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伪装瘫痪【完结】>第139章 End

  ◎婚礼。◎

  岳宴溪膝盖处的伤不重,没有伤及骨头,住院一周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但这几天受到禾谨舟前所未有的体贴待遇,实在很难走出这片“温柔乡”。

  于是某个满肚子坏水的人,又一次故技重施,好端端一个人躺在床上就是不下地。

  在禾谨舟原本的世界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时一刻是不忙的,即便是其他人全都休假,她也要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没有一点喘气的机会。

  而现在,还要挤出时间来照看岳宴溪这个病号。

  “你的腿……”禾谨舟欲言又止,她问过医生,岳宴溪腿上的伤不严重,如果可以,这两天应当可以出院了。

  这样,她就可以不必每天抽时间来医院。

  只是,她在开口询问时还是犹豫了,毕竟岳宴溪算是为她受的伤,这么着急赶人出院,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岳宴溪仿佛是看穿禾谨舟的想法,在对方继续开口之前,用一只手隔着被子覆住自己受伤的那条腿,眼睫低垂,“我身娇体贵的,这伤恐怕要个把个月才能好。”

  禾谨舟一看岳宴溪露出这副模样便晓得,又是在她跟前演戏,不了解岳宴溪的时候,上个一次两次当情有可原,如今若是再上当,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可现在不会被岳宴溪骗,她却也没有戳穿,竟破惊破天荒觉得面前的人有几分可爱,便也陪着她演。

  这是以前的禾谨舟绝对不会做的事。

  禾谨舟开口问:“还一点都不能动?”

  岳宴溪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全然没有这个年纪的沉稳,说:“嗯,一厘米一毫米都不能动。”

  禾谨舟:“腿不能动,别的地方总该能动,应当不需要天天要我把饭喂到你嘴边。”

  她以前从来没给人削过苹果,现在却举着一个削好的苹果送到岳宴溪嘴边,就差替她嚼一嚼咽下去。

  禾谨舟并未想过因为某个人而改变自己,就算这个人是岳宴溪也不行,可真看到岳宴溪那张脸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就被牵动着,忘记自己的原则,哪怕知道对方是诡计多端的老狐狸,也还是会心甘情愿地上当。

  岳宴溪咬了一口禾谨舟送过来的苹果,脸上露出一个喜滋滋的得意笑容,紧接着才说:“谨舟是不是嫌我烦了?”

  禾谨舟不假思索地回答:“是。”

  “……”

  岳宴溪沉默不语,好学生还是这么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禾谨舟静静坐在那里,想看看岳宴溪接下来还会如何表演。

  岳宴溪轻叹一口气,接过禾谨舟手里的苹果,默默咬了两口,看向窗外,说:“我的腿虽然坏了,但手还能动,谨舟不用特意费心照顾我,早点回去忙工作,我不打紧。”

  她语音刚落,禾谨舟果然立刻起身往门外走。

  岳宴溪眼眶瞬时张大一圈,一眨不眨盯着禾谨舟的背影,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只坏河舟竟连一秒钟都没犹豫。

  禾谨舟背对着岳宴溪,在心中默数:“三,二,一。”

  “等等!”

  岳宴溪眼见人马上就要走出去,没沉住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不许走!”

  禾谨舟唇角浮出一个罕见的、博弈胜利却又带有恶作剧般童趣狡黠的笑,随后缓缓回头,又变回那副严肃稳重的面孔,只从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嗯?”

  岳宴溪掀开被子,指着自己的腿:“我的腿可是被子弹打伤了,很严重,谨舟得为我的下半辈子负起责任。”

  禾谨舟略作思考,说:“岳总的腿不是我打伤的,我要负什么责?”

  岳宴溪眼皮眨了好几下,不相信这是从禾谨舟嘴里说出来的话,虽说好学生以前冷冰冰了一些,但品性总归是好的,那颗看似石头一样的心其实也没有那么硬,否则之前也不会被诓着照顾了她这个“残废”那么久。

  怎么感觉现在跟什么人学坏了?

  岳宴溪的感觉没有错,禾谨舟的确学坏了,可将好学生教坏的罪魁祸首并没有意识到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劳。

  又或许是应了那句俗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岳宴溪此刻没了演戏的闲心,只有真实的情绪流露,一言不发,独自坐在床上生起闷气。

  即便自己的腿好了,禾谨舟也不该这么冷酷无情,让她走就真走。

  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满是城府还从不在面上表现出来的老狐狸。

  禾谨舟瞥了床上的人一眼,抬脚继续往前走,不过拐了一个方向,去墙角将轮椅推到床边,“出去晒晒太阳。”她说。

  听到这句话,岳宴溪心口的郁结瞬间消散,脸上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得那叫一个明媚灿烂。

  禾谨舟也忍不住跟着噙起一抹笑,既是被岳宴溪孩子般的幼稚感染,也是某种不自觉的得意,她终于也掌握了与岳宴溪猫鼠游戏时的决胜精髓,原来逗弄一个人的确很有趣。

  岳宴溪望向禾谨舟,轻挑眉峰,“谨舟对着我笑,是也觉得看到我就开心,是不是?”

  “是。”禾谨舟干脆利落地答了一个字,没有半分迟疑。

  岳宴溪反倒愣了一下,她没想过对方会这样不加掩饰地回应。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填满整颗心的满足与幸福。

  以至于她整个人都不争气起来,眼眶里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水汽,还要面子地把头偏向别处,脑袋里空空如也,完全不晓得接下来要干什么。

  禾谨舟向前走两步,在岳宴溪面前缓缓单膝蹲下来,轻轻抚摸着面前人的腿,“有一个人连命都可以为我不要,我为她坦诚自己内心真实的所思所想,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事。”

  禾谨舟从不是什么会说情话的人,这句似乎也不能称之为多动听多有诗意的情话,可落在岳宴溪耳朵里,便是最动人的

  这一天,岳宴溪等了太久太久,曾经她甚至一度要难以分清自己远远看着禾谨舟,究竟是不是已然变成年少时的执念。

  可每每看到禾谨舟时,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又清晰明了地告诉自己,那是爱,她从第一眼远远看到禾谨舟时,就没有停止过地重复着爱上禾谨舟这个动作。

  岳宴溪从不认为这是因为自己有多专情痴情亦或是固执,仅仅因为世界上仅此一个禾谨舟,美好的不像话,才会那样蛊人,蛊着她忍了十几年,才终于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摘这朵立于悬崖之上一身傲骨的花。

  如今,终于等到禾谨舟愿意让她走进那被荆棘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心,不仅如此,还愿意坦诚地告诉她——这件在其他人身上微不足道的小事,足以让岳宴溪欣喜若狂。

  “怎么傻了?”

  禾谨舟看着岳宴溪的样子,愈发觉得这个人很呆,非但不精明,还总是傻里傻气的,过去那么多年,当真没有好好认识过她。

  岳宴溪点点头:“我现在是要比以前傻一些,大约因为被谨舟吸了精气,连聪明才智都一起吸走了。”

  纵使禾谨舟是个再正经不过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难免不想到歪处去,狠狠打了一下岳宴溪的肩膀,嗔道:“又胡言乱语!”

  岳宴溪趁机抓住禾谨舟的肩膀,被打了还很高兴,笑着说:“谨舟现在越来越像个活人了。”

  禾谨舟剜她一眼:“活人?”

  岳宴溪坐在床上,仰头望着高处的禾谨舟,面上不无得意,说:“现在表情都灵动了许多,想必是我的功劳。”

  禾谨舟也越来越发觉,自己跟岳宴溪在一起,都变幼稚了。

  这样不行,她板正脸。

  “走了。”禾谨舟不再理会岳宴溪那些不正经的玩笑,熟练地将人挪到轮椅上,推出病房。

  大半年前,她们也曾这样,禾谨舟推着岳宴溪走在医院的小路上。

  只是那时,笼罩着彼此的是一个轻轻一戳就会破的谎言,是岳宴溪在毫无希望之时随意编织的谎言,却不曾想,真的将禾谨舟这个绝顶聪明的人罩进来。

  或许禾谨舟自己都说不出究竟是岳宴溪的骗术真的如此高超,还是因为其实自己早在没有察觉之时,便愿意被这个人骗。

  但事实究竟如何,已然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她们总算跨越过云与海的距离,靠近了彼此,且无比契合。

  是爱人,亦是可以依靠信任的搭档与伙伴。

  **

  禾谨舟过去是一个极其低调的人,公众平台除去她参加各种商业活动的新闻,鲜少能捕捉到她的私下生活。

  她更不是一个会主动发布动态的人。

  在初夏之时,名为“禾谨舟”的个人账号忽然开启了一个视频直播,在全网都掀起一片旋涡。

  因为这个账号发布的第一个,或许也将是唯一一个视频,是一场盛大的中式婚礼,两个女人的中式婚礼。

  镜头推进一个长长的石板巷子里,随后分作两屏,两个深青色的身影从左右两侧缓步走出厚重庄严的宅门,由于是仿唐制的婚礼,婚服并不是大众所熟悉的大红色礼服或西方的白色婚纱。

  深青色的大袖外袍,内衬薄如蝉翼的素纱轻衣,大小腰带、袜子,鞋履都是深青色,却在设计上层次分明,两人都是女服,却并不会混淆。

  左边禾谨舟整体的设计都要更规整立体,每一处弧度都带有一丝棱角,与身形弧度极为贴合,举着镶红金丝边的团扇,身子笔挺,只露着一双眼睛,像一汪沉静的湖水,但又与平时那个严肃稳重的禾谨舟不大相同,像是湖水中有几尾鲤鱼在拍着尾巴嬉戏,有涟漪,亦有雀跃。

  右边岳宴溪的婚服要更随性一些,就像她的人一样,全然不受什么礼法的束缚,即便颜色十分素淡,穿在她身上,也因每一个小细节的拼凑和叠加而呈现出肆意张扬的不羁之感,比大红色的喜服还要明艳。

  她也用手将团扇掩在面前,但单从那双眼睛,就能看出遮掩在扇子下面是怎样一张笑脸,大概是即便知道有摄像机,也装不出持重的模样。

  岳宴溪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更为深邃,可就算此刻笑得这样不值钱,也仿佛会把世间一切都吸进去,多看两眼,都会忍不住沦陷。

  大约过去十几秒,画面一转,两人共同步入一个满是紫檀木器具的厅堂,隔着屏幕都能清晰地看到主座扶手上细沙般的丝线流光。

  在场的人并不多,想必及其亲近和极有地位的人才能有幸被邀请近距离观礼。

  两位老者端坐在两把椅子上,没有太多表情,毕竟不是主角,大家的目光并未在他们身上停留多久。

  厅堂中央有一个很大的三角形帐篷,禾谨舟和岳宴溪脱了鞋,从两边走进去,视线交汇。

  岳宴溪上一秒还含着笑的眼睛立刻呆住了一般,眨也不眨一下,足足那样定格了好几秒。

  最后是被盯着看的人用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婚礼才得以继续。

  仅仅是隔着屏幕的看客,都能从这些细枝末节中看出岳宴溪内心的欢喜和遮掩不住的爱意。

  等到两人转过身并肩而站时,禾谨舟才将脸上的团扇移开,方才只看到她一双眼睛,另一位新娘就直勾勾挪不开眼,若是她刚才就露出整张脸,不知道对方会当场给她怎样的惊喜。

  两人跪坐下来,这时候,两个奶呼呼的小女娃端出两个小翡翠酒瓢递给她们,此为合衾酒。

  禾谨舟和岳宴溪接过来,轻抿一口,与此同时,有人将她们的脚用五彩丝帛绑在一起,寓意“巧将心上系,付以系心人”。

  如果完全按照古法婚礼,接下来就该有婢女帮新人宽衣梳头,宾客散去,合账春宵。

  但现在是21世纪,两个人只转过来面对面而坐,互相从对方头上拆下一缕头发,用梳子梳到底,相视而望。

  镜头拉远,无声地结束。

  在镜头之下,禾谨舟拿出岳宴溪曾放在床头“等她回家”的镯子,重新套在岳宴溪手腕上。

  她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仿佛在说:“这辈子不许再摘下来。”

  整个过程没有太多喜庆与喧闹,却有一种雨过天青般的诗意与美好,如在讲述两个人的故事一般,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这场婚礼,让平素极为低调的月河集团掌门人禾谨舟在网络上被热议了许久。

  而压在岳宴溪头上的那顶“小三”帽子,也以一种极为戏剧的方式变成一个笑谈。

  许多人因为这一场高调的婚礼,去搜索了解禾谨舟与岳宴溪的履历,都不免惊叹于这两个人竟有那样多不被平常人所知的战绩与创举,尤其是岳宴溪牵头成功研发的新材料,不管是从集团战略还是国家层面,都是足以令人肃然起敬的成就。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谩骂都只会变成无知肤浅的笑料。

  禾谨舟从不是一个张扬高调的人,以往参加各种商业晚宴在媒体前露面,也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工具,像个完成指令的机器,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儿。

  将婚礼让如此多的人见证,却是她放下理性、放下一切利益计较,真心实意想要和岳宴溪一起承诺。

  而且是万众瞩目的承诺。

  承诺在往后余生里,两个人同心一体,终老相依。

  这或许是禾谨舟这个不懂风情的人所能做的最浪漫的事。

  **

  禾谨舟坐在梳妆台前,拿梳子静静梳了许久头发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看够了么?”

  起因是从回到卧房开始,岳宴溪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床前,只有脑袋会动,她走到哪里,那颗脑袋就转到那里,一双眼睛就像是定在她身上,很难忽视。

  岳宴溪摇摇头不说话。

  禾谨舟被她的眼神烫得有些不自在,表情因羞赧而有些僵硬,放下梳子,起身,“我睡了。”

  听到这三个字,岳宴溪像个被激活了的机器人,总算动起四肢,走向禾谨舟。

  禾谨舟一向争强好胜,但此刻警铃大作,仿佛已经窥探到自己会落败的结局。

  “睡觉之前,要先脱衣服。”岳宴溪说。

  禾谨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身上穿着的深青色礼服发出窸窣的摩擦声,继而察觉到自己这个动作之后,都觉得好笑。

  岳宴溪左手勾住禾谨舟的手指,右手落在她的腰带上,说:“这身衣服得我亲自为你脱。”

  禾谨舟看着岳宴溪低至她腰间的、充满惊喜与迷恋的眼神,微微蹙眉:“你今天一直在看的,是这身衣服,不是我?”

  岳宴溪手指颤了一下,仿佛是在印证某种心虚。

  禾谨舟情绪从未如此起伏过,此刻单单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气得七窍生烟。

  岳宴溪看到禾谨舟脸上出现罕见的娇俏表情,心田一颤,忍不住将人整个揽进怀里:“因为谨舟穿着这身衣服,我才看傻了的。”

  禾谨舟别过头去,绷着唇角一言不发。

  岳宴溪就像个霸道的土匪,将人直接绑走,推倒在床上。

  禾谨舟倒下的时候,脸上闪过花容失色的惊慌,紧接着,便露出平时那种威严板正的严厉表情。

  可现在,已经对岳宴溪产生不了多大的震慑。

  禾谨舟身着深青色的婚服,那张脸被衬得愈发典雅端庄,越是这样,便让人愈发想要沾染采撷。

  岳宴溪俯身,轻轻拉动禾谨舟的腰带,那身紧紧束缚在她身上的华服松了一些,散落在床上的衣摆慵懒而妖娆。

  禾谨舟却也没那么不解风情,抬手轻轻抚上岳宴溪的脸,指尖在她眉毛上拂动几下,说:“现在高兴了?”

  这句话,她不止一次对岳宴溪说过,第一次,是在被岳宴溪拉进浴缸的时候。

  那时候,她尚不能正视自己的心,却依然无法抗拒地掉进岳宴溪这个旋涡,自此越陷越深,脱不了身。

  如今,连心带人都被拐进岳宴溪的土匪窝,也只能纵着,变得和岳宴溪一样大胆放肆,还要昭告天下,她是她名正言顺的妻。

  岳宴溪弯着唇,眼中是让星辰也黯然失色的光彩,随后,又幻化成只对一人的缱绻。

  “禾谨舟。”她轻唤面前人的名字。

  “嗯?”禾谨舟应。

  岳宴溪在禾谨舟眼睫上轻轻落下一吻,神色无比郑重:“我和你生要同衾,死要同穴,这辈子,下辈子,你都跑不了。”

  禾谨舟:“我不信下辈子。”

  岳宴溪哑了声,果然还是那只气死人不偿命的河舟。

  禾谨舟又说:“所以,这辈子你要活得久一点,永远不许丢下我。”

  爱是依赖与牵挂,让一个人有了软肋却也有了铠甲,禾谨舟孤独而冰冷的人生里,从出现一只叫岳宴溪的蝴蝶开始,便注定绽放出浓郁而热烈的爱与花香。

  爱,致命,也疗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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