩的挺开心的,同行的还有梁殊的青梅竹马。”
韩烟刚刚实在是被自己要被包办婚姻的信息冲击到了。
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就见楼宴之什么都没说,也没再继续问,整个人气场都很阴郁。
韩烟默默地把话往回收了收:“不过梁殊肯定是不喜欢她这个朋友的……嗯,起码现在不喜欢。”
“你这嘴角是怎么了?被人打了?”
韩烟刚刚还没发现,现在才看见他嘴边的嘴角处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整个北城能对楼宴之动手的也没有几个。
“顾南筝?你叔叔?白姨?还是你祖父?”
韩烟挨个猜,楼宴之在听到祖父两个字的时候,眼中明显有了闪烁。
如果是楼宴之的祖父,那就难怪了。
楼宴之明显不想提这茬。
韩烟想着有空问问楼醒就知道了,也没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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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开到了酒店。
等他们到了酒店的时候,人果然都走光了。
韩烟折腾了一早上,也是有些累,进来就熟门熟路地坐到了接待大厅的沙发上。
酒店老板以为来了客人,过来一看发现是熟面孔。
用新学的蹩脚的中文叫梁殊:“汉(han)、言(yan),你怎么回来了?”
“是韩烟。”韩烟无奈用英文问:“马昊他们走了多久了。”
“马昊?”
“就是那个大高个,之前天天陪你一起喝酒的那个。”
“啊!我的华人朋友!两个小时。”老板听懂后比出了两根手指头。
如果是开车,这么长时间已经可以开出去很远了。
楼宴之看向韩烟:“知道他们走的是那条路线吗?”
“知道是知道。”韩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就我们三个人肯定不能就这么追过去的。”
梁殊他们选得那条路要穿过一整片草原,还有一段路是未修缮过的土路,倒不是韩烟瞧不起他们这三个人。
实在是术业有专攻。
穿过这种无人区。
有人带路还好,如果没有向导,别说找人了,遇上个什么野虎猛兽,他们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一定。
她真是怕楼宴之来了还没见到梁殊,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跟过去。
好在楼宴之还算理性,打了通电话联络了一个当地的华人向导。
那向导来得很快。
因为介绍人说这是一个大单,他穿着拖鞋就跑过来了。
华人向导识人能力很强,进来就精准走到了楼宴之面前:“是楼先生吧?要不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
酒店大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楼宴之:“不用,就在这里说。”
“那楼先生,方便问一下您对什么样的旅行项目比较感兴趣,或者有没有什么理想的旅行路线?”
“您尽管说,我这边都可以尽快帮您安排。”
来内罗毕的,基本都是去野生动物园区游猎,再不就是市区里走走。
华人向导这个时候还比较有信心能安排好眼前这三个人。
直到韩烟在楼宴之的示意下,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说他们要深入到原始部落,还要走一条很少有人走的路线的时候。
向导直接沉默了。
她怕向导是没听懂她的诉求。
还特意把本子摊开在向导的面前,指了指梁殊他们要去的那个原始部落的名字。
“我们要去的就是这里。”
“我知道,但……如果真的要进入到这个原始部落,我还是建议不要走这条路线。”
华人向导坦言:“现在除了探险队和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很少有人会这么直穿过去,虽然绕路要花些时间,但也是能到这个原始部落的。”
“如果绕路,大概要几天能到。”
华人向导:“最快要三天,但也没办法立刻出发,进这种原始部落一定要找到有关系的人,或者是叫当地的政府派人陪同。”
华人向导保守估计:“起码需要五天的时间,而且路上很难保证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那太久了。
而且这个时间卡的非常微妙,很可能他们这边刚到,梁殊那边就已经走了。
楼宴之一直没说话,而是盯着酒店一旁的照片墙看。
韩烟刚想问楼宴之看什么呢。
就见他起身走上前拿下了钉在上面的一张照片。
是梁殊临出发前,一行人和酒店老板的合照。
梁殊身边站着的马昊正揽着她的肩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而男人笑的很开心。
韩烟凑过去看,又赶紧收回了视线:“这我可不知道,应该是今天早上拍的。”
楼宴之看着照片上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手掌松开又握紧,指关节处拧的发白。
“一百万,三天内赶到那个地方。”
这几乎是华人向导在内罗毕三年的收入。
果然是个大单。
不仅是大单,胆子还要足够大。
华人向导咬牙:“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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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始终放晴的内罗毕最近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天空中挂着灰蒙蒙的颜色。
这种天气很适合打盹。
梁殊昨晚没怎么休息,今天一上午的时间都没什么精神地靠在车上睡着。
直到越野车开始驶入一条没有人烟的小路。
梁殊在剧烈的颠簸中,终于清醒了。
周老师他们的车在最前面,中间是物资车,只坐了两个人。
她和马昊、部落向导、小玉一辆车,开在最后面。
马昊见梁殊醒了给她递了一瓶水:“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梁殊摇摇头,趁着路段好些的时候喝了口水:“我们已经过桥了吗?”
“半个小时前就过桥了,我们算是进入非洲真正的野生地带。”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最晚后天就能到达部落。”
“沿途如果遇到了什么需要救治的动物,可能时间还要往后延一些,但大后天一早也一定会到了。”
车子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路。
看到路边的石碑。
马昊提醒她们马上就要进入弱信号区域,要回消息的尽快回,接下来的几天可能除了救援电话,其他的号码都拨不出去了。
梁殊出发之前已经都说好了。
她直接把手机关机,保持手机是电量充足的状态,等出来的时候再用。
小玉从来非洲开始就太兴奋了,差点忘了这茬,感觉拿出手机挨个回复。
等回复好也想关机的时候,手机却弹出了一条信息。
她打开扫了一眼,有些惊讶。
“呀!我们来时的那个桥好像断了,我们要是再晚一点出发估计都过不来的。”
“真的吗?我看看。”
要是桥真的断了,按照这边的效率一时半会也修不好,回来的时候就不能走这条路线了。
马昊急着拿过来看。
马昊:“还真是。”
向导:“这边的桥是这样的,当地政府很少维护,赶上有时候雨下的大些,不用洪水冲,下面的基石慢慢腐蚀,也就塌了。”
马昊:“还好桥塌的时候没有车辆在上面走,没人受伤就好。”
梁殊一直没说话,在听到马昊提起‘人受伤’的时候,扭过头朝来时的路看了几眼。
看着像是有心事。
“梁殊你一直看后面,看什么呢。”
梁殊摇头,捏了捏自己一直在跳的太阳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不要紧,你们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