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第166章 【番外】黑瞎子篇:九一八

  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在九点起床。洗漱完,吃个早饭,然后坐在北京的院子里等待防空警报响彻整个城市上空。

  后来,即便大部分人类移民太空,我仍会继续这场等待。真空不能传声,联盟也无法顾及某一个国家曾经的耻辱而专设纪念日,屠杀,侵略,在联盟成立之前不过是人类历史的常态,如果真的要祭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个月都要拉一次防空警报。眼下一切回归平和,也应该翻开沉重的过去,看看未来的光彩。

  不过我无法彻底翻过这一页,这并不代表我有多爱中华民族,在联盟时代讲民族这种词语,会被人笑话是怀旧派。

  联盟成立后,宣传委经过商讨,决定革除历史研究所,放到民间,由感兴趣的人负责,官方不再扶持有关项目。这个决定是类脑给出的建议,大多数人对此保持中立态度。根据吴邪手稿,加上类脑对过去的信息分析,人类历史很大程度上只是捏造出的幻觉,有也可以,没有也无所谓。正如马哲所言,新事物的诞生往往面临阻力,有一群人坚信历史的重要性,他们顽强抗衡过几十年,在新一代出生后的浪潮中,最终无力坚持,选择放弃陈旧体系。当人类不再需要所谓的经验教训,历史便毫无用处,只能成为艺术家丰富内容的素材。

  现在是地球历早上九点十分,我坐在飞船休息舱里,身处NGC4486星系,负责检测两个超大质量黑洞的合并,兼职监工空间站的工程。我来这里十年了,这点时间不足以谈起。

  随身携带的背包装着吴邪的手稿,其中大部分事都没有交代清楚,即便我是书中出场人物,吴邪所写的某些地名、事件,我也并不全然知晓。按他所说,最开始的故事结局,所有人都很惨,死的死,伤的伤,黎簇那小子是活下来的人中最倒霉的,双腿骨折,丢了一片头骨,沙漠茫茫实在找不回来,只能用人造合金片凑合。

  吴邪说,“后来黎簇的双腿拆钢板,还是你操的刀。”

  我想笑话几句,吴邪叹道,“别幸灾乐祸,那会儿你的眼睛快瞎透了。”

  我摸了摸墨镜,年初接受治疗后,视力已经恢复原样,一下摘掉戴了十几年的墨镜,略不习惯,加之紫外线一年比一年强,墨镜保护视力蛮好。反正他们还叫我黑瞎子,把一个不瞎的人称为瞎子,旁人问起,还得解释一番,我干脆继续戴着得了。

  我不太明白吴邪为什么愿意在通知所有人之前,把重开这件事告诉我。可能跟我讲述自己的故事有关,我们俩的经历,很大程度上略有相似,他是无意识间被选中去拯救未来,我是自己选择去背负罪孽。现在我倒是很清楚理由,他想让我认清命运,我们所做的每一个看似自由的选择,其实都是环境或者说命运决定的结果,能忘掉痛苦最好,忘不掉,也不要过多挂心。

  谈话持续了整整一周,我们去各种各样的茶馆,从早坐到晚,我讲述,他记着笔记。一日谈结束后,他会让我翻看相应的纸页,确保没有遗漏,我很惊异,因为他确实一字不落地全写下来了。

  我是这场漫长拜访的第一人,接下来他会去采访解雨臣。我送他去火车站,他背着一个松松垮垮的背包道,进安检通道时,回头看了下我,“师傅,还是得多认识些新朋友。”

  我看了看摆在书桌一角的虎皮兰,这是来这之前,我结交的一个姓刘的警察送给我的,说夜里有个伴,不至于孤单。刘警官风趣幽默,偶尔比较严肃,特别的是,他常穿一件暗红色的夹克,我习惯叫他刘夹克。

  刘夹克拍了拍那件夹克,“以前我穿的都是黑夹克,后来换审美了。”

  我问道,“怎么变想法了?”

  刘夹克道,“黑色不好看,还是彩色带劲。”

  其实有伴与否也无所谓,全息投影,空间站,接入式神经漫游,在这些工具面前,再远的距离不过眨眼之间。

  也许总存在些戏剧性,比如此刻,监控设备滴滴叫了两声,半空显示出一块全息屏幕,各类测量参数以惊人的速度变化,电子女声提醒道,“检测点出现螺旋喷流。”

  摄影机一直在记录变化过程,我能做的,只是检测这些冰冷器械是否正常运转。我调出工具,让整个休息舱处于全息投影中,所有器具表面都覆盖上一层粒子,经过同步渲染,漩涡喷流的细节,连带着整个太空的尘埃景象,都被完美复刻进这间小小的休息舱。

  我看了下表,九点五十九分了。

  漩涡喷流以缓慢的速度往两侧冲击,为融合环境,尺寸缩小了很多,在我的眼里,这两道光流只是普通的旋转楼梯,起于同一个黑洞光环,终于漫无边际的黑暗。

  十点整。

  我沉浸在这片浩瀚的变化里,那些光粒从黑暗中涌出,散进宇宙暗淡消失,成为无人感兴趣的漂浮物质。

  我突然想起另一个画面,那是无数个年头以前,我坐在一间关帝庙的屋顶上,目睹整个沈阳城区里流动的光点,钻出黑暗,又回归黑暗。我闭上眼,感觉那些光流进入身体,如果有灵魂一说,我的灵魂四处都是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防空警报又在我耳边响了,我没有忘记那几声炮响,永远都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