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解宅,我找了间没人的屋子,把那只石函打开。

  以前为了学这手艺,我特意把石函从黄严那里收回来,他还跟我闹了很久。我在好几个无事可做的2015年里学习怎么打开它,为此手废了好几回。但好在是2015年,废了也没什么关系,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

  有了过往的经验,打开这只石函轻松很多,我把那张图拿出来,替换成提前准备好的羊皮纸。这是巴丹吉林那座临近古潼京的遗迹的图纸,汪家人届时拿到这张假图,进去了什么也不会找到,只能在遗迹中间的大堂里发现我写的一封滑稽嘲讽信。

  发现被戏耍一番的他们会试图杀掉黄严的队伍,或者以死亡威胁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们,那时,埋伏在大堂石棺里的黑瞎子和其他伙计会像跳跳虎那样蹦出来,帮黄严弄走那三位汪家人,并不经意地留一个活口,让他带着消息回到汪家。

  这是分段击溃的第一步。

  但这还是2014年的事,离现在还有三年,我只是在幕后把未来会用到的东西提前准备好。

  黄严是下午到的北京,我在一家面馆跟他碰头,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所谓天才往往是常人不能理解的,大概就是这样。

  我把石函推到他面前,这只石函用黄金函来形容更稳妥,只是因为年久包浆很厚,我也没刻意擦干净,但明眼人能看出这盒子的价值。他的态度瞬间变了,带着点难得的讨好,“这东西真让我碰?”

  那只盒子放到市面上,估计能上七位数。不过黄严不图这些,他只是想知道盒子的机关是怎么个运作法。

  我点点头,“只要你打开这个盒子,把东西给我看一眼,盒子和里面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了。”

  黄严笑了笑,“吴老板,你这可是亏本生意啊。”

  看他接下活,我心里又稳妥了些,“没办法,干这行,钱财就是身外之物,该花就得花,回报也是少不了的。”

  黄严察觉到我的话外之意,“吴老板还有别的事拜托我?”

  我把一张写着住址、电话,姓名的名单交给他,“你一定会去那个地方,到时候记得找这些人结队,最后三位会自己来找你。”

  黄严把纸条装进兜里,拿上盒子站起身,“这活我接了,不过我没那么贪心,我只要这个盒子。”

  我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盒子里的东西确实不值钱,加上伪造技术开销,估计也就几千块。

  回到解家,院子里多了个意料之外的人,是301医院精神科那位主任,他正端着水壶在院里浇小灌木,我细看才发现,他跟小花确实长得很像,估计是个血缘相近的表亲。

  医生哦了声,“我这回因为你变成无业游民了,该不该给点补偿?”

  我到院前的台阶坐下,端着脑袋看那些水珠下掉光叶子的木枝,“梁湾现在职位到啥样了?”

  医生想了想,“就是个普通外科医生,不过干活很利索,很讨病人的喜欢。”

  我笑了笑,“可能因为长相?”

  医生摇摇头,“也不全是,她确实很细心。”

  我想起留在精神科档案室里的文件,应该足够引她入局了,如果那些东西还不能让她产生兴趣,只能说明她确实是个彻底的局外人。不过反观这么多次,她好像一直乖乖地走到局中,间接帮我不少。但我查了很多,她的身份跟齐羽一样,是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神秘,汪家的基地里更没有相关记载。

  我碰到梁湾时,她才20出头,根据她的描述,凤凰纹身从她记事起就存在了。这跟考察合格后才能纹身的汪家规定一点都不符合。汪家不是张家,不是谁都能随便纹一个标记。

  我唯一确定的是她会心甘情愿往这盆没有尽头的火坑里跳,我留下信息,还是一个不留,都没有影响,无论如何,她都是故事后半段里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

  调查工作做多了,我慢慢地有了个感受。时间在这些事上真的不起作用,无论我能重来多少次,人不想说的话,即便你把他的骨灰薅出来都没用,这种事在文字上更加明显。留在卷宗里的语句,永远是记录人愿意以及想让你看到的。想到骨灰,我又想起了齐羽,以及唯一一个能找到他存在痕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