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有人突然提起往事, 方德宇都快要把自己当初做过的那些事情给忘记了。

  他唇瓣泛白,又再不断发抖,“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方德宇想要探喻涞的口风, 但是喻涞却不想要和他聊了, 他给了一个眼神,就有人将方德宇给轰了出去。

  方德宇丑陋的声音渐渐远去, 方芦这才将探究的目光放到了喻涞的身上。

  喻涞对着他很是温柔的笑了笑, “有喜欢的吗?我送给你,然后我请你吃饭。”

  方芦虽然不知道喻涞为何突然之间对他这么好了, 但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况且他真的看上了一些东西。

  喻涞看了一眼导购员手中的东西,“这些就够了吗?不再买点其他的了?”

  导购员手中都快拿不下了,实在是不能够理解喻涞口中的“这些就够了吗”的话。

  “我觉得可以了。”方芦语气很是认真。

  喻涞点点头, 他掏出卡来付了钱,并且吩咐人把这些东西给方芦送到公寓去。

  在送东西的人离开之前,喻涞还特意问了一句:“你现在住着的地方方便吗?需不需要我另外给你寻个地方, 然后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送到那边去。”

  他注意到方芦询问的视线,他和蔼的笑了笑, “你放心, 我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是我并没有打算伤害你。”

  “听完你这句话后, 我更加没有办法放心了。”

  喻涞也不生气,走到方芦的面前, 语气像是长辈在关心晚辈一样, “饿了吧, 我先带你去吃饭, 有什么想吃的吗?”

  ————

  喻涞带着方芦来了一家私人餐馆。

  这里据说是圈内的一个不差钱的主开的, 他经营这家餐馆也不是为了挣钱,就是为了同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提供一个聚餐的好去处。

  餐馆平时也不接待别的客人,只接待熟人和圈子内的人,并且这里过高的消费水平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了的。

  喻涞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侍者,“火锅应该还吃的惯吧,你想要吃什么就随便点吧,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方芦拿起菜单,看到上面过于离谱的价格,又多看了喻涞一眼。

  菜单上最为普通的果汁都要两百多一杯,这可不是谁都能够请得起的,喻涞有些过于谦虚了。

  方芦也没有和喻涞太客气,既然喻涞说他能够请得起,他就都点了自己喜欢吃的,把菜单交给 喻涞的时候,喻涞看都没有看,就将菜单放下了。

  他见方芦望了过来,还特意解释:“我要是点了什么菜品,难免会有你不爱吃的,所以我就不点了,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随时和我说。”

  方芦眉头轻皱了一下,喻涞这可不是心善了,而是在刻意的对他好,“为什么这么做?”

  他和喻涞见过几次面,先前那几次,喻涞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待过他。

  喻涞看着锅中翻滚的气泡,平淡道:“你和我应该有血缘关系,我大概是你父亲,方才方德宇会那么惊慌失措,就是他很清楚你不是他亲生的,而是强行抱来的。”

  “所以,你才是我爸爸?”

  方芦刚好往嘴里塞了一片肉,一时没有注意,油光溢出了唇角,他还没有来得及抬手去擦,就有人请在他前面帮他擦掉了。

  喻涞随手将用过的纸巾放到了一侧,“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除了我,我还没有没有那个人能够和蛊虫相处的那么融洽,你觉得这件事情很难接受吗?”

  “也对,毕竟你在方家住了那么久……”

  想到这里,喻涞的眸光渐渐暗淡下来。

  没有和方芦接触前,觉得有没有孩子都差不多,有了孩子顶多是在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牵挂,没有孩子,便是少了一个牵挂,这两者相差不多才对。

  可是当方芦坐在他的身边,用这澄明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让他心中一柔和,整个人都好似要融化在水中。

  他错过了那么多可以和方芦相处的时光,他没有看着方芦长大,甚至连方芦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都不知道方芦就是他的孩子……这一切都是怪方德宇那个人。

  其实方才喻涞就在一边和方芦说话,一边在想如何当一个好父亲。

  在没有告诉方芦这件事情之前,他有想过方芦可能接受不了他这个父亲,如果最后逼不得已,他可能会采取一点强制措施带走方芦。

  要是他不喜欢方芦也就算了,可是他现在非常喜欢也就难以忍受方芦认别人做爸爸。

  相比起年轻的时候,喻涞的占有欲没有那么强了,也没那么偏执了,可以说是收敛了很多,但是也不能够忍受方芦被其他人给占去。

  “你会比方德宇对我好吗?”方芦面颊染上了些许的红晕,唇瓣也因为吃辣而更加的红艳。

  喻涞神情严肃了些许,“这个我向你保证。”

  方德宇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配是一个父亲,就连他这个之前没有当过父亲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好,我认你,不认他。”

  方芦这个人还是比较现实的,谁对他好,他就跟着谁,这么做总没有错。

  他也不害怕喻涞骗他,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好被骗的,喻涞可是比他有钱的多,是他骗喻涞的钱还差不多。

  喻涞全程没有动几下筷子,都是看着方芦吃。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由分说的闯了进来,保镖想要阻拦,但是没有阻拦住,男人不但力气大道可怕,并且皮肤冷的不像是活人应该有的体温。

  喻涞看向闯进来的万越泽,下意识看了一眼方芦,被人打扰了这场充满父子情的聚餐,他自然是有些不太开心的,但是看在方芦这么在意这个人的份上,他对着保镖微微颔首,示意放万越泽进来。

  万越泽终究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不过是披着人类皮囊的一只虫子,因为长时间没有待在方芦的身边,万越泽体内有些躁动不安。

  直到他来到方芦的身边,并且蹲下身子,将头埋进方芦的怀中才稍稍觉得好受了一点。

  这样近的距离,他可以嗅闻到方芦身上的信息素。

  方芦低眸看了看万越泽,察觉到喻涞的视线也落了过来后,他的身子更加的僵硬了。

  要是万越泽在房间里偷偷抱着他也就算了,如今当着他刚刚忍的爸爸的面就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他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尴尬了。

  喻涞放下筷子,不喝酒的他轻抿了一口酒,“蛊虫这么宠着可不行,它们一向不知足,会得寸进尺,更有甚者,还会噬主。”

  万越泽听不进去别人和他说的话,所以他没有动。

  方芦轻轻的拍了一下万越泽的后背,眸光微凝,“他不会那么做的,我很相信他。”

  喻涞抿了抿唇瓣,今天刚刚把方芦找回来,他不并打算让方芦不开心,但是万越泽的举动的确让他很不舒服,一只小小的虫子再怎么受宠,也不应该这么粘着主人。

  吃完饭后,喻涞就把方芦送到了他收拾出来的别墅。

  他要给方芦的所有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也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方芦拒绝他。

  喻涞边走边介绍,“这是刚刚收拾好的,提前准备了一些东西,但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如果觉得缺了什么,可以再和我说。”

  “至于他……”喻涞的视线落到了万越泽的身上,他同为会使用蛊术的人,并且还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就算不是他养的蛊虫见到他,也会心生畏惧,不敢上前。

  “可以到我提前给你准备的虫室。”

  万越泽再像人,他也不是人,就应该和其他蛊虫一样,在不被需要的时候乖乖地待在虫室内。

  方芦还有点诧异于喻涞过于奢靡的手笔,居然给蛊虫还单独留了一间比较大的房,里面的各种设备都是全的。

  但是,他还是拒绝了,“爸爸,不用了,我想要把他留在我的身边。”

  喻涞后面所有想要说的话都因为方芦这声“爸爸”被堵了回去,并且还有些略微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那就……按你喜欢的来吧。”

  喻涞让方芦去适应自己的房间,而他自己在书房里面待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提前就买好的书,走到方芦卧室门前,敲了敲门。

  在得道方芦准许后,他推门走了进去,不过只往前走了半步,就稍微有些走不动道了。

  方芦坐在床上,这倒是没有什么,但就是万越泽跪在方芦的面前,还将脸轻轻贴在方芦的大腿上。

  也不能够怪喻涞多想,他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儿子找了回来,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欺负了去。

  空气中飘过淡淡的信息素,很淡,但是作为方芦的父亲,喻涞还是感知到了。

  方芦轻轻拍了拍万越泽后背两下,示意万越泽可以起身了,“……有什么事情吗?”

  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叫喻涞“爸爸”。

  喻涞不动声色的回过神来,“我过来看看你,要是有不习惯的地方就告诉我。”

  “我本来是想要给你讲个故事,哄你入睡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不需要了,也是我来的太晚了。”

  他声音染上了几分苦涩,从前不知道自己有孩子,就想着孩子可有可无,并不重要。

  可现在他将方芦寻了回来,便事事都想着方芦。

  方芦看了一眼喻涞手中的故事书,他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人给他讲故事,哄偷偷入睡过,“没有,我觉得我还是需要的。”

  ————

  虽说留下来给方芦念故事原本应该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但是因为不远处站着高大的万越泽,让他觉得哪里都不太舒服。

  “怎么了?”躺在床上的方芦注意到喻涞很是心不在焉,他善解人意的解释道:“万越泽没有办法离我太远,他在我身边才有安全感,才不会……陷入疯癫。”

  他微顿了一下,想到了一个这么合适的词。

  喻涞也养蛊,自然知道有些蛊虫就是喜欢待在主人的身边,离得主人越近,它们也就越活跃。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蛊虫都比较娇贵,但很明显的是,万越泽一点都不娇弱。

  喻涞说的故事紫红想要给方芦一个人听,只是现在房间内多了一个人,他知道万越泽从某些程度上来来说已经不能够是人了,所以他尽量将万越泽忽视。

  一个故事讲完后,喻涞见方芦似是有了困意,他起身就要离开。

  可是刚刚走到门口,方才站着如同蜡像的万越泽迈着修长的腿走到了床前。

  万越泽倒是没有做出上床那般刺激喻涞神经的行为,但是也轻轻跪在了床边,一直守着方芦。

  喻涞见状轻皱了一下眉头,他也经常。

  炼制蛊虫,知道蛊虫的习性。

  绝大多数的蛊虫就是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不会有太多的情感,更不可能亲近自己的主人,它们对自己的主人只有臣服和恐惧,除此之外,不会有类似于人一样的感情了。

  可即便万越泽之前是人,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蛊虫来驱使他的,他已经和蛊虫融为一体了,人身蛊虫的思维。

  如此这样,就更加不太对劲了。

  喻涞走出房间,轻轻的关上了门,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万越泽看似身体完全被蛊虫操控,但他还是保留下了一部分感情,并且还的方芦……动了心。

  尽管喻涞不想要承认这一点,但这就是摆在他眼前的事实。

  被一只蛊虫喜欢,这可算不上是太好的事情。

  ————

  方芦这些天都过的非常舒适,没有方德宇来打扰他,其他人想要找到他,但是却找不到他。

  他自己待在家里也不会太过无聊,因为万越泽一直陪着他。

  可是这天在餐桌上,方芦刚要动筷子,猛然发现坐在对面的万越泽流了鼻血,并且万越泽自己并没有发现,直到万越泽注意到他的视线,才发现自己身体出了状况。

  他对外界的反应迟钝了许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血,却没有闻到任何血腥味。

  “你怎么了?”

  方芦放下筷子,走到万越泽的身前,摸了摸万越泽的额头。

  有点凉,但这是万越泽正常的体温,要是体温过高才不好。

  万越泽做出一副任由方芦检查他身体的姿势,“我感知不到任何东西,我的视力也在减弱。”

  方芦眉头紧皱,他扣住万越泽的手腕,释放出了一点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让万越泽兴奋了一点,但依旧没有改善万越泽的身体。

  万越泽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大概是身体内的蛊虫出现了状况。

  方芦对蛊虫的了解还是稍稍欠缺了一点 ,所以他急忙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喻涞。

  喻涞在给万越泽看过身体后,注意到万越泽的肌肤渐渐透出几分不自然的黄色,神情有些凝重,“小芦,他的蛊虫在快速的衰老,如果蛊虫死了,他也就不复存在了。”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方芦有些不解,没有人碰过万越泽的身体,更加不会有人有机会接触到万越泽身体里的蛊虫。

  大概是万越泽体内的蛊虫快要不行了,这个时候更加依赖方芦了,就这么一会会的功夫,都要头轻靠在方芦的手臂上。

  喻涞看向方芦,手指在方芦的脖颈后轻轻划过,他的动作很快,等到方芦感觉到一丝痛意的时候,喻涞已经将手收了回来。

  他的手中多了一条如同细线一般的小虫,“那个人在你的身体里放了一只蛊虫。”

  喻涞注意到了方芦困惑的目光,“你的身体的确不会被蛊虫伤害,但是这只蛊虫本就不会伤害你,并且种下这蛊虫的人也不是要害你,我估计那人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种下这种蛊虫了,所以你从来都没有察觉过。”

  “方才若不是它活动的太厉害,我也不一定能察觉到它。”

  喻涞掐着蛊虫,他的手法特殊,蛊虫虽是在抖动,但是伤不到他,“这个蛊虫虽然不会伤害你,但蛊虫的主人可以感知到你在什么地方,什么样的人接近你,并且通过这只蛊虫,可以汇聚其他蛊虫。”

  他看向万越泽,“他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应该就是和你身体里的这种蛊虫有关,你和谁走的比较近一点,近到他可以在你身上种下蛊虫,而你却完全不知情?”

  喻涞这样问的话,方芦也就只能想起一个人了——梅斯。

  梅斯接触蛊虫的时间比他更长,也更加懂得炼制蛊虫,他的许多有关蛊虫的知识还是梅斯教的。

  他很是信任梅斯,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梅斯会在他的身上种下蛊虫。

  但如果给他种下蛊虫的人是梅斯,那么一切倒是都又说了过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芦无意识问了这样的话,因为他的潜意识里,梅斯不可能做伤害他的生气,也不会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

  喻涞神情忽然凝重了许多,“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瞒你了,姬旗和李鹤桐都中了蛊,现在已经住进医院了。”

  姬旗和李鹤桐中了比较严重的蛊,喻涞或许有办法给他们解蛊虫,但是他没有理由那么做,他们和他非亲非故的,并且之前还欺负过方芦,他就更没有必要帮这些人了。

  何况他们身上的蛊虫并不解,清除起来会很麻烦,若是想要除去蛊虫,找到种蛊的人是最为快捷有些的方法了。

  “我只能暂时保住他身体里蛊虫的命,但若是想要救他的话,还是得找到梅斯。”

  喻涞见过梅斯,对梅斯还有印象,只是没有想到他早早的就盯上了方芦。

  “我想要去医院见见李鹤桐。”方芦轻抿了一下唇瓣。

  如果李鹤桐身上的蛊虫是梅斯种下的,那他或许知道梅斯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他得想个办法把梅斯引出来……他的这位好哥哥。

  喻涞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

  要是其他事情也就算了,偏偏是和蛊虫有关。

  蛊虫最为危险,所以他希望方芦能够少碰这种东西。

  作者有话说:

  快要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