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和北满脑袋问号。
被丛琦推着上楼洗澡换衣服。
等他背影消失在楼梯间，丛琦跑到一楼工作间里将上次的检查报告拿出来，特地摆在茶几最显眼的位置。
怕他一会儿看不到，她还提前弄了个欢迎他出差回家的黏土娃娃。
娃娃手里挥舞的旗帜可以替换。
平日是招财进宝和出入平安，今天就被丛琦替换成了自制的欢迎回家和啦啦啦啦。
她把东西布置好，在客厅里绕了两圈，发现沙发有点危险。
为了防止“喜讯”通报前，暨和北偷袭，丛琦没选择两人经常打闹的长沙发。
而是调转头坐到自己专属的贝壳状小沙发上。
想了想，她又把葡萄端过来。
听隔壁邻居说怀孕时多吃葡萄，孩子的眼睛就会很大很亮。
虽说按照遗传学来看她和暨和北都是双眼皮，应该不会生出眯眯眼。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最近她不仅多吃葡萄，还在床对面的墙上特地挂了自己五岁的照片。
没办法，五岁以前她没留下任何影像，她都没办法知道自己到底多可爱。
但挂市面上人人能买的萌宝海报，丛琦觉得不得劲。
她觉得宝宝如果照着自己长，肯定比那些海报更可爱。
思来想去，就翻出了自己的古董照片。
丛琦边等，边在心里琢磨他会不会进卧室拿衣服看到照片猜出什么，一会儿知道自己怀孕后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是开心的吧？
他要是敢不开心，呵！这个老公是不能要了。
不过怎么还没下来呢？
他平时洗澡有花这么长时间吗？
其实时间也就过去了几分钟，但丛琦今天格外没耐性。
她感觉无比漫长，隔几秒就忍不住往楼梯那儿瞟。
“……好磨蹭。”
她嘟囔着，将葡萄皮吐到小垃圾盒里，将台调到水果卫视。
这个点正好在播《娱乐无极限》。
从去年开始，榕城的卫星电视能收到的台就一下子增加到四十个左右了。
丛琦什么节目都爱看，尤其是各种旅游纪录片。
偶尔也会看看娱乐八卦节目。
想看看节目爆的料和自己拍戏时得知的一不一致。
因为在剧组时她经常能吃到新鲜瓜，囿于职业，她很难找到同好分享。
跟郦慧心讲，她就一脸“你没见过世面”，然后巴拉巴拉讲一堆港城离谱到血压飙升的八卦。
她讲得很含糊，丛琦也听得不过瘾。
跟小孟聊，对方只听不发表意见，大概是怕自己嫌她大嘴巴？
暨和北对这些就更不感兴趣了，虽然会老老实实当听众，但八卦八卦当然是聊的人给反应才有趣啊。
独自吃了几年瓜的丛琦实在寂寞如雪。
直到发现好多电视台都开了娱乐八卦栏目后，她八卦精神一下就活了。
这个《娱乐无极限》就是每天下午六点半开播。
有一些丛琦知道，有一些她也没听过。
感觉就是真假掺半吧，特别真，特别假的都没敢爆，就爆一些无关痛痒的。
很不凑巧，调台后主持人正好在聊自个儿。
“……”
顿时没意思了。
但丛琦没换台，而是继续听。
待听到主持人说自己退圈疑是得罪了人被封杀被逼息影，丛琦嘴巴大张能吞鸡蛋。
？？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啊？
紧接着更离谱的来了。
说她过去几年几次在公开场合说已婚，是为了掩饰被神秘大佬包养的事实，如今被原配发现打压，这才会在拿奖后黯然退圈。
丛琦：……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说之前节目提到的八卦有些和她认知不符合，但也没公开说谁谁谁被包养，都是用疑在恋爱，疑已同居的字眼，这节目如今公开造自己的谣，难道以为自己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丛琦哼了声，将怀里的葡萄放下。
当即拨通了郦慧心的电话。
让她找律师给水果卫视发律师函，没吓唬他们，她就是要告他们。
告他们诽谤。
暨和北擦着头发下楼就看到丛琦站在一楼落地窗前跟人打电话。
左手叉腰，十分生气的样子。
他听了会儿，只听丛琦“嗯嗯，你看着办，私下道歉我不答应。”
道歉？
谁道歉？
暨和北皱着眉，等她讲完电话立马问：“谁惹你了？”
“电视台。”
丛琦气呼呼道。
暨和北回头看了下电视，主持人已经在讲哪个艺人吸毒婚变了。
他垂眸思索两秒，问：“这个节目造谣？”
“对呀。”
“不过你不用管，我现在已经解决了。郦姐等会儿就联系律师告他们。”
丛琦不想让任何事破坏了今天的主题。
今天最重要的是，自己怀孕了！
她拉着暨和北，把他往沙发一推，暨和北顺势搂她腰像从前那样打算来个深吻。
丛琦就防着他这一招，推完就跑到旁边坐下。
暨和北愣了下，挑眉。
有点反常啊。
但看表情也没对自己不满，不像是感情上出了问题啊。
那为什么三番两次不让自己抱。
“老婆？你今天有点奇怪。”
“哪有。”
“快看，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丛琦示意他看茶几上的娃娃。
暨和北探究地望着她。
眼睛亮晶晶，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
他还注意到她手指不安分的在扶手位置划过来划过去，很坐不住很期待他露出什么反应的样子。
看来是想整蛊自己！
暨和北心里好笑。
配合地捧起那对娃娃，左看右看，就是故意不看娃娃下的纸。
“咦，这对娃娃好可爱，什么时候买的？”
“嚯，字也写得好。”
暨和北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丛琦，看她脸上从激动到紧张，眼珠子都不带眨的，特别好玩。
丛琦还在挠皮扶手。
紧张兮兮地等他发现惊喜，对他的夸奖心不在焉：“一般一般，随便写的。”
见他还在琢磨娃娃手里举着的字，忍不住催促：“你就没发现别的，没什么想说的了？”
暨和北注意到她的耐心要告罄了。
整个人从期待到泄气，见她眼珠子快盯到绿时他才佯装意外，拿起那张纸。
“哎呀，这是什么？情书吗？”
见他终于发现，丛琦呼了口气。
再次紧张期待的看着他：“对啦对啦，是情书，我憋了好久写出来的，你快看。”
暨和北在看清前，真以为是情书。
还道自个儿媳妇儿是不是想玩点新鲜的。
一会儿自己要如何配合，要做什么表情才能演得更逼真。
心里美得冒泡。
等看清最顶端那行的“检查报告”，他先是慌了一瞬，以为丛琦生病了。
再联想到她今天又开心又紧张的样子，隐约猜到什么。
视线再往下扫，全是检测的各项指数，还有个“阳”。
他还糊里糊涂，抬眸看丛琦，丛琦眨眨眼：“什么感觉？不会是傻了吧？”
暨和北再低头。
终于在最下面看到了熟悉的字：恭喜你，你升级当爸爸啦~~~
最后面还画着一个俏皮眨眼的笑脸。
当爸爸？
当爸爸？
……
这三个字不断在他脑子里回荡，跟蛮牛似的横冲直撞，彷佛把把的脑子当成豆腐渣践踏。
暨和北大脑一片空白。
丛琦看他低着头久久不说话，心里沉了沉。
莫非他不喜欢孩子？
虽然检查结果没出来前她也不想要，但这几天丛琦已经做好迎接宝宝到家的心理准备。
一想到暨和北可能不喜欢孩子，丛琦就不开心了。
她扁着嘴巴，哀怨地瞪着暨和北。
光瞪还不解气。
突然起身，气势汹汹冲到他旁边坐下。
然后霸道地抓起他脸：“你干嘛不说话啊，是不是不想要宝宝？”
问完，就发现暨和北眼尾有点红。
那表情，着实难以形容，看了让人心里又甜又酸的。
丛琦立马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她讪讪笑了笑，松开粗鲁的爪子。
抓过他手里的检查报告往茶几上一扔，然后强行把自己塞到他怀里。
暨和北虽然还处于“当爸爸”的震惊中。
手臂却彷佛有自己的意识，环抱着丛琦的同时还调整了下她的坐姿，让她窝得更舒服。
他的体贴和细心丛琦看在眼里，脸上跟着露出甜蜜蜜的笑。
“是不是很激动？我检查完那天睁着眼看天花板看了大半夜，又激动，又不知所措。”
暨和北眼珠动了动。
稍稍回神，只是嗓子眼还有点涩然：“……二十三号？”
“对呀，化验单上有时间吗？”
暨和北绷着的肌肉松弛下来，终于搞明白刚才为什么不让他抱了。
他大掌紧紧包裹住丛琦的手。
哑声说道：“你忘了，二十三号你说睡不着，我陪你说话你也不乐意，非得让我给你念书。”
一念就是两三个小时，真的磨人。
丛琦也想起来了。
忍不住咯咯笑了半天。
笑完也有点不好意思：“……唔，我怕说着说着憋不住，在电话里说出这么重要的事，那不就不惊喜了吗？”
但她又实在了无睡意。
还有点心乱如麻。
本着怀孕是两个人的事，自己都睡不着，那作为孩子的爸爸陪一陪天经地义啊。
如此，丛琦就心安理得缠着暨和北念书催眠了。
当时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意外怀孕带来的冲击确实减轻了许多。
暨和北抓着她手，轻柔地摸了摸尚没变化的腹部。
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有了吗？”
“嗯，真的。”
丛琦点点头，语气幽幽的说：“我算了时间，就是烛光晚餐惹的祸。”
“……”
暨和北干咳一声。
眼神先是一躲，随后迅速坚定：“烛光晚餐没有错，是遭遇到了质量不过关的产品。”
安全措施都做了，结果仔还是来了。
谁能说不是天意呢？
“还好当天我们没怎么喝酒，医生说喝酒对要孩子不好，可能影响胎儿发育。”
这真是很幸运的事了。
如果因为自己这啊那的原因，导致宝宝在肚子里有什么问题，两人得后悔死。
“……嗯。”
暨和北现在彻底从震惊中回过神，抱着丛琦的动作没敢太用力。
更不敢做什么。
“过几个月他就要蹦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都喜欢。”
只要是两人的血脉，他想，他会喜欢的。
丛琦抬眸。
入目的是他正好低垂的眸子，很温柔，还有一丝丝藏得很深的感动。
丛琦忽然特别想亲亲他。
她伸手攀在他肩头，仰起头主动凑到他唇边。
这次两人都十分克制，没敢放纵，一呼一吸都格外温情。
半晌。
两人平复好激动又忐忑的心情。
“跟爸妈说了吗？”
“……”
丛琦长睫扑闪，小眼神无辜：“还没~~~~我是妈妈，你是爸爸，当然要让你当第一个知情者。”
其实是忘了。
暨和北勾唇，开心溢于言表。
“那明天回家一趟，告诉爸妈这个好消息。”
“好呀。”
次日上午，小两口回四中家属院。
“虫虫，你今年不拍戏啦？”
最近丛琦隔两三天就回来蹭饭，连续几个月在榕城，大伙儿自然好奇得紧。
丛琦挽着暨和北，知道这个点爸妈还在学校，也没急着进屋，而是陪陈奶奶她们聊天。
“不拍，以后都不拍啦。”
“你不做演员了？”
“对啊。”
“为什么？不是说做演员收入挺高的吗，怎么突然不做了？”
丛琦：“我发现比起当演员拍戏，我更想要替别人做衣服。”
众人听她这么说，虽然觉得做裁缝不如做演员赚得多，有点替她心疼演员的片酬，但没谁怀疑她瞎找理由糊弄大家。
因为丛琦从小到大就很会折腾衣服，她也确实一直很喜欢。
只是院里都是从票证年代走过来的人，不说家家户户会踩缝纫机，两户里一户至少是有裁缝机的。
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想过她想干裁缝的活儿。
连丛琦自己都没觉得她的那些“折腾”很特别。
不过随着电视普及，电视机收到的频道越来越多，这两年搞的什么模特大赛，选美之类节目收视率都特别高。
大家眼界也都在一步步开阔。
就像，现在大家都晓得替人做衣服的不叫裁缝，要叫设计师了。
“不拍戏也好，你拍戏这两年瘦得咧，现在好了，又圆回来了。”
圆！
救命~~~~
丛琦嘴角抽抽：“陈奶奶，我不胖的呀，我不圆。”
自己苗条着呢。
“不胖不胖，还是多漂亮的。”
“小暨，你今天也不上班啊？”
跟丛琦聊完，大家也没冷落暨和北。
“昨天出差刚回来，今天先回来看看爸妈。”
暨和北如今跟院里的老人们混得很熟。
他长得俊，脾气也好，家属楼里谁跟他打招呼他都跟人说两句。
逢年过节，谁家若是办喜事需要抬桌子板凳这些，他只要在场就会主动帮忙搬，一副完全融入大院的样子。
有钱人眼睛长头顶上的臭毛病，他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有道是日久见人心嘛。
他对许慧英两口子，对院里的邻居们的态度几年如一日，大家怎么可能不喜欢？
暨和北跟老邻居们摆龙门阵，丛琦就托着腮在旁边听着。
时不时附和一句，两人隔一会儿眼神就会交汇一下，恁谁都能看出这两人感情好得腻人。
曲苗苗牵着儿子回娘家时，就看到丛琦齿白唇红，春光满面。
她跟她老公不知在说什么，相视而笑。
桌子下，她手还被男人小心翼翼捂着，生怕她冷似的。
曲苗苗面无表情看着，眼神有一丝丝波动，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如何，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哎哟，苗苗你今天也回来了？”
陈奶奶先看到刚进小区大门的曲苗苗，高声喊道：“你们家陆城没来啊？”
“没，他出差了。”
曲苗苗不想提陆城。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没直接进德馨苑回家。
而是带着儿子朝大家摆龙门阵的亭子走来，走到丛琦对面站定：“丛琦，好久不见啊。”
语气平和得让人意外。
丛琦蹙眉，抬眸看她。
她嘴角含笑，眼神很平静，那些尖锐嫉恨通通消失了，仿佛又变成了很久以前的曲苗苗。
不，她比很早前的曲苗苗从容。
丛琦搞不懂她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又变了，也不想懂。
她眼神冷淡地跟曲苗苗对视。
“是很久不见，不过你没必要特地跟我打招呼吧，我跟你没话讲的。”
陈奶奶几个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俩还是那么僵啊。
大抵是她语气冷然不善。
小孩子很敏感，本就闹别扭的小孩儿不耐烦的抬起头：“妈妈什么回家啊，我要吃大大泡泡卷。”
“乐乐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回外婆家。”
乐乐一听外婆家就开始闹腾了。
身体一横就要往地上躺：“不要，我不要，我不回外婆家，我要回我们自己家。”
曲苗苗瞥到丛琦一脸惊讶，自觉丢人，顿时阴了脸。
“乐乐！”
她低吼。
小孩儿果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开始闹腾。
“乐乐，你再不起来妈妈要生气了。”
这次曲苗苗没敢朝丛琦那边看。
她一定在笑我吧，连孩子都教不好！
陆乐然从生下来就被哄着惯着，才不怕亲妈生气呢。
继续干嚎：“我就不，我要回家，我要爸爸。”
一听他嚷嚷要爸爸，曲苗苗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是亲父子，就会气自己。
她懒得再哄他，也没吼他了。
一把甩开抓他的手，退后两步，直接朝德馨苑走。
走了几步回头跟小孩儿说：“好啊，你不想来外婆家那你就在原地等着，等你爸来接或者你自己回去。”
小孩儿躺地上懵了。
看亲妈走得头也不回，终于“哇——”地一声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再也不敢在地上滚，圆滚滚的身体麻溜地爬起来，边哭边哒哒哒追曲苗苗去了。
丛琦看得目瞪口呆。
反手抓住暨和北的手，心有余悸道：“……我们的宝宝肯定没这么愁人，对吧？”
“不会的，会乖的。”
“我也觉得应该会很乖巧，妈说我小时候可乖。”
丛琦偷偷瞅暨和北：“万一愁人，那肯定像你。”
暨和北：“……”
这么快就找好背锅的了？
这爱情的小船也是说翻就翻啊。
好的都随她，坏的都随自己呗。
“嗯，愁人就像我。”
许慧英骑着单车回来就看到女儿女婿窝在一堆老太太中间。
不知聊了些什么，两个人笑得一口大白牙全咧外头。
“琦琦，小暨。”
“妈，你回来了。”两人起身。
暨和北上前接过丈母娘的自行车，推到车棚那边停好。
丛琦则挽着老妈的手往里走。
走了几步她还不忘回头跟陈奶奶几人挥手：“陈奶奶张奶奶，我先回家了。”
“怎么想起今天回来了？”
许慧英问。
“告诉你和爸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
“我怀孕啦，你和我爸要当外婆外公了。”
许慧英脚步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