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闻惜目前的人生当中，为数不多的不愿再回想起的一天。
同时，那也是闻惜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何为“五雷轰顶”的一天。
人活在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件哪怕已经随时光远去，但每每想起，都还是会尴尬到在夜里睡不着的糗事。
那一日，闻惜和赵晓楠谁都没料到方嘉禾竟会在那个时间点回到了宿舍。
当方嘉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刹那，闻惜脑子里当即“轰”的一声，宛如被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劈中似的，瞬间身不能动，口不能语，完全丧失了一个具有生命特征的人类该有的基本功能。
而赵晓楠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目睹方嘉禾推门而进，再将视线落在她脚边的那只手机上以后，赵晓楠下意识就撕心裂肺地惊声尖叫起来，同时表情惊恐地大喊：“方嘉禾！你怎么回来了！”
小电影还在播放，屏幕上的画面已经进入到十分火热且激烈的片段，那女助理躺在办公桌上，女上司则一手抱着她一手快速动作，两个人正是纵情享受的时刻，颤抖的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在整间宿舍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突兀。
那一刻，闻惜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当场打开窗户从五楼跳下去，火速逃离这个让她无比窒息的地方。
倒是赵晓楠反应得快，虽然被方嘉禾的突然现身吓个半死，但只是几秒钟过去，她就迅速调整好了心态，搬出了那张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厚脸皮，手脚飞快地上前两步，打算将仍在叫嚣的手机拿回来。
谁知方嘉禾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先一步弯下腰将手机拾起，举到眼前，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眼，然后移动视线看向赵晓楠，最后再看向赵晓楠身后早已呆若木鸡的闻惜。
三个人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未再开口言语。
气氛一阵凝滞。
好半晌过去，赵晓楠才忍无可忍地道：“那个……你能不能先关了？多少照顾一下我俩的感受吧，很丢人的。”
方才这无人说话的空隙里，方嘉禾一直在旁若无人地盯着那小电影看，听到赵晓楠这话后，她才抬起眼眸：“你们——”
但只说了两个字，愣了半天的闻惜便像是突然间回光返照似的，慌慌忙忙从赵晓楠与方嘉禾身边擦肩而过，迅速夺门而去，犹似火烧屁股一般，很快就跑下了楼去。
赵晓楠见她扔下自己率先逃之夭夭，本想也效仿闻惜赶紧溜之大吉，奈何她的手机还握在方嘉禾手里，赵晓楠只得干笑两声，没什么底气地说：“嗯……那什么，手机还我成不？”
方嘉禾容色不改，还是一贯的沉静淡漠。她什么也没说，只将手机还给了赵晓楠，随后便背着包走到自己书桌前，拿着杯子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水喝。
这人简直淡定得无法形容，像是连天塌下来她都懒得动一下眼皮似的。
发现方嘉禾撞见这桩糗事，竟然半点反应也无，赵晓楠既错愕，又觉得不好就这么走了，总该收拾一下这尴尬的局面才是。
于是赵晓楠把手机揣回兜里，尽量镇定地看着方嘉禾：“咳……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方嘉禾喝了半杯水，闻言侧脸迎上赵晓楠的目光：“你希望我有什么样的反应？”
“什么反应都行，就是别这么淡定嘛！”赵晓楠有点小小的抓狂，“你越淡定，我跟闻惜就越尴尬不是吗？”
方嘉禾说：“有什么好尴尬？”她转了转手里的杯子，语调如常，“我不也看了。”
赵晓楠卡了下壳，没想到方嘉禾会来这么一句，她一时神经错乱，不由自主地问道：“啊，是哦，你也看了……那你感觉怎么样？”
很显然，方嘉禾也没料到赵晓楠竟会询问她的感受如何，顿了片刻才回答：“没什么感觉，吵死了。”
这话叫赵晓楠又一次卡了壳，接不下去话了。
她本就跟方嘉禾不熟，两个学期加起来都没说过几句话，更不提眼下还是这么出人意料的情况，气场不合的两个人就更是无话可谈。
无法，赵晓楠只得强装淡然：“哦……那、那你忙着吧，我看看闻惜去。”
她说罢，也不管方嘉禾还会不会再回话，立即脚底抹油一般跑了出去，心中哀嚎不止。
待下了楼，赵晓楠一眼就瞧见正坐在花坛边怀疑人生的闻惜，两人隔空对视了一下，赵晓楠不禁爆笑起来。
“你还笑！”闻惜瞪着她，整张脸还是红的，“我没脸见人了！”
赵晓楠眼泪都笑出来了，捂着肚子走到闻惜身边，伸手在她肩上拍了几下，上气不接下气：“哎呀，你不该跑出来的，其实方嘉禾压根儿就没大惊小怪，你这一跑，反而不好收拾，待会儿还怎么回宿舍面对她？”
“你还说呢！”闻惜到现在都还尴尬得无所适从，“都怪你都怪你！这回丢人丢大了，我真想找棵树撞死！”
“别呀，看开点嘛，也没多大事啊！”赵晓楠笑得前俯后仰，一屁股在闻惜身边坐下，“谁让你抢我手机的？我原本就打算给你了，看吧，平白闹了这么一场笑话出来。”
“你快闭嘴吧。”闻惜生无可恋，抬头看着天，“我真不想活了。”
实际赵晓楠也觉得尴尬，但怎么说她跟方嘉禾也不算熟，又没住在同一间宿舍，没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条件，平时也不常见面，这件事情的发生，也就对她产生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一出意外情况罢了。
但闻惜不一样，她和方嘉禾同在一个屋檐下，每天有大把的相处时间，眼瞅着出了这么丢脸的一件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嘉禾了。
最重要的是，方嘉禾会怎么看她？
拉着赵晓楠在宿舍偷偷摸摸地看小电影，还是两个主角为女性的那种小电影……
闻惜越想越不是滋味。
哪怕她早就跑了出来，现在并未与方嘉禾待在一起，但闻惜却仍然觉得如芒在背，就像方嘉禾此时此刻还在边上看着她似的。
“看来这两天你得收留我一下才行了。”闻惜蔫头巴脑的，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我真是服了……万一方嘉禾误会我了怎么办？”
赵晓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口吻无比轻松：“误会就误会呗，又少不了你一块肉。收留你倒是没问题，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总不能一直躲着她吧？”
闻惜给了她一个巨大的白眼：“少说风凉话行不行？我这回被你害惨了！”
“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咱们也只能坦然接受啊。”赵晓楠说，“而且你刚才跑了以后，方嘉禾的反应真挺淡定的，她完全没有少见多怪的意思。你就放心吧，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到底这种事也很正常嘛，也许你不在宿舍的时候，方嘉禾没准儿也一个人看过呢，谁敢说自己长这么大一次小电影都没看过啊？”
“看没看过小电影，这都不是重点。”闻惜表情痛苦，抬手把自己的脸捂了起来，“重点是我打小就没看过几次，这一看还被方嘉禾撞见了……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真的从没这么丢脸过。”
赵晓楠一边觉得她确实怪倒霉的，一边又憋不住笑：“那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两天就到我宿舍里去，反正那三个室友你也都认识，我的床分你一半，快别愁眉苦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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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天下午，两个人在校园里逛了一个多小时后，闻惜便跟着赵晓楠去了她的宿舍，准备跟她挤一晚。
这事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且史无前例，闻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时片刻也没办法调整好心态。只要她稍一想起方嘉禾推门进来的画面，闻惜就忍不住手脚蜷缩，心脏骤停，只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好一辈子都别见人。
即便心里知道方嘉禾大概率不会笑话她，再次见面以后，方嘉禾多半也不会提及此事，但闻惜却做不到装成无事发生，心里始终跟猫抓似的，只能选择在赵晓楠那处当一只缩头小乌龟，打算过两天再回507。
但没料到晚上十点过后，许是见得闻惜迟迟没回宿舍，方嘉禾便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想问问闻惜怎么还没回去。
闻惜握着手机，如同握着块滚烫的烙铁，死活摁不下接听键。赵晓楠在旁边替她着急，便抢了闻惜的手机，开口就冲方嘉禾说道：“闻惜在我这儿呢，她说她没脸见你，不好意思回去，你过来接一下她吧，趁还没熄灯，赶紧把人带回去。”
听她这么说，闻惜又一次如遭雷劈，险些两眼一翻当场昏厥过去。
赵晓楠开了扩音，方嘉禾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很轻的笑，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只是应道：“好，我现在就过去。”
闻惜急得团团转，伸手指着赵晓楠：“你居然出卖我！你还要不要我活了？！”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么。”赵晓楠双手合十，给闻惜鞠了一躬，“这位施主，长痛不如短痛，本人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是尽早放宽心些，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吧。”
闻惜：“……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真气死我了。”
十来分钟后，敲门声响起，方嘉禾来了。
赵晓楠嬉皮笑脸的，立马跑过去开了门：“呦，来啦？”
闻惜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里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方嘉禾先是冲赵晓楠点了点头，随后越过她朝闻惜看去，依旧是那副清清淡淡的口气：“小游，出来吧。”
闻惜还沉浸在错综复杂的情绪之中，竟未发觉方嘉禾没叫她的名字，而是用了她的小名。
反倒是赵晓楠注意到了，脸上笑意一深，看好戏似的：“听见没啊？人家都专程来接你了，快走吧。”
另外三个室友虽然不知道她们仨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这场景活像一对闹了别扭的小两口，一个赌气跑回了娘家，一个大老远赶过来接人，简直跟演电视剧一样，便都哄笑起来，拿闻惜开起了玩笑。
闻惜本就五味杂陈，听了那些玩笑话就更是不敢与方嘉禾对视，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她本想和赵晓楠说声“那我走了”之类的话，赵晓楠却一把就将门关了，没给她留言的机会。
而门一关上，里面便又传来一阵笑声，还紧跟着响起了那三个室友的接连发问，都在好奇闻惜和方嘉禾是怎么回事。
闻惜生怕听见她们谈论自己，赶紧拽着方嘉禾朝楼下跑去，一步也没停。
夜深了，校园里的灯光亮了起来，两个人行走在幽寂的林荫小道，半晌也没说得上一句话。
对比闻惜的拘谨和局促，方嘉禾就显得自然许多。她既不过问闻惜这么久都去了哪里，也并未就之前的事取笑她，只神色如常地看着闻惜说：“你很少这么晚都没回宿舍，以后记得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会担心。”
闻惜飞快看了她一眼，哪怕方嘉禾表现得这么自如，但她却不能恍若没事人一般。闻惜“哦”了一声，略显结巴地说：“知、知道了。”
“晚饭吃了吗？”方嘉禾目视前方，暗地里却在用余光留意着闻惜。
“吃了。”闻惜答了这句，认为自己有必要多说点话，便反问她，“你呢？”
方嘉禾说：“我也吃了。”
闻惜又“哦”了一声，搜肠刮肚地没话找话：“吃的什么？”
方嘉禾无声笑了笑：“吃的饭。”
“……我也吃的饭。”闻惜绷着脸皮，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尴尬，捡了个话题说，“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要明天才回来吗？”
“想起明天还有早课，就没在俱乐部留宿。”方嘉禾说着，见闻惜抱着双臂，像是有点冷，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闻惜肩上。
临近清明，夜里还是有些寒凉的，天气并未完全转暖。闻惜下午跑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只穿了件长袖衫，晚风一吹，早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方嘉禾的外套带着她身上的体温，噙着她独有的香气，恰到好处地驱散了流窜在闻惜后背的凉意，给了她一份非常舒适的温暖。
放在平时并不显得有异的举动，在今晚这个不同寻常的时分，骤然就多了点别的意味。闻惜回想着赵晓楠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心跳的频率不由得加快了些许，她瞟了瞟方嘉禾，清清嗓子说：“你把衣服给我了，你不冷吗？”
方嘉禾两手揣在裤兜里，行走间将步伐放得很慢，摇摇头：“不冷，我怕你受凉感冒。”
闻惜端详着她，发现方嘉禾果然如赵晓楠所说，压根就没大惊小怪，也没有要提起那件事的意思，闻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更加感到了少许不自在。
她和赵晓楠一样，总觉得方嘉禾似乎有点太淡定了，有些事避而不谈，反倒令当事人愈发尴尬。
闻惜只好按照赵晓楠教她的那样，努力厚着脸皮主动问道：“你怎么都不问一问，我跟晓楠之前……”
她到底还是说不下去，面子上臊得慌。
方嘉禾观她脸色微红，眼神又漂移不定，心里觉得好笑，但没流露出来。方嘉禾说：“有什么好问，你脸皮这么薄，我不想让你难堪。”
闻惜立即解释：“都是晓楠让我看的！我们今天在外面的时候，她说要给我看个好东西，谁能想到会是那种东西啊……”
方嘉禾刷了卡，推开宿舍大门，让闻惜先进，一边上楼一边说：“那她是怎么想到要给你看那个的？”
闻惜一噎，搪塞道：“我也不清楚，我还奇怪着呢。”
上了楼，方嘉禾又摸出钥匙开了门，还是让闻惜先进。电灯将宿舍映照得亮堂，屋子里飘荡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闻惜不在的时候，方嘉禾做了清洁，把这片小天地打理得十分整洁干净。
“她是对异性不感兴趣吗？”在床边坐下以后，方嘉禾忽然这样问道。
闻惜听到这话，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些无端的心虚。她目露茫然，把方嘉禾的外套抓在手里，说：“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们看的东西，两个主角都是女性。”方嘉禾说到这个，也没再将目光落到闻惜身上，“既然你说是赵晓楠要看的，那我当然会这么联想。”
这就叫闻惜不好回答了。
要说是呢，赵晓楠就得背黑锅，要说不是呢，那她一个异性恋，干什么突发奇想要看两个女人的小电影？
结论就只能是拿给闻惜看的。
而闻惜又为什么要看呢？以方嘉禾的角度来说，她自然又会有另一种联想。
反正怎么回答都是不妥当的。
闻惜有些忧郁地想：千错万错，都是赵晓楠的错，她可真被她害死了。
但不管怎么样，闻惜还是答道：“不、不是吧……她交过男朋友的。”
方嘉禾得了这话，便没往下继续问了。
闻惜也就装傻充愣，把外套还给方嘉禾以后，就直接去了卫生间洗澡。
赶在熄灯以前，两个人都完成了洗漱，只不过闻惜动作比方嘉禾快，先一步上床躺下，再面朝墙壁，纹丝不动。
她缩在被子里抱着小熊，一遍遍地回忆着赵晓楠在今天跟她说过的所有话，内心仍旧十分复杂。
没过多久，方嘉禾也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闻惜维持着背对她的姿势，半分也不敢动弹，只两眼大睁着，暗地里听着方嘉禾的动静。
从开学以来，一周七天里，方嘉禾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会陪着闻惜一起睡。而在今天之前，闻惜根本不会觉得她和方嘉禾共枕而眠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但经由赵晓楠这么一提醒，闻惜的心情自然就受到了相应的影响。
如果她和方嘉禾的关系已经到了要被人误会的地步，那是否意味着从今往后，她务必要在这方面多加注意，适当拉扯一下她和方嘉禾之间的距离？
可这样做，真的有必要吗？
闻惜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今天开始，她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和方嘉禾有关的烦恼。
时间在胡思乱想中到达了十一点，宿舍里的灯光准时熄灭，屋子里一如往常地陷入了黑暗。
若是以往，闻惜会立即贴心地将台灯打开，给仍在阳台上搓洗内衣的方嘉禾送去光亮。但今晚的她却没这么做，缘因她内心浮躁，思绪万千，只顾着失神放空，默默发呆，早把这茬给忘了。
最后还是方嘉禾主动要求道：“小游，把你的台灯开一下。”
闻惜动动眼珠，瞬间回了神，马上坐起来将台灯打开。明亮的光线扩散至阳台，方嘉禾正在冲洗着手里的衣物，瘦削的薄背显露出一对漂亮的蝴蝶骨。
“你刚才叫我什么？”闻惜忽然抬起头，朝方嘉禾的背影看了过去。
方嘉禾把洗好的衣物拧干水，用衣架挂了起来，闻言转过身，迎上闻惜的视线：“嗯？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你刚才叫我什么了？”闻惜的头发已经睡乱了，在台灯的映照下犹似炸毛的猫，“你是不是叫我小游了？”
方嘉禾擦干手，走到床边坐了下去：“是的，有什么不对吗？”
闻惜眼睛一亮，顿时抑制不住笑了起来。
方嘉禾看着她：“怎么了？”
闻惜抿抿嘴，复又躺回去，缩回被子里：“没怎么……只是你突然间这么叫我，让我有点意外。”
“其实先前就叫过了，但你没反应。”方嘉禾说，“你的小名很好听，叫着很顺口。”
闻惜说：“那你呢？你有小名吗？”
“我没有。”方嘉禾说，“没人给我取。”
“除了爸爸妈妈，你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人。”闻惜翻过身，面向方嘉禾，“感觉还不错，那你以后就都这么叫我吧，我还挺喜欢。”
方嘉禾应了声“好”，掀开被子躺下去，用眼神示意闻惜将台灯关掉：“时间已经很晚了，你明天也有早课，快点睡觉吧。”
闻惜便伸长手按下了台灯的开关，光线消失后，宿舍里再次变成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路灯还在持续着发光发亮。
“晚安。”方嘉禾说。
闻惜在黑暗里辨别着方嘉禾的影子，心事重重地垂下了眼睫。
“嗯……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