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景行也跟着一愣, 急忙道,“你千万别动,不要招惹它, 我这就下来。”
戚巳打断他, “可是……它好像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
雪白的身体在白色的冰面上很难辨认,但戚巳却能看得出, 对面的虫子正歪着脑袋在看他, 眼睛一眨不眨,这是动物好奇时才会出现的姿势。
戚景行自然也看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他沉默半晌, 冲戚巳喊道,“接住我。”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腾空而起, 向戚巳压去,他心下一惊,连忙伸手去接, 随着重力压下,两人一同跌在地上。
后背是寒冷的冰面, 胸口却是温热的肌肤。
戚巳伸出手, 环住戚景行的腰,以防他掉下去, “你怎么这么冲动,摔伤没?”
那人的脸色臭臭的, 正眯着眼睛看他, 忽然一口咬在他脸上。
“唔!”戚巳吃痛, 闷哼出声, 下意识想把人推开, 谁知刚一动作,两只手也被人攥住,交叉着按在头顶。
戚景行咬着那块肉,尤不解恨,上下牙齿还狠狠磨了磨。
“阿景,疼……你松开!”
戚景行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戚巳脸上已经留下了两排牙印,正印在脸蛋上,一双眼睛怒瞪着自己,看起来漂亮极了,他这才转怒为喜,开心地笑了笑,拿袖子擦干戚巳脸上的口水,威胁道,“下次你若再敢像刚才这样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替我去冒险,我还咬你。”
双手桎梏消失,戚巳一把推开身上的人,他想来沉静,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也气红了脸,却只是把头转过去,一句话也不说。
唔……似乎把人惹狠了。
“好了好了,原谅你了,快起来吧,冰面上凉。”戚景行越发笑开了花,死皮赖脸地去扶他的腰。
戚巳一摸脸上的牙印,一阵火大,又说不出什么解气的话,拿眼睛干瞪了戚景行半天。
“好了,好了,我的好阿巳,我错了还不成了,亲一口就不疼了。”趁人不注意,戚景行又飞快地在自己刚才咬过的地方啄了一口。
暴露在空气中的耳尖悄悄红了。
戚巳彻底没了脾气,“你快去看看那是不是你要找的冰蛊!”
对于突然出现的又一位不速之客,冰面上的虫子并没有被吓到,它仍旧歪着脑袋,好奇的盯着眼前两个人。
戚景行将那虫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凭借这纵蛊师天生的敏锐感知,肯定道,“就是它。”
话音未落,那条虫子忽然动了。
戚巳一惊,拉着戚景行的手疾退数步,然后下一刻,他却僵住了。
冰蛊确实动了,不过和他想象中的动不太一样,那条白白嫩嫩的虫子忽然一翻身,“啪叽”一下掉了下去。
戚巳:“……”
那虫子原是停在一个冰墩子上面的,掉下去之后还连滚带转,好半天才爬起来,像是被摔晕了一般,它还有模有样地甩了甩脑袋,开始往他们所在的地方爬,速度堪比蜗牛。
戚景行:“……”
戚巳侧过头,有些怀疑,“你……确定吗?就这么条虫子,景阳收服了两次也没成功?”
戚景行蹲下身,沉思片刻,道,“蛊虫都是有灵性的,他们有自己的思想,并不单单只靠纵蛊术就能操控他们,很多时候,也看眼缘。”
“眼缘?”
冰蛊依旧吭哧吭哧往过爬着,爬一会儿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若是它有嘴,戚巳觉得自己都能听见它的喘息声了。
“是啊,看眼缘,”戚景行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小袋鱼干,拿出一条,往冰蛊那边抛去,“一条蛊,这辈子认谁为主,都是有定数,强求不得,蛊虫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们很多时候会是高兴的,看见喜欢的人会高兴,吃到好吃的也会高兴,见到很久不见得故人也会高兴。”
“它高兴的时候,就会很乐意认主。”
戚景行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睛也亮晶晶的,就好像他谈论的不是一条虫子,而是一个亲密无间的伙伴。
戚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戚景行,他蹲在那,望着冰蛊的目光很和善,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温柔,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一样。
他于是也蹲下来。
冰蛊半道改了方向,往小鱼干那爬去,连速度都比刚才快了许多。
不一会儿就爬到了小鱼干上,啃了起来。
这着实是颠覆了戚巳心中对蛊虫的认知,实在忍不住问道,“你们巫医族的蛊都这么爱吃吗?”
戚景行思索一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
冰蛊的动作看起来虽然很慢,可不过片刻,小鱼干就完全消失了,而那蛊虫原本雪白的身子也开始变成棕色。
戚巳又没忍住,“那你打算要……怎么让它认你为主?”
戚景行又从袋子里扔出一块小鱼干,“当然是……连哄带骗。”
戚巳:“……”他怎么觉得戚景行有些……不靠谱?
“唔……怎么了吗?”
戚巳道,“下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要恶战一场的准备,还以为你会如何英姿飒爽,霸气侧漏的收服一条为祸巫医族的蛊虫,好让我见识见识纵蛊师的厉害。”
他说的极为认真,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戚景行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一边笑一边道,“那是一般纵蛊师才会采取的笨办法,我可不是一般的纵蛊师。再说了……
这种级别的蛊虫,若是硬碰硬,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
戚巳依旧对他能用几条鱼干收服冰蛊的想法存疑。
就这样,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肥嘟嘟的肉虫子一点一点在小鱼干的诱惑下爬到了戚景行脚下。
他一时竟不知是该为戚景行收服冰蛊的顺利而高兴,还是为自己没能看见他威武霸气的一面而失落。
戚景行已经捧起了冰蛊递到他面前,“想不想摸摸他,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戚巳满脸不可思议,“这样就……好了??”
戚景行看他一眼,“当然没有,它现在只是比较高兴,对我们没有敌意而已,要想蛊虫认主,是要订血契的。”
所谓血契,就是让蛊虫饮下自己的血,纵蛊师的血液是对蛊虫最好的威慑。
戚巳一向对蛇虫鼠蚁没什么好感,但冰蛊挺着个圆滚滚的肚皮,在戚景行手上左右打滾的模样着实是有些可爱,他试探着伸出手,想摸一摸。
然而意外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就在戚巳的指尖将要触碰到冰蛊的瞬间,原本还在戚景行手心打滚的虫子骤然停了下来,如闪电一般像戚巳射去,与此同时,一阵刺骨的寒气包裹住戚巳。
极速而来的冷让他在瞬息之间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等戚景行反应过来的时候,冰蛊已经消失在戚巳的胸口。
周围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所有凡世的喧嚣都在此刻里戚巳远去,他只觉得冷,非常冷,像是有人在他心口塞了一块冰,冰化了,冰水顺着心脏流入血脉,把他整个人都冰封起来,他忍不住的发抖,牙关打颤。
心脏上,有什么东西在爬,生命力在飞速流失。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听见戚景行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遍一遍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他好像很着急,很伤心,很难过,那声音里的哀戚,让戚巳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他想开口告诉戚景行自己没事儿,可他努力了很久,才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意识却是完全清醒的。
戚巳终于害怕了。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关于景阳为什么两次都没收服冰蛊
第一次他带的大白菜,冰蛊不爱吃
第二次他带的胡萝卜,冰蛊依旧不爱吃
景阳:这天下竟然还有我收服不了的蛊,虫子,你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