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上药这件事,过去几天都是盛景郁自己做的。

  她可以做到的事情,通常也不会去主动麻烦别人。

  可当盛景郁换好衣服坐到床边,突然就不想这般独立了。

  既然是对方率先模糊了界限,她也不想要严格遵守规则,那墨守成规的世界准则第一次被盛景郁选择了忽略。

  于是走廊里响起了两道声响。

  鹿昭打开门,盛景郁就拿着小药罐出现在了她面前。

  淡淡的草药味飘散在两人之间,盛景郁别有用心,鹿昭也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

  房间里的光在盛景郁的视线中微微晃了一下,鹿昭身线颀长,微斜着靠在了门上。

  那柔和的眼睛里扬起一道笑意,直白又暧昧:“所以老师这算是模糊规则吗?”

  相处得久了,盛景郁也能轻而易举的看出鹿昭话里的意思。

  她似有若无的弯了下眼睛,承认着问道:“可以吗?”

  规则制定了就是用来让人遵守的,可鹿昭向来就不是那种严格遵循规则的人。

  她并不介意盛景郁用昨天的吻兑换今天的上药,稍欠过身,道:“进来吧。”

  鹿昭有些庆幸自己今天为了跟周焕音视频,整理了自己的房间。

  她背对着盛景郁关门,偷偷地舒了一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才刚刚舒出,下一秒就又屏住了。

  房间里灯光明亮,她一转头视线中就是盛景郁坐在椅上轻解衣扣的画面。

  月光同房间里的灯光交织在一起,轻盈的透过顺着肩头折下来的衬衫。

  半边肩膀暴露在空气中,冷白的肌肤包裹着骨骼,就像是一只上好的羊脂玉。

  刹那间思绪闪回,鹿昭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中午。

  傍晚的日光不比白日清晰,带着一种朦胧的轻纱,比起热意满含时,直白的出落,此刻在她神志清醒时出现的玉脂,更加的惹眼。

  鹿昭的手从握着的门把上滑了下来,目光回避的像个优雅的绅士。

  可她真的不是什么绅士Alpha,她只是单纯的在遏制自己的欲望,告诫着自己不要逾矩。

  所幸盛景郁接下来并没有什么过分。

  她不紧不慢将衣服笼在了自己面前,挡住了方才差一点落在鹿昭视线中的雪白,神态自若的比划道:“药膏放在桌子上了,麻烦了。”

  “好。”鹿昭点点头。

  许是草药的味道让人冷静,鹿昭走过去的动作平静克制,顺脚勾了一只附近的脚凳过来。

  盛景郁坐的笔直,平坦白皙的后背上端挟着两只蝴蝶骨,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动着,精致的就像是下一秒真的会生出一对翅膀一样。

  可就是这样的漂亮,下半截的画风却赫然突变。

  斑驳的擦伤结着红色的癞疤,一条一条的没有任何排布规律可言,纯暴戾的破坏着向下移延伸的景致。

  细密的绒毛刷子沾满了药膏,在鹿昭的手里小心翼翼的略过这些痕迹,手指也似有若无的蹭过了那并不平整肌肤。

  药膏在结了痂的伤疤上渐凉,而落在上面的指腹是热的。

  鬼使神差的,鹿昭就这样大着胆子将原本虚悬着的手落在伤痕上,轻易地,小心的描摹下来,心上一阵翻腾。

  她当然还记得盛景郁这些伤痕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她的老师为她受的伤。

  细腻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红色,划痕明显,像是在暴雨中被打湿蹂|躏过的花朵。

  若是吻在上面……

  房间里安静,呼吸带着盛景郁的后背微微动着。

  海风的味道从冷气中跳脱出来,贴在她的后背,一点点的朝她靠近。

  盛景郁知道那是属于鹿昭的气息。

  她想她应该紧急离开这抹愈发危险的信号,可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却依旧岿然不动,甚至比方才还要来的气定神闲。

  有云路过了窗外的落日,中央空调的冷气明显,却也压不住房间里的热意。

  墙上的影子倒映着这段缩进的距离,看不到的欲望在各人的心中悄然攀升,看不见对方表情的沉默变得微妙起来。

  她们之间的界限早就模糊了,没有人去纠结一开始定下的规则。

  她进一步,她让一步。

  她不清不楚,她暧昧旖旎。

  鹿昭轻缓的靠近着,影子吻在了盛景郁的后背,唇瓣还差一毫米就要落下。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贴着桌子,毫无顾忌的疯狂响着。

  鹿昭像是被人照着天灵盖打了一闷棍,兀的清醒了过来。

  心跳的彻底乱了。

  她飞快的摸过手机,将突然响起的闹钟按下。

  期间手忙脚乱的,还差点把手机从手里摔了。

  盛景郁感知到了背后发生的事情,转头看向了鹿昭:“有事?”

  她眸色平静如水,外面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她藏在衣料后方顿顿跳着的心脏。

  鹿昭也是。

  她连忙摇头,解释道:“没有。我经常定许多闹钟用来提醒自己到时间该做什么了。这个就是提醒我该收拾收拾,准备洗漱休息了。”

  “这样。”盛景郁点了点头,平静的看了眼鹿昭房间里的表。

  时针刚刚停在了数字拾上,的确是个应该准备休息的时间了。

  “那我不打扰你了。”盛景郁默然敛起笼着的衣服,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重新扣好扣子的衬衫敛起了房间里的暧昧,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鹿昭简单的收好药罐跟刷子,也起身跟上盛景郁,送她出了门。

  如果此刻鹿昭还是过去的那个她,她一定会对自己个行为感觉到奇怪。

  明明盛景郁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她却还要出来送她,搞得好像她多不放心似的。

  可她哪里又是因为不放心呢?

  鹿昭注视着盛景郁推开了她的房门,轻轻唤了她一声:“老师。”

  盛景郁闻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鹿昭。

  她以为鹿昭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可鹿昭也其实并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简单的唇瓣上下碰了一下,落出了清脆温和的两个字:“晚安。”

  很久没有人主动跟盛景郁说这句话了。

  上次还是在她九岁的时候。

  盛景郁眸色稍顿,抬起了握着门把的手:“晚安。” 。

  计划一旦被标记在日历上,时间就过得快了起来。

  解散团专前期筹办的拖沓,眼看着快到时间了经纪公司那边又开始紧凑起来,这小一周里鹿昭两头跑,拍完mv就跑,懒得看司了了一眼,段璇找茬都没处找。

  眨眼间,预选赛的正式录制开始了。

  各个导师的战队休息室里人来人往,偌大的房间根本经不起人折腾,化妆也不是海选时的流水线工程,虽然说不上多精致,但各个学员的妆面也变得各有各的特色了。

  鹿昭轻抿了抿被刻意涂得鲜红的唇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团里习惯了,即使化完妆来到观战室的人不多,她也径直坐到了边缘靠门口的位置,有点与人疏远的感觉。

  随着化完妆的学员不断进场,周围寒暄聊天的声音也复杂了起来。

  鹿昭默默拿出了耳机,一边带一个,听话的按照赛前盛景郁给自己的叮嘱,闭目养神了起来。

  “鹿昭。”

  只是天不遂人愿,没一会儿鹿昭的头顶就落下了小小的一圈阴影。

  就连声音也是小小的。

  听到有人叫自己,鹿昭摘下耳机抬头看了过去。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点可爱的小姑娘,圆脸软软糯糯的,一下就让鹿昭联想到了“萌妹”两个字,她对她有点印象,好像叫元柠。

  鹿昭有些好奇她为什么喊自己,礼貌问道:“有什么事吗?”

  元柠指了指鹿昭身旁的空位:“这边有人吗?我可以坐吗?”

  鹿昭刚刚还在闭目养神,也不清楚有没有人,但她看着真皮坐垫上平整到没有痕迹的样子,便道:“应该没人,你坐就行。”

  听到这句话,元柠像是什么心愿达成的样子,灿灿的笑了出来。

  她对鹿昭说着“谢谢”,拢了拢甜呲的裙摆,落身坐到了鹿昭身旁。

  周焕音的队伍里除了鹿昭是出过道的,其他学员都是素人。

  大家互相寒暄,聊天声大到飞起,观战室里越来越热闹的。

  忽然间一道电子音破裂的划过房间,音响里传来pd提醒录制即将开始的声音。

  房间一下安静了下来,没过几分钟,观战室中央的大屏幕也跟着亮了起来。

  光束缤纷耀眼的变换着,四位导师全然不同的声线同时出现,配合融合着,共唱一首歌。

  观众的欢呼声高亢不断,像是一次热闹的大型粉丝见面会。

  主持人接着上场控场,不失礼貌分寸的调侃着四位导师,慢慢按下了激动的观众们。

  鹿昭轻咬过嘴唇,听着话题逐渐切入正题,看着主持人在万众瞩目下按下了两两对垒的结果。

  四道代表导师的光线在屏幕中闪烁变换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接着,周焕音跟吴霭、沈渊清跟林月凌两两出现在了大屏幕中。

  “是吴霭老师。”

  “天哪,这次他们队好像有好几个特别厉害的人。”

  “咱们现在还不知道会对上谁是吗?”

  “好像要等到上台才知道。”

  “我感觉我的歌可能会碰到李长鸣,救命。”

  ……

  观战室里一片惊呼讨论,刚刚站上舞台的大家似乎对自己的信心都不是很强。

  元柠也很是忧愁自己的对手,转头却看到鹿昭稳坐在一旁:“你不会紧张的吗?”

  鹿昭闻声看了元柠一眼,小姑娘藏不住情绪,满脸都是紧张。

  她这么瞧着,眼睛一下,笑道:“怎么会,我只是在心里告诉我自己,我叫不紧张,你也可以这么试试看。”

  听到鹿昭这句话,刚才还很紧张的元柠噗的一下笑了出来:“你好有趣啊。”

  鹿昭礼貌的笑笑,看她不怎么紧张了也没有再说话。

  她没那么多心思顾虑别人,她不仅紧张,而且在看到吴霭的名字心里还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记得司了了就是在吴霭的队伍里。

  冤家路窄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越是担心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鹿昭在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管他有多难,这一仗她必赢就是了。

  对垒结果让观众席一片哗然期待,悬悬而望着导师决定两组对垒的先后顺序。

  四个人互相客气着,谁都不先开口做决定,最后还是周焕音提议,猜丁壳,赢了对垒组选上场顺序。

  一整个大型歌唱比赛画风骤然突变,上一秒还严肃认真的导师此刻在大屏幕里的围成一圈,剪子包袱锤也出了一种刺激感。

  最后周焕音爆发出了欢乐的庆祝声音。

  她手气好,在吴霭第一个出局的情况下,连赢林月凌、沈渊清的同盟三次,率先选择了后上。

  毕竟开头总是最难的,观众的态度也需要试水。

  沈渊清还在为自己刚刚输掉而懊恼,坐回去的时候还在念叨:“啊,我就应该出石头的!”

  周焕音却笑着拍拍这位小弟的肩膀,道:“不要这样想嘛,你出剪刀也不一定能赢我啦,对不对吴霭老师。”

  周焕音是有些口无遮拦的骄傲,吴霭却是圈子里的老油条了。

  她看着周焕音递话给自己,也只是笑笑,没有表示任何想法。

  而在此刻,周焕音的小组观战室看到这个结果也放松了下来。

  虽然房间里的各种镜头还在,但大家已然没了刚才的紧张感。

  鹿昭也略微松了一口气,起身要去洗手间。

  只是她看了眼房里的人,挎上了自己的杯子一起出去。

  那是宸宸特意给她买的大容量儿童吸吸杯,五彩斑斓的小人贴纸跟她此刻穿着的衣服画风全然割裂,但她丝毫不介意,只是记得盛景郁之前给她说过的叮嘱。

  洗手间传来单调的抽水声,鹿昭不紧不慢的从隔间出来,隐约听到了从场馆里传来的歌声。

  流水将这声音压得断断续续,却依旧难掩歌声动听。

  鹿昭有些紧张,不知道轮到自己的时候,又会碰到什么人。

  对垒的时候碰到什么人鹿昭是不知道了,但从女Alpha洗手间出来会碰到谁,她是知道了。

  ——刚拐弯出来,鹿昭就看到了从隔壁女Omega洗手间出来的司了了。

  也是够倒霉的。

  比赛在即,鹿昭并不想在这个地方跟司了了有什么接触。

  反正这地方节目组也没有安排什么摄像头,她就像前两天录制团专的时候一样,径直略过了这人。

  可这人似乎不甘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鹿昭忽略,忍不住讥笑着:“果然是做了人家的金丝雀,派头也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