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我三年了◎
u盘一直放在桌子上, 周柏寒没想过藏起来,但也没想到会被发现。
还是在这个不合适的时间。
第一反应是自己也成了那个欺骗他的人。
良久,他叹了叹气, 开口道:“你看到了。”
“是啊,不小心看了周总的u盘, 抱歉。”
“陈季, 我不是故意瞒你。”
看着窗外皱上眉头,气笑了:“为什么你们骗人总有那么多理由。”
经历了昨天, 陈季现在心如止水。
“因为我害怕你离开。”他坦白。
她冷笑一声:“周总,挽留的方式有很多, 你偏偏选择最伤我的一种。”
深吸一口气:“在画室吗, 我们见面说。”
看着墙边她画给他的那幅油画走了神。
思绪被敲门声拉回现实。
温念:“是我。”
昨晚事情闹的不小,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 陈季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 传言四起, 纷纷猜测毫不相关的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贺言淮知道实情, 也告诉了温念。
陈季放下手机去开门。
“在上课吗。”
“今天没课。”
路边有卖烤红薯, 温念买了两个:“老板说不甜包退。”
陈季烧水泡茶。
刚回来, 屋里还没完全暖和,温念把手缩进袖子里。
“上午有个咨询报课的家长说你电话也打不通, 问画室什么时候有人。”
“早上起的晚, 手机调静音没听到, 后来回过去了。”
温念没打算问她昨晚的事,谁都不愿意提及伤口, 更何况陈季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就算问她, 她也会说没事。
温念始终觉得行动大过一切言语, 人在低谷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与其现在说很多鸡汤安慰,不如陪在她身边聊聊天转移注意。
“我看中了一条裙子在纠结买不买,有空你陪我再去试试,帮忙参考一下到底能不能买。”
“行。”
“能找你买幅画吗,花店里面那面墙光秃秃的,我想裱起来挂上去。”
“看上那幅直接拿走。”
“直接拿走可不行,该给钱给钱。”
“连朋友的钱都收,那我是掉钱眼里了吧。”
温念笑:“你收的那个学生怎么样了。”
“那小孩美术天赋很强,就是文化课拖了后腿。”
“我是英专生,也有教师资格证,要是需要我可以辅导她英语。”
“行,如果有需要,我会去麻烦你。”
“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温念注意到楼下停了一辆车,随后周柏寒从车上下来。
陈季也看到了。
她笑了笑放下杯子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了。”
楼梯上两人擦肩而过,温念叫了声周总,周柏寒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给他留了门。
陈季坐在摇椅上等着他,听到脚步声掀起眼皮:“来的挺快。”
u盘放在桌上,她朝着扬扬下巴:“不好意思,擅自带回来拷贝了一份。”
他动了动嘴唇,眼神微暗的看着她说道:“我已经让王澍去办了。”
陈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本来就是靠着周总您这座大山,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她挺了挺身子:“结束了,挺好。”
“你会不舍吗。”
陈季扯了扯嘴角,合同被她卷起来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腿:“忘告诉你了,之前你父亲打电话来说过,我只有以忠耀集团千金的身份才能和你相处。”
他垂着眼,幽深的眸子比这雪天还寒冷。
“但过了今晚,忠耀就不会存在。”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u盘内容我看了,陈儒忠的后半辈子基本上就在牢里过了,所以周总,命运都是安排好的,有些人的相遇注定就是为了离别,至于中间过程,都是在铺垫。”
“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动情。”
陈季笑起来是风情万种,舔了舔嘴唇,撑着太阳穴:“做几次爱了,他妈的我的心又不是金刚石。”
“爱我吗。”他脱口问道。
陈季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敛眸笑了笑:“不爱。”
周柏寒捏着她的下巴,眼眶隐隐泛红:“真话假话。”
“假话。”
像是被瞬间打开了阀门,有些失控,他按桎梏她的后脑,轻松撬开牙关,探入口腔,她喘息着试图跟上他的节奏。
陈季在交缠中慢慢反客为主。
她闭着眼睛回想他们从第一次接吻到上床,想着想着竟落泪了。
他吓到了,额头相抵,不停道歉。
这一吻更像是告别。
多米诺骨牌倒的从不会是一张,也没有什么会比小道消息传的更快。
在温念敲门之前,陈季刚和周柏寒父亲结束通话。
他知道昨晚的事,也知道她接近周柏寒的目的,还有周柏寒私下收集陈儒忠的罪证。
他说:“因为你,京城要变天了。”
陈季没有懂这句话。
她那有本事掌握京城这个船舵。
那是因为周秉白知道,周家出了一个情种。
若把他的花藏起来,他就能把整个花园掀过去找。
周秉白叹气,这一点竟随了他母亲的痴情。
但姜是老的辣。
不拐弯抹角,直接开条件。
而且就一个,没有选择。
终是到了这一步。
陈季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成为第二个曾婉。
同样的手段,屡试不爽,都很有用。
相似的威胁,但不同的选择。
温念高估爱情,陈季低估爱。
所以她选择主动离开。
悄无声息的收拾了半个多月,在为离开做准备。
那半个多月,陈儒忠的新闻满天飞。
商政勾结,赃款达百亿,行贿罪。
判处无期徒刑,没收财产,剥夺终身政治权利。
黄晚芝参与行贿,被判有期徒刑五年。
陈季坐在病窗前,给宁善贞念着判决书:“妈,恶有恶报,我们赢了。”
宁善贞无声的流着泪。
她听的懂。
——
陈季离开前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她把徐之远安排到了专门美术集训的画室,帮他把学费交了。
上飞机前犹豫再三还是给宋览州打了最后一通电话。
他接到电话很惊讶:“嫂子啊。”
“给周柏寒说一声我走了。”
不等他说话,电话挂断。
周柏寒得知消息的时候,陈季正在登机。
他打过去,已是空号。
定位到最后通话位置是机场。
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却查不到任何航班信息。
一边派人继续查,他开车去了医院,到那的时候,病房空无一人。
他问护士:“这床病人呢!”
护士:“出院了,她女儿上午就办了出院手续。”
他又开车去画室,没有钥匙,暴力的一脚把门踹开,屋里什么东西都在。
桌上放着一副油画。
她画给他的。
已经用相框裱起来了。
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房租只交了一年,到期后如果不续就把屋里的东西全扔了。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美术统考成绩出了之后,如果徐之远的分数太低,那一定是被顶替了,请帮他。
是她的画风,她的字迹。
依旧查不到航班,所有踪迹像被人刻意抹掉了一样。
能做出这些事的只有他父亲,但对方不承认。
周柏寒快疯了。
“你要像逼死我妈一样要逼死她吗!”
“再说一遍,和我没关系。”
周柏寒最后没有办法低头下跪,红着眼:“我求求你,告诉我她去哪了可以吗。”
周秉白:“为了一个女人整天酗酒买醉,没有一点继承人的模样,要死之前告诉我一声,好把你和盛泽关系划清界限,别因为你个人影响到公司利益!”
那只披着羊皮的狼也终于在慢慢露出爪牙。
早在好几年周柏寒就偷偷注册了一家自己的公司,之所以没被发现,是因为他用的是梁奶奶的身份信息。
梁奶奶不是他亲奶奶,是从前在曾婉家干活的阿姨。
周柏寒出生后都是梁奶奶带他,之后母子二人离开,梁奶奶又一直照顾着曾婉的父母,曾婉去世后,没两年她的父母也因为相思成疾痛不欲生相继离开。
梁奶奶在曾家守了十几年终于等到周柏寒回来。
他视梁奶奶为亲人,把她接到京城,为她养老送终。
周柏寒宣布辞去盛泽总经理职位那天,从财经日报到新闻头条都是他的消息,很多人说他疯了吧,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震惊后想起那个传言,唏嘘一片。
原来他果然是周家的养子。
这样就说的通了,毕竟那么大的家族产业怎么会让一个外人继承。
正当大家津津有味谈论的时候,当天下午他又以复安董事长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
复安是这两年势头最猛的一家公司,主要研究开发AI智能,又赶上好时期,国家有政策扶持。
谁都没想到背后的老板竟是周柏寒。
周秉白得知消息后气到心梗住院。
宋览州坐在新的办公室里,同样的CBD位置,抬眼就能看到对面的盛泽。
宋览州:“爽不爽。”
周柏寒:“爽什么。”
“大仇得报,多漂亮的反击!”
“还行吧。”他反应很平静,指尖敲着桌面,发出哒哒声,望着窗外低声说:“三年了。”
“你为这一天准备不止三年了吧。”
“她离开我三年了。”
宋览州闭上嘴。
他把吸了一半的烟捻灭,靠着椅背,神色悲伤:“我好想她。”
宋览州安慰道:“或许她今天也看到了新闻。”
他自言自语:“如果当年我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她会不会就不走了。”
良久,宋览州开口道:“如果陈季当年真的是被周老安排离开,我担心周老会不会把今天的气撒到她身上报复。”
周柏寒扯了扯嘴角:“他也得有那个命去报复。”
周秉白早就疾病缠身。
因果轮回,年轻时做的孽早晚要还。
一个月后,国外传来周秉白过世的消息。
——
葬礼那天,周柏寒飞去了美国。
再怎么说那人也是他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看着那张黑色照片,心里那么多的怨恨莫名其妙的就释怀了。
他今年三十一岁,未婚,父母双亡,成了孤儿。
晚上的飞机,仪式结束后,马不停蹄的准备前往机场,前门都是记者媒体,王澍准备带他从后门离开。
转身的瞬间,周柏寒感觉到远处有个目光在看她,他看去的时候,那个位置没有人。
心突然紧了下,他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王澍:“怎么了,周总。”
他摇摇头:“走吧。”
中途车子坏了开到一个小镇上修理,王澍打电话叫其他车过来。
等待的时间,周柏寒四处转悠。
走进一家书店,转了一圈准备离开的时候,收银台前的一本杂志吸引了他的目光。
杂志的封面写着:A young and beautiful artist
他站在原地,眼眶湿润。
老板见状,问道:“Are you okay。”
他指着杂志问:“Do you know her。”
老板挑眉笑:“of course,she's an artist, name silent and I've seen her, wow,incredibly beautiful !”
王澍打电话过来说车到了,问他在哪。
他付了钱拿着杂志离开。
之后一路上那本杂志就没离开过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