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云收好餐具出来的时候,刚一拉门,险些撞上顾培风。
他低头温软一笑,让开点位置,让苏齐云通过后,才侧身进了厨房。
“孝慈,你一个人发什么呆?”
餐桌都没顾培风收拾干净了,苏孝慈还坐在餐桌边,不知道愣什么神。
“没、没什么。我去上课。”
她急匆匆收了收自己的东西,还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顾培风慢条斯理地解开左手衬衣的袖扣,拉起袖子,露出胳膊里长得吓人的疤痕,朝她笑了笑。
“——不是喜欢。”
“我肯为他付出一切,包括我的命。”
金融20人也特邀了FRCA,苏齐云原本喊他一块去会场,结果顾培风神神秘秘的,一直在接电话发短信,碗都没来得及洗,放进洗碗机就走了。
苏齐云就自己开车去了会场。
“诶哟,这曲面大屏——金融20人搞得可真是气派。”
快到中午的时候,顾培风和易燃才处理完突发事件,到了会场。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为了配合金融20人的主题,会议承办方在门厅正中央立起了一个超大曲面屏幕,起码有三四层楼高,屏幕上正飞速跑着行情。
“这地方本身就是个超五星度假村,金融20人会议,算是得名又得利的大客户了,尽心尽力,很正常。”
顾培风说,他瞥了一眼行情,杜氏领涨。
果然,易燃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我没看错吧?杜氏领涨?之前Nebula把他家砸熔断,相当于明面上撕破脸了么——谁敢和苏齐云站对立面?”
“正常。”
“熔断之后,Nebula把杜氏的股价砸到一个几年来最低的价格,本身性价比就不错。加上头几天,杜明不是接受采访,说即使面对熔断难关,也要捐赠三个亿嘛。喏,看来市场,挺认可他这个举措。”[1]
“不是,可问题是,杜氏现在拿不出来这三个亿吧?打肿脸撑胖子,不怕败露了反噬么?”
“炸弹,我问你,这回来月城,你有打算投资买房么?”
“啊?”
易燃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上司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买房上面,他想了想,照实说:“月城这房价,6万块一平啊,200平就得小一千万呢……现在买,就怕高点入市,后半辈子都被套牢咯。”
顾培风看他一眼,富二代瞎哭穷。
“前几天江边上那个楼盘不是降了么,差不多五万多一平,买么?”
“降了更不买!谁知道还会不会再降。”
顾培风点点头:“那如果降到四万一平,过几天忽然又回升接近五万块呢?”
易燃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瞄了一眼大屏幕,原来杜氏的暴涨是这么个道理。
和房子一样,越是猛跌价,其实越不会出现扎堆购买行为。因为说不准将来会不会继续猛跌,观望的人很多,都在等转折信号。
但一旦触底反弹,市场有了信心,跟进的人就不少了。
“你不是问,谁敢和苏齐云站对立面么?”
“对啊。”
顾培风低头笑了笑:“他自己。”
看着盘面上飞速跳动的数字,顾培风喃喃说:“我也很好奇,他究竟布的什么局。”
*
“哎哟!注意点!”
罗半仙一挡,还是给泼了一手咖啡,徐漂亮站在旁边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买杯咖啡,您兜头就往咱云哥手上泼啊……你这搁狗血偶像剧,就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啊。”陶子坚揶揄道,“‘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没事。”
苏齐云从兜里掏了手帕,把自己手背上的咖啡渍擦干净:“漂亮估计是太紧张了,毕竟下午他要登台。”
徐漂亮慌张扶着咖啡杯,露出左手腕上的绷带。
苏齐云一怔:“怎么,手还没好么?”
“有点严重。”徐漂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估计要带绷带上场了。”
“嗯。准备的怎么样了?”
徐漂亮从包里掏演讲稿,结果刚捞出来,不知怎么一哆嗦,稿子散了满地,他慌慌张张,赶忙蹲下来急着理稿子。
苏齐云也帮着捡他的稿子,理好了还给他:“别紧张。”
徐漂亮嘴角下垂,摇摇头:“我准备的真不是特好……我还有点慌,怕给公司丢人。”
“放松点。”苏齐云温声安慰,“你就按照平时的来就行。”
苏齐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朝徐漂亮打了个手势:“我接个电话。”
“您好。”
“你敢拉黑我的号码?”
苏齐云眉头稍稍皱了皱:“您哪位。”
“600万!我和你说,不讨回来我跟你姓!”
苏齐云平静按掉了这个电话。
“谁啊?”徐漂亮问,“云哥,你遇到麻烦了么?”
苏齐云摆摆手,说没事。
“你先休息一下,我打个电话。”
苏齐云出了嘉宾准备室,沿途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他一直走到尽头,才找到了个安静的更衣室,检查过五个隔间都是空的之后,他钻进一个,咔哒锁上了门。
“喂,贝达么。”
苏齐云扶着电话:“U盘看过了么?”
对面沉默了片刻,才简短汇报:“云哥,你传过来的数据,锁在一个程序里,有自毁系统。”
果然,Mudwater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他现在唯一的欣慰是黄咏已经逃脱了,而且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一路上各个节点,苏齐云都安排了不少人手,明里暗里保护他。
“能复原么?”
“你传过来之后,我们已经尝试过了。”汪贝达答复道,“可以复原一部分,但数据可信度会下降——我们不确定是不是被人篡改过。”
苏齐云嗯了一声:“先复原再说吧。”
“昨天晚上要你查的手机号码查出来了么?”
“查出来了。这个号码是个冒名号,都是外地信息,开卡也是在给你打电话前几小时才开的。相当于是什么都查不到,我们只能先对这个号码做了标记。”
苏齐云的眉头越来越沉,汪贝达说的委婉,但这其实是希望渺茫。
“……不过,就在昨天快深夜的时候,Dastring里忽然跳出来了一条这个号码的消费记录——他用这个号码点了外卖。”
苏齐云眼神一亮。
点过外卖,相当于位置直接锁定了,还免去了追踪破解的麻烦。
“外卖地址是哪里?”
“——市一医院。”
“市一医院?”苏齐云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他还以为是什么隐蔽的老居民楼、或者是什么不正当场合,怎么会是陶子哥哥所在的医院?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更衣室的木门上传来激烈的拍门声。
苏齐云暂时捂住手机:“隔壁有空的隔间。”
隔着门,对方的呼吸很粗重,听得苏齐云莫名有些紧张。
这人步子沉重,听着走到更衣间统一的大门处,咔嚓反锁了门。
“贝达,我回头和你说。”苏齐云挂了电话。
对方锁上门之后,脚步声又再度踱了回来,恰巧停在苏齐云的更衣室门前。
“你想干什么。”
对方沉默了几秒。
“苏齐云。”
他认出了这个声音。
苏齐云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更衣室的门瞬间被拧开了,杜氏集团的掌舵人杜明就站在他眼前。几天不见,他像是苍老了不少,头发也花白了许多。
“我没认错。当时,捡到你的笔,我就猜想是你。后来看陶子坚对你的态度——除了Nebula的苏齐云,也没人能让他有那种毕恭毕敬的态度。”
苏齐云干脆将门拉到最大:“你想怎么样?”
他看似无意,实际上一直在左右打量四周的环境,查看有没有其余人躲在看不到的角落。
“不用看了。”杜明说,“之前犬子和你有些误会。犬子有错,你砸也砸了,人抓也抓了,也算是扯平了。今天,我是一个人来的。”
“抱歉杜总,我时间很紧。”
苏齐云迈开腿就往门口走,手还没搭上门把手,听着杜明在身后紧张一喊:“黄咏的U盘……给的是你,对吧!”
苏齐云转而回头:“是你跟踪我。”
“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杜明说,“笔是我做的手脚,我也知道黄咏想表忠心,去杜嘉那里偷笔。但犬子派的人我的确不知道——”
“杜总。”
苏齐云轻轻笑了笑:“您拿我当三岁小孩哄么。您自己想想刚刚这段话,杜嘉派人来泄愤,你是真的不知道么?”
如果按照杜明的说法,望月山上那群穷凶极恶的人他不知情,可他们明明有精准的定位器,直接找上了天文台。
而杜明又说,苏齐云星空笔墨水囊里的追踪器是他放的,那杜嘉派人来的事情,他就不可能不知情。
苏齐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拧了门就要走,没想到扑通一声。
杜明居然跪下了。
苏齐云停住脚步,第一反应居然是有些尴尬。
对方毕竟是年长他许多的长辈,即使之前有过节,这也太不合适了。
他回头打算扶,杜明却一退,躲开他要扶人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可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黄咏一逃走,我就知道,他们要掩护自己,是我、是我要被牺牲了!”
苏齐云没说话,他正在强烈遏制自己快要产生的同情心。
如果说杜明用下跪这种极端手段,是为了留住他、激发他的怜悯,那么他快要成功了。
“熔断之后,他逼着我拿三个亿做慈善,表面上看起来气势如虹,涨势很好,可谁不知道这就是一时的——市场很快就会反映过来,凭着现在3%的净利润率,杜氏根本拿不出三个亿……接着就会是更大的反噬!”
“……他们这是,这是要最后榨取一波杜氏,然后高位抛空,用杜氏的死,博最后一波利润!”
苏齐云笑了笑:“没错。”
“你既然想的这么清楚,也应当知道——Nebula一样在熔断的最低位埋了仓,也一样等着高位抛空。我们一样是吸人血的资本——杜总,你真的求错了人。”
“可他!他什么都听你的。不,他只听你的!”
苏齐云的语气冷下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不,你知道!”
杜明忽然大声喊了起来,他跪着朝前走了好几步,扯住苏齐云的裤脚:“算我求求你,这事只有你能帮我,我进去了不要紧,可杜氏、杜氏不能垮啊……”
“80年代,我孤注一掷,怀里揣着五万块钱就下海了,从倒卖纱线起步,一点一点做大,后来才开始慢慢买厂、盖厂、搞技术中心……这才渐渐有了杜氏,最辉煌的时候,我们真的是国货之光——国外的品牌真的指定要我们的牛仔布,市场上,没人能打得过我们。”
“我们是没落了,可没落的原因根本不是经营啊!我们是民营企业……你,你不缺钱真的不知道。看着我们是财大气粗的企业,可谁不是在银行面前求爷爷告奶奶的求贷款、磨利率——就因为是民营企业,我们去贷款利息都要高出很多,信用评级却低出很多,某些企业,他们拿着政策倾斜、享受着利率优惠做大做强,搞量大低价的恶性竞争,这根本就不公平!你说谁能不恨?!”
“我一睁眼,是几万名员工工资要发,压了几个月的货款要催,还有各类来巡察视察的领导要接待……我一个人倒了不要紧,可杜氏垮了,垮的是一大片啊!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傍上了大树,以为好乘凉,没想到……没想到……”
如果说刚才的跪下,有道德胁迫的意思,现在的杜明跪着,无形的悔意几乎要从他身下漫出:“我千不该万不该,暗算了黄咏的妈妈来做投名状,招惹了你们Nebula……”
苏齐云弯下腰,轻轻拉开杜明扯住他裤脚的手。
“杜总。作为对冲基金,我和您的角度注定是不同的。企业高楼起,企业高楼塌,优胜劣汰甚至产业迭代,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止你,不止杜氏,也不止企业,只要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谁都会有那么一天。Nebula也是。”
他静默了一会儿,语气温和了许多:“杜总,你才不过50出头,这一辈子商海沉浮、也够英雄了,有些事情,沾上了真的躲不开的,不如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放手吧。”
杜明怔然跪坐在地上。
“还有,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再提一次,我让你后悔今天没退市。”
说完,苏齐云抬脚就走。
“我儿子杜嘉!”杜明在苏齐云身后喊,“杜嘉在齐光手上,杜嘉找人去天文台的事,被他知道了!他……很生气。”
“我知道杜嘉之前对不起你,可他、他还是个孩子,一时赌气糊涂了……我活这一把年纪,怎么都行,可我儿子他还小啊!只要你出手,他一定不会和你作对,只要你打个电话——”
苏齐云稍稍朝后看了一眼,没等他说完,抬脚就出了更衣间。
木门留了一扇缝,五十岁的杜明,黯然跪在黑暗里。
他最后的选择破灭了。
“这可是你逼我的……我只能按他说的做了。”
*
“那这600万,我们该怎么说……”
“我觉得还是不能告诉云神……”
Nebula准备室的门被骤然推开,罗半仙和陶子坚猛地抬头,接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云、云大神,你怎么回来了……”
苏齐云站在门口,眼神锐利:“什么600万?”
陶子坚拿肘子捅了捅罗半仙:“你说。”
罗半仙拿肩膀撞了撞陶子坚:“你说。”
结果俩人谁也没说。
苏齐云沉着脸走进来,坐在沙发最外侧,一语未发。
陶子一脸讨好地凑了上来:“……云哥。”
“说。”
陶子坚赶忙看了罗半仙一眼:“那我说了……是这样的……”
自从黄咏背叛那事出了之后,他的账户一直是重点监控对象。
他也像是猜到这点了一样,一直也没用过Nebula App,直到前天深夜,他忽然从Nebula APP转了600万到苏齐云的账户。
“前天深夜。”
苏齐云垂下眼帘。算起来,应当就在他把护照交给黄咏的时间点前后。
“完了当时半仙正盯着系统,一下就给发现了,生怕这事儿后来查出来怎么又扯到你身上,就这么把这笔交易给拦了下来——这笔600万,到现在还在流程中冻着,压根没到银行结算那一步。”
原来这几天总是打电话索要的600万是这么一回事么。
可对方是怎么知道他的号码的?
“我觉得不对。”苏齐云扫视了他俩一眼,“你们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陶子坚一脸坦然:“没了,真没有了。”
苏齐云忽然一把摸到他胸口上,吓得陶子几乎原地蹦起来,他立即捂住自己胸口:“云、云哥,我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大男人!”
“清白?心跳快180了你还清白?”
陶子坚自知理亏,低着头撇了撇嘴。
“我说。”罗半仙上前一步,“会场外有杜氏的纺织工人在闹事,说是有好几个月都没发工资了。”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陶子坚面露难色:“闹的……是咱们的展厅。他们似乎认定没发工资,是被我们砸得。”
“……我去看看。”
“别呀,您现在去了,那不是……”
“你俩别去,总是抛头露脸,外面认识你们的人多。我自己去,没人认识我。”
苏齐云说着就推门走了出去。
“现在怎么办。”
“反正我是一点都不想去。他是死是活早和Nebula没关系了。”
“陶子,有些事情真不是你想象中那样……”
“半仙,你不用劝我。我知道你俩关系好,想去看黄咏你就去吧。我和我哥打个电话。”
他还正在拨号,准备室的门砰一声被推开了。
苏齐云沉着脸,背着光站在门口:“说实话!”
*
“啊让一让,对不起让一让。”
王健扛着摄像器材,带着唐苏从金融20人论坛大厅越过。
这里坐了不少人,都自备小马扎、瓜子花生巧克力,连背着的水壶都是农夫山泉大桶装,一看就要做长期作战准备。
“王哥,这怎么回事啊。”唐苏跟上他,悄悄问。
“嗨,工人讨薪。正常。”
“Nebula有工人?”唐苏不解问,“不说他们家除了博士员工,就是博士员工写的程序么?”
王健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是杜氏的纺织工人,觉得杜氏经营不下去,全是Nebula的问题,工会组织了来静坐示威呢……这种集会,都得提前好几天审批,你懂吧。”
唐苏摇了摇头。
“笨!说明是算计好的,早瞄准了今天,要搞他们呢!”
俩人一前一后,跨过地上这片密集人群构成的千山万水,这才来到Nebula的展厅。
“看看,看看人家Nebula这策划,啧啧。这都是钱呐。来,把机器打开,我们来个现场直播——”
王健说着,手持着机器,正在试机位。
别的公司都是在会场里,按照预先划分好的一个一个展示小格子,支起洽谈桌和手册展示架,看着活跟金融版婚博会似的。
Nebula从不这样。
他们的整体策划由Dastring系统的员工向梦负责,概念视觉图都是她亲手绘制,每次都极其标新立异。
这一次,为了符合Nebula的理念,这个公司居然在偌大的会场正中心,建了一个宇宙。
真正意义上的宇宙——一个蛋形空间,周身都投影着深邃的浩瀚星空。
走进去,强烈的视觉冲击迎面扑来,恍然进入了外太空。
地面被布置成了外星荒土,错落摆放着形状各异的陨石——这是给参与发布会的人的座椅。
距离开始还有一小时,这些陨石墩子上居然都坐满了人,还有些坐在地上的、站在四周的,整个展厅熙熙攘攘,到处是人,找个空地都十分艰难。
“Nebula这里可真是热闹。”
王健嗯了一声:“独特嘛。打个卡发朋友圈都逼格满满。”
无垠的星河在头顶展开——
为了做到这一点,除地面外,整个展厅全是特制的屏幕,它环绕地面,一直延伸到弧形天花板上,正合着Nebula的概念,流转星云。
宛如太空。
更妙的是第一排特邀嘉宾席。
从正面看去,你是看不出这是个座椅的,只以为是漩涡星系和超新星残骸漂浮在空中。
只有切实走过去触摸到才会发现,这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座椅,底色纯黑,里面镶嵌着发光素材,坐上去,身后露出一点星云旋转的微光,真的有种星河主人的感觉。
“王哥!给我拍一张!”
唐苏坐在一个玫瑰漩涡星系上,朝镜头比着V。
咔嚓闪过之后,她啧啧称奇摸着四周的凳子:“真厉害,Nebula这创意,真是被赚钱耽误的艺术天才!”
“拍完了么。拍完了起来吧。”旁边排队的人提醒道。
Nebula的展厅里本就人山人海,这些极稀有的椅子更是观众关注的焦点,每个椅子周围都围满了人,排着队等着拍照。
唐苏退到一边,踮起脚估量了一下Nebula展厅的人数,啧啧感叹:“这人数……也太恐怖了吧,这比春运的火车站还恐怖……明明别的展厅都没什么人啊。”
“我还以为你习惯了。”王健找好机位,开始架设机器,“这还是在国内,金融科技相对知道的人不多……你知道英国那次FIA不,在伦敦奥林匹亚会展中心,几万人的场子啊!早上一开展,瞬间进去了五六万人,差点出踩踏事故。最后还有粉丝进不去,没办法,主办方在外面大屏幕上全程直播,会展中心的马路都不走车了,密密麻麻站的全是人——看Nebula的直播。比歌星演唱会都红,就是这么恐怖。”
“为什么啊。没明白这么火的原因。”唐苏四周看了一圈,“策划倒是真的挺有新意的,可这也不足以让几万人来围观吧。”
“你想想,苹果多少用户?7亿。每次发布会世界瞩目吧。你再想想,Nebula全球多少用户?”
唐苏小声答:“20亿。”
“错,早上我看了数据了,已经30亿了。”
唐苏显著有些被吓到。
突破20亿,也就是前不久的事情……这增长速率。
“即使不提用户基础,Nebula每次发布会,总会开拓些新的东西……比如专业点的智能动态对冲系统、遍布全球的支付结算系统、还有每个人日常生活离不开的Nebula App、还有伦敦那次发布的,一代智能决策树,Helium。内行人呢,来听个门道,学习。外行人呢,来看个热闹,刺激。于是,人就这么多了起来。”
王健抬头看了看流转的浩瀚星河,念出上面灰白的汉字:“‘金融与科技碰撞,现实与未来结合’……这公司真是,太前沿了。前沿到所有人跟追光似的,只能在后面追。”
他把话筒递给唐苏:“准备吧,开始直播了。”
展厅里黑暗,密密麻麻全是攒动的人头,四周越来越嘈杂,因为人多,甚至把展厅门口示威人的口号声都压下去了。
猝不及防,灯灭。
一直在头顶流转的浩瀚星河忽然像潮水一样快速褪去,直至缩减成一个几难察觉的光点。
嘈杂的人群陡然安静了下来。
无边的黑暗中,萦萦出现了些许星光——
这是奇点,时间的始端。
作者有话要说:[1]即使面对难关也要捐赠三个亿:见《王后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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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后两天,金融20人压轴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