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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摆好卫生用品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张起灵一直盯着那袋苹果,看起来很想吃。

  他走过去挡住塑料袋,“睡前不能吃苹果,对牙不好,胖子知道了又得唠叨。”

  张起灵便不再看,视线又移回天花板。

  吴邪在心里欧耶了一声,搬出胖子劝他果然有效,可能是把胖子当监护人了吧。

  吴邪冲完澡躺在床上,眼前全是白天见到的梁湾。

  他以为让小花安排,能躲开那个有梁湾的医院,没想到这个医院里也有一个梁湾,或者说,那股力量早早计划到了今天,暗中安排梁湾今年5月7号刚出学校就到301实习。而那时还没到重开时间点,基点记忆里的自己还在塔木陀里按照既定故事线拼死躲蛇。吴邪记得,再次重开在雨林里醒来那时,手表显示的是5月8号。

  混混沌沌还在想着,卫生间门口传来开门声,吴邪反射性地望过去,看到赤身的张起灵湿着,瞬间从头麻到尾椎骨。

  “卧槽,怎么不穿衣服!”

  他翻身跳下来,抓起自个用过的浴巾包住他。

  张起灵指了指地上的内裤,“湿的。”

  小小一团的旁边,是一堆今天穿过的衣裤。

  吴邪拍了下脑门,“怪我,忘了给你领病号服。”

  转身去袋子里拿了条新买的平角裤,当然是没有小鸡图案的那种正经内裤。

  见他接过却不动作,吴邪尴尬一笑,“你先裸着,我去找值班护士。”

  领了条纹衫回来,进门就见张起灵穿着内裤大大咧咧躺在床上,吴邪把衣服扔给他,走到沙发那坐下,有些刻意回避。

  因为梁湾的现身,这晚吴邪睡得不算安稳,那种明摆着被操控的感觉又涌出来。

  常人面对荒诞的事件,常用命运作为解释遭遇的办法。那还很好理解,毕竟命运本身就是一种未知,是诸多可能性的一种表现,如同统计学的学科基础,无数可能性中,定然有一个概率最大的可能性。然而吴邪从开始到现在,通过累积那个残差中的因素慢慢得出一个结论,重开在通过引导吴邪,使某些事物走向它设计好的结局。

  这不是命运,这是控制。

  就像作者安排角色行动,99%都是为了推动剧情。

  当然,剩下的1%是为了让主角谈恋爱。

  不过也有反着来的作者。

  第二天医生查房多问了几句,说如果需要心理疏导或者安眠药物,可以帮忙。

  吴邪问他,“你有没有读过一本科普哲学书,叫《苏菲的世界》。”

  医生看了他一眼,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这个画面很像在做心理咨询。

  “那个跳出魔术帽的兔子的小说版?”

  吴邪弓着身,手插进头发里,轻轻按压疼痛的位置,“对。最后苏菲跟她的老师跳出书的世界后,从众人的眼前消失了,在书中的真实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能看见彼此。”

  医生沉思片刻,“我倒还没想过结局之后的发展,这样一说确实,挺孤独的。”

  吴邪叹口气,“对他们来说,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不就是作者本人的安排吗?”

  医生用笔头推了推眼镜,“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放到更大的数量里去,只要发生次数够多,再离谱的事都会变得合理。”

  吴邪疑惑地看着他,张起灵也坐起身看向这边。

  “这个世界抽象到概念上去,从来没有一件事只发生过一次。”

  吴邪明白他的意思,望着他,道,“时间除外。”

  医生摇摇头,“这可就是物理学的东西了,理论混杂,我只是个心理学专家,只能从我自己的体验去谈。”

  “时间不是单纯的一条线,这个理论有很多人支持,但因为没有人能回到过去证明,所以目前是个假说。但有一个很简单的例子能小小的证明。你到底是什么组成的?是现在的你?还是未来的你还是过去的你?其实这些都是你。你在时间上行走的路,最终全部汇成了一个坐在这里听我胡扯的你。”

  吴邪笑了笑,“心理科的医生涉猎都这么广吗?”

  医生摇摇头,“单纯个人兴趣,况且,这是个哲学问题。”

  吴邪点点头,不再说话,医生识趣地走了,路过张起灵时,医生恐吓道,“你可别纠结这些。”

  临了开门时,医生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看你笨,我再说具体一点,你现在的情绪反应,是所有的你在你身上作用产生的结果。”

  吴邪站起身撑了个懒腰,虽然还是没很大头绪,但总归舒服了些。想起心理咨询那高得离谱的价格,寻思着要不要自己也去考个证,以后家业败光了,也能谋个正经生计。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该去买早饭了。

  路过张起灵时,吴邪模仿着恐吓道,“你可别纠结这些。”

  见他要出门,张起灵竟主动要求说待会要吃苹果。

  吴邪笑道,“管够。”

  2004年7月21号,一个叫关根的摄影师以野外采风的名义进入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