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红尘一模一样的面容。◎
楚华年古怪地看了一眼魔尊，二人奇奇怪怪，尤其是魔尊，举止似孩童不说，言辞更是透着……
楚华年说道：“魔尊不必吞吞吐吐，大可直言。”
“你都忘了，我如何直言。”红尘也是无奈，能有什么办法呢，唤不醒，只能顺水推舟，先复活楚柔再说。
万幸自己当初将楚柔挪回魔界，真听了族长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楚华年指了一处，脚下土壤与旁处不同，似有一股灵力涌出。
红尘蹲下来细看，只觉得浑身都很舒服，她问颜来：“我把自己载进去，是不是会好得更快。”
颜来：“……”
“魔尊非我花族，载进土壤也无济于事。”楚华年好生提醒。
族长忘了许多事情，连自己养大的孩子都不记得了。颜来不知如何说，红尘懒得说，她掏了两块土，小心翼翼地捧着仙草放进去。
做完一切后，她坐下了一侧，嗅了嗅鼻子，“这里可真香，族长，你走吧。”
“此乃我花族之地，你让我去何处？”楚华年觉得匪夷所思，魔尊到底想做什么。
红尘眼巴巴地看着楚华年：“你这温泉不错，借我洗洗。”
颜来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楚华年则是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红尘嘿嘿一笑，“族长，您请便。”
“百花山的泉水容不行下外人。”楚华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堂堂一魔族将脸皮踩在了地上。
红尘反驳：“我便是花族之人，我是天帝与楚柔的女儿，你忘了，但这是事实。”
“天帝与楚柔的女儿？”楚华年又是一重震惊，红尘却突然跃起，双脚踏着红花，这是花族才有的疾行术。
楚华年不得不信，魔尊并非寻常妖兽，竟然出自花族，她望向魔尊脚畔，心中的疑惑渐深。
红尘不管她怎么想，只问：“借不借？”
“随你。”楚华年无力地吐出一句话。
红尘拉着颜来就朝水里走，热气涌动，白雾包裹着身子，红尘不忘冲族长喊一句：“你看好她，我们片刻就归。”
片刻？楚华年不信，没有半日断然回不来的。
眼见着两人身形消失，楚华年挥袖变出桌椅，自己躺于躺椅上，悠哉悠哉地闭上眼睛感受山间清新的气息。
处于云雾中的两人潜于水底深处，衣裳褪尽，温热的泉水包裹着肌肤，带来温柔，驱散疲惫。
两人落于石上，水下黯淡，红尘取出夜明珠照明。顷刻间，她看清了颜来身上每一处肌肤。
肌肤似雪，完美无瑕。
她痴痴地望，颜来羞于垂首。她伸手圈住她的腰肢，掌心贴着柔软的肌肤，泉水包裹着她，她则圈抱住颜来。
发丝轻飘于手背，化过水底，颜来伸手握住发稍，红尘便迫不及待地吻了上来。
是那么急切。
颜来阖眸，任由泉水将她包裹，也任由红尘将她占有。
柔软的指腹在她脊背上轻轻滑过，触感微不足道，却有掀起一丝丝涟漪。
案上的楚华年困顿，山间鸟兽啼鸣，吵得人心思不宁。她几度起身看向地上的仙草，草物萌生，遵循自然法则。
仙草依旧是仙草，楚华年觉得无趣，唇角无声轻勾。
她回到躺椅上，再度阖眸小憩。
不知睡了多久，水下的人毫无动静，她有些不耐烦，欲高呼一声，不想，地间多了一束光。
她皱眉，知晓仙草复活了。她低眸去看，果然草化为一人。
满头发丝如白霜，似被狠狠折磨过一番，楚华年迟疑地看过去，那人五官偏于柔美，脖颈微扬，也正看着她。
楚华年欲高呼，那人走了过来，“万年了，你可还好？”
“你认识我？”楚华年对上女子悲悯的目光，下意识想要躲开女子探寻的目光。
人间朱颜辞镜，而她们依旧是年少时的模样。
楚柔望着楚华年，微微叹道：“不认识，你可见我那个淘气的孩子？”
孩子？楚华年不知为何有些拘谨，下意识指向水中：“玩儿呢。”
楚柔看向水面，水面荡起阵阵涟漪，可见水下动静。楚柔温润地笑了，转身看向楚华年，眼中的笑化为难以言喻的柔情。
她的柔与美丽让楚华年浑身都不舒服，雪白的耳垂挂上了薄粉。
终于，她忍不住了，一掌挥向水面，荡起几人高的浪潮。
很快，水下两人跃出来，稳稳落在楚柔面前。
红尘忘了楚柔，依稀在梦里见过，而颜来亦不记得了，两人对视一眼后，反是楚柔上前。
楚柔抬手摸摸女儿的脸颊，少年风华，肆意张扬，她轻轻一笑，“魔尊。”
近人情怯，红尘慌得不行，下意识看向颜来，颜来笑了，道：“恭喜护法回归。”
楚柔是魔界护法。
楚柔同颜来道谢，手顿在红尘的面容上，眉眼瞬息添了一抹狠厉：“你的魂魄呢。”
“要魂魄做甚，又不能吃，走走走，我带你回家。”红尘被她看得心中发憷，下意识拉着她的手，“回魔界，回魔界。”
楚柔也不问，偏首看向楚华年，“天后。”
“她不是天后了，与天帝和离，已是花族族长，你该喊一句族长。”红尘嬉笑开口。
下一息，楚柔睨她一眼：“闭嘴。”
红尘吃瘪。颜来笑了笑，红尘皱眉。
楚柔走到楚华年面前，微笑道：“改日再续，等我解决要事再与族长叙旧。”
方才说不认识，现在又说叙旧，前后言论不一。楚华年不知晓该信哪个，微一迟疑，三人已离开。
林间清风微拂，只留楚华年一人，她望着空中离开的三人，心沉了又沉。
怪，太怪了。
偏偏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她好像被众人遗忘了。
楚华年痴痴地回到自己的殿宇，心中空荡荡的，自己的心似乎随楚柔走了。
无奈下，她召来大长老，问他：“族内可有一人唤楚柔。”
大长老脸色变了，觑了族长一眼又低下头，“有，玄镜将她献于天帝陛下，其余的事情，我就不知晓了。”
楚华年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玄镜作何将楚柔献给崇方呢。
她问大长老：“楚柔有何特别之处？”
“楚柔是难得的丹药鼎炉。”大长老咬着牙齿说道，
楚华年彻底明白了，原来如此，红尘果然是天帝的女儿。她点点头：“你下去吧，我自己静一静。”
大长老松了口气，心中沉得厉害，临走前不放心地又看了族长一眼。
楚华年一人坐了下来，静静地，无人打扰。
那个人分明初见，偏偏又那么熟悉。
****
魔宫内热闹许多，修炼的少君们被召唤回来，师祖回来了，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
红尘回来后便困得睁不开眼，不等楚柔说话，自己就回去睡觉了。楚柔看向颜来，颜来垂眸，耳朵微粉。
大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少君们在这时过来了，瞧着一个个少年人，楚柔先笑了，“跟着你们的师父，必然先学了淘气的本事。”
一句话就显出了长辈的姿态。少君们不解，颜来解释：“这是魔尊的母亲。”
少君们齐齐拜倒，高呼师祖。
楚柔坐在红尘的位置上，闻声微微笑了，道：“有些可爱。”
炎光大胆地抬首，对上楚柔探寻的目光，她先解释：“师祖，徒孙炎光，是魔界五少君。”
“五少君，你师父有几个徒弟？”楚柔诧异，小小的孩子竟然收了这么多弟子，忙得过来吗？
炎光心中一酸，“四个师姐死于仙族手中，如今就剩下我们六人。”
“剩下的也不少了。”楚柔微叹，她望向颜来：“你有几个弟子？”
这句话像极了人间妇人问的：“你有几个孩子。”
语气都是一样的。颜来脸红，道：“魔尊若算，便只有她一个。”
楚柔点点头：“一个也不错，有些人一个都没有呢。”
有些人指的是谁？颜来偏向于花族族长。
见过面以后，少君们回去了，楚柔又召见了些旧日的下属，护法归来，于魔界而来是一件大喜事。
边界的暗夜王赶来，乍见旧日上司，先是发怔，楚柔轻声唤他：“暗夜王，近来可好。”
野心勃勃的暗夜王突然红了眼眶，楚柔失笑，“你哭甚。”
“我以为你死了。”暗夜王擦擦眼泪，很快恢复常色，道：“你不在，不晓得我被魔尊欺负得多惨。”
楚柔叹道：“本来是死了，如今又活了，也是唏嘘。对了，魔尊是女儿，日后，你多担待些。”
“你说什么，魔尊是你的女儿？”暗夜王眼眶中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怎么会是您的女儿？”
“是呀，不可思议。听闻，仙魔交战，战况如何？”楚柔寒暄过后问起正经事。
暗夜王觉得上司还是那么靠谱，比起魔尊，强了百倍。
暗夜王说了战况，颜来悄悄退出大殿，回到寝殿去找红尘。
红尘酣睡，睡得更深了。哪怕颜来来了，都没有醒来。
颜来含笑望着她：“红尘，我想带着你回凤凰山，我们去闭关养伤，她们的事情随她们去。”
“可你的魂魄呢。”
颜来失笑，“人总那么贪心。”
须臾后，楚柔来了，暗夜王回边界去了。
楚柔缓步进来，将威仪与温柔融为一体，人的气质与外貌是相连的。
楚柔给红尘诊脉，她心中记挂着女儿，可以为红尘赴死，醒来自然还是为她打算。
“魂魄哪里去了？”楚柔问颜来。
颜来说：“献祭流光。”
“流光？献祭流光做甚，脑子糊涂了不是。都说魔尊邪魅，可历届魔尊哪里有流光狠毒。”楚柔讥讽，温柔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丝冷笑。
她又问：“流光在何处？”
“凤凰山。”
“去凤凰山。”
“前辈，我见过流光，无法召唤它，我猜测流光认了红尘为主，非她召唤不出器灵。”颜来急急出声。
楚柔望着沉睡的女儿，缓缓道来：“流光岂会认这个呆子为主，不过给予它些好处罢了。呆子能给的，我也能给。”
颜来辩解：“她不是呆子。”
楚柔微讶，“不是呆子是什么，欺负了也不知晓还手。”
颜来却说：“她去抢亲了，抢了倾风太子的太子妃。”
“呦呵，胆子大了。”楚柔目光微变，“你便是那太子妃吧？”
颜来点点头，楚柔说道：“为爱胆大罢了，随我去会一会流光。”
“不带她吗？”颜来迟疑，她喜欢与红尘一起，没有她，心中空荡荡的。
楚柔望着她：“分开一会儿，她不会死的。”
颜来皱眉，这等语气像极了楚华年，她们三人的性子颇像。
两人坐着麒麟离开魔界。
路上，颜来突然问道：“前辈可会忘尘？”
“会，你中了忘尘？”楚柔轻勾唇角，“我见你时，便知晓你中了忘尘，不仅你，还有楚华年。仙族会忘尘者不在少数，当年那些依附于九重天的各大族长都会。你们凤凰老祖也会。算不得秘密。”
颜来终于听到了些实话，这么多时日以来自己靠着猜测才能还原当初的真相。
“您可会解除晚辈身上的忘尘？”
“解不了，我如今没有灵力，如何解？”楚染微叹，“我去之前将灵力给了红颜，我虽说复生，也不会带着灵力。”
颜来说道：“我剥了倾风太子的根骨。”
楚染闻声色变，颜来恐她多想，又说道：“族长也在，她并未阻止。”
“你当着楚华年的面剥了倾风的根骨？”楚染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颜来颔首。
楚柔失笑，“她忘了也好，免得痛苦。”
楚柔很冷静，面容含笑，她的从容与镇定，与楚华年极为相似。
到了凤凰山顶，天兵把守着，颜来跃下麒麟脊背，挥袖解决天兵。
顷刻间，把守凤凰山的仙君赶来，颜来冷笑道：“我回家罢了，竟还要忍受你们的管制。”
小小仙君，修为浅薄，哪里是颜来的对手，几乎是瞬息压制，对方吐血而亡。
落于山间，更多的天兵的涌来，麒麟化为人形，道：“上神，你先去办事，我来解决。”
颜来瞧了一眼，领着楚柔往山间深处走去。
楚柔嘲讽：“你怎么连家都没了。”
颜来说道：“有魔尊的地方才是家。”
楚柔抿抿唇角，道一句：“你好像变了，与以往不同。”
上一回见面的时候，颜来还是不苟言笑行事迂腐的上仙，今日再见，不论是气质还是言行举止，都发生很大的变化。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处殿宇，颜来挥袖撤了结界，楚柔随后跟上。
殿内摆设如旧，一尘不染，流光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楚柔上前，先说道：“以血召唤。”
流光嗜血，见血才会出来。
颜来摇首：“上回，我便用血召唤，还是不行。”
楚柔看她一眼，觉得奇怪，“怎么会无法召唤呢。”
颜来也说不通，她对流光一无所知，不然不会摆了万年也无法启动。
“是红颜作怪。”楚柔说了一声，她立即上前，以自己的鲜血召唤。
面前一动不动的法器突然绽开一道光，光线太亮，直射眼睛。颜来捂住眼睛，楚柔被迫后退两步，两人都处于震惊中。
法器内钻出一个人影，一袭黑衣，面裹黑巾，瞧不见面容，黑衣飘荡。很快，她站稳了身子。
“是你呀，你来了。”
声音很好听，听得颜来浑身一抖，她蓦地放下袖口，而楚柔面露惶恐。
两人齐齐看去，黑衣人揭开黑面，露出与红尘从一般无二的面容。
“红颜。”
“红尘。”
作者有话说：
魂魄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