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时, 陆庭正在公司开会,他皱眉从秘书的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陆庭毫不迟疑的选择了挂断。

  秘书在陆庭的示意下把手机开了静音,尽管他能感受到在接下来的会议期间手机时不时的在发出震动,但看着陆总凝神听着别人汇报工作的状态,他选择了没有打扰。

  直到会议结束,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陆庭和秘书两人,他才把手机递到陆庭的面前,低声道,“陆总, 会议期间一直有电话打进来。”

  眉心微皱,陆庭接过电话,看着这几个相同的号码,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回拨过去。

  “喂?”

  “喂, 您好, 这里是xx区公安局, 请问您是陆景泽的家长吗?”

  ……

  陆景泽面无表情的看向一旁正满脸恐慌的向警察求情的中年男人, 听警察说这人是尚泽沫的父亲,他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打扮,低声下气的样子没有一点气概。

  他真是想不通一个这么没出息的父亲是怎么教养出尚泽沫这样令人生厌的性格的。

  视线转移到坐在他旁边的尚泽沫身上, 陆景泽的心里满是厌恶和怨恨,一定是这个女人四处招惹的仇家,才会把麻烦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要不是尚泽沫, 他雇打手和被她勒索的事情怎么会被人给检举到警局的。

  父亲派来的律师还在和警察协商,陆景泽的心里从来没有这样焦躁不安过, 可现在还在警局,身边还有这么多的外人在,他不能把自己的弱势展露出来。

  不论如何,他都是陆家的大少爷,他要维持住自己的身份。

  “少爷,现在有两个解决方案,一种是上诉,因为您教唆他人犯罪未遂,可能会面临低数额的罚款和批评教育,但那个女同学会因为涉及重大金额敲诈勒索的事情被处以三年及以下的刑拘,另一种,我们双方私下协商,事情不会被闹大……”

  律师弯腰低声向陆景泽解释案件的解决方案,这件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一切都是看他们这边的意愿,陆景泽和尚泽沫都未成年,刑事处罚并不会太严重。

  而且陆景泽是未遂,情节严重的是尚泽沫,有录音和餐厅的监控,以及从她身上搜到的银行卡作证,只要陆景泽不松口,她就是触犯了严重的刑事案件。

  “上诉,把她给我送进去,我会坐在这里,都是因为她!”

  双手紧握成拳,陆景泽急切的打断了律师的话,他看向尚泽沫的眼神恨不得喷出火来,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父亲都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在他心里,自己已经是一个沾有污点的继承人了。

  都是因为尚泽沫,全都是因为她,这一切都是她惹出来的!

  律师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随后往旁边走了几步,给陆庭打了通电话。

  ……

  警局不远处的街道上,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车内,低声嘱咐了律师几句后,陆庭便挂断了电话。

  他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谌鹿,半晌,敛声道,“这件事情是景泽的错,我不会让他知道是你去举报的,但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你妈妈,她很疼爱你们,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可能会承受不住。”

  在来警局的路上,陆庭遇到了似乎是故意在路边等着他的谌鹿,他看着谌鹿递给自己的手机,上面播放着一段对话录音,陆庭很轻易地就听出了其中一方是自己的儿子陆景泽。

  不止录音,还有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以及谌鹿顺手拍下的那三个被打晕的混混,她都把这些证据一件件的展示给陆庭看。

  “我这样做,您应该可以理解的吧,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被尚泽沫知道了真相,或许被叫到警局的就是我了。”

  沉静的的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眸心深处的冷漠和嘲讽,谌鹿淡声向陆庭解释自己把这件事情捅到警察局的原因。

  陆庭看向她的眼神夹杂着几分认真的打量,闻言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心思微转,陆庭把注意力放到了车窗外,"我不管你和景泽的关系究竟怎么样,但在家里,在你们妈妈面前,你们必须表现的和美一些。"

  眼底划过一抹凉意,谌鹿淡淡应了声,“我知道了。”

  “那个姓尚的女生,你和她关系很好吗?”陆庭隐约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上次和陈氏合作的时候,好像听他们提起过一次,大概是和几个孩子在一个班上的。

  “没有,就是普通同学。”

  眸中并没有起半分波澜,谌鹿观察着手机中拍摄的那几张被打晕过去的小混混的照片,淡声应道。

  她应该专门练过跆拳道,下手很重,还有上次在更衣间也是,力道也很大。

  “这个女生小小年纪心思就不正,你们以后不要和她再有牵扯。”

  陆庭余光看到了谌鹿正在摆弄的手机,在看到那几张照片时,下意识的皱起了眉,随即又想到刚才在录音里听到的尚泽沫威胁陆景泽的话,眼底的厉色一闪而逝。

  ……

  尚泽沫被宣判的那天刚好是周一,谌鹿没有兴趣去旁听,她照常的在学校上课,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前几天沈桥瑜打电话过来,说等谌鹿放寒假,就带她和沈岑愿去她新投资的度假村泡温泉。

  早在当时去警局的路上,谌鹿就查过相关的刑法资料,只要陆景泽会把尚泽沫告上法庭,那她就不会被轻判。

  在学校,只有尚泽沫突然退学的消息在班里引起了一小阵的讨论,之后便没人在意,没人在意她为什么退学,没人在意她退学去了哪里。

  一个本就不属于与自己同一阶级的人的消失,本就不会引起轰动。

  那天放学回陆家的路上,陆景泽冷笑着把尚泽沫被判刑坐牢的事情告诉了谌鹿,不知道其中是否有陆庭动用关系的施压,最终尚泽沫被判了两年。

  谌鹿漠然的看着他充满戾气和畅意的面容,无声的勾了下唇,随后便淡淡应下把头转向窗外。

  陆景泽或许是一时间找不到人可以分享他内心的畅快得意了,在家里,他不敢再在陆庭面前提起这件事,在学校,他主动提起反倒会让其他学生生疑。

  所以和他一同上下学的谌鹿倒成了最好的人选,不管谌鹿在听到这件事情时是惊讶多些,还是担忧多些,这都会让陆景泽产生快感。

  可偏偏,她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仿佛对这件事情根本不在意。

  这让陆景泽恼怒又挫败,总是这样,他总是会在谌鹿面前莫名其妙的被她压一头。

  父亲因为这件事情对他很冷淡,最近这一个月都没有再提起让他去公司学习,陆景泽尽管心里憋屈不已,但是却不敢违背陆庭的意志。

  除了这件事情,还有陆景湉参加的那个选秀,因为节目改为直播,周氏为了凑热度,又把节目规则升级改版了一次,原本这个月底陆景湉就能结束录制回家,可现在却因为节目改版的事情耽搁下来,估计还要再等半个月才能回家。

  现在这档选秀在网上的热度和京市的那档节目都是高居不下,但与此同时,网上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嘲讽陆景湉的黑热搜,虽然陆景泽每次都找人压了下来,但是关于陆景湉专业能力弱,有背景,不配参加节目的负面评价还是越传越厉害。

  陆庭最近忙着集团的事情,几乎不会把注意力放在陆景湉的这件事上,而且陆景泽也不敢再在这个时候去烦他。

  他总有一种感觉,好像自从谌鹿回到他们家之后,仿佛所有事情都开始变得失控……

  ……

  再一次拨打尚泽沫的电话没人接听,陆景湉的脾气变得暴躁了起来,她紧捏着手机来回踱步着,心底的焦虑感愈发强烈。

  “尚泽沫不会是要和我撇清关系了吧,看我失势,她就也跟着落井下石!"

  陆景湉咬牙切齿的低声呢喃着,愤懑难平。

  亏她之前还这么信任尚泽沫,这才多久,竟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早就应该看出她就是这么见风使舵的人!

  ……

  “我记得,沈家那个小姑娘之前出车祸伤了眼睛是吗?”

  书房里,陆庭端起茶壶,慢悠悠的给坐在她对面的谌鹿斟了杯茶,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一般,出声问道。

  心间一紧,谌鹿努力维持着面色的冷静,低声应了声,“是。”

  陆庭默默的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亲生女儿,女孩沉静的眉眼之间,细看之下与年轻时的母亲竟然有七八分像。

  只是这份沉静之下,隐藏的是什么,谁也猜不透。

  “我没记错的话,她现在还在等合适的眼角膜捐献吧,我在这边的医院有些人脉,要爸爸和那边打声招呼吗?”

  他的语气随意,仿佛只要他开开口,沈岑愿就不用等这一年半载……

  "不用,谢谢您的好意,耐心的等,总能等到的。”

  谌鹿的语气淡漠而疏离,丝毫真的不在意陆庭的帮助。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听到陆庭的这句话时,她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应下。

  可是,她不能。

  姐姐知道了,会怪她。

  这不是旁的东西,动用特权得到了,或许并不会影响到别人。

  眼角膜手术,等待着医院安排合适配型的,并不是只有沈岑愿一个病人。

  她等过三年,五年,七年,这一次或许只要安安静静的等待半年或是一年,她便能等到,她不希望沈桥瑜她们在这件事情上为了她动用什么资源人脉,她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