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转瞬即逝,艾宝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毫无形象抱着宋春岚在机场哇哇大哭,衬得站在她一旁冷漠的姜淮好像一个人口贩子。
再次见到熟悉的寂静的郊区风景,她才有了回来的实感。泪眼朦胧地看了眼姜淮,抽抽噎噎地问:“你都不伤心吗?假期要结束了。”
“我哪天都放假。”姜淮回答。
“……”明天就上学的艾宝宝噎了一下,“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回了a市,她自然而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她余光偷瞄一眼姜淮,内心感叹,只是一块坚硬的冰凉的石头就算了,还是块上面刻了“陈念念”三个字的石头。
老天爷,她的初恋为何上来就是地狱模式?!
“你明天给陈念念送爱心早餐吗?”艾宝宝问。
一路都哭着想家的人突然换了话题,而且艾宝宝一向叫谁都亲亲密密地喊昵称,居然连名带姓叫陈念念,姜淮不由多看了一眼。
沉默几秒,她扭回去,“……擦擦脸。”
“?!”艾宝宝一惊,花容失色从包里翻出镜子,看见了自己脱妆的丑样子。
姜淮不知道看着这张花脸多长时间,艾宝宝嘴巴一瘪,又想哭。
她带着哭腔怪道:“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好丑呜呜呜呜……”
姜淮看她捂着脸嚎啕,在副驾座位上快缩成一只鹌鹑,想到刚才看到的斑斓面孔,觉得更好笑了。
似乎听到她的轻笑,艾宝宝哭得更大声了。
姜淮脑瓜仁吵得嗡嗡响,不得不制止,“行了,您还有丑的一天哪。”
艾宝宝反应了一秒,抽纸巾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发出灵魂拷问:“我漂亮吗?”
姜淮:“……”
蚌埠住了。
“你好不好看和我有什么关系。”姜淮没有正面回答。
可这话却精准地扎了艾宝宝的心。
喜欢和讨厌都没关系,冷漠才是最伤人的。
在姜淮眼里,她也许就是一只路边无关的猫咪吧。
顶多就是皮毛比别的陌生猫柔顺些,却不会叫她有带回家的想法。
“哼,你个眼瞎心瘸的人懂什么审美,我还不要你觉得呢!”艾宝宝嘴硬。她扭过头,脸对着车窗,留个圆润倔强的后脑勺给姜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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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洗漱好,和奶油王八打了个长长的视频电话,啰里八嗦把压着胸口的话都说出来,艾宝宝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她窝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暖烘烘的感觉包裹着,和奶油王八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不一会儿就困意来袭。
看她眼皮上下打架,奶油王八主动说:“你睡觉吧,我去补作业了。”
艾宝宝闻言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这么晚还写作业?”
“姐姐,人家是苦逼的高三生啊!”奶油王八仰天长叹,“这破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还有半年,加油。”艾宝宝打了个哈欠,“晚安,我睡啦。”
视频挂了,她拿掉抱枕,伸手去关灯。
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后,她平躺着,在巨大的困意之下,还有一种不可忽视的想喝一杯热牛奶的需求。
本来在这边呆习惯了,可喝可不喝,国庆回家呆几天,宋春岚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把她惯得娇气了。
现在虽然很困很困,但是不喝一杯热牛奶,脑子里就有一个弦紧绷着,搞得又困又精神,非常痛苦。
屈服于本能,艾宝宝边打哈欠边下床,准备自己去厨房拿微波炉热碗牛奶。
她早已经不指望姜淮了。
出乎意料的是,姜淮今天没在游戏室里难忘今宵,也没在楼上睡得不省人事,而是清醒地沉默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沉着脸看一个搞笑综艺。
艾宝宝看见时吓了一跳,她听见电视声音,发现这一期她看过,挺好笑的,她当时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绝不是姜淮这副沉重的司马脸。
“你没事吧?”艾宝宝担忧地问。
“嗯?”姜淮似乎这才发现她。
“这多好笑啊!”艾宝宝说,电视里的人卖力地搞笑着,头顶花字配合营造效果。
姜淮沉默地看了几秒,脸色不变,反问道:“好笑吗?”
她语气平淡,但艾宝宝觉得自己被嘲讽了,显得她像个没有笑点的白痴。
“你什么意思?想吵架是吧?”艾宝宝双手插腰,摆出架势来。
“不是。”姜淮问,“你不睡觉出来干嘛?”
“哦……”艾宝宝这才想起正事,“我想喝牛奶。”
“哦。”姜淮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艾宝宝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迟疑地问:“你去厨房干嘛?”不会是给我热牛奶吧?
后半句她都没敢问出口,怕又自作多情。
“你不刚说要喝牛奶吗?咋的,回趟家脑子没带回来?”姜淮似乎嫌她碍事,指了下餐桌,“坐那等着。”
“哦。”艾宝宝乖乖坐下。
她看着姜淮在厨房的身影,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定感。
艾宝宝打开手机,悄悄拍了一张。
热杯牛奶非常快,不一会儿,姜淮就端了一杯出来,放在艾宝宝面前。
她则回到客厅,继续望着电视放空。
艾宝宝看得出来姜淮有心事,她望着眼前热腾腾的牛奶,犹豫了几秒钟,没有喝,而是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朝客厅走去。
她坐在姜淮旁边,尝试抠开易拉罐环,但新做的延长甲很碍事。
姜淮自然而然接过啤酒帮她打开,递回来时才突然醒了一般,“你不喝牛奶了?”
“你发什么愁呢?”艾宝宝和她同时出声。
“……没事。”姜淮并不坦诚。
艾宝宝抢过开了的冰啤酒,灌了一口,满足地喟叹一声,“说说吧,别真把自己憋成哑巴。正好我现在也不怎么困了。”
“……”
姜淮一阵沉默,她倒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回来以后,她就陷入emo中,她想到要面对念念,忽然提不起劲来。
说实话,国庆这周在s市呆着,虽然吵点烦点,但是身心是舒畅的。肤浅地说,她睡了几天好觉。
说来可笑,她在喜欢的人和睡好觉之间,选择了后者。
或许人的本质就是自私。
两人对望无言。艾宝宝突然就读懂了姜淮为难的眼神,她举起啤酒,“算了,不说了,都在酒里。”
姜淮沉默与她干杯。
艾宝宝喝了一瓶正起兴,支使姜淮又拿了四瓶。但她酒量并不好,喝了两瓶,脸颊浮上两坨红晕,像熟透了的苹果。
她红着脸,大着舌头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啊?”
这句话姜淮听懂了。
艾宝宝眨巴眨巴眼,坐到姜淮跟前,两只手像开花一样托在脸下,“因为漂亮吗?我不好看吗?”
姜淮:“……”
姜淮不回答,艾宝宝又贴近了些,酒气都喷在姜淮面前了,“说话呀,我和陈念念谁好看?”
“你喝醉了,回去睡觉吧。”姜淮往后坐了些。
“我没醉!我才刚喝……一,二,刚喝两瓶!”艾宝宝掏出左手放在眼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一,二,三,四,五!我还识数,我没醉。”
“……”
“我和陈念念,谁,谁好看?”艾宝宝锲而不舍接着问,“你回答我,我就不问啦。”
“……念念。”姜淮回答。
“我不信!你骗人!”艾宝宝翻脸不认人,两行清泪忽地落下,委屈道,“我那是妆哭花了,以后再也不买……底妆了,垃圾!我平时很好看的呀!”
姜淮不懂她为什么和个醉鬼在这里聊天,牛头不对马嘴的。
她起身,“我去睡觉了。”
“不可能,才……”艾宝宝瞪大眼睛盯着时钟,“才刚十点,这么早你才不会睡呢。”
她抬头,指着客厅中央的灯,笑嘻嘻说,“天还亮着呢。”
姜淮没搭理她,多说无益。她径直上楼,没想到艾宝宝亦步亦趋跟着了。
“你跟着我干嘛?”姜淮问。
艾宝宝反应了一会,“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我回答过了。”
“没有。”
“有。”
“没有!”
“……”
累了,倦了,毁灭吧。
姜淮回了卧室,并狠心把要跟进来的艾宝宝关在门外。
她虽然只喝了半瓶,但不可避免地沾了一身酒气,闻着刺鼻。
洗漱完成后,姜淮可觉得舒服些。之前心里萦绕的念头似乎被艾宝宝一番无理取闹带走了。
她想起关门时艾宝宝望向她的那双湿漉漉的眼。
以及熏人的酒气和复读机行为。
……更放心不下了。
姜淮打开门,想要下楼看下艾宝宝有没有喝完牛奶回房间睡觉。但房门一打开,就看见人坐在门口地上,端着啤酒罐啜饮。
看见姜淮出来,艾宝宝一脸傻笑,惊喜问道:“你想好回答我啦?”
“回去睡觉。”姜淮拿走她手里的啤酒,语气强硬地命令道。
艾宝宝摇头,“不,你还没……回答我。”
她醉眼朦胧地抬头看姜淮,却什么都看不清,“有那么…难以回答吗?”
“那我换个问题,你可以不喜欢陈念念吗?”
“不可以。”
“……你为什么喜欢她呀?”
问来问去都是这几个问题,还不得到答案不罢休。
姜淮无奈,她也坐下,和艾宝宝面对面,回答道:“因为她和我死去的青梅竹马很像。”
“青梅…?”
不等艾宝宝问,姜淮主动把话说全:“嗯,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孩,我非常喜欢她,但她得了白血病,没治好。直到遇到念念,我死去的心才重新跳了起来。”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非常大。艾宝宝迟钝的大脑反应出来两个关键词——白血病、替身。
完犊子,她又多了个去天国的情敌。
她眼泪又要出来,看见姜淮的死扑克脸,说出来的故事却那么悲伤,肯定心里很难过吧。
她一把揽着姜淮脖子放到自己肩膀上,轻轻有节奏地拍着姜淮的后背,安慰:“不要难过……”
“嗯。”姜淮应了一声,“睡觉吧。”
“睡一觉就都好啦。”艾宝宝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