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 谌鹿就忍不住去了浴室,用热毛巾把脖子和后背擦了擦, 这才感到身上舒适多了。

  在浴室洗漱完又重新换了套睡衣,谌鹿躺在床上,有些无聊的盯着房间的天花板。

  几乎睡了一个下午,她现在感觉身体好了许多,脑袋也没有那么疼了,就是一时半会儿的没什么睡意。

  门外传来敲门声,谌鹿听到后立即坐起身笑的弯着眉眼跑下床去开门。

  沈岑愿坐在轮椅上,似乎是刚刚洗过澡,即使是夏季, 但因为身体原因,她还是穿着长袖的睡衣睡裤,明明之前还很合身的睡衣也在住院回来后显得宽大了很多。

  柔顺的发梢似乎还没来得及擦干,水滴不时的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滑落。

  谌鹿见状忙推着她往屋里走,“我帮姐姐吹头发吧。”

  沈岑愿点了点头, 顿了下, 轻声道, “我今晚和你一起睡。”

  下午的时候医生就说谌鹿晚上可能还会有再次发烧的风险, 沈岑愿放心不下,洗完澡便直接过来了。

  谌鹿闻言愣了下,随后开心的点了点头, “好。”

  吹风机在电力的作用下发出低沉的嗡鸣声,谌鹿站在沈岑愿的身后,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乌黑柔软的发丝中穿梭, 动作轻柔而认真。

  沈岑愿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服务,嘴角微微扬起, 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这样的时刻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明明谌鹿也只是离开她去往京市了一个月左右,她却觉得似乎已经许久未曾享受过这样安宁静谧的氛围。

  其实不止是谌鹿离不开她,她同样也依赖着谌鹿。

  发丝吹到一半,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谌鹿兴致勃勃的又跑到了沈岑愿的房间,在梳妆台上找到了她之前常用的护发精油,动作虽然不熟练但还是细致的帮沈岑愿揉抹在发丝上。

  鼻尖在嗅到那股熟悉的淡淡清香时,沈岑愿就猜到了谌鹿要干嘛,她只是温柔宠溺的笑着,任由女孩在自己的发丝上折腾。

  头发被吹干,一缕缕发丝顺着谌鹿的指缝流泻而下,她抬眸看向镜子,看到镜面里两人亲昵相依的身影。

  谌鹿的视线停留在镜面中的沈岑愿身上,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沈岑愿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傻笑,她抬手准确无误的在身后摸到了谌鹿的脸颊,顺势在上面揪了下,“抱我去床上。”

  谌鹿回过神来,忙耳廓微红的弯下腰抱起沈岑愿往床边走去。

  她抱着沈岑愿坐在床沿,然后自己随意的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动作轻柔的把沈岑愿的腿搭在自己身上。

  “姐姐,我帮你按摩。”

  沈岑愿低垂着眼眸,她看不到谌鹿,也感受不到谌鹿的动作。

  有那么一瞬间,隐藏在心底深处自暴自弃的情绪让她其实想告诉谌鹿,不要白费力气了。

  但最终,她只是抿唇笑了笑,并没有开口。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谌鹿不情不愿的在自己房间收拾着去往京市的行李,沈岑愿就坐在床边,不时的提醒着她要带的证件和物品。

  刚把整理好的行李箱放在衣帽间,谌鹿就收到了陆景湉发来的消息,问她今天有没有时间到她家里做客。

  谌鹿的动作顿了下,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那天随手放在桌上的玉坠,眸光微闪。

  在手机上回复了陆景湉,谌鹿走向书桌把那条玉坠攥在手心。

  “姐姐,我同学邀请我去她家玩,我中午就回来好吗?”

  沈岑愿听后只是点了点头,"嗯,让瑄姨开车送你去。"

  谌鹿下意识的想拒绝,虽然家里又增加了几个帮忙打理家务的阿姨,但毕竟比不得刘瑄照顾的用心,她放心不下沈岑愿一个人。

  似是知道她的犹豫,沈岑愿适时的开口,“小鹿推我到楼下的树荫那儿吧,我在那边看会儿书。”

  谌鹿闻言只能无奈答应,先是去了沈岑愿的卧室拿了她最近看的那本盲文书籍,随后才推着她下楼。

  别墅的前院是一片草坪,在靠近一楼客厅的位置有一颗大树,旁边架起的秋千和这棵大树同样岁月已久,都见证了她们两人成长的印记。

  谌鹿推着沈岑愿走到秋千架旁,然后蹲下身把书翻到她上次夹了书签的位置,又轻柔的握着沈岑愿的手指落在书页上,动作细致而温柔。

  沈岑愿静静地听着、感受着她的动作,细弱的眉间含着缱绻的笑意。

  陆景湉和陆礼一起坐在陆家花园的凉亭里,她心不在焉的摆弄着面前的茶杯,心里却不禁有些好奇起陆礼和谌鹿之间的交集。

  前两天陆礼主动提出和她一起去逛商场,陆景湉还感到有些意外。

  结果到了商场她才知道,陆礼是为了给谌鹿选礼物。

  尽管接触的不算多,但陆景湉还是知道她这个姑姑一向为人沉默,和陆家的其他几人也并不算亲近。

  可是自从陆礼这次回来后,却接二连三的向她打听谌鹿的消息。

  这让陆景湉不由得感到好奇。

  自从早些年陆景湉的爷爷奶奶离婚后,陆礼就随着她的母亲移居到了国外,直到上个月她母亲去世,陆礼这才回国。

  陆景湉前几天在饭桌上听陆庭和陆礼聊起过,陆礼这次回国是因为博士毕业要回国工作,她母亲念及陆礼一个人在国外孤独,便在弥留之际给儿子陆庭通话,让他多加照顾自己的妹妹。

  陆景湉有些无聊的托腮打量着四周的景色,余光看到陆礼坐在她旁边腰背挺直的捧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有些乏味的移开了视线。

  不待她无聊多久,家里的佣人就领着谌鹿出现在了花园的入口处。

  陆景湉轻声提醒了下还未注意到客人到来的陆礼,待她回神后,陆景湉便先一步起身笑着朝谌鹿走去。

  谌鹿的视线在陆景湉的身上一晃而过,她看向凉亭下已经起身正在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的女人,脸上带着的笑意不变。

  许久未戴过的玉坠此刻服帖的垂落在她白皙的脖颈间,在上衣的领口处若隐若现。

  “谌鹿,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姑姑。”

  陆景甜笑容热情的带着谌鹿走入凉亭,向她们介绍着彼此。

  “姑姑,这是我的同学谌鹿。”

  许是担心谌鹿或许已经忘记那天在飞机上的事情,陆礼主动的提起,然后把她早已准备好的礼盒放到谌鹿面前,面含着浅淡的笑意看着她。

  眼眸低垂,谌鹿轻抚过礼盒上的缎带,礼貌的笑着颔首,“谢谢。”

  女孩笑起来时浅浅弯起的眼睫让陆礼情不自禁的把目光移向她,不自觉的看着那双眼眸愣神。

  还带着些青涩但依旧脱俗的面容,柔和浅淡的笑意映衬的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眸越发显得灵动,如同盛夏里的阳光,耀眼而夺目。

  陆景湉未发觉陆礼看向谌鹿时那过长的注视,她颇有兴致的邀请谌鹿明天一起参加她们的活动。

  “骑行”

  谌鹿有些好奇的歪了下头,莹润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澄澈的色泽。

  “对啊,很有趣的。”陆景湉在手机上调出一张图片,是一张在游艇上拍摄的大合照,有陆景湉、陆景泽,另外还有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我们先一起骑自行车到海边,然后做游艇出海游玩,晚上在那边的别墅举办聚会,怎么样,你要参加吗?”

  陆景湉看着兴致颇高,毕竟这次的聚会是陆景泽为了帮她在周云齐那边打招呼特意安排的。

  周家只有周云奇一个独子,以后的周氏娱乐都会是周云奇的,和他交好,这对准备进娱乐圈的陆景湉来说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

  谌鹿柔和的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明天就要去京市了。”

  陆景湉闻言有些疑惑,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开口的陆礼打断。

  “景湉,景泽回来了。”

  她的语气带着些急促,但注意力已经被正在向她们走来的陆景泽吸引的陆景湉一时没有发觉。

  陆礼定定的看着谌鹿颈间的那条鹿角玉坠,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

  “谌鹿,你,你带的那条玉坠……”

  自陆礼把视线落在她身上开始,谌鹿就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她的脑海中,留存着那次在医院昏倒前看到的剧情画面。

  在那重复了多次的剧情中,陆家认回她的每一次契机,都在于陆礼——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姑姑身上。

  不在于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兄长,而在于这个甚至久居于国外的姑姑身上。

  谌鹿有时都觉得无比的讽刺,如果不是凭借着这一条鹿角玉坠,凭借着陆礼那隐隐的直觉和执拗,或许陆家的其他人,从未想过要认回她。

  谌鹿隐去了嘴角的那一丝带着讽意的笑容,再抬头看向陆礼时,她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伪装好的面具。

  少女有些不解的触向了自己颈间的白玉坠,眉间轻蹙,“您说这个吗,这个或许是我的亲人送给我的,我也不太记得了。”

  “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陆礼看着少女心无芥蒂的从自己颈间取下,然后递到她跟前的玉坠。

  离得近了,陆礼清楚的看到那玉坠的鹿角上有一个残缺的豁口。

  指尖有些泛白,陆礼紧皱着眉头,只觉得脑海中有些混乱。

  这个玉坠其实是她母亲送给她的成年礼,原本是一个手链的。

  那个时候她母亲因为知道她父亲出轨的事情正在和他闹离婚,陆礼也因为这件事情和她的父亲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被父亲甩了一耳光。

  那一记耳光陆礼记了很久,她甚至因为承受不住摔在了地上,玉坠也是在那个时候摔破的。

  后来父母离婚后,她就随着母亲去了国外。

  之后陆庭的孩子举办周岁宴,她独自回国参加,在抓周的时候,幼时的陆景湉一直抱着她的手腕不撒手,小孩子紧紧的攥着她腕上的玉坠,无论怎么诱哄就是不放手。

  毕竟是自己的小侄女,陆礼看她实在喜欢,便把玉坠给了她,还特意找了根红绳给她戴在脖子上。

  事后其实陆礼就有点后悔了,毕竟那是她母亲送给她的礼物,可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她再后悔也只能作罢。

  这么多年过去,陆礼几乎已经把这段记忆忘却,可或许是眼前的这个女孩与自己的母亲太过于相似的眼睛,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这条几乎一模一样的玉坠,再次把陆礼脑海深处的记忆打开。

  谌鹿看着拿着那条玉坠陷入回忆的陆礼,默默垂下了眼眸。

  陆景泽身后还跟着一个佣人,推着一辆白色的双人自行车。

  陆景湉围着自行车转了两圈,眸中闪着兴趣的光亮,“哥哥,我们明天就骑这辆车吗?”

  收回落在凉亭中的视线,陆景泽嘴角含着抹淡笑看向她,“嗯,湉湉不是担心自己骑得不好吗?明天和我一起骑一辆就可以了。”

  看着女孩跃跃欲试的表情,陆景泽抬手扶了下镜框,笑道,“待会儿我们先在这里试试。”

  顿了下,他似是随意的问道,“谌鹿是湉湉邀请来的吗?”

  陆景湉闻言摇了摇头,“是姑姑邀请她来的,之前姑姑回来那天谌鹿好像在飞机上帮过她,所以姑姑就邀请了谌鹿来家里做客。”

  陆景泽随着她一同往凉亭那边走去,闻言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陆礼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失礼的一直拿着别人的玉坠不松手,便忙将手中的玉坠还给了谌鹿。

  白玉鹿角重新悬于少女的修长脖颈间,在阳光的闪烁着流露着晶莹的光泽。

  她其实想问问谌鹿,她刚才说的“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这条玉坠与当年她送给陆景湉的是同一条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可当陆景泽和陆景湉向她们走过来时,陆礼看向正在颔首安静喝茶的谌鹿,不知为何,还是忍下了心中的疑问。

  之后几人的聊天中,陆礼特意注意了陆景湉的脖颈与手腕,可都没有发现有相同的鹿角玉坠的存在。

  从陆家出来,谌鹿步伐缓慢的走在路边,抬手解下了戴在颈间的玉坠。

  指腹在上面轻轻的抚过,谌鹿面色平淡的将它握于手中。

  以后,她应该再也不会戴起这条玉坠。

  尚泽沫徘徊在沈岑愿家所在小区的马路对面,苦恼的抓了下她早上出门前精心打理的发丝。

  原本以为让1901号帮她查询到沈岑愿的住址后她就能去沈岑愿家里看望她,可谁知道她偏偏忽略了沈岑愿住的是高档小区,门口的保安保卫森严,没有那里住户的许可,她根本就进不去小区内部。

  在路边徘徊了将近一个上午,尚泽沫看着对面出入严格的小区大门,有些烦躁的踢了下路边的碎石。

  【谌鹿回来了。】

  1901冷不丁的在脑海中出声提醒。

  尚泽沫难得的被它吓到,有些迷茫的抬头往四周看去。

  【什么?】

  很快,还没等1901号再次出生,尚泽沫就看到了路对面正在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谌鹿。

  几乎是瞬间,尚泽沫就换了副表情,她步履匆忙的穿过马路,大声的唤着谌鹿的名字。

  听到身后传来唤她名字的陌生声音,谌鹿疑惑的转身看去。

  简单的白衬衫,蓝色的牛仔短裤加帆布鞋,最重要的是,那一头酒红色张扬的短发。

  谌鹿看着那个女生带着欢喜的笑容朝她跑来,仔细辨认了片刻,才看出来,这个女生是尚泽沫。

  “谌鹿,好巧啊!”

  尚泽沫好似没有看到谌鹿看向她时那微妙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依旧亲切而热烈。

  如果不是之前谌鹿经常在学校发现她眼含嫉怒的看向自己的话,她会以为自己和尚泽沫是许久未见的好友。

  但显然,她们不是。

  “你是”

  谌鹿装作没有认出她的样子,神色疑惑的问道。

  不就是装吗?谁不会啊。

  尚泽沫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是我啊,尚泽沫。”

  谌鹿故作恍然的模样,点了点头,“唔,你刚刚喊我是有事吗?”

  尚泽沫暗自咬了咬牙,心里腹诽真是没想到这谌鹿这么难应付。

  但面上不显露分毫,她神态自然的笑道,“我刚好经过这里,碰巧看到你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这样,那,再见。”

  谌鹿仿若没有看到尚泽沫眼神中隐隐透露出的某种期待,只是礼貌的对她笑了笑。

  眼看着谌鹿就要转身进入小区,尚泽沫的眼神微暗,盯着谌鹿的背影仿若要冒出实质性的火焰。

  她伸手拦住了谌鹿,笑容变得含蓄了许多,“谌鹿,我前几天去医院,发现沈姐姐已经出院了,我想去看望她,可是……”

  谌鹿面上礼貌的笑意也不想再伪装下去,她冷冷的看向尚泽沫,“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姐姐”

  尚泽沫在心里暗笑她年纪小果然沉不住气,她得意的勾了下唇角,面上的神情倒是无辜的很,“我就是偶然间在医院遇到了沈姐姐。”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你是主动接近姐姐的,你之前见过她吗?”

  刘瑄早已经把尚泽沫第一次出现在沈岑愿身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给谌鹿。

  即使是和谌鹿交好的赵听优,也从来没有到她家中来过,她的其他同学知道谌鹿有一个姐姐的,也只有那次在医院见过的陆景湉和陆景泽。

  尚泽沫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她泫然欲泣的看着对她冷脸相对的谌鹿,“谌鹿,我真的只是偶然和沈姐姐相遇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这种沉不住气,不懂得隐藏情绪、伪装面具的小屁孩,她的气运再大,也终归是走不到头的。】

  尚泽沫一边咬着唇委屈的看向谌鹿,一边得意的在脑海中向1901号说道。

  可不知为何,这次1901号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尚泽沫没把这点事放在心上,她看着似乎是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的谌鹿,心中愈发的得意畅快。

  谌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神色颇为生动的尚泽沫,比之之前那个动不动就对她怒目而视的尚泽沫更为古怪。

  她淡漠的移开已经把尚泽沫来回变动的神色尽收眼底的视线,没有再开口,只是转身直接离去。

  尚泽沫在她背后露出得逞的笑容,步履悠闲的跟在她身后。

  眼看着门口的保安又要拦住她,尚泽沫神态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叔叔,我和前面的女生是一起的,我是她的同学。”

  谌鹿听到了身后尚泽沫的话,她顿住脚步,神色迷茫的转过头,对上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她的保安,她摇了摇头,温声道,“叔叔,我不认识她,您知道的,我还在上高中,高中生是不被允许染发的。”

  保安闻言皱了下眉,他礼貌严肃的拦住了想要往里进的尚泽沫,“这位小姐,抱歉,您不能进去。”

  看着谌鹿逐渐远去的背影,尚泽沫垂在身侧的指尖用力的握到泛白。

  【真是小瞧她了。】

  1901号仍旧没有回复她。

  【喂!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火气没处撒的尚泽沫意识到1901号迟迟没有回复自己,有些恼怒的在脑海中发火的吼叫道。

  可尽管她已经气愤的连脖颈都有些涨红,脑海中依旧没有响起那熟悉的冰冷音调。

  谌鹿站在拐角处,面色淡漠的看着站在小区入口处的尚泽沫。

  “姐姐,我回来啦。”

  谌鹿走向还在树下坐着的沈岑愿,轻声的唤道。

  沈岑愿将膝头的书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转过头看向她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温柔和煦,“和同学玩的开心吗?”

  谌鹿将手中提着的礼盒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蹲下身靠在沈岑愿的膝头,语气有些疲惫,“不好玩。”

  “姐姐,我……”

  谌鹿闭着眼睛在她的膝头蹭了蹭,想开口说她能不能不去京市了。

  可刚一开口,她就及时的止住。

  沈岑愿有些疑惑的捏了捏她的指尖,“小鹿,你想说什么?”

  谌鹿在心底深吸了口气,她抬起头时,笑容又变成在沈岑愿面前独有的明媚,“我想,今天晚上姐姐还可以陪我一起睡吗?”

  留意到沈岑愿面上的犹豫,谌鹿抱着她的手臂轻晃,“姐姐,好不好嘛。”

  沈岑愿原本想要拒绝谌鹿的,可一想到谌鹿明天就要去京市了,再回来就又是一个月之后,拒绝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小撒娇怪~”

  宠溺无奈的捏了捏谌鹿的鼻尖,沈岑愿轻笑着道。

  “推我进去吧,瑄姨应该做好午饭了。”

  谌鹿笑着起身应下,安稳的推着她往屋内走去。

  吃过午饭,陆礼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陆景湉的房门。

  房门被打开,陆景湉有些讶异的看向站在她房门外的陆礼,她还以为是陆景泽来着。

  “姑姑,您找我有事吗?”

  尽管内心有些疑惑,陆景湉还是笑意甜美的将她礼让进房间内。

  陆礼看着面前装修的公主风格极尽奢华的卧室,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她坐在沙发上,端起陆景湉倒给她的果汁,轻抿了一口。

  “景湉,你还记得小时候我送给你的项链吗?”

  陆景湉闻言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她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些年陆礼送给她的各种生日礼物,但都没有关于项链的记忆。

  陆礼每年送给她的,不是玩偶就是各种书籍,别说项链了,就连手链头饰都没有送给她过。

  她每次收到那些礼物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陆礼太没有创意。

  摇了摇头,陆景湉有些委婉的笑道,“姑姑,您是不是记错了,您好像没有送过我项链。”

  陆礼听了她的话,眉心轻皱,但又猜想或许是那时陆景湉的年岁太小,而小孩子又多半喜新厌旧,玩几天就把那玉坠取下了也说不定。

  可随后陆礼又在内心否定自己,那玉坠再怎么说,也是陆景湉的抓周礼,即使小孩子不懂事不要了,大人也会好好的帮她保存起来才是。

  又看了一眼陆景湉,陆礼只是点了点头,附和着称自己应该是记错了。

  从陆景湉的房间里出来,陆礼转身下了楼,向楼下的李管家询问他是否知道家里的相册放在哪里。

  她记得当年周岁礼举办后,他们一家人是拍过一张全家福的。

  李管家很快把相册找出来,一共有厚厚的三大本,陆家每次有人过生日,他们都会拍全家福,而且里面还有许多幼时的陆庭、陆礼,和陆景泽与陆景湉的照片。

  让李管家帮忙把相册都抱进她的房间,陆礼坐在桌子前,缓缓的翻开了那厚厚的相册。

  第一本相册几乎都是她父母的合照,看着年轻时的母亲,陆礼忍不住勾起唇角。

  之后是他们三人的家庭合照,后开有了她,三口之家慢慢的变成一家四口,而母亲的面容也逐渐老去。

  或许是他父亲经常忙于公事不回家的缘故,陆礼从小就与他的感情淡漠,而自从父亲出轨与母亲离婚后,她就再也没开口唤过他一声。

  如今物是人非,他她父亲在陆礼和她母亲出国没几年就去世了,而她的母亲,也在上个月去世。

  翻到第三本相册,排在最前面的第一张照片就是陆景泽的抓周宴上的全家福,慢慢往后是陆庭三口人的合照,再往后……

  陆礼皱眉看向陆景湉出现的第一张照片,照片后面赫然写着 景湉的三岁生日 。

  一路往后翻,确认了照片出现的顺序没有错误,陆礼不死心的又重新翻了一遍第二本相册,依旧没有找到陆景湉三岁生日之前的照片。

  谌鹿带着耳机,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她看向在出口等待她的沈桥松,温声开口,“舅舅。”

  刚下飞机谌鹿就收到了沈桥瑜发给她的信息,沈桥瑜被沈桥齐缠在了公司,一时脱不开身,沈桥松听说了谌鹿要回来,便打发走了沈桥瑜派来接谌鹿的秘书,自己开车来了机场。

  摘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沈桥松从谌鹿手中接过她的行李箱,语气带着自来熟般的亲近,“几天不见,小鹿是不是又长高了”

  谌鹿暂时关掉了手机中正在播放的外文广播,“舅舅说笑了。”

  沈桥松倒是不在意她的冷淡,反正他也只是在集团混吃等死,谌鹿以后对沈氏会有什么影响,他还真不是很关心。

  毕竟他也知道,在他家老头子的眼里,沈氏只配交给沈桥齐那个老狐狸。

  他沈桥松,一个纨绔的花花公子,注定沾不到边。

  帮着谌鹿把行李放在后备箱,沈桥松倒是绅士风度十足的帮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请进。”

  “谢谢舅舅。”

  谌鹿也礼貌的回应,但在弯腰看到同样坐在后座的另一个人时,还是没忍住眉梢微抽。

  赵琪琪把脸上的口罩稍微向下拉了些,笑着向谌鹿打招呼,“小鹿,好久不见。”

  谌鹿坐在她身边,如坐针毡,无它,她有些闻不惯赵琪琪身上喷的香水味,每次闻到都会想要打喷嚏。

  距离稍远一点还能忍得住,可这近在咫尺的浓厚香味,让谌鹿的小脸微动。

  “舅妈好久……阿嚏……不见。”

  有些尴尬的抽了张纸巾捂住鼻子,谌鹿面含歉意的看向闻声都向她看来的沈桥松和赵琪琪。

  “抱歉,舅舅舅妈,我有些感冒……阿嚏……”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面,谌鹿抓着纸巾尽力的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接触到这几乎飘满了整个车厢的香味。

  倒是赵琪琪,一听到谌鹿说自己感冒了,便主动的坐的离她远了些,还重新把自己的口罩给戴戴好。

  “不好意思啊小鹿,舅妈过几天就要进组拍戏了,这种关键时候可不能生病掉链子,你能理解舅妈吧?”

  谌鹿有些羡慕的看着她包裹性似乎很好的口罩,点了点头,被纸巾捂住的口鼻说出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的,“我特别能理解,舅妈,您带的还有口罩吗”

  赵琪琪正在用眼神示意坐在前排开车的沈桥松开窗通风,散一散这车里的细菌病毒,闻言,忙不迭的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个新的口罩递给谌鹿,“有的有的,小鹿你戴上吧。”

  谌鹿听着她迫不及待的声音嘴角微抽,但还是结过口罩戴上。

  再不戴上口罩,她这一路上还不知要打多少个喷嚏。

  在驾驶座上开车的沈桥松抽空往后排看了眼,心里却有些疑惑,刚才下飞机的时候谌鹿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功夫就感冒了?

  回到沈家,谌鹿刚进房间,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了一套新的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再不洗澡,她就要被那股味道腌入味了。

  随手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铃声,但在浴室内专心洗澡的谌鹿并未听到。

  铃声被挂断,两秒过后又重新响起,但在一段长长的铃声过后,电话仍旧没有被人接起。

  夏如晴失望的看着没人接听的电话,随后哀嚎了一声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自从那次在图书馆见过面之后,她就想着再约谌鹿出来见面,原本以为第二天约她出来逛街的,谁知谌鹿直接拒绝了她,说自己有事情要忙。

  那之后她担心自己打扰到谌鹿,就没有再给她发过消息,刚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拨通了谌鹿的电话,可接连打了两遍,都是无人接听。

  有些丧气的在床上翻滚两圈,夏如晴看着自己父母发过来的催她回云市的消息,又看了眼和谌鹿几乎算是空白的聊天界面,抿了下唇,还是订下了第二天回云市的机票。

  或许谌鹿是真的有事情在忙吧……

  订过票的夏如晴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默默想道。

  洗过澡从浴室出来,谌鹿看了眼两通未接来电,有些疑惑的给夏如晴发了条消息,问她有什么事情,然后又给刘瑄发了条消息,让她转告给沈岑愿她已经平安到达京市。

  换好衣服后,谌鹿便出门去往公司找沈桥瑜。

  与此同时,迷迷糊糊睡着的夏如晴错过了谌鹿发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