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希文适时地注意到宋尧的窘境，问道：“你还是住在公司宿舍？”
宋尧愣怔怔点了点头：“昂……啊对，住宿舍。”
于是陶希文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当初他们一起出道，挤在公司准备的狭小宿舍里，陶希文本来话就不多，碰上嘴巴闲不住的原主，安静得像是个天生的倾听者。
那时的原主高傲地向陶希文展示他在娱乐圈称王称霸的梦想，如今三年过去了，陶希文已经走向巅峰，而宋尧依然挤在狭□□仄的宿舍里，也是令人唏嘘。
这个时间路上不堵，陶希文的车很快驶入公司大门，停在楼下。
“到了。”
“哦。”宋尧伸手去拉车门，“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谢谢你请我吃饭。下次……”他本想客套说下次换我请客，但是思绪一飘，想到陶希文或许并不太想见到他，于是话到嘴边改成了，“今天花了多少钱，我A给你。”
不过，今天一顿饭价值不菲，宋尧现在仅仅靠着直播维持生计，卡里连三千块都没有，还要撑到月底。
一次性打款似乎有些困难呢……宋尧咬咬嘴唇，有些尴尬的说：“我分期打到你账户。”
老天，他竟然沦落至此，一顿饭还要分期。
一向大方不拘钱财的宋尧第一次感受到当糊咖的痛苦之处，自由有了，可以随意发疯了，但几千块就能让他愁到不行。
陶希文被逗笑了，嘴角刚刚扬起又觉得有些冒犯，强行憋笑：“不用，今天是我喊你，当然我请客。”
宋尧总归也是负担不起，挑挑眉不再坚持：“那好吧，下次我请客，”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他伸手去拉车门，只听一声轻响，陶希文锁了车。
宋尧错愕地回头，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对方。
“有项工作想跟你聊聊，最近有档恋综找上我。”
宋尧正在懊恼地拉车门，闻言眼睛倏然一亮，肯定是那档临希定情恋综！他抬眼看向陶希文，淡定接话：“怎么，准备接了吗？”
陶希文摇摇头，对上宋尧的眼神。黑暗里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珠乌黑，大而圆像鹿的幼崽，清澈而纯真，陶希文思绪停滞了一秒，不自然地挪开眼神。
“心动之约”的导演近些年风头正盛，如果导演圈也有排名，他大概在圈内也是顶流级别。此次也是给足了陶希文面子，只要他能参加，提什么要求都可以，时间也可以根据他来调整。
让步到这份儿上，态度实在诚恳，陶希文再拒绝真的不太礼貌。但他是个珍惜羽毛的人，面对未知领域的综艺，听说还要组cp，多少是有些顾忌。
本来被各方一番游说，陶希文已经妥协了跟沈临这个素未谋面只闻其名的大帅哥组cp。但是今晚鬼使神差的，他是想法有些动摇。
可能是夜晚的荷尔蒙作祟，容易冲动，又或者很久不见的宋尧给了他新鲜的接触体验，亦或是不再浓妆的“妖孽美男”看起来过分干净打动人心……
车里没开灯，唯一照明的来源是公寓楼上的灯光，微乎其微。陶希文的视线光明正大落在宋尧的嘴唇上。
他发现宋尧多了个小习惯，爱咬嘴唇。不是撒娇扮可怜的咬，他大约是想事情时候无意识行为，是真的很用力在□□自己的唇瓣。
从公司去酒店时候由于羞恼，宋尧频频撕咬自己的唇，导致现在那里微微肿起，饱满得像是冬日里新剥开的橘子，看着诱人。
陶希文心神一荡，忽然想任性一把：“你愿不愿意跟我参加恋综，做我的cp。”
“哈？”什么鬼，你cp不是沈临吗？这是什么奇怪的情节？
宋尧上下扫视了一圈陶希文，孩子是失了智还是工作压力太大在发疯？
半小时前也不知道是谁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句句带刺，绵里藏针地讽刺挖苦他，搞得他心情到现在都不太好。
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邀请他去综艺组cp？
宋尧搞不懂，非常极其直白地拒绝：“不愿意。”
“……”抗拒太过直接，陶希文一时之间无话可说，“你都不问是什么配置？”
“不管什么配置都不行。”
笑话，自己拆自己cp？不可能的。宁可不看现场也不会跟陶希文组cp。
陶希文语塞，他沉吟几秒道：“综艺的片酬能给到你现在收入的十倍不止。”
“NO，NO，NO,”宋尧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摇了摇，“不是钱的问题，你不要想了，我不可能跟你捆绑。”
“当初我们当练习生训练三年，你纠缠了我三年，从我参加选秀有了人气开始，你在各种场合不遗余力地cue我，”陶希文口齿清晰，声音似乎也没带什么情绪波动，娓娓道来。
大约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知道，被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他已经生气了。
放在往常宋尧应该可以听得出，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陶希文的话里。
什么叫“纠缠了他三年”啊喂！除了蹭热度居然还有其他迷惑操作！宋尧彻底凌乱了。
徐子梵那封声明里竟然不是全然胡说八道，而是确有其事！
怎么可以……天，原主这个王八蛋，畜生，寄生虫！一点儿和人沾边的事儿他都不干啊！
“我，我，我……对不起，”宋尧光速滑跪道歉，“以前是我想红想疯了，我不是人，以后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
“那你还要拒绝我吗？”
“这……”宋尧为难，“我跟你参加恋综，但是咱们不要做cp好不好？”
“可以。”
目送宋尧下了车，陶希文自嘲地摇摇头，怎么当初还肆无忌惮地往他身上贴，现在就视他如洪水猛兽了？他明明是给宋尧出镜机会，多少人求之不得，到这儿反倒成了求着宋尧跟自己上综艺了。
陶希文脑中再次浮现宋尧为难到跟自己已经肿胀的唇死磕的画面。
他轻笑一声，拨通了徐子梵的电话。
“徐哥，我决定接恋综了，但是有一个条件。我想让宋尧来一起参与录制。”
正准备洗洗睡了的徐子梵刚喝一口水，尽数喷了出去，他难以置信地重复：“谁？宋尧？”
“对。”陶希文仰头看着宋尧的宿舍亮起灯光，发动车子准备离开，“我今天觉得他还挺有意思的。就这样。”
挂了电话的徐子梵许久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蹦出一句国粹：“卧槽，这孩子失心疯了？”
宿舍是公司给新人和糊糊们提供的暂时容身之所，但近些年公司好像爱招有钱人家的傻少爷们，那些新人吃穿用度一个赛一个的奢华，更别提住处了。于是公寓楼便归他们这群糊咖所有。
条件其实有些磕碜，甚至是两人共用的套房。
宋尧的舍友叫王子洺，家境不太好，星运也不太好，但他神经大条又乐观得过分，倒是对当前直播收入颇为满意。
宋尧身体的原主曾经傲慢地给王子洺讲了些直播技巧，主打一个bking上身刷存在感，王子洺傻乎乎反而十分感激，从此化身宋尧的忠诚小弟。
推开门，王子洺正在手机和电脑双屏操作，不知道在做什么。见宋尧回来，他欣喜若狂：“尧哥，你可算回了！你今天怎么了？现在你还在热搜挂着，网上都快疯了。”他晃晃手机，“你别担心，我正切小号跟他们对撕，放心。”
宋尧哭笑不得：“那两位的粉丝那么多，你怎么回复得过来，别浪费时间了。”
“不行，他们骂你就相当于骂我，能反弹一条是一条。”
宋尧凑上去看王子洺的屏幕。
【糊比活该糊一辈子，少碰瓷你顶流爷爷，他妈的看到你那张脸就恶心！】
【反弹！】
【你有病？】
【反弹！】
“……”宋尧拍拍王子洺肩膀以示鼓励，毕竟人家才刚过十七生日，信仰还是光，幼稚一点也正常，“谢谢你，现在还肯站在我这边。”
宋尧回房洗漱后躺在床上打开微博，热度降了些，但是白天的那些词条依然在榜单上。
他之前那可怜巴巴的30.5万微博粉丝，在一天之内涨到了33.2万。大约是有些人三次元生活比较忙，怕再次打开微博搜索“宋尧”麻烦，点点关注比较方便快速进入战斗状态。
宋尧的微博评论和私信炸了，翻不完的999+，随手一滑所有言辞千篇一律。沈临和陶希文这两位素未谋面又毫无交集的顶流，在此刻他们的庞大粉丝群体达到了空前的团结，共同抵御外敌宋尧。
【滚出来给你两位爷爷道歉！】
【造谣的时候上下嘴皮子一碰挺轻巧，我们辟谣跑断腿。】
【现在学会装哑巴当缩头乌龟了？我看你嘴贱时候挺能蹦跶啊。】
【上班中，摸鱼来骂两句撒币。】
……
如果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宋尧早在上辈子就被气死了。他面无表情地看完那些侮辱性留言，仿佛骂的不是他一般，然后小手一滑，戳进了“磕糖集中营”的官网。
这个论坛是cp粉和嗑药鸡的大本营，什么都能磕，什么都能拉郎，包括但不限于像孙悟空x擎天柱，迪迦x皮卡丘这样的奇怪组合。
宋尧兴致勃勃搜索沈临陶希文，打算看看有什么同人文更新来消遣时光。
“未搜索到相关内容”提示弹出，宋尧一愣，才想起这个时间点他们还没有定情。
睡前读物没得看了，那张漂亮的小脸当即垮了下来，丧兮兮锁屏手机闭上眼睛。
几秒后他打开手机，抱着好奇心搜了搜自己和陶希文，倒没有同人文，而是一篇几个月之前的帖子。
“谁懂啊家人们，陶希文算不算宋尧的执念和心魔啊。。”
“有点人脉，听说他俩年少相识青梅竹马，从练习生就是住一个房间。宋尧苦追陶希文不成，还霸凌孤立过人家，啧啧啧，什么疯批受啊，得不到就要毁掉，kswlkswl。”
没几个回复，全都是骂的：“磕血糖滚呐，祝你蒸煮也被人霸凌。”
霸凌……黑暗里宋尧恨不得把原主揪出来打两拳，好该死啊！
他竟不知道还有这么惨烈的一段往事，这么看起来，陶希文没有见面直接打人已经是十分有礼貌了。宋尧翻了个身，默念三遍，为了补偿，以后有机会一定对陶希文好一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现在陶希文让他保持距离，他乖乖当个透明人，谨记综艺里不要讨人嫌。
门忽然被推开，王子洺按亮了灯光：“尧哥尧哥尧哥！”
他迅速凑上前，不顾宋尧还在伸手挡刺眼的光，把手机怼到宋尧脸前：“你是什么大预言家啊！”
热搜：#沈临确认参加心动之约#
“沈临真的要参与拍摄恋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