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斯皱了皱眉, 他一松开方芦的手腕,方芦就顺势按住了他的手,身体重量也压在了他的身上。
梅斯微微曲起腿, 昏暗的光线下他移开了视线, “你现在应该回去睡觉了。”
“哥哥,”方芦压下身子, 声音轻柔的像是一团棉絮, “我是一定要回方家的,而且你也不想好不容易得到的族长的位置, 被我夺走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穿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侧眸去看,一只让人看到就会头皮发麻的蜈蚣蛰伏在他的脑边,蜈蚣嘴一张一合, 脚有规律的动着。
淡淡的腥味飘了过来,甚至冲淡了方芦身上的气味。
蜈蚣的毒腺不在嘴上,而是在脚上。
梅斯慢慢的移回目光, 一直以来方芦在他的印象中都是特别柔弱的,可是此刻他挣脱不开方芦的手。
“哥哥, 你别动, 我也不希望小红咬到你。”
梅斯神色微变,他的腿上落着密密麻麻的触感, 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腿爬了过来。
方芦有点困惑的皱着眉,“也可能是红小, 我分不清楚。”
“我不会蛊术, 但是这些虫子很愿意帮我。”
梅斯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松懈了力气, 喉结轻微的滚动了两下, 声音中有说不尽的疲惫, “小芦,你应该知道,但凡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不会和你抢的。”
小的时候,他就让着方芦,得到了任何的零食或者是玩具都要先和方芦分享。
或许是因为方芦天性凉薄,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他的心。
梅斯从来都没有想要这个族长的位置,但是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够保护方芦。
方芦松开了手,原本整洁的床单,因为他的出现,多了很多的褶皱,梅斯这个人也是这样的,规整的不像是真人,就算睡觉的时候也是平躺着,可以做到一夜不翻身。
他不知道阿婆如何将梅斯养成了这个样子。
方芦轻抚着梅斯的鬓角,梅斯轻轻的侧开了头,如果不是身边守着两只蜈蚣,他可能会更加的专注。
梅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了,“小芦……”
方芦手中的动作极尽温柔,如果不去听他说的话,“哥哥,我虽然不会蛊术,但是我还是能够控制你,何况你根本不会反抗我。”
他从梅斯的身上移开,抱着一条匀称修长的腿坐到了床边,另外一条腿晃在半空中。
他想着万越泽身体内的蛊虫,要是用在梅斯的身上同样很适合,像是这种长久控制人的蛊虫,一般需要很长的寿命,所以并不好炼制。
梅斯手背抵在额头上,方芦从来都知道他对他的纵容,但方芦不会因此收敛,或者对他于心不忍,反而会利用他的纵容。
方芦一向都是这样的人。
方芦退开了,但是两只蜈蚣没有,它们在等着,或许今天晚上就能够每餐一顿了。
它们都在等方芦的命令。
“一定要回去吗?”梅斯眉宇间松动,出于私心,他是想要方芦在他的身边,村子虽然很小,但是绝对的安全,但是到了方家就不一定了。
方芦垂下睫羽,缓缓的点了点头,“我要带走万越泽。”
阿婆死后,梅斯以为阿婆的蛊虫都会跟着她一起死去,万越泽很有可能也会死,但是万越泽活了下来,还喜欢跟着方芦。
万越泽很少与村子里的人说话,除了方芦,这点与方芦特殊的体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方芦将脸放在膝盖上,侧过头来,轻勾着有了血色的唇,“我还以为你会很想留我在身边,有我在,你的蛊虫炼制就会事半功倍。”
他抬起自己纤细的手臂,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都能清晰可见。
他对虫子有种天然的吸引力,有他在,虫子都会十分的听话,虽然他是阿婆“炼制”出来送给梅斯的,但是阿婆也没有少利用他。
阿婆为了她的这个徒弟操碎了心,但是她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徒弟居然会和他搞在一起,而且隐约有了“噬主”的趋势。
方芦看到梅斯坐起身子,蜈蚣更加的躁动不安了,卷曲着身体,腿动的极快,“哥哥,别乱动,不然它们是真的会咬你。”
梅斯抿着唇线,全然不在意,“要是你的意愿,就让它们咬吧。”
线条分明的武功中点缀着野性的美感,幽暗的眼眸始终看着方芦。
“那怎么行呢?我会舍不得的。”
方芦笑了一下,梅斯明知道方芦这话真假掺半,但还是忍不住的心中悸动着。
“好了,哥哥好好休息,我就走了。”
方芦一语双关,明明轻易就可以让梅斯改口的事情,还非要他亲自来一趟。
他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唇角隐约荡开了一抹笑意。
————
方芦一定要戴上万越泽,是因为万越泽真的很有钱,虽然他平日里都穿着一身洗白了的衣服,但是整个村子里的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他的钱多。
万越泽不喜欢打扮,平日里就穿的极其的随意。
方家专门派人来接方芦。
方德宇的助理袁宿见到方芦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何况期间方芦因为身体内钻进了虫子,改变他的骨相,唇下多了一颗殷红的痣,比之前还要美艳,所以他没能够在第一时间就将方芦给认出来。
等到方芦走到他的面前,叫他一声“袁叔”,他才反应过来,这个因为没有信息素而被方家嫌弃并且丢弃掉的alpha,长得更加妖冶夺目了,很难从他的身上移开目光。
“方芦少爷……”
袁宿很快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向来当初去的方芦是真的可怜,不仅学校待不下去了,家里人还那么的嫌弃他,还将他丢给了这深山中的外婆抚养。
方芦和小的时候一样孱弱。
袁宿对方芦的态度不冷不淡,“我们走吧。”
他忽然感到一道怪异的目光,下意识看过去,方才联系过的梅斯一直在看着他,幽暗的眼眸像是没有风的湖面,一片死寂,看的他心中一惊,头皮发麻。
可就是这样让他极其不舒服的男人,走道方芦的身侧,温柔的将他衬衣的领口整理好,“路上小心。”
方芦清浅的笑了一下,他没有什么行礼,亦如同他当时来到这个村子里一样,压低声音:“哥哥,你要是找过来的话,我是会真的噬主,到时候就不是你控制我了。”
他不希望梅斯跑过来破坏掉他的计划。
梅斯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将领口上最后一个扣子系好,就像是照顾邻家的弟弟,如果不去看他眼中极其浓烈的占有欲,“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他根本不在意小芦会不会控制他。
方芦笑了一下,“我是不希望哥哥被我控制,失去一半的自主意识,其实并不好受。”
万越泽则像是人与蛊虫合二为一了,但现在支配他身体的的确还是蛊虫,蛊虫拥有了他一半的记忆。
方芦并没有被接到方家的老宅,而是另外寻了一处大平房让他暂时先住着。
方芦不是很在意,反倒是觉得这个样子让他更加的惬意,家里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但是还有小红和红小陪着他。
他的继母这个时候应该很不愿意看到他吧。
方芦坐在阳台上的吊椅上,轻晃着腿,想着待会要给两只蜈蚣准备一点什么食物。
他是没有多少行礼,但是家是新家,有许多东西都要收拾清理。
万越泽在客厅忙碌着,方芦倒是偷了一个闲。
万越泽没有和他一起回北城,但是比他先到了北城,他这里的家在一处富人别墅区。
他换上了一身板正的西装,在接到方芦的电话后,立马就赶了过来,外套脱下,就开始帮方芦收拾家。
万越泽没有来之前,方芦浅浅的收拾了一下,方德宇虽然对他很不上心,但是日用品和衣服倒是没有给他少买,估计是害怕他穿的不好再出去给他丢人。
他问过万越泽为什么这么有钱还会待在一个小村子里,万越泽说他有点忘记了,可能当初就是想找一只蛊虫,但是莫名其妙的被下了蛊,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村子。
他觉得外面的世界很陌生,一点都不如在村子里让他有更多的安全感。
方芦赤着脚走到了跪在地上擦地板的万越泽,他弯腰将万越泽给扶了起来,其实完全没有用力,万越泽是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主动起身的。
“我累了。”方芦垂了垂睫羽。
万越泽在阿婆死后就很少会感到疲惫,“要去睡会吗?”
方芦看了看他身上定制的西装,因为干活,原本烫平的裤腿上出现了很多的褶皱。
“不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万越泽不会拒绝方芦,点头同意了,将自己的手洗的很干净,穿上外套和方芦出了家门。
方芦没有穿那些贵的离谱的衣服,但是他身上这件在村子里的时候还不会显的怪异,不过他现在走在大街上,倒是很像好几十年前穿越过来的。
万越泽陪着方芦来到了商场,方芦随便挑了两件合适的衣服,这些衣服不一定就是完全适合方芦,但穿在他的身上就是好看。
方芦虽然瘦,但是骨骼匀称,外加上那一张过于惊艳的脸,穿什么都好看。
导购小姐面颊一红,说不出来夸奖的话了,以前他为了能够将衣服卖出去,说过不少违心的话,等到真正可以夸奖的时候,她却觉得任何赞美都干瘪无力。
方芦在附近选了一家价格过于贵的私家菜餐馆,昂贵的价格和过于商务的菜并不适合只是为了吃饭而来,更多人是为了来这里谈生意,或者就是想要吃这里的菜,当一下冤大头。
他是随意挑的餐馆,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
方响正在和钟家的二少爷吃饭,他妈妈有意让和他钟家的人联姻,钟家二少爷看着乖巧,又刚刚从国外回来,待人温和,面容俊逸。
他原本以为钟正初会比较无趣,但是现在看来,钟正初还是比较和他的胃口,他是还没有遇到过比钟正初更加温和的Omega了。
明明现在alpha、beta和Omega都已经平等了,可是Omega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是觉得自己是被欺压的那一方,争着要让alpha让出更多的特权。
方芦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何况这次他的身后还跟着西装笔挺的万越泽。
万越泽的身材本就过于的好了,穿上西装后,更是多了份禁欲,方芦与他坐在一起,更像是被包养的娇媚小alpha。
其实不只是万越泽,任何人和方芦在一起,方芦总像是被包养和被娇惯的那一位。
方芦撑着脸,懒洋洋的泛着菜单,看着上面花里胡哨的菜名,选了几道荤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梅斯倒是给了他不少的钱,可是一路上都是由万越泽付钱,也不用方芦说什么,万越泽就会主动掏钱。
之前方芦愿意和万越泽一起赶集,也是因为万越泽有钱,而他没有钱。
蛊虫似乎并不在乎花不花钱的事情,只要是方芦想要的,他就会买下来。
万越泽接过菜单,又点了几道小菜,他注重营养搭配,选了不少清淡的炒青菜,还有汤。
侍者轻轻弯腰后,目光在方芦的身上稍作停留,有点意犹未尽的离开了。
居然会有这么好看的alpha,难怪那个有钱的Omega会心甘情愿的为他花钱,不过也太抠了,居然连件贵衣服都不舍得给alpha买。
方芦只远远的看了方响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方响也注意到了他,但不是因为认出了他,而是他这张过于好看的脸。
方响一下子呆住了目光,忘记了长时间盯着一个人看是一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导致他对面的钟正初都发觉了不对劲。
他轻抿了一口茶水,这里的龙井还算勉强能够下咽,“怎么了?”
钟正初面上的表情一直不多,是个心思很难沉又敏感的人,有的时候别人都不知道怎么把他给得罪了,就遭到了他的报复。
钟正初刚刚回国,他那几个好友给他办的接风洗尘的宴还没有去,就先收到了方响在合作上的邀请,想要他帮忙给他的新剧写个曲子。
明面上身是谈合作的事情,实际上不过是为了见他一面,想着和他喜结良缘,让两家的关系更亲近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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