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接下来的训练进展艰难,黑瞎子没收了他的刀,整天带他到人群密集处,跟各式各样的人接触。如果只是交谈,他的反应跟以前没有区别,看起来还是一样开朗,甚至会开一些玩笑,不过一旦对方试图打破社交距离靠近,他的脸色会变得极其难看。

  黑瞎子描述说,“那是一种带着祈求的拒绝。”

  这样的表情,只会出现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囚犯脸上,那是面对死亡威胁的本能逃避。黑瞎子顿了顿,“吴邪,你让我觉得我这是在虐待你。可我没有奇怪的癖好,你要是想被□□,找哑巴。”

  吴邪笑了笑,说秀秀以前怀疑闷油瓶得了斯德哥尔摩,看来果然不错。

  不过他才是那个斯德哥尔摩患者。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黑瞎子宣告训练失败,在他的履历上,这无疑是一笔很糟糕的污点。但没有办法,他担心自己再跟吴邪待下去,会控制不住想解决了他。某种程度上,他跟哑巴一样,只会救想活的人。

  走之前,黑瞎子说,“你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思考,如果时间到了,你还是这个样子,那么我和花爷会把你踢出去,然后按照你原来的计划去找那个叫黎簇的小孩,没有你,他能不能活下来,我也不能保证。”

  吴邪突然想起了橘子。

  那天,他买了一袋很好吃的砂糖橘,回机场等待区时,小男孩已经跟父亲离开了。

  那袋橘子真的很甜,没尝到的人,怎么说都有些可怜。

  他揉了揉眉心,“你走吧,我去一趟塔木陀。我再试试,毕竟少死一个等于救一个。”

  解雨臣动作很迅速,第二天,吴邪已经站在格尔木机场,拖着行李箱往外走,举着牌子来接的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离开格尔木后,他将之前跟闷油瓶租的那套房买了下来。

  房主本意不卖,但吴邪开价很高,远远超出了本市房价两倍,不过房主还是纳闷好端端怎么突然想买房子,这住了还不到一个月。办房产交接手续那天,他把这个问出口了。

  吴邪看了眼在门外等着的张起灵,道:“我是陪内人来这旅游的,他很喜欢这边的风景,准备假期来此常住,我想着总是租房或住酒店,也不方便,便想着买套房。你这套他很喜欢,里面有很多我们的回忆。”

  房主看到吴邪,笑着挥了挥手里的塑料板,“可算等到你了。”

  好在房主没有问内人怎么没有来。有了那笔钱,房主买了辆不错的车,载着吴邪往屋子去。一路说些格尔木的变化,街道修整,医院扩建,政府把地区旅游当做支柱性产业之一发展,来格尔木的游客越来越多,定居的也不少。

  吴邪应了几声,他看着外面经过的建筑物和人群。这面玻璃,将他跟这个世界彻底隔开了,他想起长白山那个人,心里生出一种感受,青铜门存在每一个放弃的人心中。

  抵达小区门口,房主把寄存的钥匙交给他,说不陪他上去了,水电气有问题直接打茶几上的电话。吴邪说了句好,拎着箱子往楼上走,走到一半他才发现,原来已经装上电梯了。

  站在门口,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现在离开去酒店开房。手心里的钥匙在提醒他,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拧开门。

  房子被打扫过,没有灰尘,窗户开着通风,还有一股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香气。

  他拉上门,在沙发上坐下,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坐了几分钟,开始挨个打开房门查看,本能又在催促他观察周围的环境,有没有人安窃听器。

  最后,他停在闷油瓶住过的那间屋子面前。他靠着门板,想起那具身体上的麒麟纹身,那些如网一般的伤口,还有情动时低沉的喘息。这些记忆一下活起来,愤怒比感动更先降临,他抬脚踹开门,隔壁的住户很配合地骂了句傻逼。

  房间跟之前一样,那只玻璃杯还放在窗台上,杯里的水还是半杯。仿佛人刚走。

  他走过去挨着床沿坐下,摸到一些柔软的触感,低头看了眼,是那张薄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