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小三◎
12月26日。
陈季和周柏寒坐上京城飞往苏黎世的飞机。
他挺忙的, 从上飞机到下飞机全程都在工作。
陈季画累了就睡觉,到了吃饭点,周柏寒把她叫醒。
十个多小时的航班, 落地已是晚上。
出机场的那段路工作不了,他一手拎着行李, 一手牵着她。
司机在门外候着, 周柏寒把行李交给他,两人用德语交流, 陈季一句听不懂。
周柏寒告诉她累了靠他身上。
街上圣诞气氛还很浓,她的手被握着, 只能用另只手掏出手机拍照。
时差原因, 又加上飞机上睡了一路,入住酒店后陈季精神抖擞的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周柏寒快速冲了澡后换了又换了身衣服, 陈季听到动静掀起眼皮:“出去?”
周柏寒抽出一条领带:“过来给我打个领带。”
“自己没手?”
周柏寒把双手背在身后:“没有。”
“我不会。”她说实话。
“过来教你。”周柏寒勾勾手指, “学会了以后你可以每天给我打。”
“不学了。”一听这话, 陈季立刻松手, 屁股刚离沙发又坐了下去, “把我当保姆?”
她翘着腿, 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没有。”
他赶时间,解开最上面一个纽扣, 领带缠在手里, 路上再系。
周柏寒走后, 陈季洗了澡上床躺着。
这一晚他没回来,陈季抱着平板画到后半夜又玩了会手机, 等有困意准备睡觉的时候天边已经微亮。
倒时差这个事对她来说比较困难, 没有两三天转不过来。
一觉睡到下午, 卧室门半掩, 客厅亮着灯,他已经回来了。
房间里都铺着地毯,陈季光着脚走。
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到她,紧皱的眉头不自觉舒展:“醒了。”
“嗯。”
睡了那么久一点饿意也没有,但嘴馋,桌上的葡萄捏了颗含在嘴里,
“一会我要出去走走。”
周柏寒放下腿,胳膊肘搭在沙发上:“我陪你。”
“不必。”葡萄很甜,又吃了一颗,“接下来几天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没接话:“刚来事儿比较多,等忙完这两天就能陪你。”
陈季左耳朵听右耳朵出,照他昨晚一夜没回来的程度来看,两天根本忙不完。
“昨晚送我们坐的那辆车是临时的还是之后一直都是那辆。”
“一直都是。”他察觉到她有事情要问,“怎么了。”
“能不能换个车,三个五不吉利。”
周柏寒也不问为什么,直接答应。
“不怕我在无理取闹。”
“你不说了不吉利吗。”
“你说说哪儿不吉利。”
说实话,周柏寒还真不知道五这个数哪不好。
他欲言又止,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
“因为我妈当初就是被这个数的车牌撞的,五五五,呜呜呜,死了的意思。"顿了顿,继续说,"别怪我迷信。”
目光从屏幕上移到她身上,身子向右微倾,手肘撑着身体。
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说起宁善贞的车祸。
时差调的没一点胃口,话既然讲到这,多说两句也无妨。
下巴抵在手背上:“我那么恨陈儒忠不仅是因为他的背叛和陷害,开车撞我妈的那人是黄晚芝表弟,为了替他开脱,陈儒忠收买了京城所有的律师不让他们为我辩护。我妈这是救活了,如果没有,我定会让他抵命。”
像在叙述一个很多年的故事,从她嘴里说出来云淡风轻,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想起她腰背的纹身和耳洞。
周柏寒:“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是自私的,人心险恶,世道轮回,不要拿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
“那不是惩罚,是提醒。”她掀起衣服露出腰,侧身让他看到,“每次做那事的时候你不都问我这是什么图案吗,但你每次问的都不是时间点,看不出来我那时候没有力气。”
周柏寒目不转睛的盯着背后的纹身。
图案只纹了一半,太疼了,后半段放弃了。
陈季掏出绿箭铁盒,从里面倒出两粒,咬几下喝了口水。
扁平白色形状,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口香糖。
第一次见她吃时没注意,后来发现她家里电视柜下有好多个绿箭铁盒,周柏寒才察觉出不对劲。
这个盒子她不是经常带在身上,发烧那晚正巧在包里,倒了两粒包起来交给王澍拿去检查。
检查结果是盒子里装的是药,治疗抑郁症的药。
随后找人查了她的病例,重度抑郁。
盒子没来得及收,周柏寒拿在手里,摇了两下:“为什么要把药装这里面。”
陈季一怔,抬头,随后不急不慢道:“方便携带。”
没有人知道她得了抑郁症,包括韩宋。
再怎么说也是病,病到无法控制的时候会自残。
失眠,呕吐,躲在角落里大哭,都是常事。
都是见不得光的堕落,怎么能让人窥见。
诧异后回归平静,他会只能好像是意料之内的事。
“知道鲸落的含义吗。”她回避他的问题,自问自答,“一鲸落,万物生。”
只有死亡才能重生。
好在最难的那段日子有韩宋陪着,她这人好面儿,在他面前强装着正常人,这装着装着,自己都分不清了。
周柏寒第一次有这种无能为力感。
“你说人都是自私的,也包括你自己吧。”沉默过后,塞了个葡萄放嘴里,“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做起事来只会比陈儒忠更无情。”
她问的不止商场上的勾心斗角,还包括自己。
有感情的人都如此。
爱时轰轰烈烈,不爱时翻脸无情。
数不清的变数,猜不透的人心。
截止今日,她对他的了解仅停于百度百科和一些新闻报道,还有贺言淮说漏嘴的那句他是周家老二。
可外界报道的周家从来只有一个孩子。
可见,他身上深埋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轻轻挑起眉头又落下,似在思考回答,等了半天还是沉默。
无名指处不知何时又戴上了戒指。
陈季一下就被吸引到了。
记得初见他时,手上戴的就是这枚戒指。
后来不知怎得就不戴了,现在又出现了。
整只手都落在灯光里。
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袖子随意的卷着,手臂自然下垂,漂亮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漂亮的戒指。
款式简单,是个素圈。
他当时就爱摆弄着,成了一个习惯,说明戴的时间不短了。
陈季佯装随意一瞥,垂眸笑:“戒指哪儿买的,挺好看。”
周柏寒闻声低头看了眼:“喜欢的话赶明儿送你一个。”
他明知道她问的不是这个。
"这东西可不能随便送。”扬眉,声音不轻不重,“换个手指戴。”
指尖点着桌子,发出哒哒响声。
他听话的把戒指摘下套右手食指。
陈季往后靠双手环抱放在胸前:“事先说好,我没强迫你,也不是小心眼,都是你自愿的。”
周柏寒笑。
一侧的头发撩到耳后,屋内温度高,睡衣外随意搭了件开衫:“周柏寒,我不当小三知道吗。”
他盯了片刻,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
秘密瞒不住了。
她是个聪明女人。
“我在美国有个未婚妻。”
“她这次也来了是吗。”
“嗯。”
话落,巴掌随之。
陈季表面风平浪静,实际刚那一巴掌使出了浑身解数。
手掌现在还在发麻。
周柏寒顶了顶腮帮。
“周总不解释一下吗。”语气尽显疏离。
“我不会和她结婚。”
陈季冷笑:“你娶不娶她关我屁事。周柏寒,你把情人和未婚妻都招来一个地方是想干什么。还是说周总就好这口,爱看两雌争一雄的场面?”
他解释:“我也是昨天下飞机才知道她来了。”
“你不是一手遮天挺有能耐的吗,是没人给你通风报信,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我承认是因为她来了才戴的戒指,之前戴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遇见你后就摘了。”
“周总审题不清楚吗,是让你解释不是让你来恶心我。”
“帮我订张回去的票,今晚的。”
她刚要起身,周柏寒按着她的肩膀坐下去。
“放开我!”
两人之间只有一拳距离,陈季顶着后槽牙别过脸:“她叫高迪,和她订完婚约第二天我就回国了,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见过。不是我让她来的,她来这事我也没想瞒你。”
“昨晚出去是去见她吗。”
“今天上午才知道的。”
“见了?”
他坦白:“中午吃了饭。”
陈季推不开他:“周柏寒我数到三,你如果不放开我,咱俩这辈子也就到这了,一……”
‘一’声刚落下,周柏寒直起身后退一步,陈季进屋把行李箱拉出来,带的东西原本就不多,一个人就能拎的动。
“早上想说但你没醒。”
“怪我,是我倒不过来时差没能早起听到周总给我汇报工作,是我的错。”
周柏寒把行李箱一把夺过来扔身后:“回去坐着,我继续跟你解释。”
“不用了周总。”陈季扯了下肩头滑落的外套,“她叫高迪、矮迪都跟我没关系,你不是小孩,她来这的目的你比我清楚,说明我已经暴露,你已经藏不住我了,不走难不成留这等着被人骂小三吗,你作的,后果自己处理。”
两人都强势,那个劲儿一上来,谁都不让谁。认识以来第一次吵架,也都摸不着对方的脾气。
“明天看完展再走。”他把路堵着。
“一开始说的很清楚,我们的关系到您有未婚妻时自动结束。”
“我没答应。”
“周先生。”她叫他的称呼越来越疏离,“答不答应是您的事,但良心这关您得过得去。”
手机从刚才就一直在响,就放桌子上,只要打来就被调成静音晾在一边,眼看着这通电话再次挂断,陈季快速帮他点了接听,顺便点开了免提。
电话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柏寒,周叔说给你打电话不接,让我问问什么情况。”
周柏寒怒气冲冲的看了她一眼:“我马上给他回。”
“语气听着挺急,你快点回。啊对了你有时间了,这次来的急衣服没带够,一会能陪我去趟商场吗。”
陈季把免提关掉,口型让他进屋聊,周柏寒知她意,故意不去,又把免提点开。
“我没时间,让司机陪你去吧。”
女人语气瞬间失落:“那好吧,晚上等你一起吃饭。”
电话挂断,陈季站在窗边,打开窗户,让冷风进来些喘口气。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陈季转身挑眉,语气平静道:“既然周总还有事就抓紧去忙吧,您在这影响我收拾行李,一会赶不上飞机我损失可就太严重了。”
话刚说完,又一通电话打进来,他接通后叫了声‘爸’。
……
“是,和我住在一个酒店。”
……
“我会安排好的。”
……
“我会和她一起回去。”
趁他打电话的功夫,陈季把行李拽起来,检查护照身份证装好,披上大衣换好鞋,等周柏寒挂上电话转过身的时候她拉着行李箱站在房间门口。
头发盘起来干净利落,即便她没听到对话也猜个八九分。
“我后天要回美国一趟。”
陈季问:“两人一起回去?”
他点头。
陈季舒了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下她要走,周柏寒也拦不了她了。
陈季脱下大衣,回屋把里面的睡衣换掉。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又顺其自然。
之前带她去别墅那晚,牌桌上有个女人似开玩笑说周家和高家已经三代联姻,当时以为是在暗嘲她跟不了周柏寒多久,原来是她自己听不出话里有话。
之前无所谓的态度在事情真的发生时心境完全不同。
沈书黎说过这个圈子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联姻,这个比例或许夸大了些,但绝对没有问题。
晚上八点有一班直飞京城的航空,机票周柏寒订的。
“我送你去机场。”
“周总日理万机,就不麻烦了。”
行李箱在他手里,他拽着不松手,摸了摸护照身份证手机都在大衣口袋里,丢下行李一怒之下摔门离开。
他紧跟身后。
酒店就一个电梯,周柏寒前脚刚要进,陈季拦住:“周总,您的未婚妻也住在这,我们还是避嫌为好。”
“陈季你除了周总不会叫别的了吗。”
“周先生。”
“……”
“二爷。”
他手撑着电梯,门无法关闭:“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先回去,等我处理完事情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大可不必。”陈季打断,“周总好好和未婚妻在一起,我真心祝你们百年好合。”
–––
电梯迟迟停在三楼不动,酒店工作人员上来查寻情况。
在他和对方道歉解释的时候,陈季眼疾手快关上电梯。
来之前看过天气,苏黎世近一周都下雪。
陈季坐在酒店旁的咖啡馆,透明玻璃一览无余窗外,天色昏暗,周柏寒拉着行李站在街头四处寻找。
桌上手机震动,她抿了口咖啡,顺便挂断。
他不死心的连续打了五个,都只响了一秒被挂断。
单面玻璃,他的一举一动她看的清清楚楚。
黑色轿车缓缓在他身边停下,车窗落下,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
他倾下身子同她说话,女人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
他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肩膀宽阔平直,整个人透露着矜贵的气质。
没说两句,周柏寒把行李递给司机上了车。
司机拎着行李过马路,陈季看着他把行李交到酒店前台后驱车离开。
咖啡没喝几口却已经凉透了。
刚还挽留的态度,一转身就上了未婚妻的车。
陈季苦笑。
像他这种人,也就只能做到为女人追出酒店这步。
再多一步,就露馅了。
凉透的咖啡比热时喝着还苦,加了两份奶,搅拌搅拌勉强喝完。
看着车子开走,陈季走向前台。
她指着台子上的行李说那是自己的,对方问她是不是叫陈季,她回答是后对方就把行李还给她了。
可见周柏寒知道她没走远,甚至知道她会回来。
闹了半天,自己成了小丑。
——
瑞士时间晚上八点,陈季坐上了飞往京城的飞机。
整座城市逐渐缩小成繁星点点。
还没来得及欣赏瑞士的夜景,匆忙离开,一身狼狈。
十分钟前周柏寒发来信息问登机了吗,下一秒,未读消息连着手机号一起被拉进黑名单。
飞机落地京城国际机场,坐了这么久,腰伤犯了。
宋览州在接机口处站着,贺言淮连忙接过行李:“嫂子一路辛苦,想吃什么我请客!”
“我有名有姓不知道吗。”轻飘飘的一句,表情不爽。
贺言淮一愣,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陈季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差,清了清嗓问:“周柏寒让你们来的?”
两人不说话,显而易见。
她的电话打不通,意识到被拉黑后,周柏寒联系了宋览州,航班号发过去,拜托他去机场。
陈季带着气走的,他不放心。
摸了摸兜,车钥匙扔给贺言淮,陈季当着他俩的面打给韩宋。
电话接通,不给对方说话时间,陈季不换气的说道:“机场T3出站口,过来来接我。”
“好。”
手里的钥匙像个烫手山芋,贺言淮求救似的眼神看向一旁,宋览州扭头假装咳嗽一声装没看见。
“车直接开去夜澜公馆,等周柏寒回来了你把钥匙交给他。”陈季交待
“我不……不开这车。”贺言淮急忙说道。
“为什么?”陈季一个眼神看过去。
“我喝酒了。”
大清早喝酒,谁信。
她又看宋览州,他两手插兜,一本正经道:“我不会开这车。”
鬼信。
“那就扔这,钥匙到时候交给周柏寒让他自己过来开走。”
周柏寒正好发来微信过来问有没有接到她,宋览州把刚才的情况如实汇报。
很快,信息回复问道——谁?
宋览州打下三个字:韩宋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韩宋刚好在郊区办事,不到二十分钟赶到机场,陈季坐在行李箱上玩手机,他俩站在身后。
贺言淮:“不会分手了吧。”
宋览州:“不知道。”
韩宋接到电话很诧异,说好在那跨年,这连来带去才三天就回来了,肯定出什么事了。
看着人被带走,贺言淮坐在石凳上哀叹:“你说这叫什么事!”
周柏寒只把事情始终告诉了宋览州。
“高笛去了苏黎世。”宋览州望着车离开的方向。
“我靠!”贺言淮反应很大,“所以她是因为这个事回来的?”
“大概率是。”风吹在脸上刺骨的疼,宋览州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回复信息。
“那她回来二爷也不拦着?”
现在圈内谁不知道,万年不碰女人的周柏寒身边突然有了女人,且走哪带哪。
宋览州淡淡道:“让她回来是为了她好。”
贺言淮一下明白了什么,问道:“老子爷知道了!?”
宋览州看清一切:“高迪就是他让去的。”
宋览州收起手机,拍了他一下:“周柏寒让把车子开回夜阑公馆,你开我的,我把车送回去。
一路上,韩宋什么都没问,陈季闭上眼,虽说在飞机上睡了挺长时间,但现在依然很困。
跑车的轰鸣声丝毫不影响她短暂休憩。
没有回家,韩宋带她去了饭店。
“我不饿。”陈季不想去。
“随便吃点。”韩宋帮她解开安全带。
点了两碗面,陈季扒拉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连打哈欠,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
“周柏寒是不是欺负你了。”忍了一路,明知眼红是打哈欠造成的,他借机问道。
“是我自己要回来的。”
“看完展了?”
“没有。”
韩宋紧皱眉头:“实话告诉我,周柏寒是不是欺负你了。”
陈季撑着脑袋,她和韩宋认识这么多年,什么事都瞒不了他。
“他未婚妻也在那,我能不回来吗。”
“他有未婚妻?”他不敢相信的语气。
“豪门家庭,有未婚妻很正常吧。”
“既然有未婚妻,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你。”
陈季说不出是自己先去招惹他的,毕竟她那样的交易和要求都挺下.贱的。
“你吃好了没。”看着他还剩一半的面,她明知故问道。
韩宋知她不想回答,故意转移话题,放下筷子:“吃饱了,走吧。”
元旦画室开业,回来以后,陈季并没有精力去多想和他的事,其实也没多少事要做,但她总会给自己找一堆事情去做,为的就是分散注意力。
忙完自己的,再去帮温念。
她能在花店找到慰藉。
作品反应心情,她最近的画风清冷古怪,画完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那些花儿就不同了,五颜六色,阳光一照暖洋洋的,茶香混着花香,醉人。
她把周柏寒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入了黑名单,所以即便他发信息打电话她也接不到。
韩宋送给她一些红茶,之前温念送的茉莉花还没喝完,陈季也不懂茶,只要烟瘾一犯就煮茶喝,抑制尼古丁带来的刺激。
二美整天窝在狗窝里,吃了睡睡了吃,和刚送来相比,身子胖了一圈。
周柏寒没来看过它几次,或许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对陈季言听计从,精的很。
她偶尔会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十分钟后没动静再给拉回去。
反复如此。
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登机前。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小区里的狗都穿上了衣服,二美没有,站在一群狗之间,只有它光秃秃雪白一片。
自尊心受挫,连续两天不愿意出门。
陈季把衣服买回来给它穿上后,那门都快被撞烂了就得出去。
画室开业当天,花篮一半都是周柏寒送的,但人没来。
那天从早忙到晚,全是大人带着孩子来咨询课程报名,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虽说没当过老师,但毕竟从小就学画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小区年后拆迁,交了一年的房租只住了半年,剩下的房东都退了。
画室现在逐渐步入正轨,陈季现在住这,周一到周五晚上上课,周末全天上课。
那晚陈季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周柏寒站在楼下。
这是两人分开半个月后第一次见面。
垃圾站在马路对面,想了想,捏着两袋垃圾还是走了过去。
“过来。”他哑声道。
陈季站着没动。
他看着她笑了笑,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别动,让我抱一会。”
幸亏是深夜,周围店铺都关门了。
“你喝酒了。”他一身酒味。
“不多。”
身后停着她还回去的那辆跑车。
“酒驾?”
头埋在她的颈窝:“代驾。”
陈季站着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抱了有一会,他那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她的腰。
陈季推不动他,反而被抱的更紧。
“我刚下飞机。”他深吸了一口气,“喝酒壮胆,才敢来找你。”
心猛的跳了一下,很快恢复理智。
“从美国回来的?”
他很轻的‘嗯’了声。
“放开我。”
他一手掐着腰身,一手捏住下巴,完全听不到她的话,低头直接吻上去。
轻而易举的撬开牙齿,慢慢深入,缠绵。
“周……”陈季完全是被动方。
动情之处,他吻得很激烈。
半个月没见,他接吻的技术跳跃式上升。
身子有些发软,但大脑还是理智的。
他慢慢放开她,陈季靠在他身上大口喘着气。
“让他去机场接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半个月前的事现在才提,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周总,你这样的身份做这种事合适吗。”
“哪种事?”
“背着未婚妻偷情,挺恶心的。”陈季不给他留一点情面。
“可你刚才挺享受的。”
巴掌还未落下,被他抓住手腕。
“你就这么在意我有未婚妻吗。”
“周总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周柏寒缓缓开口:“这次回美国我就是去解决这件事的,婚退了。”
——婚退了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一丝重量,有种打完胜仗回来得瑟的轻佻。
陈季就这么盯着他的眼睛看,半晌轻笑一声:“婚退了说明这个人不是你联姻的最佳人选,周总做事果然深思熟虑。”
揉了下鼻子,能把他呛的一句话说不出来的她是第一个人。
陈季只是单纯下来丢垃圾,身上穿的不多,在风里站了十多分钟,浑身早已凉透。
一下没注意,垃圾袋不知道怎么就到他手里了。
“先上去。”他抬头示意。
回到画室才感觉到双腿冻的在发抖,回屋添了件外套,出来时他正准备踏进来。
陈季快速走到门口,把他拦在外面。
周柏寒撑着门,声音清冷:“几个意思?”
胳膊撑在门框上:“体谅一下,深更半夜,不方便。”
“屋里有男人?”他语气轻佻。
“我不像周总这么有能耐,家里有一个,外面还养着一个。”
脸阴的难看,说一句呛他一下,心情原本就不太好。
冷静半天不说话才压下去内心的怒火,他缓缓抬头:“陈季,贺言淮那样成天被女人围着我周柏寒不会做,交易只有双方满意才能达成,不喜欢的,我不会碰。”
陈季不是那种听不进去话的人,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如同蹦极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失重感致使心跳加速,谷底晃荡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人拉上去。
有时候陈季也很讨厌自己这种性格。
从小陈继忠教育她人心难测,话说一半留一半,赞美的话微笑听着,不必当真。
过早接触人情世故,心思敏感深沉,别人的善意她会思量三分,加之家庭剧变,迫不得已浑身带刺,与豺狼同一屋檐下生活。
因为长了一张妖艳的脸,报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被人造黄谣。
那些人就好像便秘拉了一□□,不嫌屎臭,反而很光荣到处炫耀自己便秘好了。
心眼玩多了,黑暗的看不见一点光明,突然,日出了,却一意孤行的觉得那是夕阳的余晖。
“行,我信。”肩膀有千斤重的艰难抬起,声音冷漠,“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周柏寒用脚抵着门,犹犹豫豫的表情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不报仇了?”
她哼的一笑:“法治社会别说的那么吓人。”
冷风钻进脖颈,不自觉的缩起脖子。
骇人的眼神说着正经的话,眸子一沉,单手抄兜,大拇指按在出火口,细细摩擦,啪嗒一声按下去,火苗包裹拇指窜起来。
“如果不行,一换二,值。”她轻飘飘道。
声音揉进寒风里,眼眶泛红,睫毛颤抖。
一下,两下……
真的,心一点都不疼。
周柏寒临走时把钥匙挂在门把手上,关门时听到门外啪嗒一声,钥匙掉在地上。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是他发的。
“车已经过户到你的名下了,扔了卖了随你处置,就是别还给我。”
消息显示已读。
原本就没开几盏灯,陈季站在窗前,他靠着电线杆抽烟,似乎感应到有双眼睛在看着他,夹着烟头看向二楼。
陈季慌的躲到窗帘后,过了几分钟平静下来才想起来那是镀膜玻璃,他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