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凡回去的比较晚，到家的时候楚屹已经洗完澡了。
男生坐在沙发上，靠着椅背刷手机。
屋内只开了靠门的灯，手机荧光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得他深邃的五官更是深刻。
白逸凡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才弯腰下去换鞋。
换鞋的动静大了一些，听到声音，楚屹转头过来，朝白逸凡一笑：“小白回来了。”
白逸凡弯了弯眼：“嗯。”
楚屹看着他：“今天一整天都在画室里？”
白逸凡：“是啊……”
楚屹从沙发上站起身，往他这边走过来。
灯光将他的脸照得越来越清晰，也照出了他眼下的淡淡阴霾。
白逸凡暗暗咬牙，责怪自己之前一心只想画画的事情，竟没发现他哥的异常。
而且——
仔细观察，楚屹的眼神看起来也比以前多了几分疲惫。
“累了？”手臂被很轻地碰了碰，白逸凡回神过来，这才发现楚屹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他一只手的手臂撑在柜子上，黑眼半垂，正看着他。
白逸凡莫名地心脏乱跳了一拍，他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嗯”了一声。
楚屹把他放在一旁的包提了起来：“那赶紧洗漱睡觉。”
白逸凡：“诶？”
这不是每天他的台词么？
之前楚屹都是更磨蹭的那个，怎么今天——
白逸凡脑中闪过刚才和杨子规的对话，眸光瞬间变得犀利：
楚屹这是催着他赶紧睡觉，好下半夜和人约会！
白逸凡在心里呵呵了一声，心想今晚他绝对不会睡着，一定会把那个每天偷偷和楚屹幽会的家伙给揪出来。
趁着楚屹上厕所的时间，白逸凡走到窗边，拉开了一些窗帘。
楚屹租的这个小区不算热门地段，北面正好靠着山，此刻往外看过去，只觉月光如雾，在树林间交织，看起来静谧而美好。
白逸凡却有些无心欣赏美丽的景色。
楚屹竟然谈恋爱了。
用力挠了一下头发，白逸凡额头贴着窗玻璃，浓长的眼界垂落下来，有些出神地看着楼底的路灯。
他的记忆，差不多是从幼儿园开始的。
他和楚屹，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也就是说，他的人生到现在的所有一切，都是与楚屹有关的。
白逸凡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楚屹会谈恋爱。
他自己没谈过恋爱，多少知道恋爱应该怎么谈，楚屹又是那种特别负责的人，一旦确定关系，一定会花很多的时间去陪伴对方。
最近这几天，之所以一直偷偷摸摸，大概率是因为没有和他坦白。
既然要谈恋爱，就好好谈，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他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但是一想到楚屹的身边会陪着另外一个人，白逸凡又有些不高兴。
这种高兴来的莫名，他攸地转过身，再不去看窗外那如梦如幻的夜色。
不到八点，卧室已经关了灯。
如白逸凡预期的那般，月色沿着没有拉拢的窗帘漫进来，同样也给卧室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纱雾。
而楚屹的睡颜，在这“纱雾”中，果然明晰了很多。
白逸凡窝在被子里，呼吸变得很轻，一眨不眨地看着楚屹。
其实他今晚本来的计划是什么都不做，默默装睡，等着他哥午夜醒过来和人联络的时候，给他一点来自兄弟的“关爱”。
但是这么看着楚屹，掌心就有点痒痒的。
习惯这个东西，真的是非常可怕，明明最初的时候，他只想着“摸一下就好”。
后来，这个想法变成了“再摸一下”，最后变成了“摸到我画完”。
还差腹部呢。
白逸凡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
而且等下他和楚屹把恋爱的事情说清楚之后，他也应该让出位置来，给楚屹更多的时间和他对象相处。
白逸凡用力咬了咬嘴唇，等着身旁人的呼吸变成熟悉的平缓轻柔后，缓缓坐起身。
小腹这个位置，确实不容易触碰，白逸凡想了一会，决定从侧方“进攻”。
这也是他拉开窗帘，给房间内一些光亮的原因。
第一晚给他的震撼着实大，从侧面摸进去很容易就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他需要看地更清楚一些。
白逸凡慢慢坐到楚屹身体旁边，撩开侧面的被子，指尖犹如弹琴一般，一点一点挪动过去，然后擦过边缘探了进去。
白逸凡忍不住笑自己，这种事情明明已经连着做了好几天了，怎么还会紧张成这样。
这么一笑，一直紧绷着的精神随之松懈，一不小心，碰到楚屹的手力道就大了些。
屋内寂静，他明显感觉到楚屹的呼吸产生了一些变化，唇间也逸出了很轻的声音。
白逸凡浑身一僵，立刻将探进去的手悬空起来，他猛地回头，去看楚屹的脸。
但楚屹只是重重拧了一下眉头，脸稍稍往另一侧转了一些，又陷入了沉睡中。
白逸凡因为紧张暂停的呼吸再次恢复。
他长呼了几口气，刚才明明只过了几秒，此刻却觉得后背在隐隐出汗。
白逸凡收回手。
心跳依旧很快，过于紧张的缘故，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白逸凡缩回到自己的被子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刚才那个瞬间，他突然有些没那么想要继续摸了。
就像是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突然散了一样。
白逸凡躺了回去。
他睡眠向来不错，虽没有楚屹沾枕就睡那么夸张，但大多时候，只要他不玩手机，闭上眼睛不多时便会睡着。
今夜他心里装了事情，加上刚才目标未完成的遗憾，白逸凡丝毫没有睡意。
他安静躺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等待着下半夜楚屹醒来。
不知为什么，自从他搬到楚屹家里之后，他就再没做过那个噩梦。
趁这会儿，他在脑中又将之前做的梦完整的理了理，确保自己没有遗漏其中的所有细节。
白逸凡还是想不明白，楚屹这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生病过世。
就算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那小说作者也未免太残酷无情了吧！他楚哥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可以就因为他是个配角，就这么被安排了。
愤愤不平地惋惜中，白逸凡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
他不敢睁开眼，但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还是能清晰感觉到楚屹坐了起来，然后下了床。
接着，是一阵很轻地脚步声，往门口方向去了。
白逸凡睁开双眼的时候，楚屹高大的身影已然到了门口。
他激动地握紧拳头，身体不敢动，静静等着楚屹走出卧室。
门从外被合上的瞬间，白逸凡猛地坐了起来。
看了眼时间，明明感觉没过多久，竟然已经十二点半了。夜晚幽静，虽隔着一扇门，白逸凡还是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是往客厅方向去的。
为了避免楚屹可能是去上厕所的，他没有立刻起身跟过去，而是又坐了十多分钟，直到确定楚屹是真的跑去和人幽会了，白逸凡方才赤足踩上地板，无声往门口方向走去。
站到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耳朵贴到了门板上。
本以为楚屹会和人视频或者语音通话，但外面依旧一片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白逸凡皱了皱眉，回过头。
他眼瞳微缩，楚屹那一侧的床头柜上，手机的呼吸灯闪烁。
楚屹没有把手机拿出去！
难道是用的电脑？
不对，楚屹的电脑就放在他的手机旁边，他们体育系平日要用电脑的时间不多，楚屹日常生活里很少会将其打开。
那楚屹到底出去做什么了？
白逸凡再次将耳朵贴上了门板。
突然地，他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喟叹，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又像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带着沉沉的尾音。
莫名听着有些性.感。
他哥半夜里发出这种声音，是在搞什么？
白逸凡贴紧门板，一颗心好奇的要命，要不是担心就这么出去会让楚屹怀疑他，他恨不得立刻马上破门而出！
又一道沉沉的叹息声传来，与刚才不同的，是这一次带了清晰的喘息音。
白逸凡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子握紧了，喉结也不自然地跟着滚了滚。
一个男人，在午夜极其安静的时分，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白逸凡呆站在那，一时之间忘了要走开。
大概是怕吵醒他，楚屹的声音很克制，每一下几乎都是从鼻子里轻轻溢出来的。
但他的喘息很粗很沉，频率也快，落在白逸凡耳朵里，一下又一下凿击着他的耳膜。
直到外面声音平复，楚屹的脚步声走向洗手间，白逸凡才像是找回自己的魂一样，回到床上。
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不就是偷听一耳朵他哥半夜打飞机么？
干嘛这么紧张？
可是心脏根本不听他的，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着。
白逸凡双手平放在胸.前，强迫自己将双眼闭上开始睡觉。
脚步声走到床边上，紧接着，床垫再次下陷。
楚屹回来了。
白逸凡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露出丝毫异常来。
他在心里不停催眠自己，你已经睡着了，你现在完全是熟睡的状态——
表面的淡定被一只温热的，触碰到他脸颊的手打破。
楚屹这一下来的过于突然，毫不设防的白逸凡本能打了一个哆嗦。
那贴在他侧脸上的手颤动了一下，接着，缓缓移开。
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又可能，只有几秒，楚屹低沉喑哑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小白，你是不是醒着？”
白逸凡眼皮疯狂跳动。直到自己装睡不下去了，白逸凡只得睁开双眼。
纱雾一般的昏暗中，两人四目相对。
这种尴尬时刻，虽然白逸凡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尴尬。
他们都是男人，别说偷听打飞机了，就算是互帮互助什么的，应该也很正常吧？！
可能是他今晚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了，又或者，熬了大半宿的脑子有些不大灵光，白逸凡张嘴，一个压根就没想过要问的问题，就这么吐了出来。
“哥，刚才你是不是……也没睡着？”
一问完，他就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该问啊！问了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他半夜偷袭的事情了么！
“嗯。”
死一般的寂静。
已经不用继续多言了，今晚没睡着，那么前面几晚没睡着的概率——
不用想，估计也是接近百分百的。
梦的预示确实没有错，楚屹就是有失眠的问题。
他装睡，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温柔又正直的人，他不希望自己发现他失眠，然后为他担心。
就像他这么多年，一如既往那么做的一般。
楚屹是他的高个子，哪怕天塌下来，也会为他顶住一切。
白逸凡移开视线，盯着看不清楚的，灰蒙蒙的天花板：“哥，其实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这是第一次，白逸凡将自己画画上的困扰告诉楚屹。
虽说画不好男性形体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但白逸凡不觉得这事严重到需要去和楚屹倾诉。
就像老刘之前安慰他的，如果实在画不好的，就别勉强自己去画。
每个画者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将那些擅长的发挥到极致，才是最重要的。
白逸凡说着垂下眼，有些不敢去看楚屹的眼睛：“但是不管我去看多少次那些男性模特的身体，反复触摸雕像的相关部位，落笔的时候，依旧画的一团糟。”
“但是我还是不甘心，我觉得我能画好那些部分。”说到重点，白逸凡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鼻音，“然后我看到了你打篮球扣篮的照片，还有你那天换衣服时候露出的胸腹，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最重要的东西。”
一口气说了很多，白逸凡有些口干舌燥，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再次将目光集中到楚屹的脸上。
“对不起啊哥，我应该先和你坦白，问过你之后再做那些，我实在是——”
“没关系。”楚屹打断了他，“不是什么大事。”
白逸凡眼珠颤动，松了一大口气。
他哥就是他哥，不管他做了什么奇怪或者过分的事情，都会和他说“没关系”。
也因此，他才会在楚屹那边，说话做事越来越“过分”了。
白逸凡暗下决心，以后与楚屹相关的事情，一定要问过本人再去做。
“不过还得是楚哥你好使，真的，别人都不行。这两天我画起画来明显顺畅了很多，老刘今天还特别夸了我，说我有开窍的迹象。”
得到楚屹的谅解后，白逸凡浑身轻松，他翘起唇角，献宝似地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楚屹，并且表示，过两天可以将最近的作品都带回来给楚屹看。
说得正兴奋间，脸颊再次被一片温热贴上，楚屹伸手过来，捧住了他的脸。
然后，在他的注视中，俯身下来。
白逸凡大睁着双眼，看着视野中，楚屹轮廓深邃的脸庞越来越清晰。
“摸了我才画得出？”
楚屹的声音沉极了。
白逸凡双唇动了动，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楚屹的脸又往下压了压，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
属于对方的气息铺满了他的口鼻之间。
“别人都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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