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夜幕笼罩在上空,飘飞着牛毛般的细雨,风里噙着湿冷的寒意。
闻惜在前天下午从古巴出发,飞到莫斯科转机,在当地滞留了六个小时,后才坐上回国的航班。这一段航程足足耗费了三十多个小时,过程漫长又疲累,睡也睡不好,回到宿舍后,闻惜强打着精神冲了个澡,实在扛不住困意,先一步上床休息。
整个寒假都未见过的小熊还乖乖坐在枕头边,闻惜把它抱在怀里,对着小熊深吸了一口气——
“咳咳!”
“阿嚏!”
正在刷牙的方嘉禾在阳台回了头,目露关切,闻惜揉着鼻子说:“……积灰了,差点把我呛死。”
方嘉禾咬着牙刷,走到闻惜身边将那只小熊接过去,拍了拍,闻惜立即抬高被子,把自己一挡。
“得洗一下才行。”方嘉禾含糊不清地说,“灰还挺大。”
闻惜恹恹地看着她,声音闷闷的:“那你帮我放去阳台吧,等我睡醒了就洗。”
方嘉禾瞧了瞧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闻惜的额头:“不舒服?”
闻惜咳嗽两声,往被子里缩了缩:“没有,就是太累了,想睡觉。”
方嘉禾本想刷完牙就替她将小熊洗干净,听到这话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想吵到闻惜。她回到阳台漱了口,把小熊挂在晾衣钩上,再回头时,发现闻惜瑟瑟发抖,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很冷?”方嘉禾问。
“嗯……刚回来,还有点不适应。”闻惜说,“古巴一年四季都很暖和,我前几天还在穿短袖呢,出发的时候嫌麻烦就没带多少衣服,只拿了件棉服,其实一整天下来都快冻死我了。”
难怪她之前去洗澡时,外套一脱,里面就只剩了件短袖,连件毛衣都没有。
“那你怎么不早说?”方嘉禾把手探进闻惜的被褥,里面还是冰的,“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你不怕感冒吗?”
而且她们从机场过来后,明明就第一时间回了宿舍,这家伙怎么也不知道添两件衣服?
“那些衣服都放了两个月了,我不想穿。”闻惜这样解释。
“可你洗完澡,不还是换了睡衣?”方嘉禾说,“贴身睡衣你都能穿,别的为什么不能穿?”
再说那些衣服也只是一个寒假没动而已,又都挂在衣柜里,能脏到哪里去?
“已经没穿了。”闻惜说,“我不是脱了吗?”
方嘉禾移动视线,这才看见被闻惜短暂地宠幸了一下的睡衣,此刻正堆在床脚的角落里。
方嘉禾:“……那你不冷就怪了。”
淮州四季分明,二月份的春天还是很冷的,况且下个月又要开始倒春寒,还得有一阵子才能暖和起来。像闻惜这样什么也不穿,光溜溜地缩在被子里,怎么可能不冷呢?更不提她还挨了一整天的冻,本就不够热乎。
“我可不是穷讲究,只怪皮肤太娇气了。”闻惜说,“但凡是一段日子没穿过的衣服,再穿的话就总觉得身上痒痒的。还有我的床单被套,你没看见我特地从古巴带了新的来吗?就是想着宿舍里的还没洗,落了灰,睡着肯定不舒服。”
方嘉禾打量她一阵,才又发现闻惜的脖子上有几道红印,多半是她刚才挠的。
难怪去江州的头一天夜里,闻惜洗完澡并没换家里的衣服,而是继续穿着当天的内衬睡觉,当时方嘉禾还奇怪,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你是对灰尘太不耐受了。”方嘉禾思量片刻,打开了自己的衣柜,“穿我的?”
闻惜瞄了她一眼,欣然道:“好啊。”
方嘉禾便找了套自己的睡衣递给闻惜,然后又走到卫生间里收拾起了地板上的水迹。
她的衣服都是在家里洗干净后才带过来的,还留着一股洗衣液的芳香,沁人心脾。
闻惜埋头嗅了嗅,见方嘉禾正关了卫生间的门在里头忙活,赶紧手脚麻利地将睡衣穿好,末了又把自己重新裹起来,捂得严严实实。
方嘉禾出来后,便找到遥控器将空调打开,谁知那空调太久没有释放过暖气,试了好几次也没动静,大概是坏掉了。方嘉禾只得把遥控器放下,找到闻惜的热水袋灌了饮水机里的热水,再把塞子拧好,擦干表面的水渍,放进了闻惜的被子里。
“这样应该会好一点。”方嘉禾说,“你先睡着,我去跟宿管说一下修空调的事,很快回来。”
闻惜抱着热水袋点点头,冲方嘉禾眯着眼睛笑了笑。
那一刻,方嘉禾看着她乖顺的笑脸,竟有一种想把闻惜塞进怀里,再把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使劲揉一揉的冲动。
但她只是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却并未将其付诸实际。
雅风楼的入住率还不够高,方嘉禾从宿管办公室里走出来,抬头往上看去时,整栋宿舍大楼燃着的灯火并不多,每层楼都只有寥寥几间宿舍是亮着的。
她一眼就找到了507,并且还透过玻璃窗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那只小熊。
夜风卷来雨水过后的青草香,校园里的绿植都冒出了嫩嫩的花骨朵,它们将在接下来渐渐温暖起来的春天里逐一绽放,给淮大增添上桃粉梅红的亮丽春光。
——就像闻惜笑起来时那微红的脸颊一般,既俏丽,又好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方嘉禾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支烟。
烟草燃烧后的雾气自唇齿间喷薄而出,又很快在风里消散于无形,气味却始终停留在原地,没有当即离去。
为什么总要想起闻惜?
这是方嘉禾近段时间以来,困扰她最多的问题。
是因为那个不该发生的吻吗?藏在心里的秘密,没有人能共享,只能封存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时不时打开一看,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个闻惜。
方嘉禾隐隐能明白那种感情,但并不能准确地抓住,一探究竟。
或者说,她其实想过要深究,也想过要探询,可潜意识却在告诉她:那样做很不对劲。
从江州离开以后,方嘉禾满脑子都是在民宿那天晚上的场景。
不论她待在哪里,或是做了什么,总能在一些很突兀的时刻,不受控制地想起闻惜。
古巴与中国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为了能及时收到闻惜的微信消息,从来不会把手机设为响铃模式的方嘉禾,因此关掉了静音。
而为了能够听到闻惜的声音,方嘉禾也会选在夜深人静之时给她打个电话过去。她这边还是黑夜,但闻惜那边已是白昼,纵然电话里其实也说不了太多话,但只是听着闻惜发出的动静,方嘉禾也能睡得很好。
因为那会让她觉得,漫漫长夜里,还有人在陪着她。
当时不觉有异的事情,在与闻惜重新碰面的今天,开始让方嘉禾有了全新的感觉。
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闻惜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渗透进了她的生活,成为了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那不单单是朋友之间常有的亲密,也不能仅用一句“关系要好”来解释,回想那些已经走远的日子里,她好像从没有这么依赖过一个人,也从没有这么需要过一个人。
倘若说得更具体一些,她好像还非常想念和闻惜在一起的时光,独自开车从宁州来到淮州以后,她甚至十分希望闻惜也能够快点回来,心里的期待与盼望,使得她鬼使神差地离开了宿舍,坐上了新买的车,驶向了前往机场的路。
——也是接闻惜回来的路。
包括决定要买辆属于自己的车时,她想的也只是如果有了车,那以后和闻惜去什么地方游玩时,就会相当便利,也会更加尽兴。
而当闻惜的身影出现在机场拥挤的人潮当中时,方嘉禾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竟有些隐秘的欢愉,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她好像……是真的很喜欢闻惜。
可她对闻惜的这份喜欢,又貌似和她认知里对朋友的那种喜欢并不一样。
别的人会因为喜欢一个朋友,而想要拥抱,抑或是亲吻这个朋友吗?
方嘉禾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对闻惜,的确是有那样的想法和冲动,却又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因为闻惜是个胆小鬼,怕黑,怕一个人睡,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坚定,实际很会隐藏自己,也很擅长伪装自己。
同时她也和闻惜一样,其实她也是个胆小鬼,纵然外表沉稳冷静,实则内心深处有着不为人知的不自信,每每遇到自己无法掌控的事,便只想尽力逃避,再用惯有的冷漠手段来武装自己。
所以她要是真的将那些想法表露出来,也许会吓到闻惜也说不一定。
何况她还不确定,闻惜是不是也跟她抱有同样的感情。
闻惜……也会像她喜欢她那样,喜欢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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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来来去去,心事浮浮沉沉,总也不能消停。指节传来一点滚烫的刺痛,方嘉禾蓦然回了神,把烟蒂摁熄,远远地抛进了垃圾桶里。
她上了楼,推开了宿舍的门,放轻动静走进去。原以为这半天时间过去,闻惜该是睡着了,没想到方嘉禾从她的床位经过时,闻惜却还大睁着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你还没睡?”方嘉禾停下脚步,看了闻惜一下。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闻惜说,“马上就要熄灯了,我怕你回来后什么也看不见,想等一等你。”
方嘉禾在阳台洗了手,又倒了一小杯漱口水把口腔涮了涮:“你不是很累了么?不用等我的,我只是在楼下坐了一会儿。”
闻惜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路过时带起的风里有一股干燥的烟味,又听她说在楼下坐了一会儿,心里顿时敲起了警钟,问道:“怎么了,你有心事吗?”
方嘉禾脱了鞋,在床边静坐片刻,没答这话。
她瞟了闻惜一眼,觉得心里有些躁动,不能平静,便一言不发地去了卫生间,准备冲个澡让自己冷静冷静。
见她话也不说,明明之前已经洗过澡了,这会儿又跑去洗澡,还在楼下抽了烟,待了那么久才回来,闻惜料定她一定是又有了什么烦心事,便也不追着刨问,只静静等候。
十分钟后,宿舍里准时熄灯断电,卫生间里的水声也一并消失,方嘉禾摸着黑走出来,复又坐回了床边。
闻惜立即将台灯打开,可一个寒假过去,那台灯已经没什么电了,灯管只忽闪了两下,宿舍里便又陷入了黑暗。
“方嘉禾。”闻惜只好坐了起来,努力分辨着方嘉禾的身影,唤她道,“你到我这儿来吧。”
方嘉禾沉默了一下,说:“为什么?”
闻惜顿了顿,有点好笑:“什么为什么?我叫你过来,你就过来一下不行吗?”
方嘉禾听着她软软的声音,尾音的语调里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磨的她不知作何感想。方嘉禾无声地叹了口气,问她:“你有什么事?该睡觉了。”
从这短短的对话当中,闻惜已经可以确定方嘉禾一定是情绪又不对了,否则她不会说出这么明显带有生疏之意的话来。
于是闻惜想了想,找了个借口说:“一个寒假没回来住,我又认床了,睡不踏实,你过来陪我睡一晚好不好?”
方嘉禾想说不是还有小熊陪你吗?旋即又想起那玩意儿已经被她挂去了阳台,该洗了。
她闷了一会儿,又想说我在这边陪你也是一样的。但紧跟着又想起宿舍里已经熄了灯,闻惜是怕黑的,她在这种情况下容易想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会害怕到睡不着。
方嘉禾又是一声叹息,略显苦恼地捏了捏眉心,只得应道:“……好。”
见她答应下来,闻惜赶紧往里侧挪了挪,给方嘉禾让出了一片较为宽敞的空间。方嘉禾走到床前站了几秒钟,于昏暗的光线里辨别了一下闻惜的影子,随后在她身侧躺了下去,不言也不语。
窗户半开着,呼啸的风声在那里盘旋,楼下的路灯也只亮了零星几盏,可视度很低。春天的淮州又湿又冷,和温暖明媚的古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闻惜虽然已经睡得很暖和了,但还是没能很快适应。方嘉禾躺下以后,被子里的热气登时就少了一半,叫闻惜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外面那么大的风,你在楼下干什么呢?”闻惜习以为常地抱住了方嘉禾的手臂,“还好你回来得及时,不然再晚一点,连热水也要没有了。”
闻惜凑上来的那一刹,方嘉禾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手臂抬了起来,绕去了闻惜脑后。而闻惜也无比自然地仰起了头,顺势就枕了上去,再一个利落的翻身,面向着她,滚进了方嘉禾的怀里。
两个人都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毫不生疏,且十分熟练,像是已经同床共枕过无数次似的。
感受到闻惜枕在自己手臂上的重量,还有她隔着衣物传递过来的体温,以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新香气,方嘉禾胸口震动,难以抑制地加快了心跳的速度。
她又有点想叹气了。
可闻惜浑然不觉她的内心活动,只是在暗暗猜测方嘉禾怎么无端变得沉重了许多。她脑子里闪过数种可能性,无非是方父兴许又作妖了,又说了什么让方嘉禾不痛快的话了,总之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没考虑别的。
“你怎么不说话?”闻惜终归猜不透方嘉禾的心思,便主动问她,“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下了趟楼就不开心了?”
她问这话时,一直在极力观察方嘉禾的表情,可屋子里实在太黑了,闻惜怎么也不能看清,就只能伸长了脖子朝方嘉禾靠近,试图通过缩短距离的方式,从而看清方嘉禾的脸。
温热而濡湿的吐息轻轻拍打在面颊,那细碎的发丝也在不间断地蹭着方嘉禾的下巴,眼看着怀里的人和自己贴得更近、也更紧了,方嘉禾默不作声地忍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老实点,乱动什么?”
听出她口吻冷淡,像是有些不耐烦,闻惜一愣,立马规规矩矩地躺了回去,小声说:“我没乱动……你好凶啊。”
这话叫方嘉禾也不禁跟着一愣,意识到自己的躁动没能控制得住,方嘉禾顿时有些难言的心烦意乱。
“抱歉,口气有点冲,但不是故意要凶你。”她忽然间感到茫然无措,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什么人,而是塞了一把火,烧得她浑身不自在,却又不想推开。
“哦……没关系的。”闻惜当然也知道方嘉禾此刻必然情绪波动,并非故意要凶自己,也就全然不会跟她计较。
可她到底在不开心什么呢?
这没头没脑的,闻惜一时也想不到。
既然方嘉禾不像是要跟她谈心的样子,闻惜思索须臾,便也决定不再追问,还是该给方嘉禾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她自己先静静心,等她什么时候想说了,她再聆听也不迟。
于是闻惜闭上了眼睛,靠在方嘉禾怀里一动也不动,但没多久过去,却听方嘉禾忽然启声道:“你有喜欢过谁吗?”
闻惜立即又将眼睛睁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点云里雾里,半晌才反问道:“你说的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还是超越朋友的那种喜欢?”
方嘉禾沉吟片刻:“这两者的区别大吗?”
闻惜说:“那当然大啊。”
方嘉禾说:“怎么个区别法?”
“嗯……这个嘛。”闻惜挠了挠头,“一个是友情,一个是爱情,这两种感情本身就是不一样的,当然会有区别了。”
可具体区别在哪里,她目前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就暂且当做,是超越朋友的那种喜欢。”方嘉禾说,“你有那样喜欢过一个人吗?”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闻惜还是回想了一下从小到大的经历,末了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吧……小学就不提了,那会儿还什么都不懂呢,在古巴那几年,我要忙的事情可多了,又要学语言,又要念书,哪有功夫想别的?回国后又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想考个好大学,就更没精力想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了。”
“那现在呢?”方嘉禾说,“现在已经是大学了,大学里很多人谈恋爱,你还是没想过么?”
闻惜笑了笑,有点傻气地说:“没想过诶,除了上课和吃饭,我好像就只顾着跟你交朋友了。”
方嘉禾听了这话,心情不由有些微妙:“可是很多人追过你,那些追你的人,你一个也不喜欢?”
“哪有很多人追过我?”闻惜说,“我自己知道的就只有一个班长,但他也没真的追我啊,而且自从你上次提醒了我以后,我就跟他没来往了,平时见面连话也不会说的。”
方嘉禾嘴唇翕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哦”了一下,便没再往下说了。
“那你呢?你今天就是因为这个不开心的吗?”见方嘉禾不说话了,闻惜心念微动,试探道,“该不会才半个寒假没见,你就认识了哪个男孩子,喜欢上人家了吧?”
方嘉禾眉头一皱,脸上瞬间露出点嫌恶:“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闻惜说,“而且还闷闷不乐的,像是很烦恼的样子。”
方嘉禾辩解道:“没有闷闷不乐,也没有很烦恼。”她偏过头,看着闻惜模糊的轮廓,佯装无意地说,“我只是好奇你的感情经历,随便问问。”
闻惜笑道:“我能有什么感情经历?我的朋友们你也都知道,除了社团里的社员,基本就没有异性,我还是更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的。”
方嘉禾说:“嗯……”
闻惜看了看她,依旧看不清方嘉禾的面容,但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方嘉禾仍然有些心事重重的。
到底是为什么不开心呢?
闻惜绞尽脑汁地想。
方嘉禾不肯说,她也猜不着,这就是个难解的情况。可她刚才问了自己有没有喜欢过谁,她真的只是因为好奇吗?
闻惜忽然冒出了另一种猜想。
方嘉禾会不会是……不希望她在大学四年里和别人处对象?
因为一旦闻惜有了喜欢的人,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拿来跟方嘉禾相处了,她会和喜欢的人约会,看电影,逛街,待在宿舍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不能再时时刻刻地陪伴方嘉禾。
也许方嘉禾是想到了这个,害怕闻惜真到了那么一天后,她又将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又将迎来孤单和寂寞?
可她是怎么会想到这方面来的?
一个想法的诞生,总得有个起因才对,但她们今天,或者说是以前,根本就没聊到过这个话题。
而另一方面,先不论方嘉禾究竟是不是这么想的,只说闻惜自己,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若是真谈了恋爱,往后就必会有将方嘉禾孤零零地丢在寝室的时候,而方嘉禾也绝不会去结交新的朋友,只会又把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与孤独如影随形。
倏然间考虑到这一层,闻惜的心,一下就开始难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