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一日,前方传来噩耗。

  郭老将军年岁已高,没受住急行军的速度,竟然突发旧疾,没办法再前行。

  军情不敢延误,大皇子无奈,只得率兵先行。

  次日,就遭受了另一波身份不明的叛军阻拦。

  甚至他们手上的兵器还十分精良,也不知领兵的人是谁,一点都不像乌合之众,反倒是训练有素。

  不仅阻了顾承鸿的去路,甚至逼得他节节败退。

  此时宫里也收到了飞鸽传书,得知郭将军无力征战后,皇帝急招陆景元。

  但陆景元依旧告病不出。

  只派出个小侍卫说,他家将军病情严重,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皇帝龙颜大怒,二皇子主动请命前往,九皇子也想跟着一同前往。

  眼下无可用之人,二皇子好歹也是在边塞立过功的人,皇帝自然而然的允了。至于这九皇子,身娇体贵,平日里被皇帝和容妃二人护得比公主还要紧。

  舞文弄墨的事情他还行,什么时候还对这真刀真枪的战场感了兴趣?

  最后九皇子还是顶着余相不赞同的目光,坚定的表达自己也要一同前往。而皇帝,也点下了头。

  先是和工部平起平坐的天工院,又是随军历练。

  这东风刚压倒了西风,这西风又起了劲头,刮得整颗树的树叶都哗哗作响。

  这乱飞的尘土,迷了人眼,叫人看不透前路啊……

  “二哥,若是有一天,我迫不得已的对你干了些不好的事情,你会怪我吗?”

  袖箭、软甲衣、削铁如泥的匕首……

  顾承宣虽然不知道蒋旭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刀剑无眼。正忙着把自己这年搜罗的好东西都堆出来,结果宝贝弟弟不仅不着急,还在这里说些孩子气的话。

  顾承宣虽然气他的吊儿郎当,但还是舍不得不搭理他。

  一边把陪了自己两年的护心镜往他手里放,一边没好气:“怪你什么?”

  “当年要不是你,我命都没了。现在还能站着这里等你给我下套啊?”

  蒋旭欣然接受,“你说得有道理。”

  顾承宣:“……你可少坑点我!”

  一出城门,顾承宣就派人把蒋旭的马车围成了铜墙铁壁。

  他神色紧张,严阵以待,“这马车是玄铁打造,轻易兵器不可伤它分毫。”

  “这一小队人马皆是我的亲信,不管遇到何事,都会护你安全。”

  “到时候若是遇上敌军突袭,我不一定顾得上你。你不管去哪里都不能不带人。”

  今日所遇匪兵,不似寻常。顾承宣领兵打仗的经验还是不足,他心里也没有多少底。

  反倒是蒋旭,着一身轻甲,面若冠玉,轻松得像出门踏青的世家风流公子哥。

  他宽慰道:“随便打打就好了。”

  反正都是假的,用不着太认真。

  顾承宣脑瓜一疼:“……算了,你第一次上战场,什么都不知,和你说这些作甚?”

  “反正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千万不要乱走就是。”

  难得见顾承宣有几分兄长的模样,蒋旭还是乖乖点了头,“好的。”

  顾承宣这才放下心,翻身上马,挥起长枪,直指天际,少年将军意气勃发,“众将士听令!”

  “全军疾行,驰援大军!”

  “护我大承江山!”

  虽然眉眼间尚且带着青涩,但是嗓音经过塞外风沙的历练,早已带上了成熟和坚毅。

  浑厚辽壮的口号传向整个队伍,犹如泛起涟漪的水波纹。

  所有的将士都举起手里的长矛,振臂高呼。

  “护我江山!”

  “护我江山!”

  他们不懂什么上位者之间的博弈,也不懂什么计划设定。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国自己的家需要他们。

  他们要做的,就是平复战乱,加官进爵,让自己的家人们都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如同接力般,声音从四处扩散开来,后方的余韵尚在,前方就传来了新的声音。

  经久不衰,生生不息。

  蒋旭身处最中央的马车中,掀着帘子看着马背上那人,由衷得多了股欣慰和敬佩。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里的世界是假,但每个人却都是真。

  顾承宣现在是一名合格的将军,日后,也会是合格的帝王。

  宫中。

  大太监小心翼翼的禀报,“皇上,太医院刚刚传来消息。”

  “说,容妃娘娘,因为受了风寒,又心悸忧虑,病倒了。”

  常日里,皇帝听见这样的消息,立马就会放下手中事物,直奔容妃宫中。

  但今日,大太监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个响。弯着的腰有些受不住了,还听见上头传来哗啦啦的翻页声。

  正当他悄悄的起了点腰时,皇帝却突然出声了,语气冷淡的让他下去。

  大太监心头一惊还以为是自己瞎动被发现了,没想到只是让他下去。

  他放下提着的心,毕恭毕敬的退下去。

  本以为皇帝是在忧心前朝之事,等会儿就会去看容妃。但没想到,这从早上等到了太阳落山,皇帝也只是去了其它嫔妃宫中用膳。

  好似完全没了容妃这个人。

  大太监踹在怀里的金镯子发烫,直烫得人突突。

  谁也不知道上头那位,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皇上~”赵贵人穿着单薄的纱衣,芊芊素手捏着剔透的葡萄,娇软的往皇帝肩头一靠。

  把葡萄送到皇帝嘴边,顺带掀起一阵香风。

  “您多久都没来过臣妾的琉萃宫了,臣妾都想死你了。”

  皇帝最吃的就是她人前大家闺秀,人后娇软依人这套。虽然送入后宫的女子都是千挑万选的美人儿,但都端着样子,白日高贵,晚上也守着规矩,时日一久也实在无趣。

  除了恩宠无人能及的容妃,还有两个位分高的妃嫔,也就赵贵人捡到的肉渣子最多。

  皇帝十分给面子的吃掉了她手里的葡萄,搂着不盈一握的细腰肢往自己怀里一带,兴致盎然的许诺,“爱妃现在日日盼着朕来,等朕真的日日都来了,爱妃恐怕是要吃不消了。”

  说罢还暗示意味的捏了一把,把赵贵人娇得直捂脸,手也轻轻拍着皇帝的胸膛,“皇上惯会取笑臣妾。”

  “容妃娘娘才是您心头肉,有娘娘珠玉在前,皇上哪还看得见臣妾这等萤火之姿。”

  赵贵人也听说了容妃抱恙的事情,后宫谁人不以为皇帝要去陪她,但是皇帝却来了她琉萃宫。

  这让赵贵人也生出了几分试探之心。

  只顾着作小女儿娇憨之姿的赵贵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皇帝瞬间狠厉的眼神,和拉平的嘴角。

  他顺着腰线,一下又一下,意味深长,“过犹不及,风华太胜也不是什么好事。要你这样的,才刚好。”

  虽然只是男人在床.笫之间哄人的话,但是能得皇帝这样一番话,赵贵人心里也是欢喜得很。

  若真的能和容妃平分春色……

  赵贵人主动出击,勾住皇帝的脖子,娇媚的贴上耳垂,气吐如兰,“皇上都这样说了,还不赶紧来试试臣妾的好吗?”

  皇帝眼神一暗,猛的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内室。

  帷幕一落,遮住所有光亮,春.宵帐.暖,一夜云雨。

  容妃半卧在榻上,青丝如瀑,从一边脖侧落下,未施粉黛的脸多了几分难见的脆弱。

  雍容华贵的牡丹经受了一场风雨的璀璨,虽颜色受损,但愈发我见犹怜,惹人垂爱。

  贴身嬷嬷从外头走来,举起大太监退还的手镯,面色难看,“皇上已经在琉萃宫歇下了。”

  容妃抵不住喉咙的痒意,低低咳了几声,墨缎般的发丝跟着流动。

  嬷嬷担心的上前,“姑娘,你仔细着身体。”

  “那等低贱的东西,还不值得您为她生气。”

  哪怕容妃孩子都那么大了,但是在从小带大她的嬷嬷眼里,永远都是余家的姑娘。

  是天之骄女,是名门闺秀,才不是那个后宫中,和一堆女人抢一个男人的普通宫妃。

  “和这样的狐媚子共侍一夫,真的是委屈死我们姑娘了。”

  嬷嬷尚且在怪罪把皇帝勾走的赵贵人。

  只以为自家小姐是受不得这种屈辱。

  但在后宫沉沉浮浮那么多的年的容妃一下子就从大太监那退回的手镯里嗅出了危险气息。

  容妃本只是想借机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但皇帝的这番态度,实在是模糊人心。

  但她不欲和说嬷嬷说。

  她本来就什么都不懂,也不必徒增她的烦恼。

  容妃疲惫的说道,“嬷嬷,我有些累。”

  哎呦!

  姑娘的身体康健,可比皇帝去哪里过夜要重要多了。嬷嬷一听,赶紧扶着她睡下。

  “姑娘您好好休息,我就在外头守着,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一定要喊。”

  烛火摇曳,微色暗淡。

  浓稠的夜色,天上的星子稀稀疏疏的闪着光。

  嬷嬷望着天,虔诚的祈祷,“愿上苍保佑我家九皇子诸事顺利。”

  同一片天空下,距离京城四十里外的旷野。

  风吹散了云,露出漫天繁星。

  蒋旭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仰头望着天。

  周遭没有大军的身影。

  只有几个耳听八方,机警布防的亲信。

  他们不敢质疑,也不敢阻拦蒋旭的任何行为,只能尽力的做好防守。

  侍卫长耳朵一动,立马拔刀而出,严阵以待,“何人在此?!”

  剩下的四个侍卫立马抽刀而出,把蒋旭护在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