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修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悲悯，对方芦从富家少爷到背负债款的可怜，从他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的口中说出来，很难不会让人与之共情。
方芦眸光暗了一点，他看着自己放在手边的平板连着的wacom数位板，原本是想换新的，但大概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机会了。
“是。”
除了参赛的设计图，他还画了不少服设，因为家中就是做这行的，就算现在课程还没有进行多少，方芦依旧能够画出来很有设计感的服装。
季明修抬起手臂，轻转了一下腕表，他缓缓的张开手，在方芦看不到的地方，影子落在他的脖颈上，像是被无形的手禁锢住了，又好似在轻抚他脖后的腺体。
“为什么不以你的名字卖？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那些服装设计师就算拿到了方芦的设计图，也不会直接照搬，而是稍作修改，再加上自己的创作。
方芦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无声息的一收紧，他尽量无所谓的语气：“试过，但是大多数工作室都不收，要不开的价格太低了。”
季明修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手放到了方芦的肩头，极致克制着自己，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不用太累，叔叔可以帮你。”
虽说季家曾经与方家交好，但是这不不代表他会无条件的对方芦家进行帮助，毕竟这是一个无底洞，帮方芦的这些钱，还不一定会有机会还回来。
作为商人，他可以稍微帮一下，但没有必要染上一身的腥。
方芦眸光清浅，“谢谢叔叔，但是我不想麻烦叔叔，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的……我住在这里就已经给您添麻烦了，要不我还是暂时搬出去吧。”
他住在季明修这里，他的父母给了季明修他的生活费，季明修虽然不在乎这点钱，但是心意到了。
季明修眸光晦暗，他轻低下身子，鼻翼微动了一下，“没事，你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而且你爸妈希望我能够照顾你。”
季明修的手是温的，但是方芦却感觉自己好似是被遏制住喉咙的小白兔，随时都能够被拔下一层皮来。
刚玉季明修接触的那几天，他是没有这样的感受的，因为他们之间还保持着距离，可是当距离被拉近，就算季明修戴着面具，他还是能够透过那双眼睛看到季明修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阴翳。
——对，留下来……
方芦身子猛地一抖，手臂不小心将笔碰落到地上，他诧异的抬起眼眸。
方才他的确听到了一道极其沙哑的声音，就像是搓碎了干枯的树皮般无力。
那声音不像是季明修发出来的，而且季明修不会用这种鼓吹的语气与他说话。
之上的线条在方才那一瞬间也好似动了一下，但当他再去看的时候，又化为了平静。
方芦轻眯着眼眸，语气又轻又缓，“叔叔想要怎么帮我呢？”
他打断了想要说话的季明修，“不过，我更想要知道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季明修呼吸一顿。
他看向方芦的肩头，青年面容平淡，就算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依旧如此。
他轻扬起唇角，柔和了五官线条，“早点休息，不要画太晚了。”
“打扫卫生的阿姨弄丢了你一件外套，你不用在意，我明天让人送来几件新的。”
方芦微弯眉眼，“谢谢叔叔。”
季明修走出方芦的房间，还顺便把门给带上了，他站在落地窗前，犹豫片刻，摸了自己的腺体一下。
不知道方芦有没有察觉到，他有一抹信息素飘了出去。
冰冷的玻璃上倒映出他冷逸的侧脸，晦暗不明间多了些诡谲。
他掏出手机，上面储存的一张张手稿全部都是出自一位大学还未毕业的青年，不难想象，青年如果能够成功大学毕业的话，一定会成为各种工作室争相想要得到的人才。
季明修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
【继续买下方芦的稿子。】
助理：【好的，季总，还是不要任何工作室买小方公子的服设吗？】
助理有些不太明白季总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真的想要帮助小方公子的话，完全可以让小方公子以他自己的名字将这些服设卖出去，而不是卖给别人借鉴。
季明修：【嗯。】
即便助理想不明白，但是身为打工人的他还是照做了。
季明修放下手机。
方芦的父母不希望他将公司破产的事情告诉方芦，就算瞒不了一世，也能瞒的了一时。
但是就算他不说，方芦还是会知道，这原本就是一件瞒不住的事情。
季明修今天晚上并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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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芦一直画到了深夜，他摸着跳动有些过快的心脏，再熬下去，他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猝死。
就在他打算收拾一下睡觉的时候，收到了沈毅风风火火的一条消息。
【方哥，我哥去秦裘开的酒吧闹事了，你能不能来一趟啊！】
【求你了方哥，要是被我爸知道了，一定会把我们俩的腿都打断的。】
其实挨打的可能就只有他哥一人，但是这么说的话，听上去严重一点。
沈毅是真的很急，连着给方芦发了好几条语音。
他太了解他哥了，秦裘敢打方芦的主意，他哥怎么会那么容易消气，也就在方芦的面前会装的乖一点。
他也是听说，当初在幼儿园，有小朋友抢了他哥的玩具，虽然之后迫于他哥的淫威，将玩具还了回去，也在老师的面前和解了，但是他哥自由活动的时间被那个小朋友给狠狠的揍了一顿。
老爸知道这件事情后，把他哥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说自己丢不起这个人，还逼迫他哥转了学。
沈毅都能够感觉的出来，老爸是真的很不喜欢他哥，大概他爸妈本就不是因为真心相爱在一起，老爸是为了巩固在沈家的地位，能够成功成为继承人，才娶了他的妈妈，两人之间的嫌隙本就大，他哥又是第一个孩子，便被无辜的牵连了。
方芦急忙套上了外套，“他在哪里？”
沈毅感激涕零：“谢谢方哥，地址这就发给你。”
沈毅知道他拦不住他哥，他哥发起疯来不计后果，也不要命，但是他在乎方芦，有方芦在，他哥一定能够被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