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重生Alpha桃花将军【完结番外】>第50章 人面桃花(七)

  清晨, 冷风吹散迷雾,寒月宫内,乐姚半睡半醒,耳边传来嘤嘤哭声, 她睁眼, 定睛看是樱雪, 哭得可怜。

  想张口劝,却说不出一句话。

  昨晚发生的一切荒唐至极, 再后悔也抹不掉,万念俱灰, 大将军, 十七妹, 如今连唯一真心对自己的人都被她伤到,以后——还有谁能留在身边。

  不只傻, 还很坏, 灭了良心,起了贪/欲。

  竟相信上官梓晨的鬼话, 若对方撒谎,她要如何自处,还好大将军性子稳,及时逃出摘星楼,没铸成大错。

  她难道真想与她一晌贪欢,不计后果, 情意虽有,还不至于迷乱心智。

  其中夹杂太多情愁, 厌弃自己, 艳羡十七妹, 想探听母亲死因,还有这场无法逃脱的大婚。

  前前后后,如一张巨大无边的密网,将她紧紧圈住,甩不开,落不下,无路可走。

  “殿下,感觉好些吗?摔得疼不疼,都怪奴婢粗心,昨夜不该让公主自己出门,万一摔坏了,今天可怎么办,奴一百个头都不够砍啊!”

  樱雪还在掏帕子抹泪,乐姚思绪飘离,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明明睡在摘星楼,又看到上官玉林,对!没错,肯定是上官侍郎,可此时却回到寒月宫,对方又在哪。

  她勉强撑住榻边,半直起身子,问:“你说什么,我都不记得。”

  樱雪连忙停住呜咽,小声道:“公主昨晚在洗清秋里摔倒了,幸亏上官侍郎早上瞧见,才把公主送回来,侍郎说公主没事,只是吓晕,让奴守着,不要惊动外人。”

  一边又埋怨自己,“都是奴婢粗心,昨晚也想去找公主,可是来回也没见到啊,奴晓得殿下心情不好——”

  猛地噎住声,怯怯低下头。

  乐姚哑然,自己真不愧是个笑话,众人都晓得她心绪不佳,可不是呐,龚逸飞什么人,花名在外,赌博吃酒,公主不过是皇家用来笼络御史台的物品。

  仅此而已。

  “知道了,我没事。”她淡淡道,躺回榻里,“你下去吧。”

  樱雪没动,支支吾吾,“殿下,时候不早了,还需穿衣打扮,一会陛下可能——就来了。”

  乐姚叹口气,今日是她大婚。

  没办法,只得又起来,瞧屋内升起一层迷离薄雾,窗外白得发亮,映上花屏,倒比半明半暗的烛火还显眼。

  “下雪了吧。”樱雪好奇地往外瞧,脸上泪珠还未干,眸子又全是小女孩的新鲜了,“哎呀,殿下,下雪了。”

  小雪时节,总该下雪。

  但不知明年下雪时,她又身在何处。

  一场大雪,若棉絮翻飞,忽地落满京都。

  栖凤阁内的人睡得也不安生,苏捏辰本就中蛊,才恢复又贪/欢,心里还惦记十公主的婚事,早早便起床。

  抬眼尽是白茫茫,细细密密覆盖庭院,她裹好斗篷,瞧着步步锦窗外的冰雕玉琢,微微失神。

  霜雪披着外衣,轻手轻脚走过来,伸手环住对方的腰,哼了声,撒娇,“你现在就准备出门啊,斗篷都穿上。”

  苏涅辰笑笑,伸手拽她的手,侧过身,把人搂在怀里,用宽大的斗篷拢住,只露双眼睛,“手好凉啊,怕吵醒你才在外面站着,怎么又醒了。”

  霜雪身子暖和,心情也好,抬头道:“驸马心里有事,睡不好,我能安心嘛。”

  “你又想太多,我哪有事。”

  嘴上这般讲,眸子却不听话,暗波荡漾,她还能不了解她,驸马心肠软,又在琢磨今日大婚,想问自己又不敢,怕惹人生气。

  霜雪将头靠在对方臂膀,心里不舒服,冬日对她而言也不寻常,上一世就是在寒天冻地时自缢,芳魂飘荡,魂飞魄散,眼底落尽白雪皑皑,如今回来,人家操心的竟不是自己。

  何况两人大婚也在冬天,经昨夜那么一闹,难道她不能恼。

  “我知道驸马的心思,怜香惜玉,看谁都可怜。”眼帘低垂,蝉翼般的睫毛忽闪闪,透着窗外的寒色,楚楚动人。

  “公主,我早想问。”苏涅辰俯身,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你的睫毛怎么如此长啊!好像人家的鬓角那么长,又黑又亮。”

  故意说讨巧的话,专门来哄自己,霜雪不搭理。

  对方也有耐心,伸手来摸,“不会是假的吧。”

  “够了。”霜雪推了下,眼尾一挑,“别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一大早站在风口,还不是操心十姐姐的婚事。”

  “我是操心啊,但可不是只为十公主。”她把下巴放到她发间,手环紧,保持着最舒服的姿势,悠悠道:“夫人,我更担心你。”

  “我有什么。”她小声嗫喏。

  “你啊,嘴硬心软,别管生气的时候再闹腾,心里始终顾及别人,好比这次,若是真生十公主的气,不管她了,将来十公主忧愤难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夫人于心何忍,倒时又要埋怨自己,我看着岂不心疼。”

  好个巧舌如簧,虽然不会拽文词,话倒讲得顺溜,让人哑口无言。

  霜雪笑了笑,偏不让对面人得逞,“驸马说错,我这个人心狠得很,只保自己,才不会管那些多余的事,本来十姐姐的婚事就应该她自己想办法,与我何干!”

  别过头,腮帮子鼓鼓地不吭声,苏涅辰识趣,也不多话。

  心里有数,晓得霜雪不会临时收手。

  大雪纷飞,封住街道巷口,让原本欢天喜地的婚事顿时落寞起来。

  冷霜檀站在宣政殿内瞧落雪,是时候该去寒月宫,可挪不开步子,他也不满意这一对,又如何。

  人活在世上,哪能事事如意。

  即便是自己,从立为太子到登上皇位,那一步不是在刀尖上行走。

  纵然此时,朝堂上也是虎视眈眈,那帮半隐半退的老不死,暗地里搅弄风云,时刻准备瞧笑话。

  皇城司的唐华庆,若不是儿子出事,才不会跪在殿前,老泪纵横地匍匐在地,求他找出真凶,救唐贤礼一命。

  对方也聪明,晓得求人要送礼的道理,坦白当年杨妃之死不只表面那么简单,其实这件事不只十公主想弄清楚,他也存有疑惑,摘星楼这个地方与太多前尘往事有关,甚至是母后。

  唐华庆这只老狐狸,不看到凶手不撒口,而承欢那边迟迟没消息,天子也不胜其烦。

  正在寻思,殿前忽地跑进个小太监,新代替承欢的御前太监玖儿噗通一下跪倒,急得声音打颤,“陛下,龚家那边来人,说出大事啦。”

  “大事——” 冷霜檀蹙眉,慢悠悠问:“龚逸飞死了?”

  死了更好。

  玖儿气/喘未定,跪着向前几步,“陛下,龚掌故,死没死到不清楚,但——人突然不见啦,龚家找了半宿都不见人,实在没办法,不敢耽误,才来禀报。”

  不见!冷霜檀一时怀疑自己听错,好端端的大活人说没就没,昨儿白日还来谢恩,晚上就消失。

  莫非故意逃婚,应该没那个胆量,被人杀了,谁如此有眼色,做出自己想做又不好出手之事。

  但御史台大夫家的公子,岂是随便能动。

  冷霜檀觉得有趣,反而一点不着急,可面上不能表露,还要做出震怒的模样,抿口茶,沉下脸,“传我旨意,龚家三日之内不找到人,提头来见!”

  天子震怒,吓得小太监忙去传话。

  龚家腾地乱作一团,御史大夫气得差点卧床不起。

  无人知晓龚逸飞的去处。

  消息传出来,朝野上下顿时乱糟糟,有人说龚逸飞喝花酒被杀,有人说他养了戏子,与对方私逃,议论纷纷,绯闻满天飞。

  栖凤阁内却异常祥和,苏涅辰放下心,晓得肯定是霜雪所为,晚饭时捧着对方最爱的藤萝糕,乖巧地献殷勤。

  说来也奇,本来乐姚就是十七公主的亲人,与自己隔着一层,既然小时的事属于误会,她何必如此挂心。

  也许觉得十公主可怜吧,总让她想起小时候,见过去番子和亲的女子,喜服红艳,却盖不住伤心欲绝,一双修长手臂伸出车辇外,摇摇晃晃,似要抓住人生最后的指望。

  嫁到塞外,远离亲人,还能有什么活路。

  她便不想见到女子哭。

  “公主,好吃的来了。”快步走进碧纱橱,却见霜雪坐在春凳上,满脸愁容,对面站着修身玉立的风翘,神色亦不正常。

  苏涅辰放下碟子,先问风翘,“有事?”

  对方犹豫一下,看了眼公主。

  霜雪面露难色,伸手拉苏涅辰过来,犹豫道:“驸马,本来这事牵扯内朝,不想让你参与,昨日我派丰翘掳走萁雨儿,想让龚逸飞着急,不去大婚典礼,但——”

  苏涅辰笑道:“殿下做成了啊,如今婚事已搁下。”

  “不,这事没成。”顿住又摇头,十七公主素来做果断,极少如此,苏涅辰预感不妙,也沉下眸子,“殿下别急,慢慢讲,天大的事还有为夫顶着。”

  霜雪点头,给风翘使眼色,示意无需隐瞒。

  风翘即刻撩袍下跪,“驸马,属下昨夜去龚家别院找人,本来一切顺利,但没想到有人先行一步,带走萁雨儿,属下与对方交手,并不占上风,还请公主与驸马责罚。”

  苏涅辰不禁吃惊,谁能与皇城司一等侍卫打平手,怨不得公主发愁,其中门道,实在不简单。

  “风侍卫可看到那人容貌,或是功夫来路?”

  眼前人摇头,“招式飘忽,很难确定。”

  “那对方可知你的来历?”

  “应该也不知,属下十分谨慎。”

  苏涅辰点头,沉思半晌,瞧眼前人一个比一个愁眉紧缩,忽又笑起来,“依我看不必担忧,无论是谁,总归做了咱们想做之事,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随机应变就好了。”

  她是战场厮杀的大将军,这些无非小事。

  夜已深,风翘起身告辞。

  走出栖凤阁,绕过九折廊,并没回屋,而是一转身,瞧私下无人,飞身上房,踩着残雪落叶,来到海棠苑附近的听风院,轻步向前,推门而入。

  “谁!”玲珑刚钻进被窝,还没来得及放下帷幔,却把一双手扼住喉咙,抬头看竟是风翘。

  “你又疯了——有话不会好好说。”垂眸瞧落在自己脖颈上的手,虽未用力,但只要稍一转动,就能要命。

  又一次,咄咄逼人。

  小丫头也火冒三丈,武功高,了不起啊!

  风翘不回答,顺手拉紧帷幔,将二人整个遮在榻上,方才开口,“你昨晚在哪?”

  玲珑莫名其妙,“在屋里啊,睡觉。”

  “可有人作证。”

  “作证的人可多了,昨晚我与大夫人的侍女绫清姐姐一起睡,还有寒艳姐姐,她们要和我学做塞外的饭,不信你去问,何必撒这个谎。”

  言之凿凿,神色坦然,不像说谎。

  风翘脸色一变,随即松手,“多有得罪。”

  “这就算了啊,大晚上跑来吓人!”玲珑扑腾蹦起来,跪在榻上气哄哄,“你不给我说明白,休想走。”

  她也知道她性子,肯定说到做到,大晚上再闹出来麻烦,只得坦白,“我昨夜奉公主之命执行任务,却被别人抢先,那人与我交手,几回合下来,我揭掉她面具,竟与你十分相像。”

  她猛地顿住,没讲正是由于与眼前人相似,才会失手。

  玲珑眨眼睛,晓得风翘不撒谎,好奇地问:“有多像?”

  “几乎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