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一种怪异的感觉逐渐从心口生出，让他看向季思柠和许澈的眼神变得愈发不对劲起来。
“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跟你们说，现在是非常时期, 你们要是真的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不然……”
就在宁致又准备开始长篇大论的时候，刚一起下车的教练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将季思柠和许澈从宁致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
“我刚接到电话, 说车快到了, 你还是先下来吧, ”教练拍拍宁致的肩膀，又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却没有像宁致一样接着追问下去, “虽然他们两个年纪不大，但在关键的事上还是有分寸的。”
“既然他们两个不想说, 那你非要问也没什么意思, 还是少操点心吧, 白头发都要长出来了。”
“啊，什么，我又长白头发了吗？！”
一说到自己的头发，宁致的注意力瞬间从季思柠和许澈身上转移开, 两只手也不住地在自己的头发上摸索着。
“哪又有白头发了，你你，你快给我指指……”
宁致一边嘟哝着, 一边跟着教练从大巴车上下来。
听着耳边渐行渐远的声音, 一直紧绷着弦的季思柠和许澈终于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虽然这意外的小插曲过程有点险象环生, 但却在不经意间冲淡了萦绕在两个人周边的尴尬氛围，自然而然地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前来接人的大巴车很快便把队员们送回了战队基地, 终于回到了能够暂时松口气的地方，几个人刚进门便迫不及待地脱掉了队服外套，脚下的鞋子也是一通乱踩，目标明确，朝着柔软舒适的沙发就扑了过去。
“啊，太舒服了！”
霹雳火捞过抱枕垫在下巴底下，刚掏出手机准备看看今天的消息，就被紧跟着走进来的宁致一把夺了过去。
“看什么，比赛还没结束呢，不怕影响心态啊？”
“没有，”霹雳火挠挠头，“我这不是就想着随便看看吗？”
“那也不行，你们现在维持一个稳定的比赛对今后可是至关重要，这决定了我们能不能进总决赛，能不能有机会去打世界赛，能不能拿到更好的名次……”
就在宁致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霹雳火身上的时候，旁边的小仓耳却趁其不备，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却不想第一眼看到的热搜就让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卧槽！一一怎么又上热搜了？”
“小仓耳！”宁致简直要被这些不听话的小祖宗给气炸了，“我说霹雳火没说你是吧？！”
“不是，宁哥你等会儿再骂我，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小仓耳便火速把手机怼到了正处在暴走边缘的宁致眼前。
#VK季思柠深夜出入医院#
词条热度还在不断上升，而点开的第一条就是一段隔着距离拍摄的模糊视频。
尽管像素不甚清晰，但仔细看仍旧能辨认出视频里的人就是季思柠，背景也能看得出是市中心医院，旁边还跟着许澈，只有季陵和顾衍衡因为角度的原因没有被拍到正脸。
【我有个朋友在这家医院当护士，她说当天晚上值夜班，是在眼科医院看到季思柠的，而且据她隐晦地透露，这个问题好像还不小。】
【我去？真的假的？】
【怪不得最近几场VK的比赛宁愿让一个替补打比赛都不让季思柠上场，还迟迟不发解释公告，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是吧？今年VK真就水逆到这种程度？队员接二连三的出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都在干什么。】
【不是，季思柠这才打了多久的比赛就出了这么多问题？要我看，最开始VK把他招进来就是个错误！】
【VK都这样了，就算强撑着打进半决赛也是个累赘，还不如直接认输呢！】
【说实话，像季思柠这种昙花一现的选手我见得多了，表面上看好像牛逼的很，实际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出问题，根本扛不住事！】
【算算今年VK因为季思柠都上了多少次热搜了，回回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连比赛输赢都是一团浆糊，官方还在装聋作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就是，要我说，今年VK走霉运就是因为把季思柠给招了进来！】
眼瞧着网友们的话锋逐渐走偏，把这段时间积累的所有怨念和矛盾全都强加到了季思柠一个人身上，宁致的眉头不由得皱紧，旁边的许澈也不自觉地沉了脸色。
“这些人，听风就是雨，他们知道什么就在这胡说八道？”霹雳火愤愤发言，“有本事让他们自己到比赛场上打打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就知道隔着网络当键盘喷子！”
“这些网友不是一直都这样吗，看图说话，也不管来龙去脉，有什么可生气的？”
就在所有人都为此担忧的时候，身为当事人的季思柠反而一脸淡定，甚至还有心情从冰箱里拿瓶酸奶慢悠悠地品尝。
“他们这话虽然说得难听了点，但也确实都是事实不是吗？我前段时间确实是眼睛出问题了啊，而且视频里去医院的也确实是我本人，没什么可狡辩的，他们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呗。”
“你，不生气？”
看着季思柠如此淡定的模样，宁致第一次感到有些意外，毕竟这位小朋友在不久之前还是个能顺着网线把对方头拧掉的高能战斗力选手。
“生气啊，怎么不生气？”季思柠疑惑回答，“他们都快把我骂成一坨垃圾了，我怎么可能还无动于衷？”
这下宁致是真有些看不透了：“那你这是……”
“我只是觉得光生气没有用，”季思柠下意识看了许澈一眼，见对方正在专注地看着他，再开口的时候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有好的解决办法才是上上策。”
“所以，我决定，”季思柠顿了一下，“半决赛，由我上场。”
“不行。”
上一秒季思柠的话音刚落，下一秒许澈反驳的声音便传入众人耳中，其干脆利落的程度甚至让他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许澈，”宁致大概理顺了一下子，“我觉得一一的建议其实也不是不……”
“我说了，不行。”
再开口，许澈的语调都沉了好几个度：“你的治疗周期还没结束，不能上场。”
“可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季思柠据理力争，“我自己的状态我自己有数。”
能够在季后赛进入半决赛的队伍，没有一个是软柿子，夏越虽然天分比较高，但他的大赛临场经验以及心态程度等还是有所欠缺，能打下八强赛已经有些勉强。
如果再让他继续打半决赛，恐怕最后的结果真的会像网友们毒奶的那样，最终止步于四强的位置，与世界赛失之交臂，而季思柠的那些负面消息也会一直跟随他，变成永远摆脱不了的毒瘤。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我上场真刀真枪地打一场，拿下半决赛，才能堵住那些唱衰喷子的嘴，至于网上传的那些事，就直接大大方方承认，我又不是杀人放火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要是输了呢？”许澈冷冷反问，“那时候，怎么办？”
低沉的微妙氛围逐渐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开来，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霹雳火见两个人严肃的表情，悄咪咪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一点一点地挪到小仓耳身边。
“诶，”霹雳火戳戳小仓耳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之间好像有点奇怪？”
“我也觉得，”小仓耳十分认同地点点头，同样小声回复，“队长对一一的关注和紧张程度，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就在他们两个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只见刚才还在沉默对峙的双方忽然有所动作，季思柠大步走到许澈身边，拉住他的手腕就要往楼上走。
“这人太多了，我们单独谈。”
许澈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握着自己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顿了两秒后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我和他谈，你们休息。”
留下这句话，两个人便上楼拐进了休息室，随后咔哒一声锁上了门，只留下剩下的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最后霹雳火忍不住发出一句真诚的疑问。
“他们说的话，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听的吗？”
另一边，跟随季思柠进入休息室的许澈正准备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却不想刚才还冷着脸的小朋友忽然转过身来，两只手一起握住他的掌心轻轻晃了晃，脸上也多了点讨好似的笑意。
“生气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许澈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理智上仍旧在保持着冷静，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对方这种亲近又依赖的表情不轻不重地勾了一下，心口悄悄地陷下去了一小块。
“我真的不是逞强，”见对方一直没说话，季思柠继续道，“这个决定是我综合考虑之后才说出口的。”
“我现在虽然心理治疗周期还没有全部完成，但是医生也说过，前期的治疗效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得多，而且我现在已经没有了那种眼睛疼，泛白光看不清东西的问题，就算上场打比赛也不会影响自己的状态。”
“你就相信我一次，让我试一试，嗯？”
小朋友一再示弱求和的态度不断冲击着许澈内心的防线，对方似乎捉住了他隐藏的软肋，以退为进，明明讨论的事情没有变化，让他再难坚决地说出拒绝的话来。
许澈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细碎星光从季思柠眼中流出，落进许澈心口，让他的眼中不觉间闪过晦暗不明的思绪，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过了好半晌，有限的空间里才重新响起低沉的声音。
“你想上场，可以。”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
“但是，”没等季思柠激动，许澈便接上了自己的附加条件，“你要先和我打一场。”
当初入队的时候，一场比赛给了季思柠决定去留的权力，这次，同样可以用成绩说话。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