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热闹一直持续到这天下午, 傍晚时分,新郎新娘回到了城里的新房,来宾们则坐着大巴车重新回到镇上。
孙阿姨给的小花鼓, 就是嘉宾们需要找到的神鼓,回到镇上后,四组嘉宾就带着最后一样神器去了月牙那里提交任务。
“恭喜你们成功找齐了神衣、神偶和神鼓。”
年轻的槐婆婆有模有样地表示:“花宴将在三天后举行,从明天起, 我会开始教你们跳花宴上的舞蹈。”
舞蹈课程今日还未解锁,而现在天色尚早,节目组也没浪费这点儿时间, 给嘉宾们安排了个互动答题环节。
成年人和崽被分成了两拨,今天是属于小朋友们的采访时间, 主持人会从直播间与评论区抽取各种网友们提出的问题来进行互动。
四只崽被带到了民宿里专门空出来的小房间, 小房间隔音相当之好, 阻挡了所有自认为成熟稳重的成年人听墙角的心思。
就,虽然已经是很成熟很可靠的成年人了,但是偶尔也想听听崽是怎么评价自己的嘛。
季言笙在房门口踱步, 真的是一点儿内容都听不到,而就在转身的工夫,他突然发现跟自己一块儿来悄悄听墙角的队友全都不知所踪了。
他循着声音找到了餐厅, 发现大家都凑在一块儿。
不受“至少明面上不可以带手机”这条规则限制的徐老爷子, 正拿着手机在看互动直播,其他嘉宾也全都围着他。
季言笙调整了一下表情,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随便拉过张凳子坐了下来, 加入了看直播的队伍。
徐培卿瞥了他一眼,露出了终于胜过一筹的得意笑容, 对此季言笙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他正全心全意看直播呢。
直播间十分热闹,屏幕里的四只崽在长条沙发上排排坐,主持人则坐在离他们稍远一些的单人沙发上,他一只手拿着玩具话筒,一只手攥着手机念题目。
“这位网友家中新添了一只小猫,是一只奶牛猫,想请小朋友们帮忙给猫取一个名字。”主持人举起了拿着话筒的那只手,做举手发言状,“谁先来?”
“咪咪!”四只崽异口同声道。
主持人:“……”
主持人清咳两声,念出了那条评论的备注:“括号,不要叫咪咪,括回。”
说完,他还把评论区附带的小猫照片给四只崽传看了一下,帮助大家找找灵感。
卷毛崽把手机还给主持人,抬头看向了小柳同学,朝他眨了眨眼:“是黑猫警长唉。”
“那就叫警长吧!”哆来咪似是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还拍了拍小伙伴儿的腿问他,“叫警长怎么样?”
汤圆儿使劲点头,生怕只要自己有半点迟疑另一条腿上也要挨一巴掌。
这个问题的提问者出现在了直播间的弹幕里,同样表示了对这个名字的喜爱,于是小奶猫的名字就定下来了。
“那么进入下一个问题。”主持人道,“请说说自己对搭档的印象。”
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玩具话筒第一个被递到了哆来咪面前。
娃娃头小姑娘思考良久,小大人般叹了口气:“我们家洛洛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呢。”
【我们洛洛确实是这样,小姑要多照顾一下她啊】
【不论你长多大,在长辈面前永远是小孩儿】
话筒被转交给了旁边的汤圆儿,小胖子一脸诚实道:“没有印象。”
【真相了,我到现在才想起来原来我们小霍也来参加这个节目了啊啊啊】
【小霍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没有印象啊哈哈哈哈哈】
小柳同学接过话筒,平静道:“一生要强。”
【对对,女神可不是一生要强咋地,她的奖杯能摆满一面墙了吧】
最后话筒被传递到了小卷毛手上,季夏想了想,给出了中肯的评价:“是个好人。”
【进步了进步了,恭喜季影帝终于洗脱了嫌疑,从可疑人士变成一个好人了】
【滴,好人卡!】
【真是太不容易了,季影帝现在都要感动到落泪了吧?】
另一头的餐厅里,从徐老爷子手机上看到这一幕的季影帝虽然没有到感动落泪的地步,但还是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徐老爷子向其投去了怀疑的眼神,不明白一张好人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南荣洛看出了徐老爷子的疑惑,帮忙解释道:“他是从“可疑人士”一点点升级到“好人”的啊,这个过程还是蛮艰辛的。”
至今还没摘掉“可疑人士”标签的徐老爷子:“……”
直播还在继续,互动问题五花八门,四只幼崽的回答也十分有趣,再加上有主持人活跃气氛,这场直播从头到尾都没有冷场过。
很快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互动环节也接近尾声。
“这个问题是给夏夏的。”主持人瞅了一眼小卷毛,“问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网友们说是准备组团来偷你,现在下面已经有一千多栋楼的+1了。”
小卷毛很是苦恼的样子:“我好像不太够一千多个人平分。”
主持人嘴角抽了抽,明知道可能会得到十分恐怖的答案,却还是按捺不住那该死的好奇心:“怎么平分?”
小卷毛认真道:“人身上有二百零六块骨头,加上皮肉与内脏……”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小柳警官已经捂住了小卷毛的嘴,以防接下来会出现更加少儿不宜的内容。
小卷毛笑嘻嘻地将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拿了下来,回归到最开始的问题:“红色吧,我喜欢红色的。”
主持人朝镜头笑着点了点头:“直播间的网友们注意了啊,麻袋要选红色的,咱们夏夏喜欢红色。”
“毕竟我不一定会自愿跟着走,一旦发生冲突,红色呜呜呜呜……”
季夏的话说到一半儿,再次被眼疾手快的小柳警官拿小茶几上的花槐饼堵上了嘴巴。
“看看下一个问题。”主持人又看向了卷毛崽,“来,夏夏,回答一下网友们,什么样的家长会让你愿意跟着走呢?”
这个问题其实是靳导那边特地提溜上来的。
花宴一结束,《崽崽特工队》的录制也就告一段落了,到时候嘉宾们也会各回各家。
可是他们的小卷毛还没有可以回去的家。
也许福利院可以算作一个大家庭,但按照节目现在的热度,应该有很多人都想要收养这只小卷毛。
表面乖乖巧巧,在熟悉以后能看出来是个白切黑,但依旧是很听话的小可爱——这样的崽确实很想让人抱回家。
但是,一时半会儿谁也分辨不出来那些有意来收养的人到底怀揣着怎样的心思。
照顾过季夏几天的靳导和蒋助理虽然知道小卷毛不是会被人随意欺负的性格,但也害怕再出现顶流夫妇那种领养家庭。
他们也是想听听小卷毛自己对领养家庭的期待,到时候可以顺便帮忙把关。
直播镜头前,小卷毛嚼了两下,把嘴里的槐花饼咽了下去,下意识舔了舔上嘴唇,却不自觉把头低了下去。
“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季夏双手抱臂,很苦恼地表示,“一般人都做不到。”
主持人想到一个古早的送命题,开玩笑般地提到:“你要找可以为你而死的人是吗?”
“我已经不是五岁的小孩子了。”卷毛崽严肃道,“没有那么幼稚。”
“是是是,您老今年都六岁了。”主持人点头,“那你会选择什么样的人呢?”
季夏笑眼弯弯,说出了那个心中的答案:“当然是为我而生的人。”
为他而来,因他而生,他们的相遇,一定是上天注定的重逢。
*
距离花宴还有两天,镇上已经开始布置起来,能回来的年轻人也都回来了。
不久前还冷冷清清的小镇,一下子变得人流如织起来,大家沉浸在节庆的氛围中,每个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的。
从这天开始,四只崽也要去槐婆婆那里学跳舞了,而不用学习舞蹈的成年人被安排了其他活动。
一大清早,季言笙把季夏小朋友送到了槐婆婆那里,之后就来到了节目组提前空出来的场地,等待着今天的探班活动。
季言笙在圈中人缘不错,也有很多人想借着探班的机会多露露脸,但这回季言笙只把探班的具体日期告诉了自己的几个发小。
今天过来的这个发小,是个开经纪公司的二代,季言笙刚开始就签约在他家公司名下,后来才成立了工作室出来单干,发小最近也在准备转行去别的行业发展了。
发小并不只是来探班的,他还给季言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你说要找儿童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我联系上一位。”
季言笙惊喜:“这么效率?”
虽然不知道季言笙为什么要找在儿童心理学方面有建树的人,但发小不仅出了力,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人家老教授可是很忙的,现在人还在国外呢,得等一段时间才能见到。”发小得意道,“不过,经过我软磨硬泡,终于把他的得意门生先请来了。”
季言笙对自己这个发小的能力很是佩服,正想道谢,就听对方接着道:“她人跟着我一块儿过来了,说要先看看什么情况。”
季言笙左看右看只瞧见发小一个人:“那位老师人呢?”
发小后退几步,朝一个方向看去:“喏,就在那边呢。”
发小指的是南荣洛的探班场地,这会儿她已经被许多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生围在了中间,从五颜六色的发色来看,那些人似乎是她所在女团的队友们。
而在一群五颜六色中,唯一一个黑色头发的女生就更加显眼了。
那是一位年轻女性,戴着银丝边眼镜,长发披肩,穿着白衬衫,有一种职场精英的气质。
南荣洛的这个女团每个人身上都有个非常鲜明的个人特色,然而这个戴着银丝边眼镜的女生在她们之中非但没有显得格格不入,还融入得极其完美。
季言笙有些迟疑:“你确定这个是你请来的老师?”
看她们那个欢乐的氛围,说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也不为过了。
发小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要不怎么说人家亲和力强呢?”
戴银丝边眼镜的女生一边与女团众人谈笑风生,一边注意着季言笙那里的情况,见到季言笙两人朝自己这边走来后,她跟女团众人道了个别就迎了过去。
“您好。”女生伸出一只手,“我叫苗黛青。”
季言笙跟她握了握手,两人寒暄两句,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另一边,南荣洛也和来给她探班的女团队友们聊得不错。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她又是这次探班的中心,全程都抽不出工夫关心一下苗黛青那边了。
等终于到了午饭时间,南荣洛也把女团的姐妹们送去了民宿,她也终于又见到了她们喵喵姐。
这会儿,苗黛青不仅已经取得了季言笙的信任,还不知怎么跟节目组说的,获准留在了民宿,现在跟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混得很熟了。
昨天在群里得知苗黛青准备亲自来一趟的时候,南荣洛还寻思着,不知道她们喵喵姐能不能见到小疯子一面,然而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人家不仅进来了,还成为了节目组的特约顾问,而且在短时间内取得了这么多人的信任,简直不要太让人省心。
“喵喵姐,你这个业务能力也太强了吧?”南荣洛看得瞠目结舌,“而且你到底是怎么搭上季影帝那个朋友的,我都没想到你能用这种方法过来。”
“一些不值一提的小把戏而已。”苗黛青推了推眼镜,朝她微微一笑,“不用在意。”
南荣洛:“……”
现在南荣小同志就十分庆幸这个人是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的,总有种要是跟她对立,那自己是怎么被人家玩死的都不知道的感觉啊喂!
*
很快就到了四只崽下课的时间,成年人嘉宾们送别了来给自己探班的亲友团,又一块儿去槐婆婆家接孩子放学。
季言笙也曾幻想过,等找到了自家大外甥以后,他俩就可以像一家人那样生活在一起。
他可以给小朋友准备一日三餐,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晚上可以去接孩子放学,期末还可以作为家长去学校开家长会。
那是几乎每个家庭都会出现的画面,但却是季言笙从来没体验过的东西。
季家二老把孩子生下来就不管了,一家人也很少能坐在一起吃饭。
他们一家四口人一旦坐在一张餐桌上,气氛不是莫名的尴尬,就是压抑到让人喘不上气,是最陌生的陌生人。
季言笙倒是可以理解姐姐想要逃离这个家庭的心情,从姐姐的遗物上来看,在离开那个家后她也确实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小家。
现在,换成季言笙来接管姐姐留下来的小朋友,他也一定可以把从姐姐家里带出来的幸福延续下去。
然而,现在提前体验上了来接孩子放学是什么感觉的季言笙却没想象中那么开心,主要是身边总跟着一个准备跟他抢孩子的人。
这个感觉就很糟心
徐老爷子十分自然地加入了来接孩子放学的队伍,就好像是个同样要去接孙子的爷爷,简直完美融入。
徐培卿不想放过任何在小卷毛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而且接孩子放学什么的,也是他做梦都想的一件事儿。
培养儿子的时候,他太过严苛,认为小孩子应该自己成长,大人没事儿掺和什么?
他有空的时候倒是会给孩子做饭,但是从来没有接送过孩子上下学,也很羞于直白地向家人展露自己的感情。
结果,到最后孩子就跟别人跑了。
他回想起跟自家儿子见最后一面的场景,他俩还在因为一点小事儿而争执不休,回首一生都没有留下什么幸福美好的关于家人的记忆。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徐老爷子悔不当初,发誓这次一定要好好跟小卷毛培养感情。
一行人终于到了槐婆婆家门口,他们来得早,四只崽还没从里头出来。
季影帝向徐老爷子投去了鄙夷的眼神:我来接我们家崽,你瞎掺和什么?!
徐老爷子回敬了一个蔑视的眼神:什么叫你们家的崽,那也是我们家孩子!
两人用眼神对波,血条拉满,怒气值拉满,一路火花带闪电,不分伯仲。
就在这两人试图用眼神击败对方的时候,月牙已经把四个小朋友送到门口了。
小卷毛第一个跑出来,一看就是放学最积极的那个。
“夏夏!”柳女士半蹲下来,朝着飞奔出来的卷毛崽敞开了怀抱,下一刻她就被一只小卷毛砸中了。
柳钰抱着小卷毛转了一圈,刚把孩子放到了地上,转头就瞧见哆来咪也喊着“姨姨”朝着自己跑过来。
很快柳女士就一手牵着一只崽了,小柳同学也走到她的身边,汤圆儿瞧小伙伴们都凑在一起,因为害怕落单,也跟着一块儿过去了。
等季言笙和徐老爷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柳女士已经左边牵着两只崽、右边牵着两只崽走了,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季言笙:“……”
徐培卿:“……”
南荣洛:“……”
霍逸轩:“……”
有的人可以牵着四只崽拉成个横排,而有的人连一只崽都没有,世界就是这么参差。
*
大家回到了民宿,此时苗黛青已经被民宿老板引为知己,也坐上了小饭桌。
一顿饭的工夫下来,四只崽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姐姐有了很大的好感,吃完饭就拉着她跑到后院儿看小鸭子去了。
到了该睡觉的时间,苗黛青将四只崽挨个送回了房,她最后去的是哆来咪的房间,看到了还在等自己的南荣洛。
把自家小姑哄睡,南荣洛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神秘兮兮地问:“怎么样?”
苗黛青伸出根手指把她的额头稍稍推远了一些,依旧神态自若:“你接触得比我久,你有什么感觉?”
南荣洛:“……”
等等,这好像老师提问的场景是怎么回事儿?!
“我感觉……”面对这个飞回来的问题,南荣洛仔细思考了一下,小声回答道,“我感觉,他现在好像和刚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崽崽特工队》的拍摄时间不算长,对南荣洛而言,这点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但是小疯子身上却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可要让她具体说出是什么变化,她却又说不上来,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形容。
“就好像,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个在天上飘的小鬼魂。”夜风太凉,南荣洛说着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哆嗦。
“而现在,他好像已经不需要别人来为他做什么了,他已经找到了最契合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
南荣洛有些心虚地看向群里的主心骨:“喵喵姐,你觉得呢?”
她们分明是冲着拯救小卷毛来的,但不知为什么,好像现在已经没有她们什么事儿了。
挫败感什么的倒是没有,但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虚,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苗黛青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我其实很难站在客观的角度评价他,毕竟他曾经救过我。”
南荣洛一愣,小疯子现在不是才六岁吗,怎么救人?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苗黛青说的是小说里的那个长大后的小疯子。
而那本小说也确实改变了南荣洛的一生,所以她理解小伙伴口中的“救”是什么意思。
穿书前,幼年时期的南荣洛处境十分糟糕,也曾有过一段自怨自艾的日子。
如果任由那种糟糕的情绪侵蚀下去,南荣洛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的样子,总归是她不想看到的模样吧。
有些小孩子总想着千万不可以活成父母长辈的样子,可却还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最讨厌的模样。
后来,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南荣洛从同学那里借到了一本小说,并被里面的故事打动,开始想象也许自己也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挣脱泥沼。
而她们穿书群里的所有人,也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她们有过迷茫,有过怨恨,有过破茧而出的艰辛、释怀与升华。
所以她们才会聚集在这里,想要试一试,可否帮助曾经帮助过自己的故事里的主人公们改变那些不好的命运。
“我有没有跟你们讲过,以前我真的差点儿就杀人了。”苗黛青摘下平光镜,把碎头发别在耳后,云淡风轻道。
南荣洛睁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
苗黛青可是她们穿书群里最冷静的人,南荣洛两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理智从容、有勇有谋的人,真难想象喵喵姐遭遇过什么才会生出那么不理智的想法。
“别看我现在这样,以前我还是挺无法无天的,总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我。”
苗黛青轻笑两声,又将眼镜戴了回去:“后来,我看到了那本书,也看到了季夏劝说那个跟我同名同姓的角色时说的那番话。”
“他说得很有道理,既然走上了错误的轨道,那我该做的是重新找到正确的道路,而不是一错再错,永不回头。”
“有些东西,就好像命中注定,从前他的话救了我,所以我就想试着去救更多的人。”
“但是,现在我有了新的想法。”苗黛青笑道,“有些人,是不需要他人来解救的,因为真正能解救他们的人只有他们自己。”
“而最开始,他也不是奔着解救我这个读者才会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的,他又不知道有我们这帮读者在看着,不是吗?”
“他只是在过他自己的人生而已。”
“所以,洛洛,不用担心,也不用感到内疚或者迷茫。”苗黛青放轻了声音,揉了揉金发女生的头,“有时候,过好自己的一生,就是对他人最大的贡献。”
“如果有迷茫的人看到你,知道了原来有人可以活成你的样子,那他们可能就会找到一个新的方向。”
“不管他们最终会不会选择踏上那个方向,至少他们知道了原来还可以有这样的选择。”
南荣洛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抿着嘴,使劲儿点了两下头。
苗黛青笑着轻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累了一天了,赶紧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很多事儿要做吗?”
晚风吹过她的鬓边,又有一缕发丝垂落了下来
*
转眼就来到了花宴前夜,四只小朋友已经结束了所有的舞蹈课程,顺利从槐婆婆的超短期舞蹈培训班毕业了。
好在整个祭典过程中需要幼崽们参与的舞蹈部分并不是很多,各种动作也十分简单,经过这两天的学习,大家都已经会得差不多了。
小卷毛今天还是第一个飞奔出来,在给了柳女士一个抱抱之后,他转头想找自己搭档,却发现季言笙今天并没有来。
小柳同学发现季夏在找人的这个动作,问他:“怎么了?”
“就是今天突然很想跟他手牵手走回去来着,但是人没来。”小卷毛还是甜甜笑着,完全看不出有没有失落的小情绪。
【但愿我们言笙永远不要看直播回放,这样他就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哈哈哈哈】
【完美错过跟崽牵手手的机会了笑死】
【小卷毛好贴心啊啊啊,隔空rua一下~】
一行人还是按照来时的路回到了民宿,而就在民宿大门出现在直播镜头中的时候,直播忽然就黑了屏。
在直播被切断后,直播间不会立刻消失,还有一分钟左右的缓冲时间。
【什么情况?发生直播事故了吗?】
【你们没看直播间的今日播放时间提醒吗,今天就是这个时间结束的啊】
【等等,今天比往常要早了好几个小时掐直播吧?】
【???】
【??????】
在黑下来的直播间被无数个问号刷屏的时候,对此毫不知情的四只崽已经一脚踏进了民宿的大门。
此时天边能看到艳丽的晚霞,但民宿里不知为何没有开灯,走在最后的几个大人把大门也关上了,光线一下子就消失了。
一束光源出现在了不远处,与此同时,礼花炸响、彩带飞出,生日快乐的乐曲响起,一系列操作打了四只崽一个措手不及。
小柳同学第一时间就把小卷毛护在了怀里,彩带全都落在了他光溜溜的脑袋上。
哆来咪和汤圆儿也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被吓了一大跳,在慌乱中撞到了彼此的头,正捂着自己的脑袋。
季夏从小伙伴的怀抱里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季言笙和徐老爷子一起推着辆摆着蛋糕的小推车走了过来。
他们之前看到的光源,正是插在蛋糕上那根被做成数字6形状的蜡烛。
“夏夏,生日快乐。”季言笙蹲下来,给小卷毛戴上了生日帽,还把一言不发的崽抱了起来举高高,又把他放到了蛋糕前。
“这个冰淇淋蛋糕是我亲手做的,咱们快点儿来切蛋糕吧,等会儿就要化了。”徐老爷子把塑料刀递到了小卷毛手上,“来,小寿星。”
季夏对于这一连串的惊喜表现得最为淡定,脸上挂上了平常那种带酒窝的笑容,拿着塑料小刀就要切下去。
“等等。”徐培卿急忙道,“小寿星还没许愿呢。”
季夏点点头,把塑料小刀放在旁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出了自己的生日愿望:
“我希望有人能告诉我,别人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
季言笙:“……”
徐培卿:“……”
这还真是个朴实无华的愿望啊。
许愿完毕,小卷毛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民宿老板也重新打开了电灯开关,小伙伴们纷纷凑上来围观这个冰淇淋蛋糕。
而小卷毛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季言笙和徐老爷子,像是很希望现在就完成自己的生日愿望。
“生日愿望嘛,总是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实现的。”季言笙笑了笑,看向徐老爷子,“您说是不是啊?”
“对对对!”徐培卿连忙点头,“来来,小寿星先来切蛋糕吧。”
小卷毛给大家分了蛋糕,哆来咪和汤圆儿拿着装了蛋糕盘子喜笑颜开,他俩还是第一次参加小伙伴儿的生日宴会,真是特别值得纪念的一天。
而小柳同学则眼神复杂地看向了季言笙两人,又观察起小卷毛的反应,他见季夏还是那个乖巧的笑容,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八月二十八日,【8·28绑架案】发生的日子,也是季夏的生日。
最近总感觉时间过得太快,柳归鸿差一点儿都忘了今天就是二十八号。
但是,节目组,或者说季言笙和徐培卿这两个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天就是季夏生日的呢?
为了今天的生日惊喜,徐老爷子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这顿晚饭更是花费了他不少的心思,所有人都吃得十分满足。
大家一起唱了生日歌,吃了蛋糕,因为没有被提前通知,小伙伴们也没有准备生日礼物,只是约好了以后再送。
吃过了晚饭,柳女士等人就领着各自的崽先回到了房间,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了季言笙和徐老爷子。
欢庆热闹的气氛随着客厅空下来也陷入了冷清,小卷毛乖巧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眼神平静地看着两位大人。
其实对于这两个大人的身份,季夏心里早有猜测。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靠近自己,也没有人会在自己数次释放并不友善的信号之后,还义无反顾地向他奔来。
所以这两个人从出现开始,就很值得怀疑了。
上辈子的季夏很在意自己的身世,想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福利院中,所以他花费了很多时间,去寻找自己父母的踪迹。
后来,他真的找到了季言箫与徐光宇,只是那时他的父母已经被安葬在了墓园里。
他知道自己原来并不是被父母抛弃,甚至他们十分疼爱自己这个孩子。
而他悲剧的开始只不过是一起意外的车祸,和贪心不足的算计。
从那时起,他就放下了所有对于父母的执念。
也是在调查中,他知道了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并且选择了那天成为自己谢幕的日期。
但是没想到,现在世界上还有其他人也知道这个日子,季夏已经可以确认,眼前的一老一少,大概率就是自己父母的家人了。
他们是自己父母的家人,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就是自己的家人啊。
小卷毛眨巴着大眼睛,眼神里写满了天真与无辜。
季言笙和徐培卿已经商量好了,现在节目已经接近尾声,今天又正好是季夏的生日,他们和小卷毛之间也培养了一定的感情,是认亲的最好时机。
“咳咳。”季言笙清了清嗓子,尽量放轻了声音,“夏夏,其实有一件事儿我一直很想告诉你。”
在小卷毛亮晶晶的目光里,两人把自家姐姐和自家儿子的故事讲给了季夏,省略一切糟心的部分,一边叙述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卷毛崽的反应。
出乎意料地,季夏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开心,或者多么难过,更没有大哭大闹,甚至连一瞬间的茫然都不存在,他只是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
“哦,是这样啊。”小卷毛轻声道。
季言笙和徐老爷子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般小孩儿不该表现得这么平静。
虽然他走丢的时候太小,可能没有多少与父母相关的记忆,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对父母抱有渴望与期待。
在得知了自己父母已经不在人世,而眼前的人与自己有着血缘上的联系时,孩子可能会对这个人感到特别依赖,或者特别排斥。
总之,如此平淡地接受,不追问,也不反驳,不期待,也不难过,就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季言笙和徐老爷子对视一眼,表情是同样的不解与凝重。
就在两人思考着话题该如何进行下去的时候,就听小卷毛用往常说话的语气问道:“你们确定我就是你们家里丢失的那个孩子了吗?”
“做过DNA检测了吗?”不等两人回答,季夏又追问道。
季言笙实话实说:“还没有,我本来打算先征得你的同意再做的。”
面对这个过分早熟的小朋友,季言笙也摆正了态度,有什么话都不会藏着掖着。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并不能确定咱们之间是存在血缘关系的。”小卷毛眨了眨眼,“对吗?”
季言笙和徐培卿心里一突,总感觉接下来会听到十分不愿意面对的内容,但是他们根本来不及也没道理去阻止小卷毛把话说下去。
“那如果……”
季夏的声音顿了顿,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问道:“那如果,等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我并不是你们家里的孩子呢?”
“如果我跟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那你们还愿意带我回家吗?”他这样问着,就像是在问明天的天气一样自然。
季言笙一愣,似乎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对卷毛崽都有一种本能的亲近,他将这归于血缘的感应。
但如果,真的和小朋友假设的那样,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血缘呢?
这些想法只在零点几秒间,季言笙刚张开嘴想要回答,却看到季夏抬起手,做出了一个“停止”的动作。
“我不要脑子一热不假思索的答案。”小卷毛双手背后,眯着眼睛笑了笑,“先不着急回答,等想清楚再来找我吧。”
说罢,小卷毛已经迈着小碎步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了,像是真的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没有怀着迫切想要知道的感情。
季言笙刚从那个问题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跟自己面临着同一个问题的徐老爷子。
然而,这个久经商场、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的老人脸上的表情比他还要茫然,别说能给出什么建设性提议了,对方整个人都是傻的。
靳导和蒋助理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季影帝和徐老为什么要来上节目。
他们倒是不怀疑这两个人对孩子的上心程度,只是对于季夏的问题还是不能放下心来。
因为担心卷毛崽知道这些事情后反应过大,靳导和蒋助理两人就躲在不远处观察着,一有不对可以及时过来救场。
跟他们在一起小心观察这边状况的,还有刚刚上任的儿童心理学顾问,可以说这个职位简直就是为了这个时刻准备的。
然而,靳导三人并没有看到卷毛崽有什么受到刺激的激烈反应,反倒是在卷毛崽走后那两个成年人一副如遭雷击的神情。
眼瞅着小卷毛已经消失在拐角了,靳导三人也走了出来,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季言笙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心里就像是有一把小锤子在来回敲打,让他整个人都冷静不下来。
但是一见到苗黛青,他就想起了季夏那反常的平静。
他就是担心小卷毛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一些遭遇而出现了心理问题,才会托自己的发小帮着寻找儿童心理方面的专家学者。
现在正是需要这位老师的时候。
季言笙把季夏的表现说给了苗黛青,徐老爷子也在这个时候回过了神来,补充了一些自己注意到的细节,同样对季夏的表现忧心忡忡。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女人听得若有所思,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找小卷毛本人看一看。
现在距离孩子们平时睡觉的时间还早着,季言笙和徐老爷子与苗黛青来到了季夏的房间门口,一推门发现从里头上了锁。
季言笙拿钥匙打开门,看到季夏的床上有一个鼓包,还以为孩子是睡了,也没打开大灯,而是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
“夏夏,睡了吗?”他轻轻拍了拍小孩儿肩膀的位置,感觉今天的卷毛崽好像比平常都要柔软。
被子里没有动静,可能是睡着了,季言笙怕蒙头睡会缺氧,于是把被子稍稍往下拽了拽,结果露出来的是一张贴了符咒的小僵尸的脸。
季言笙:“……”
好在季言笙天天把这个小僵尸当抱枕,已经习惯了这个结合了恐怖与萌感的造型,这才没被当场吓得灵魂出窍。
他把小僵尸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确认床上并没有小朋友,再转头看向自己那张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连个褶皱都没有。
而把小僵尸抱起来的时候,季言笙就感觉到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小僵尸手上正带着原本属于小卷毛的那只儿童智能手表。
那季夏去了哪里?
徐老爷子打开了电灯开关,左看右看都不见崽的踪迹,床底、沙发底和能藏人的衣柜也被打开看了一遍,都没有卷毛崽。
房间里的摆设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动,就和季言笙记忆中自己离开时差不多,季夏的东西也都在原来的地方没有被带走,甚至他还留下了自己的智能手表。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门不是从里面上锁的吗?难道他们家崽在密室里失踪了?
季言笙和徐老爷子慌了神,正想去其他小朋友那里问问有没有看到季夏。
“你们看。”苗黛青打开了窗帘,把一张上面压着颗牛奶巧克力口味棒棒糖的小卡片拿了起来,举到了季言笙两人面前。
小卡片上写着工工整整的几个大字:
咱们来玩儿捉迷藏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