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第一次跟江故一起睡了,但之前那次是江故牙疼引起的头疼,他把江故哄睡着了之后自己才睡,再多的想入非非,那也是黑暗中自己一个人的事。

  这次却是跟他并排躺在一起,在意识清醒时,甚至江故翻身面朝着他这边。

  司珩仰躺着,盯着关了灯的天花板,房间里很暗,窗帘遮挡了外面的月光,但床脚下有防撞灯,又让房间多了一些并不会影响睡眠的光亮。

  人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带着轻浅的呼吸声,床尾还有一只压在他们被子上的猫,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和谐,却又令人躁动。

  江故睡的是他自己的被子,因为开了暖气,一床并不厚重的鹅绒被就足够保暖了,轻薄舒适,沾染着江故身上的香味,摆放在他床上,隐隐约约总能闻到那勾人的一丝半缕。

  身旁很安静,就在司珩以为江故睡着的时候,一道压低的声音传来:“你睡着了吗?”

  司珩忙偏头看去,黑暗里,正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司珩微微动了动,翻身面对着江故:“怎么了,换了床睡不着,还是哪里不舒服了?身上痒吗?”

  “擦了药不痒。”

  江故说着,眼含期待道:“我可以拥有一个睡前故事吗?”

  这可把司珩难住了,他从小到大就没看过什么睡前故事,甚至脑子里都开始想,书房那一面墙的书里面,有没有什么睡前读物。

  见他不说话,江故遗憾道:“不能啊,那好吧,唉,从小到大我都没听过睡前故事,好可怜。”

  说完准备翻身背对着司珩。

  江故的声线是轻软的,在这样的夜色下,藏在被子里,带着笑意,轻轻柔柔说出来,就像是贴在耳边撒娇一样。

  寻常时的司珩都顶不住,更不用说躺在床上的司珩。

  虽然明知道他在玩笑,但司珩还是急忙伸出手阻止了江故翻身的动作:“我...我看的书不太多,你想听什么故事?”

  江故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姿势,往司珩那边更靠近了几分:“想听你上学时的故事,你上学时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司珩道:“上学基本都是在教室上课,下课连去洗手间都是争分夺秒,不是作业就是考试,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十点到家,写完作业凌晨转钟,如此反复三年,都说高考完了就解脱了,可上了大学课业更重了。”

  想到上学时的事,司珩笑着道:“大学还有比高中更惨的事。”

  江故想了想,想不出来大学还有什么比高中更惨的:“什么事?”

  司珩:“高中可以考试不及格,大学不行。”

  江故躺在被子里笑:“据我所知你可是学霸,你还怕不及格?”

  司珩:“我是不怕,但每次考试寝室里那几个念念叨叨的,也弄得我也开始关注考试分数了。”

  江故:“你跟唐鸣哥是室友吗?”

  司珩道:“不是,同班,但我跟他是隔壁寝室,不过寝室我也没住多久,住了半学期,后面就住外面了。”

  江故:“大学的课程也好多,如果遇到早课,住寝室至少能多睡二十分钟。”

  司珩看着他:“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分配到的室友不太行,住在一起矛盾多,还不如住外面清净。”

  说到寝室的矛盾,虽然后来师景明干了他爸那件事,但江故也不得不承认他运气不错:“我们寝室挺好的,上学的时候也没什么大矛盾,但也有小抱团,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可以的。”

  对于江故的寝室,司珩了解的恐怕比江故还多,他们四个人,算是两两抱团。

  除了唐兆是本地的,其他的都是外地的,江故还好,心态稳定,也没有小年轻的那种浮躁,不攀比,不虚荣,只要对方不过分极品,他跟谁都能相处的很好。

  但他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同样小地方出来,叫俞默的,家庭条件不好,还申请了贫困补助,与人相处时多多少少带了些自卑。

  最开始俞默是想要跟江故亲近的,他想着江故也是从小地方来的,家里条件比他还差,觉得两人应该能更投契一些,却没想到江故的内核稳定又强大,甚至随时都能跳出贫困,只是他不愿意而已,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另外一个师景明普通小康家庭,家境一般不算差,在他老家估计也是天之骄子,否则也不可能考到这个大学来,却又被土生土长家庭条件更好的唐兆比了下去,寝室四人,他唯一能对比出优越感的只有俞默。

  于是四人的关系网就这样稳定了。

  唐兆并不算多人精,心眼没那么多,只是跟他说一些与江故有关的生活琐碎时,司珩自己分析出来的。

  他没少提醒唐兆,让唐兆平时多陪着江故,他另外两个室友都不是多值得深交的,俞默还好,师景明就是典型的看人下菜型,江故但凡软一点,恐怕就是师景明欺负的对象。

  这也是后来他常常借着唐鸣的手,让唐鸣亲自送东西去的原因。

  唐鸣的外形还是很能唬人的,当了几年老板,身上那股气场震慑几个没出过校园的小年轻完全足够,要不然他们寝室,还真不一定会和谐过完四年。

  对于司珩的过去江故还是挺有兴趣的,问了不少他学生时期的事,司珩也尽量捡着有趣的说,但有趣的事是真不多,被课业布满的时期这会儿回想起来只有写不完的作业刷不完的题。

  好在时间也不早了,没等司珩绞尽脑汁多想几件事,一旁的江故就睡着了。

  面朝着他的方向侧躺着,两手微卷着五指贴在脸颊旁边,睡得安静又乖巧。

  司珩微微起身伸手给他拢了拢被子,确定后背没有漏风,这才重新躺下,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心底是一阵满足。

  可惜这一觉没能直接睡到天亮,江故半夜被胃疼醒了。

  胃里一抽一抽的绞痛驱散了睡意,手掌贴在胃上都能感受到里面的动静,没到痉挛那么严重,却也让人很不好受。

  指尖抵在胃上,江故微微用力按了按想要借力止疼,但一股恶心感瞬间翻涌了上来。

  江故忙松开手上的力道,胃里瞬间更疼了。

  江故屏住呼吸,缓了好一会儿才熬过这阵绞痛,微微偏头,一旁的司珩安静的睡着,他的睡姿很好,仰面躺着也没乱动。

  通过屋内隐约的光线,昏暗中江故也能看清他侧脸优秀的轮廓。

  房间里很安静,隔音很好的房间好像能完全屏蔽外面的声音,不像以前寝室里,夜里醒来总能听到呼噜声,就连唐兆都会打呼噜。

  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江故都是这么熬过来的,熬不住了就从枕头下摸一片止疼药吃,但现在他的枕头下没有止疼药。

  胃里疼的他有点想吐,但他并没有打算起来,他一起来司珩肯定就醒了。

  黑暗中江故无声叹了口气,这磨人的小破胃。

  闭着眼又酝酿了一会儿睡意,可惜依旧疼得睡不着,一阵又一阵,以为平息了,结果没过多久下一波疼痛又袭来。

  疼的厉害了,江故就微微侧身,握拳抵在胃上小心翼翼控制着呼吸,他想明天晚上不要跟司珩一起睡了,睡一起连偷偷吃药都不行。

  心里正想着,身边的人动了动,江故闭着眼放轻了呼吸,等着司珩翻完身再次睡去。

  却不想司珩并不是翻身,似乎一手撑着床轻轻地坐了起来,江故能感受到床的另一边有些微的下陷。

  正疑惑司珩是不是要起夜时,感觉到一只手将他后背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想要给他盖严实了。

  就在江故以为司珩给他盖好被子之后会重新睡下,那手又小心地探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原本只是想要看看江故晚上有没有发热,结果这一摸直接摸到了他满额头的冷汗,本来还有些睡意迷糊的司珩瞬间清醒过来,整个人直接坐了起来,打开一旁的小夜灯:“江故?你哪里不舒服?”

  江故只好睁开眼,看着皱着眉头满脸紧张的司珩道:“胃疼。”

  司珩把手伸进被子里,这才发现江故的手一直抵着胃,从一旁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疼的这么厉害怎么不喊我。”

  司珩都已经醒了,江故也就不再忍了,捂着胃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去到浴室里。

  可那股恶心感横在胸口,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江故弯着腰撑着洗手台,难受的脸色苍白。

  司珩一手扶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摸到他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脸色顿时又沉了沉:“我去给你拿件衣服,你这衣服要赶紧换了,不然很容易着凉。”

  司珩快步去到江故的衣帽间随手拿了一件睡衣,再进到浴室,看到江故坐在洗手台前的凳子上,两手环抱着胃,面前放着一个垃圾桶。

  司珩上前摸了摸他的脸:“我们换件衣服去医院,再坚持一下。”

  江故摇了摇头:“我就是有点想吐,但又吐不出来,衣服给我吧,我自己换。”

  司珩把衣服递给他后站起来背对着他,但并没有出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很快一件衣服就搭在了洗手台上,又过了一会儿江故才道:“换好了。”

  司珩把那件汗湿的衣服丢进了衣篓子里,一回头看到江故正在扣睡衣扣子,忙蹲下身帮他一颗颗扣起来。

  换好衣服后江故再次压低了身体,可还是吐不出来,于是抬头想要把司珩赶出去自己催吐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司珩看穿了意图,直接打横将他抱了起来放回了床上。

  “我给你揉揉,是恶心的想吐还是饿得想吐?你晚上就只吃了两口粥,要不要吃点东西试试?”

  江故摇了摇头:“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胃药。”

  司珩直接打开一旁的抽屉,里面几盒都是江故常吃的,倒了一片胃药,又帮他扭开保温杯,直接喂到嘴边。

  江故吃了药,捂着胃侧躺着蜷缩起来。

  司珩坐在床边,一下又一下地给他轻抚着后背,动作轻柔规律又耐心,药效逐渐作用起来,胃里渐渐平复下来,江故在司珩的轻抚下再次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