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写这节时,听的是llsswaggg的《夜班车》,感觉还挺搭,给你们推荐一下。

  41

  吴邪喜欢的东西不多,风景美人好物件,只要是美的东西人人都爱看。不过时间久了,在各地奔波景色见得多,人也会变得麻木,但他还是喜欢人在途中的感觉。

  从长沙回北京沿途,群山渐渐低矮,经过黄土梁,又是绿色的矮丘陵,这点起伏结束后,便是连绵没有尽头的平原,开几公里,往往会突然进入一条宽阔的大江,水面平整,稳稳地躺在城市或者庄稼地里。

  身体在一条固定线上运动,朝着目的地去,不会重复,不会回头。

  这是奔波日子里少有的安宁。

  黑瞎子留在长沙,吴三省问他为什么不回北京,黑瞎子说跟着吴邪危险系数太大,他命薄扛不住。

  吴邪给他买了一堆脑白金,一整年的量。

  黑瞎子看到摆了一桌的蓝皮盒子,指出自己睡眠很好,不需要褪黑素。

  吴邪笑道,忘了那天电视机的广告卖的是啥,就随便选了个保健品,带着下墓喂粽子,危险系数小。

  上车前,黑瞎子问有没有自己能做的事。

  吴邪稀罕半天,觉得他这是被自己的敬业精神感动到了,所以本性转移,开始自找麻烦?

  他想了想,说,“你在长沙学学怎么做臭豆腐吧。”

  黑瞎子回了句你大爷的,以示吴邪错过了白嫖劳动力的机会。

  离北京越近,这种安宁被急切替代。

  他躺在后座上,裹着小毯休息。司机秉持解家人等级分明的处事原则,能不讲话就不讲话,吴邪换了好几个话题,也没能跟司机聊下去。无可奈何,他只能裹着毯子开始睡大觉,一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

  车里没开灯,只有偶尔闪进来一束车灯,但也照不全。

  吴邪望着外面深蓝色的天,翻身坐起来,他想抽烟。

  但高速路上开窗很危险,烟味散不出去,万一那司机不是烟民,还得吸一路的二手烟,虽然自己坏事确实干了不少,但有些事能不做还是不做。

  他放下打火机。

  当一个人无事可做的时候,他首先会发呆,然后,大脑待机时间过长,便会自动调出某些不太好的东西,用来刺激萎靡的精神。这就是思考。

  比如此刻,他想起了塌肩膀。

  这是重开后他第一次杀人,感觉还是一样的糟糕。

  发现这一点后,吴邪有些庆幸,又自嘲竟然还没有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惯犯。如果有什么所谓的神在注视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却又没有任何作为,那么这个神真的很恶劣。还是说,现在这些事其实就是惩罚,自己已经死掉啦,正在地狱十八层里接受灵魂审判,神也没料到自己越杀越带劲,但已经没有更下层的地狱可以迁啦,那便又从第一层开始吧。

  这种可能性还真的很不错,发生再诡异的事都能接受了。

  那个人因为张启山的计划被抓进巴乃,淋了一身强碱,便再没出去过。

  吴邪问他选择死,还是选择离开这里。

  塌肩膀说,“死和离开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也许他有老婆孩子,像张海客那样在某个城市开了个培训机构,教人怎么训练不听话的猫猫狗狗,不过因为某些人的念想,他的一生都改变了。

  吴邪感到有些惺惺相惜,他住在黑黢黢的山洞里,自己走在亮堂堂的人世间,却没有任何区别。

  吴邪叹口气,“你总得给我个答案。”

  塌肩膀沉默了会,才道“这个选择由你来做吧。我累了。”

  如果他的脸还在,那么这会那张脸上一定是平静。

  吴邪关上挂在洞顶的储备灯,往外走去。

  外面跟洞里其实没有区别,都黑暗得可怕。

  杀人也分杀的是罪有应得,还是杀无辜,但如果追问下去,谁不是无辜的?

  一个不过是没了意义,一个不过是因为饿肚子。

  解决盘马老爹的时候,吴邪显得自然了些,最起码没有像杀完上一个那样,钻出洞后找了棵树靠着无声哭一阵。他揉揉酸涩的眼睛,把盘马的尸体推进湖里。

  那块铁片就放在石头上,吴邪抓起来,用力抡了一圈扔到湖心,送给盘马了,也有个随葬品。

  他拎起地上的背包,走了两步,捂着脸还是低声哭了出来。

  谁能救救自己。

  从这场无限循环的噩梦里把沾满血腥的他捞出去。

  可是他还要去救一个人。

  不是所有事能在一天做完,做大事的人,要懂得韬光养晦搞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潜伏。在等待合适时间点到来的期间,吴邪通常会回吴山居,泡一壶茶,掏一盒烟,在院子里一躺就是一整天。王盟在收银台偷偷玩扫雷,找到10个炸弹后会高兴地拍手夸自己牛逼。茶喝完了懒得加水,吴邪便吓王盟说再玩就扣工资,他的脸会变得特别有意思,赶忙过来端着茶壶去添热水。

  春天隔壁院子会有花瓣飘过来,夏天有各种蝉和蝈蝈叫,秋天是一股股凉风,冬天就懒懒地窝在沙发上大声嘬茶。有客人了,王盟应付不来,他便穿上厚大衣,摆出一脸欠揍的笑,边抽烟边给顾客扯皮价格,那样子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古董店二世祖老板。

  他慢慢习惯了这种巨大的差异,该干事了换上黑衣黑裤,回来了穿一身白T恤。

  像一位埋伏在普通人群中的FBI特工,请叫我吴邪007,这是我的名片。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杀手吴邪,随时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