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绒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这会儿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办法,又敲了两下。
这一次有声音了,但…似乎并不是从房间内传来的。
“安绒,你怎么在这?”
刚上来的熊圣抱着保温桶,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对着安绒就是一顿毫不留情地训斥。
“你知道这是哪吗?就随便乱闯!”
安绒看见他时也忍不住一怔。
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忽然听见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下一秒,紧闭的房门被骤然打开。
alpha高大的身材立在门后,那双幽绿色的眼眸掺着几分冷意,对准熊圣时其中蕴含着的不悦很明显。
“他是我喊来的,你来做什么?”
熊圣根本没想到他会这时候出来,此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刑指挥官,我是特意来给你送补品的,之前哈里先生说您这段时间身体还有些不舒服。”
安绒听到这心底咯噔一下,没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刑忱山。
他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看上去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浑身多了几分肃杀冰冷的气息。
“我记得前几天哈里就嘱咐过你们不准接近这里了。”
他的语气很冷肃,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悦。
熊圣的脸色变了变,抱着保温桶的手收紧。
在看见安绒朝着自己投来的困惑视线时更尴尬了,他没敢在这地方过多停留,只得赶紧道歉。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不打招呼直接进来了。”
但刑忱山没再和他说话,只将视线转移到了面前的安绒身上。
“进来。”
语气相较于和熊圣说话温和了一些,但还是叫人听不出具体的情绪。
安绒的心忽然提了起来,察觉到离开的熊圣正在盯着自己,一下子就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但最后还是进了门。
门在身后自动被关上,安绒看了一眼宽大的房间和明显整理过的床,倒是有些惊讶。
指挥官先生居然会自己收拾卫生了。
而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也并没有逃过刑忱山的注意。
“安绒。”
听见自己的名字,安绒立马回神,看着他时莫名就紧张了起来。
“您有什么吩咐吗?”
但对面的人却一下子不高兴了。
“你以前也是这么和我说话的吗?”
安绒睁大眼睛,后背密密麻麻泛起了寒芒,紧张到脑子里都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这是什么意思?以前不也是这么说话吗?难道是觉得他不够礼貌?
这些问题在脑海中闪过,轻而易举就让他混乱了。
斟酌一下用词,他试探着开口:“先生,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这次多了个称呼,应该好点了吧。
他这么想,大着胆子抬眸去看了一眼对面大马金刀坐在床边的男人,却被瞬间吓了一跳。
刑忱山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虽然和之前一样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但眼底的寒意却都浓烈到要溢出来了。
自己到底说错什么了?
安绒想不明白,便打算开口让他明示。
可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对面人开口道:“你以前和我有这么礼貌吗?几天不见生疏成这样。”
安绒心跳有些加快,他一直不清楚刑忱山出事后的那段记忆是否还存在于他脑海中,而现在似乎正是他试探的时机。
“您……是已经完全恢复记忆了吗?”
刑忱山看他一眼,皱眉道:“当然。”
“那……您还记得失去记忆时发生过的事情吗?”
安绒抿了抿唇,有点紧张。
“那段记忆始终很模糊,记不太清楚。”
耳边传来alpha的回应声,安绒再听见时有些迟钝地愣住,但竟然并没有感觉到难过和失落。
反而,他还松了一口气。
记不清楚也挺好的,那时候指挥官做的很多事情或许都会让现在的他感到难堪,要是想不起来也……
他这么想着,可更深处的情绪却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涌上。
“安绒。”
刑忱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朝着他走来。
安绒反应过来连忙后退,可却忘了自己就站在门板。
退后不过一步,后背就抵上了坚硬的门板。
alpha炙热的气息就在面前,熟悉的信息素气味将他包裹,后颈的腺体止不住泛起温度,但好在并没有到过分的程度。
“你好像很难过。”
沉沉的嗓声中带着点若有所思。
安绒茫然抬起头看他,却被一只手覆上了侧脸。
粗糙的指腹擦过眼角,茧子磨得有点疼,让那片眼尾皮肤蔓开了薄薄的红。
“好像要哭了。”
安绒眼眶微酸,摇头,“我没有。”
“为什么难过?”刑忱山追问,“哈里说那时候我和你待在一起,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他问的如此直白,安绒却不敢再去看他,只得低垂下脑袋。
他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可却觉得由自己说出这些似乎显得很没必要。
让刑忱山对自己负责吗?
心底有些发笑,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这些。
如果记不起来也无所谓。
他一直没有开口,alpha似乎也放弃了。
“安绒,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迟钝摇头,安绒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句。
“您说过的话太多了。”
他这样认真回复,反而显得很乖巧,叫人止不住觉得他可爱。
虽然他自己不这样想。
刑忱山这次没有再拐弯弯绕绕,直接说:“那时候让你考虑的话,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你想好了吗?”
他问这些问题时似乎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想问便直接问了出来。
可安绒愣在原地,看向他的眼神中是丝毫不掺掩饰的迷茫。
“看来是还没想好了。”眼眸微微垂下,alpha轻叹一声,“那怎么办呢?”
安绒将手背在身后攥紧,咬着嘴唇纠结很久,还是没忍住问了。
“您为什么喜欢我?”
仿佛在男人的感染下,他的胆子也大了很多。
“我没有什么好的地方,跟其他人比也不亮眼,您之前说过我有优点,可……太奇怪了,您怎么会喜欢我呢?这种情感来的好像有点奇怪突兀,我始终没办法觉得真实。”
安绒说了真心话:“我反而觉得是您在逗我玩。”
此话一出,刑忱山深邃的眼底浮现几分凝重,就像是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但安绒其实说完就有点儿后悔了,恨不得直接收回。
“你觉得我的喜欢不真实吗?”刑忱山表情复杂,好像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安绒不想让他感到为难,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男人嗯了一声,没有再针对之前的话题发言。
“您原先是不是给过我一把伞?”安绒问这个问题时就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就是一个下雨天,您穿一件灰色的……”
“是我。”
补充还未说完,alpha微凉的声音传来,让安绒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不见了。
他还记得。
不需要详细的描述让他想起来。
是荣月屏已经和他说过了吗?还是因为别的……
安绒还没能想清楚,便感觉到面前人忽然伸手俯身。
气息骤然逼近,他不由得将后脑勺贴在门板上。
“您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的意思是…您竟然还记得,而且那个人是我,您不惊讶吗?”
或许是太过于惊讶,他说话的语序都有些混乱,甚至找不到自己究竟要表达的意思。
好狼狈啊……
“不是忽然想起来,我一直都知道。”刑忱山说。
而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后,安绒感觉这件事情变得更加迷幻了。
茫然地看过去,并不理解其中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您一直都记得我吗?”
“我以为你忘记了。”
他说完,安绒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呼吸被摄住了。
一时间,过去那些被他所忽视的细节似乎都重新组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平时对其他人都毫不在意的指挥官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会问他是不是beta。
曾经在雨中相遇的那一瞬,安绒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雨后信息素气味,缩在屋檐下像是一只找不到家的流浪猫。
分明是omega,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没有揭穿过自己,还破格将他带入了亲军中,让他体验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却也立下了功劳。
如果他想的话,等到主星的事情结束以后,完全可以请命离开主星,按照他之前的想法和打算去一颗偏远的星球。
看在他立过功的份上,联盟不会卡他的申请。
如此种种在脑海中闪过,让安绒几乎难以维持平静。
“那你……”话说不出来,鼻尖一片酸涩。
他强忍着泪意,可还未来得及调节自己的呼吸,就被男人一把拥入了怀中。
“对你动心思已经是很早的事,你大概不知道,那天不是我们之间的偶遇。”
安绒一怔,忽然忍不住死死揪住了他的衣角,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你还记得之前在学校,你们的军事训练中曾经请过联盟军官进行培训吗?”
安绒有些迟钝地努力回忆,想到了那时候是训练他们的精神力。
军官们在机器中不断加强着对他们的强压,以此激发他们的潜力,因为是在封闭空间内,加上需要他们开阔眼界,所以那些军官都是驾驶着联盟的专属培训机甲来的。
机甲内部分隔成了两个空间,开启了连续十五天的作训。
心底隐隐有了个不敢相信的猜测,他不由得抓紧了掌心中的布料,听见刑忱山的声音。
“从第三次训练开始,坐在你训练机甲主位上的人就变成了我。”
“你觉得不真实,或许是时间在你眼中太过仓促,可如果我说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你,会不会显得更可信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