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偏执风控官总想撩我>第22章 来信

  这完全没道理啊……他下来跑个步,指纹都能从系统里跑删了?

  苏齐云皱着眉,又试了一次。

  “滴——不通过。”

  “得了别跟这小子废话了!”保安直接开口,“我盯着他好久了!就他一个人靠近了我们的‘饵’,装着满不在乎,对那绳子拉拉扯扯,还一直鬼鬼祟祟绕着这一栋观察,还晨跑……大早上五点钟,晨跑?!”

  苏齐云:“……我说我一片好心你信么。”

  三人异口同声:“不信。”

  老太太身高一米八,壮实的不行。他手上玩着银色假发,靠着保安的肩膀:“即使信你,你这指纹都通不过,不是和警察叔叔撒谎么?”

  苏齐云想了想:“这样吧,我弟在家。我可以按门禁,喊他开门,购房合同、产权证、身份证都在家里,这总可以证明了吧。”

  三人瞄了一眼,扫地僧发了话:“成!”

  苏齐云拨通了自己的楼层,刚响了一声接通声,家里的画面就跳了出来,里面黑黢黢的,就亮着几盏蜡烛样的红灯,唰,一张燃着的符纸就飞了过去。

  “卧槽?邪教?”扮成保安的警察都看懵了。

  苏齐云一把按断了门禁电话。

  拨错了?

  他站在门口愣了会儿:“刚我按的,是八层吧……”

  “是。”

  这一栋全是大平层,一层就一户人家,怎么一按阴森森的,跟跳大神一样,反正不是他家的样子。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苏齐云再次拨通了八层的门禁。

  这回一接通,一阵火焰唰地就扑了过来,接着那火瞬间转了向,“我的姐姐哟,朝那儿喷!”

  苏齐云难以置信地看着里面满是符咒红灯和喷火的画面,认出了这个声音:“陶子坚?”

  “哎,是我……谁?云哥么?靠!完了!我以为是天师呢……”

  苏齐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天师?!”

  十分钟后。

  三位警官同志和苏齐云一起,感受到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一出电梯口,黑黢黢的,连安全出口的绿灯都被人蒙上了。

  两溜红蜡烛,点的活跟地狱通冥路一样,直通门口,那火苗闪都不闪,溜圆。苏齐云弯下腰,插电的。

  在他心里,陶子坚已经死了一回了。

  还没走近,就听着陶子坚压着声音指挥:“快快!还有一两分钟,云哥就杀上来了,赶紧收拾!”

  “这个点,他不是在晨跑么?”罗半仙问。

  “我哪儿知道,反正你陶子弟今儿是活着出不去了,半仙啊,你……出去了,记着给兄弟捎副棺材。”

  挺有自知之明。苏齐云冷笑一声,拉开了门。

  要说刚是黄泉路的话,屋子里简直是妖魔鬼怪过鬼节,那门一拉,一瞬间,苏齐云简直想把门再拍回去。

  这已经不是打开方式不对的问题了!

  这怕不是通往异界!

  “……是,是邪教吧。”老太太呆了半天,挤出来一句。

  好好的客厅,乌七八糟贴的全是符咒,地上还有萤光灰粉画着符阵,客厅正中央布了个神龛,点着同款插电红蜡烛。

  俩道士跳着,左右开弓,对向喷火,看得几位警官同志一愣一愣的。

  苏齐云刚迈进去一步,门上咚隆倒了个大青石板,老太太原地一跳,这才躲过一灾。他瞅瞅苏齐云:“袭警啊,第二次了。”

  苏齐云:“……”

  “啊哟,那可是镇宅保平安的泰山石!”

  罗临平迈开腿儿,活跟跳格子似的走过来,他站在玄关,见着苏齐云就朗声打招呼:“云哥!你我有缘啊!”

  “孽缘!”

  罗半仙两眼放光:“孽缘亦是因果。”

  “滚蛋!”

  苏齐云扶着门框,皱着眉头:“搞什么?这满屋子都什么?”

  “阿弥陀佛。”罗半仙双手合十,“陶子说最近咱诸事不顺,你家里还遭了贼,所以我们连夜请了天师,人家上门一看,就说你这屋宅太暗,阴气太重,怪不得招邪祟小人!”

  苏齐云被逼得险些飚脏话。他手指都快抠进门框里,气的胃疼:“可不招邪,招这一屋子邪!而且,你这什么?这什么?佛道混合双打啊?!”

  苏齐云扯着门口挂着的“佛光普照”金丝绣幅。

  “云哥。”

  罗半仙迤迤然看了他一眼:“道法参天地,禅机悟人心,所谓佛道一家,万法归一。何必,要人为去区分呢。”

  老太太一惊:“卧槽,这骗子都一套一套的。”

  苏齐云险些背过气去。

  他决定不和罗半仙打嘴巴官司,迈腿就进了屋子,霎时,整个房间警铃大作,红光频闪不停,简直要把人闪出癫痫来。

  苏齐云看着秒变迪厅的屋子,一脸震惊。

  罗半仙笑了笑:“云哥,这是陶子给您布的红外线报警装置,全屋被划分成了400多个格子,按照特定格子走,就不会触发警报——刚刚,您踩错格子了。”

  难怪刚才罗半仙过来的时候,活跟跳方格一样!

  苏齐云哐一拳砸在门框上,朝里喊了一句:“陶子坚!死出来!”

  二十分钟后。

  苏齐云坐在餐桌边,支着肘扶着额,陶子坚一副知错小媳妇的样子站在玄关处,大气儿都不敢喘。

  罗半仙不知从哪儿抽了把折扇,一展,哈哈一笑:“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为了小事发脾气……”[1]

  苏齐云将桌一拍:“闭嘴!”

  三位警察叔叔点完了封建迷信用品,把几个天师拉成了一串,跟抓小鸡子似的挨个铐上。

  顾培风根据苏齐云的指引翻来了购房资料,扫地僧仔细浏览完,这才点了点头:“他是业主。的确是一场误会。”

  苏齐云重重叹了口气。

  扫地僧合上资料:“我们也是接到了四楼的报警,说有人要爬他们窗户,登山绳都挂在露台上。这个时间点太早,我们也担心打草惊蛇,就没提前知会,这才闹出这么一场误会。希望你们理解。”

  苏齐云缓缓揉着自己的眉心:“你们辛苦。”

  “不过,刚你那位大搞封建迷信的同事说,你这一层也遭了入室盗窃?”

  这句话让苏齐云轻轻抬眼。他这才发现,顾培风一直盯着他,眼神清澈透亮,就是摸不太透他的心思。

  苏齐云避开他的视线,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入室情况发生。”

  扫地僧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将记录仪一收:“知道了,要是想起来还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们联系。”

  苏齐云站起来,送几位警察同志出门,都快走到电梯,扫地僧忽然回头:“那什么,你要是有时间,愿不愿意来我们大队,示范示范擒拿格斗。我请你吃饭!”

  苏齐云一秒没犹豫:“没时间。”

  扫地僧假装皱眉,把执法记录仪往前翻了翻:“那个袭警啊……”

  苏齐云咬着牙:“几号,几点。”

  扫地僧哈哈一笑,随手写了个手机号撕了下来:“月城刑警大队副队长庄宏伟,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他看了眼罗半仙,学着他说:“今日一见,咱俩有缘!”

  警察叔叔一离开,苏齐云坐回了餐桌主位,慢条斯理地收着桌上的购房合同,他的动作斯文的赏心悦目,可陶子总觉得每一下,都难捱的不行。

  陶子坚讨好地迎了上去:“我来帮……”

  苏齐云将资料一摔,屋子里另外俩人瞬间坐得端端正正。

  他皱起眉,表情是微微不快的,脸颊却气得发粉,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可爱。

  陶子坚作势要帮云哥捶背,结果被狠狠瞪了一眼:“坐着!”

  陶子坚一秒乖巧:“喳。”

  苏齐云坐了下来,指尖敲了敲桌面:“谁先招。”

  陶子坚小声开口:“我的主意。”

  罗半仙:“我的门路。”

  顾培风悄悄瞟着苏齐云:“我没阻止。”

  苏齐云有半晌没说话,只安静坐着。对面那三位也吓得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的指纹又是怎么没的?”苏齐云开口问。

  这次顾培风抬眼看了看他:“我的主意。”

  陶子坚:“我的门路。”

  罗半仙:“我没阻止。”

  苏齐云眉头一皱:“说相声么!”

  三人秒怂:“我错了。”

  “现在大门和单元门是谁的指纹?”

  陶子坚弱弱举手:“我……半仙,和顾首风中的一个。”

  “哪一个?”

  “哥,你别问了。除了设指纹那个人,别人都不知道的。”顾培风开口说,“陶子准备好的资料打通的关系,我们三个依次进的物业,但只有一个人真正设置的指纹。我们三个也约好了相互不通消息,这都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顾培风小心斟酌着话语:“这都是因为……昨天你不舒服的时候,家里有人闯进来了。”

  苏齐云看了他一眼。

  “我们沟通了一下,认为闯进来的人,对你很熟悉,知道你的作息时间,会用你的电脑,知道你的密码,甚至做了你的指纹倒模,都有可能。”

  “所以,我才提议清除里面所有既存指纹。”顾培风说。

  “就算指纹这个事情是事出有因,那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就比如说我这个跳格子……呸,固定路线报警系统……”

  苏齐云冷冷瞪了陶子一眼。

  结果,陶子和罗半仙被罚每天无偿加班俩小时,陶子不要老脸试图磨一磨,于是苏齐云“贴心”地把额外加班时间从晚上下班后,挪到了早上上班前。

  别人每天八点半上班,他俩“爱岗敬业”,六点半上班,连续一个月。

  这下,这俩活跟乖巧的鹌鹑一样,一句也不敢多辩解,服服帖帖地执行云哥六点半上班的命令去了。

  俩人刚走,天还未明,顾培风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没开灯,光线有些暧昧。

  “顾培风。”

  苏齐云仍坐在餐桌边,他声音不大,但语气显著沉了很多。

  “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厨房门嘎啦拉开一条缝,一点鲜香伴着暖乎乎的蒸汽溢了出来。

  顾培风歪头看了看他,苏齐云虽然神色还是淡淡的,但从比平时更冷上几分的脸色来看,他是真生气了。

  刚刚陶子坚和罗临平在的时候,还没这么生气。

  顾培风冲他一笑,弯弯的眉眼里全是星星:“哥,你等我会儿。”

  “现——”

  现字还没说完,推拉门嘎啦一声阖上了。

  好大的胆子!

  从小到大,同学朋友老师,包括现在的同事、陶子坚、罗临平,认识他的、只听过名字的,哪个不把他当神一样供着,还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摔门。

  陶子坚和他处了十一年,罗临平也有七八年了,他俩多大胆子,敢不敢插手苏齐云的生活,他是一清二楚。

  今天的事情,主谋昭然若揭。

  原本顾培风住进来,苏齐云就老大不乐意,现在他居然敢暗中插手自己的生活,这件事就不是那么好过去了。

  苏齐云立即皱起了眉。

  他有些不耐烦地敲着桌面,结果顾培风在里面忙得像小旋风一样,就是不出来。他瞟了一眼手表,决定主动出击。

  他刚走近厨房门,恰巧看到顾培风抬手,掀开蒸屉。

  白烟一散,活跟电影里仙人登场似的,顾培风挺拔如雪松般的身形给显得淋漓尽致。

  苏齐云忽然有些感慨。

  不知不觉,顾培风也快24了,再过几年,结了婚,估计就是现在这样在外沉稳干练、在内温柔顾家的神仙好男人吧。

  顾培风正端起一只酒红酷彩炖盅,厨房门嘎啦一响,原本手法娴熟的顾培风,却忽然手一哆嗦,锅底一滑,那锅在空中一斜,哐一声斜倒在台面上,滚烫的高汤唰地泼了他一胳膊。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顾培风直愣愣看着一台面狼藉,好几秒才记起来疼,低头一看,胳膊都烫的红通通的,撒点盐都能上桌了。

  苏齐云立即忘了算账那档子事,推门就冲了进来。

  “哥。”顾培风冲他一乐,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我没事。”

  “这还没事!”

  苏齐云直接把人拧到厨房水槽前,把烫伤的胳膊拉在冷水下冲:“汤汤水水的,多高的温度你不知道么?做个饭还三心二意,烫了这么大一片!”

  冷水浇灌下,顾培风手臂外侧的红退了一些,苏齐云转着冲手臂内侧,刚一翻过来,一条近三十厘米的长疤,赫然出现。

  这是很陈旧的伤疤,从手腕起,接近手肘才堪堪消失,像条邪龙趴在静脉上。

  苏齐云隐约猜出了伤痕的来由,他假装没看见,也没开口询问。他将顾培风手上的水珠擦了,又拿了烫伤药回来,抽了棉签,微微低着头,帮他上药。

  烫伤的皮肤很嫩,再轻的动作碰上去都跟针扎似得,疼得顾培风又是委屈又是皱眉,还下意识躲棉签,直逼得苏齐云耐心耗尽,直接抓着他的手腕:“别动!”

  这家伙这才老实下来。

  为了看清范围,苏齐云凑得很近。细微的吐息扑在顾培风胳膊上,他又开始嚷嚷着痒,胳膊又不老实起来。

  苏齐云拧着他的手立即使力,棉签也加了些力气,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疼得顾培风一龇牙。

  他抬眼看了看顾培风:“还痒么?”

  对方立即冲他一笑:“不痒了不痒了。”

  苏齐云这才把力度又改了回去,低声说:“惯的。”

  这家伙居然美滋滋地“哎”了一声,乐得梨涡都深了。

  真有毛病。

  外侧上完药,内侧的长疤再度被翻了出来。

  即使苏齐云顾虑对方隐私,没打算问,这条贯穿烫痕的伤疤也太长、太过显眼了,活跟在扭一样,逗着人注意它。

  苏齐云竭力忽视它的存在,只一味低头上药。

  “这是我高中毕业,去西藏的时候,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下去划的。”顾培风主动解释,“就在大静脉上,我那时候躺在沟里,摔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差点没命再见哥了。”

  但这疤,沿着静脉,压根不像是随意划出来的,反而像是刻意沿着割的。

  苏齐云没打算戳穿。

  他离家出走的事情,其实苏齐云听顾琬琰提过。

  起因是顾培风不知怎么的偷偷跑国外去了,回来之后和家里大吵一架,一赌气,跟着一帮子什么“寻找真我”的旅友,单车一蹬,揣着50块钱,顺着国道就往西藏去了。

  顾家人紧赶慢赶找了几个月,琰琰给急得国外巡演也不演了,亲自跑回来沿途找,这才在拉萨边上,找着了晒成煤球一样的顾培风。听琰琰转述的情况,这个调皮任性的小少爷,当时可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那时候苏齐云正在国外念书,虽然不清楚这档子事,还是发了个短信关心过他究竟在哪里——当然,石沉大海,没得回音。

  他头都没抬:“那是该留个疤,长长记性。”

  “哥说的是。记性长住了,就在这呢。”顾培风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疤。

  “……”

  顾培风像是配合他上药一样,刻意把手腕翻出来,大长疤正对着苏齐云,问:“哥,你刚要问我什么事?”

  看这这条疤,苏齐云心里莫名有些揪。

  他上药的动作停了一瞬,而后又恢复了淡然神色:“……没什么。”

  他没抬头,看不到顾培风的唇角,勾起一点笑意。

  “哥,你知道么。之前我出车祸那天,根本不是混混,也不是我走错了路。”顾培风抬眼,看着苏齐云,“我,是被三辆车追着,逼到山崖上的。”

  苏齐云赫然抬头,眼神里的情绪乱得可怕。

  “我带你看个东西。”

  他手上的棉签被顾培风一夺,整个人被拉到了书房窗前。

  顾培风这才接着说:“我知道那天,他们的目标是你。昏迷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说还有人要来找你。包括昨天,你不省人事的时候,书房里也有人。那条挂在四楼的登山绳,压根不是要爬四楼,而是那人逃跑时候用的。”

  “他能直接进你的书房,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哥,这是非常了解你生活的身边人。所以我说,你谁都不要信,包括陶子坚和罗临平。这回删指纹,首先删的,就是陶子坚。”

  苏齐云敷衍地嗯了一声,移开了目光,接着他注意到奇怪的地方:“删指纹?去物业录指纹删指纹的,是你?”

  顾培风点了点头:“指纹是我的。密码也是我设的——但我不会告诉你密码。”

  “胡闹!”

  苏齐云皱起眉:“我自己的家,我指纹都没有,密码也不知道,你自己想想,有多荒谬?”

  对方完全没被他的火气吓倒,反而温温地笑了一下:“我接你呀,哥。”

  “这段时间,我接你,我送你,每一天。不会让你进不了门的。”

  “我不同意。”苏齐云直言拒绝,“我已经和琰琰打过电话了,她说顾家在月城有套小别墅,估计这两天就能收拾出来,到时候你就搬出去。你自己住,安全些,也自在方便些。指纹,等物业上班我就去改回来。”

  顾培风忽然冷下脸。

  看对方情绪显著有些低落,苏齐云解释道:“我不是因为讨厌你……我承认我这边,最近会连续有些麻烦。车祸已经把你卷进来了一次,昨天蒙代尔会所也是……所以我想了想,你是无辜的,不能再让你冒险了。”

  对方沉默着,没说同意,也没提反对意见。

  书房窗户上还挂着些没扯干净的符纸,苏齐云有些心烦意乱,随手拽了下来,符纸下露出一条极细的黑线一样的装置。

  他迅速看向对侧,果然装着一样的东西。

  “光栅报警装置?”

  “是。”

  “今天早上,其实不止罗临平和陶子,我也参与了——瞒着他俩。家里看着是施法布道,其实我找了人,混在里面,悄悄装了这个。”

  苏齐云试探性地抬手,在黑线装置旁扰了扰,几乎同时,顾培风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培风一脸平静地按掉手机响动。

  “现在家里所有的门窗、露台全部都装了红外光栅,全部连在我的手机上。哪怕是个蝴蝶飞进来,我也能立即收到消息。”

  苏齐云眨了眨眼睛。

  “昨天会所的两波人,之前追我车的人和闯进你书房的人,要针对你的起码就有两拨人。一拨会考虑你的安全,追我车的、书房里的和在舞池里纠缠你的都是。另一拨人,无所谓你是死是活,我猜,这一拨是杜嘉的人。”

  顾培风就站在眼前,天还没大亮,不甚明朗的光勾得顾培风轮廓深邃,和他印象中那个干净清爽的少年不同,现在的他,要复杂深沉的多。

  苏齐云垂下眼眸,莫名一眼看到顾培风分明的唇线和白皙利落的下巴。

  顾培风的唇角总有些上翘,平时看着亲和、逗人疼爱,这时候,反而有些意味深长的含笑感觉。

  “哥。”顾培风的语气刻意软乎下来,“这种时候,我怎么能搬走呢。连陶子坚和罗临平都在关心你,你却让我自己搬出去走人,对你不管不问,这可能么。”

  他大着胆子,突然环上了苏齐云的手腕,看着是个语重心长劝解的姿势:“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掌控你的生活什么的。”

  苏齐云有些出神,居然没有躲开。

  他的手腕果然是盈盈一握,手背的肌肤还很柔嫩,不是男生的那种偏硬的质地,反而温凉得像玉。

  顾培风琢磨着他的神情,试探性地收紧了手。他有点期盼对方注意到自己的大胆尝试,又有些不安对方可能的反应,心跳得简直要裂开。

  可苏齐云的反应,其实是最糟的反应——毫无触动,面无表情,活跟自己的左手摸着右手一样。

  看他和陶子坚、罗半仙相处,顾培风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哥,苏齐云同志,对自己大杀四方的魅力毫无知觉,对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不仅如此,他对同性之间的理解太单薄,而且因为自己没这方面的想法,就以为所有人都没有。

  比如那天顾培风借机吻了他侧颈的伤痕,齐云同志愣是接受了帮着掩护监听的解释,一点没不好意思。

  再比如现在,他都被摸了这么久,还一点偏门心思都没动,估计真的在考虑顾培风说的是不是实话呢。

  也许他该找找机会,打碎苏齐云的这种错觉。

  顾培风没松手,直直地看着苏齐云:“哥,你想联手么?这些事情,都是因为Helium 2.0吧。”

  这句话忽然点醒了苏齐云,他的眼神亮了一瞬,而后挣开了顾培风的手:“你不要掺和进来。”

  他转身出了书房。

  顾培风急急地跟了出去:“我能帮你扫除市场上的杂音,确保Helium 2.0的开发,这不好么?”

  苏齐云停住了脚步。

  “Helium 2.0最大的问题是赋能普通投资者,挑战了既得利益者。在不引发系统性风险的范围内,我,不,FRCA愿意公开支持Helium的开发——这样一来,至少明面上,不会再有人针对你。”

  苏齐云低着头,胡乱整理沙发上丢得乱七八糟的抱枕。

  “作为风险监管的FRCA,应当是中立性角色,培风,这个你应当知道。”

  他依旧背对顾培风,薄薄的蝴蝶谷稍稍凸起,脊沟朝下,弯成个优美的弧度。

  隔着后腰薄薄的衣料,顾培风忽然冒出了个古怪的想法。

  他应当有腰窝。

  因为经常锻炼,他的肌肉一定是紧实又削薄的,腰椎两侧微微凹下去两个诱人的窝沟,可能会很深,说不定……

  “喂?”苏齐云的手忽然在他眼前晃了晃,“说着话呢,你在发什么呆?”

  苏齐云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原本你的职位就是要风险隔离的,你可是整个市场风险的闸口。如果和我住在一起,影响你的专业判断,甚至无条件支持Nebula,那我真的是要立刻请你搬出去了。”

  顾培风抿出一个笑容。

  “哥,你以为我做这个决定,是因为,对你有感情么?”

  他歪着头,眨了眨眼,刻意盯着苏齐云。

  苏齐云的脸果然腾一下红了,他低下头,有些尴尬地转了回去。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臭小子乘胜追击,弯着腰从他身侧探头:“FRCA和Nebula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你们淘汰下来的风险预警系统,我们现在还用着呢,不用这么见外。再说了……”

  顾培风趴上他的左肩,稍稍凑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其实,我馋你们的Dastring弦数系统,很久了。合作吧。”

  血色在苏齐云耳朵上一点点升腾,让他薄透的耳廓看着就像瓣玫瑰。

  顾培风很满意这个效果,他继续放慢语速:“当然,作为交换,我们可以向Nebula公开不涉及保密协议的所有数据,互通有无。”

  其实顾培风的提议,对现在的Nebula来说,是最优解。

  原本Nebula就会定期向FRCA报送数据,数据互通有无算不上什么大代价。

  顾培风有一点说的没错,Helium,是把挑战世界秩序的剑。

  所有人惧它、畏它,怕的并不是锐利的剑本身,只是怕这把剑过于锋利,却没人能够管束。

  如果FRCA愿意以自己的权威性为Helium担保,做它的执剑者,市场上的担心忧虑,会少上很多。

  可世上会有这么便宜的馅饼,偏生就往他苏齐云头上砸么?

  忽然,一团软乎乎的触感从肩头传来,接着毛绒绒热乎乎的小嘴凑了过来,苏齐云一惊,正巧对上云云那对湛蓝的大眼睛。

  顾培风这才从猫咪身后凑过来,“和我合作,你还能得到一只软乎乎的小猫咪,还有一位随叫随到贴心温柔的好弟弟。”

  “考虑考虑嘛,哥。”

  云云也像附和般“喵”了一声。

  “……我再想想。”

  “不行,你现在就得答应我。不然……”

  苏齐云奇怪看他一眼:“不然?”

  顾培风一下抽出个淡蓝色信封,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想到刚还一脸沉静的苏齐云忽然急了,伸着手就要去够这个信封。

  顾培风高上几厘米,手臂也长上些许,他夹着信,伸着胳膊晃着,满眼都是笑意地看苏齐云抓了几次,都抓了空。

  “还给我!”

  “你答应我就还。”

  苏齐云假装要从左边夺这封信,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了封皮,信封却被轻轻一扯,顾培风背过手,把它藏到了背后。

  苏齐云想也没想,伸手就往他身后捞,而对方左右躲着,一步步朝后退,冷不防撞上沙发,一个失衡,倒在了沙发上。

  大好机会!

  苏齐云跟着就扑了上去,压着这个捣蛋鬼,手顺着他的腰滑进了背,专心致志地摸索着信封封皮。

  那封信被顾培风死死压在背后,宽大的手掌把小信封遮得严实无比,苏齐云怎么都摸不到,开始急着掰他的手指。

  “谁的信啊,这么紧张。”

  顾培风幽幽地来了一句,那声音几乎是贴着他耳朵传来的。

  这时候,苏齐云的血瞬间充盈脸颊,尴尬地连动都不敢动了。

  他才意识到他现在的姿势是有多荒唐——他居然把顾培风压在沙发上,两只绕在他背后的手,活像是搂着他一样,虽然隔着点距离,但对方的体温,心跳的幅度,全部都近在咫尺。

  更奇特的是,他的心居然跳得乱的不行,顾培风身上那点淡橘子香,活跟撬门似的,偏生要往他心里钻。

  他就卡在这么个姿势,僵住了。

  和苏齐云的窘迫相比,顾培风倒挺坦然,甚至有些乐在其中,他刻意往上凑了凑,轻声问:“哥。你怎么啦。”

  反正早晚都是死。

  苏齐云一个翻身从他身上起来,竭力绷着脸,装作自然:“我不要了。”

  齐云的脸白嫩,难得的羞涩让他的脸,活像薄霜上染了层花红一样,看着惹人犹怜。

  顾培风这才心满意足地坐起身子,把背后的信交给他:“还给你。这么在意。”

  “没在意。”

  苏齐云说着,拆了信通读了一遍,他的神色瞬间变得松弛又柔和,甚至带着一缕温柔的笑。

  顾培风看得一个恍神,好像刺桐城沉重的钟声,跨过十五年的历程,再度响彻了他的心。

  读完后,苏齐云把信在大理石茶几上摊平,抽出相机,认真地拍了下来。

  顾培风别有意味:“不在意的东西,还存电子档啊。”

  “你今天话怎么格外多。”

  苏齐云拍完,耳朵尖上的潮红还没退,他还有些不敢对视,看向别处:“这是我联系了几年的一个笔友。没什么别的关系,别乱猜。还有,以后不许乱开楼下的信箱。”

  “写信的,是你喜欢的人么?”

  “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谈什么喜欢。”

  “喜不喜欢,和是男是女有关联么?”

  苏齐云被这个问题问蒙了:“没关联么?”

  顾培风歪着头:“人连小猫小狗都能无条件喜欢,怎么到人身上反而讲究起性别、年龄、家境这些了……我要是喜欢谁,别的什么都不为,就因为是他而已。”

  苏齐云轻笑一下:“你小孩子懂什么。”

  “我懂。你刚刚看信笑的那么温和,你一定是喜欢他。”

  “没有。”苏齐云认真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为他高兴而已。”

  他把那张信纸叠了叠,只露出最下面两行——

  “我的王子即将遇到危险,这不再是守望和仁慈的时候了。

  我要去见他。”

  落款日期已经是五天以前。

  “看明白了吧。”苏齐云把信一收,“我只是为他高兴。其实最开始,这个人的信是错投了,打开后满篇都是怨恨和戾气。一开始,我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没打算理会的。等收到第三封的时候……”

  顾培风的脸莫名有些发烫。

  等他从英国回来,发出第三封满是怨恨的宣泄式信件后,他第一次收到了苏齐云的回信。

  而他拿到这封回信,已经是几个月之后。这之前,他以为对方沓无音信,曾满心怨恨地踏上了离家的路,再回来时,就像死过一回一样。

  到家的时候,苏齐云的第一封复信就躺在信箱里,已经沾上了薄薄的灰尘。他满怀愧疚地打开之时,开头端秀的“展信好”,瞬间击沉了他的心。

  和他每个都在发疯的字不同,苏齐云的字娟秀干净,洋洋洒洒手写了整整六页。

  只是一个看似错投信的“陌生人”,苏齐云也肯花心思,好好规劝他努力生活,放平心情。

  他的柔和宁,藏得极深,却如春雨一般,润泽万物。

  “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苏齐云摇摇头,收起书信。

  没多会儿,他手里带着一叠简单换洗衣物出来了,顾培风心里一紧:“你要去哪里?”

  “忘记和你说了。这两天我都不在家。指纹等我回来再改回来。”

  说着,他收拾出一个简易的小行囊,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难道是今天太过火,真的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顾培风把车钥匙一抓,赶忙跟进了电梯:“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

  苏齐云抬手看了看腕表,“我有人来接。”

  顾培风隐晦提醒:“你昨天把杜氏砸熔断了,这几天,最好低调点。”

  他还想再追问,顾培风的手机忽然嚷嚷起来,他瞟了一眼,迅速接起来:“炸弹,忙着。”

  “一句话,就一句!昨天蒙代尔会所背后的大黑手,我查到了。”

  顾培风原本要挂电话的手顿在空中。

  叮,电梯到达。

  刚一开门,卷着沙的狂风急急地灌了进来,满耳都是呼啸的轰鸣声。

  “走错了吧?”

  有人来接,应该是底楼停车场或者一层才对。

  震耳欲聋的马达声袭来,天际流金的朝霞中,一架直升机悬停在坦阔的天顶上。

  苏齐云朝他看了一眼,淡笑着,回答电梯里的那句提醒:“没走错。走天上,低调些。”

  说完,他径直朝直升机走了过去,直升机稍稍倾斜,他单手攀着一侧扶手,灵巧地蹬了上去。

  “喂,你那边好吵,你在听么?”电话里,易燃扯着声音喊着。

  “……在。”

  “蒙代尔会所的大股东,藏了五六层股权关系,也不知是要藏什么大人物……盘根错节的,可把我找死了。”

  “……嗯。”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会所背后的大BOSS还是被我揪出来了!是……是苏齐云啊!”

  “什么?!”

  炸弹以为他没听清,提高嗓门喊了一句:“会所背后,是苏齐云!”

  那一瞬间,他好像从整个世界里抽离了。

  直升机带起的旋风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苏齐云已经在直升机上安稳坐好,戴上了隔音耳机。

  他们之间不过隔着十几步路,螺旋桨刮起的气流罩,却让苏齐云看起来离得很远。

  最后一瞬,苏齐云垂眸看了过来,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舱门就在那一刻重重阖上。

  马达的喧嚣声即刻淹没了他,直升机很快远去,只留下满楼乱刮的风和缭乱的心。

  日出,万丈金光落下。

  那光芒,他一点也抓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莫生气》

  之后更新时间改为每天晚上23点啦~~大写!加粗!每天!晚上!23点!!

  v后不出意外,应该都是日5~6K字

  【前文伏笔】

  (非完整谜底,还需要逐步揭秘)

  云云快跑!你被钓了哈哈哈哈哈

  哦不,顾顾你也跑吧,云云也很能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