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带着嘎嘎走了,伊凡跟在后面将他们一路送到村门口,老村长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伊凡,感叹着,“这大鹅都成精了是吧?”说罢还不忘打趣蜷在纸壳箱里的嘎嘎,“你这是从哪儿拐回来的啊?”

  嘎嘎窝在小垫子上哼唧一声算是回应。

  老村长抱着纸壳箱在村门口站了会就被一辆马车给接走了,回家的路上伊凡恰巧碰见来看嘎嘎的富贵,富贵询问着,“嘎子哥呢?”

  伊凡还是有些担心,“村长说带他去治病,会是真的吗?”

  “治病?”富贵开心的吐着舌头,“那还不好吗?嘎子哥伤那么重是很难自愈的。”

  伊凡叹口气,“昨天村长还说太贵了不给他治,今天却又把他带走了,我有点担心。”

  富贵安慰着,“别想太多,回去等等吧,咱们村的都知道,村长可宝贝嘎子哥了。”

  “希望吧。”

  伊凡回到家,安静的蹲在鹅棚旁,小鸡们还在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小黑还在自顾自的玩咬尾巴的游戏,一切都如往常,只是还是缺了些什么。

  伊凡正在发呆,红顶顶走过来,“别担心,人类会治好他的。”

  “嗯。”

  “......”

  红顶顶平时很忙,不是打鸣就是带孩子,很少跟伊凡聊天,这次却站在他身边不肯走了,咕咕咕的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伊凡歪头看过去,“有事吗?”

  红顶顶原地踱步,语气略显兴奋,“嘎子媳妇,你能飞一下给我看看不?”

  伊凡,“......”

  “给我看看呗?我真没见过会飞的大鹅!富贵说你能飞可高了!”

  “哎呀你飞一个,我天天惦记的睡不着!”

  “......”

  伊凡给他吵的头疼,只能无奈起身,红顶顶开心的咯咯叫,他呼唤着,“老婆们快出来呀!他答应啦!”

  一大群母鸡蜂拥而至,还有几十只小鸡,他们将伊凡围起来咯咯咯的叫个不听。

  伊凡,“......”

  伊凡后退几步,助跑后成功飞上了房顶,动作轻盈流畅,看起来异常轻松。

  红顶顶开心的直跺脚,“厉害呀!富贵果然没骗我。”

  老村长的院子里有一棵十几年的海棠树,每到这个季节上面都结满了果实,但是那树太高了,老村长平时就踩着矮脚凳摘下面的果子吃,上面红彤彤的果实已经沉甸甸的挂满了树梢,至今也没人去采摘。

  伊凡从房顶飞到海棠树的树梢,寻着一棵粗壮的枝桠踩着,一个一个的将果实扔下来。

  伊凡注意到红顶顶好多次尝试着飞上去,但每次都失败了,红顶顶体魄健壮,他的极限也就是飞到鸡笼上叫几声,想上这么高的树怕是不可能了。

  红顶顶在树下也不客气,一口叨在海棠果上,然后召唤媳妇和孩子一同享用,这海棠果甜味掺杂着淡淡的酸,真是太爽口了。

  “好吃好吃!谢谢嘎子媳妇!”

  伊凡,“……”

  伊凡弄下来十几颗海棠果后就飞了下来,嘎嘎不在这,他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就像有一个大石头压在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红顶顶叼了两颗果子放在鹅棚前,“嘎子兄弟也爱吃这果子,给他留两颗!”

  伊凡听了二话不说又飞上去,这次他有目的性的挑了几颗最大最红的海棠果,放在鹅棚前只等着嘎嘎回来吃。

  “他今天会回来吧?”伊凡自言自语道。

  嘎嘎不在,伊凡已经一整天没进食了,他就那么蹲在院子里,目不转睛的望着院外。

  从前他总嫌嘎嘎吵,白白的一坨总在自己眼前乱晃,现在安静了,伊凡倒觉得不适应了。

  过了午后那只小胖狗来陪伊凡趴了会,几天不见他胖了很多。

  “我被主人锁在屋子里出不来,才知道嘎子叔叔受伤了。”小胖狗舔舔自己的爪子。

  “嗯。”

  “我听说伤的有点重。”小胖狗沮丧的趴在地上。

  “没事儿,人类很厉害的,肯定能治好他。”小胖狗瞟着伊凡,像是在安慰他。

  伊凡心乱的很,他现在还是无法完全相信人类。

  经历这么多他的心境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人类的善恶他还是处在一个摇摆不定的状态,他不想将嘎嘎交给老村长,可他又别无他法。

  无论如何,他们的命运只能掌握在人类手中。

  用自己的性命赌人性的善恶。

  伊凡第一次觉得无力。

  那种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宿命感让他很无助和彷徨。

  “希望吧。”伊凡望着院门口。

  太阳东升西落,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伊凡一直忧心忡忡的望着院外,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难道嘎嘎今天不回来了吗?

  伊凡心越来越慌,再也待不住了,他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为了不影响其他小动物休息,伊凡转身出了大门。

  他慢悠悠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最后停在了小卖部门口那棵大树下,伊凡慢慢蹲下去,这里视野开阔,能第一时间看到进村子里的人。

  许多人家已经陆续的熄灯了,整个村落陷入一片黑暗,只能靠着依稀的月光辨别前路和方向。

  伊凡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打算在这一直等下去。

  困意袭来,伊凡伸伸脖子保持清醒,忽地远处传来声响,是马车行驶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显得格外刺耳。

  伊凡忙起身跑过去,离着老远就看见马车向村口驶来,伊凡侧身站在路边,映入眼帘的是老村长那张沧桑的脸。

  他满脸疲态的坐在马车上,怀里依旧抱着那个纸壳箱子。

  那里面一定是嘎嘎!

  村长将嘎嘎带回来了!

  马车到了村口就停了,村长笨拙的跳下车,道:“谢了。”

  那人收了钱后赶着马车走了,村长抱着纸壳箱子往家的方向走,低头却看见那一抹白色,伊凡蹭着他的裤脚,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

  老村长折腾一天也很累了,他顺势蹲下来,小心翼翼的将纸壳箱的盖子打开。

  “看吧。”

  伊凡凑上去,嘎嘎还是无力的躺在那,看起来很虚弱,翅膀的毛被剃的没剩下几根,脚和翅膀都被绑上了小木棍固定,看来老村长确实去带他看病了。

  “嘎嘎!”伊凡蹭蹭嘎嘎的脖颈,但嘎嘎还是一声不吭,看样子睡得极沉。

  伊凡的一声声呼唤在老村长耳朵里就是“呱呱呱”的乱叫,老村长抱着嘎嘎起身,“好了别叫了,等下人都被你吵醒了,回家回家。”

  伊凡雀跃地跟在老村长后面,悬了一整天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进了院,老村长将嘎嘎抱出来放进鹅棚,对伊凡交代着,“刚打好的板子,可不许乱动啊。”

  伊凡“呱呱”叫了两声。

  老村长笑了两声,额头上的褶子更深了,他试探着,摸了摸伊凡的头顶,就像从前摸嘎嘎一样。

  老村长回屋后,伊凡迫不及待的钻进鹅棚,轻轻的贴着嘎嘎蹲下,他歪过头仔细甄别着,确定嘎嘎还有呼吸后他别提多开心了。

  果然人类才是他们的神!

  心里那根弦松了后疲累也袭上来,伊凡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老村长就起床去干活了,细微的声响也扰醒了伊凡,他缓缓睁开眼,发现嘎嘎竟然醒了,伊凡开心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嘎嘎眨眨眼,“还行,就是翅膀有点疼。”他低头看看自己,眼里都是失落,“我现在是不是特别丑?毛都没了。”

  伊凡蹭蹭他,“毛会慢慢长回来的,这个你不用担心,伤好了就行。”

  “哎,为了治好我花了很多钱,我听大夫说都可以买一袋大米了。”嘎嘎显得很自责。

  伊凡安慰着,“你主人既然决定救你,那就证明你绝对比一袋大米重要啊,你别乱想了。”

  嘎嘎情绪依旧没那么高涨,窝在角落里再次合上眼。

  不知道是不是伊凡的错觉,他觉得嘎嘎对他的态度不如从前了,话少了不说,自己为他做点什么他都要推辞,甚至还有些疏离的意思,那冷漠的态度让伊凡很不适应。

  伊凡将嘎嘎的饭盆推进鹅棚前,“吃几口吧。”

  嘎嘎身上打了好几处板子,一动就要疼,他摇摇头,“不吃了。”说罢低着头继续发呆,连话都不肯多说上一句。

  伊凡终是忍不住了,“你怎么了?”

  “就算你再怎么样花了的钱也回不来了啊,你现在就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才是对你主人最好的报答啊。”

  “嗯,知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伊凡忍着一口气,“还有,你现在是什么态度?生病了就要跟我闹脾气吗?”

  嘎嘎理亏,便没有作声,可伊凡没打算放过他,继续咄咄逼人道:“说话啊!你从前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现在这么惜字如金的?”

  嘎嘎眨巴着小眼睛,怯怯地看过去,伊凡见他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说话!”

  红顶顶的鸡头猝不及防的伸进来,“咋啦?吵架呢?”

  伊凡,“对!你要进来听吗?!”

  红顶顶,“……”溜了溜了。

  “这几天我都忍着你呢,你别变本加厉了!”伊凡气的黑眼圈儿都红了,嘎嘎看他这模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可他又能怎么办呢?大夫说他的翅膀很可能不会恢复如初了。

  自己可能会变成一只残疾鹅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