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旭,你为什么要问这件事情?”大哥又惊又怒,“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好吗?”
“我不想……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大哥深深的叹息了一口,靠在沙发上,受伤的看着蒋旭,“哥哥只想你快乐啊!”
高冷霸总的形象全没了。
像条大狗狗。
秘书沉默的放下两杯水。
看见秘书来了,大哥咳了咳,“总之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同意的。”
秘书准备退场了。
大哥一手把人拉住,“就在这里坐下吧。”
秘书的小鹿眼瞪得圆溜溜的,惊恐发声,“不要!”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早。
他才不想知道什么豪门辛秘!
大哥:“……加奖金。”
秘书:“。”
秘书端正的坐在沙发上,连手都乖巧的放在膝盖处。
眼巴巴的望着霸总,“算外勤哦。”
“啧。”被塞了一口狗粮的蒋旭不爽了,他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就在这里打情骂俏。
真的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弟,这样的哥哥不要也罢。
他敲了敲扶手,“差不多得了。”
眼看时间已经不多了,蒋旭认真了起来,“大哥,就算你现在不告诉我,我以后也会去查的。反正到最后我都会知道的。”
记忆被挖去一块儿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更何况那个人应该还是对自己有着深重意义的人。
无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论最后会发生什么,他都要重新想起那个“他”。
大哥看着严肃的蒋旭,心里清楚他这个弟弟的脾气。
早些年叛逆,后面遇上了那件事情受到的打击太大,后面又成了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
但不变的,是刻在骨子里的犟。
曾经不成熟的小少年已经长成了一副大人的模样,这些年浑浑噩噩的活着,连自己的记忆都不清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也罢。”大哥最后还是妥协了。
“十八那年,你自已一个人跑到国外去旅游,认识了一个比你大两岁的留学生。从我调查的资料里显示,你和他很快就确认了恋人关系。”
恋人关系?
像是有一桶水从天灵盖上直接浇下,醍醐灌顶。蒋旭紧张的抓住了手里的相册,某些答案呼之欲出。
“但当时你瞒着家里的人,连我都瞒着!”
哪怕事已至此,大哥也无法忘记当他发现自家白菜被人拱了的愤怒。
支棱起耳朵的秘书悄悄瘪嘴。
搞什么啊,讲事情就讲事情。怎么还夹带私货哦。
“你和我说的,是在外面读书,期间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你二十一岁那年,在外面出了一场意外,差点连命都要没了……”
蒋旭用尽全力奔跑在乡间的田野上,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迎着风向后而去。断裂的记忆向前重塑。
“是一场火灾。”
“我后面去调了监控,他本来是可以跑出来的,但是他回去找了你。最后你被救出来了,但是他却留在了火场里。”
“你受了刺激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忘记了和他相关的所有事情,我担心你的状态,也就没有再提……”
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场模糊的、冲天的火光。但是这一次,换他,全力奔向自己的爱人。
哪怕失去了记忆,但是身体的本能永远记得。
我爱他。
*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哇!”
秘书哭成了一个泪人,抓着大哥的衣袖使劲擦。
大哥人僵着,手足无措,“好了,好了,别哭了。”
“!”秘书眼泪汪汪的瞪了一眼大哥,带着小小的哭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都是你的错!”
大哥:“……”
火又不是我放的啊!
秘书接着哭,“你干嘛不告诉弟弟真相啊,不管有多么痛苦,多么伤心,我都绝对不会想忘记我的爱人的。”
“比起痛苦和伤害,遗忘才是最心狠的。”
秘书抽嗒嗒的,一本正经的教育人,“你懂嘛你。”
大哥静静的看着他哭花的小脸,把人揽进怀里,“懂了。”
曾经我不懂,只希望他好。
现在我懂了,这样才是对他好。
*
贺段养父母堵在门口,色厉内荏,“你还回来干什么!”
贺耀躲再自个亲妈怀里,哆哆嗦嗦,“妈……我害怕。”
上次贺段就把他打得那么惨!简直就是个暴力狂!
指不定他那两个小弟就是受了他的指示,才有这个胆子!
本来就害怕了,结果一大早还看见贺段回来了。贺段养父当即轮着扫把人给赶到了门外头。
贺段养母匆匆把收起来的东西往地上一甩——拿床单裹出来的小布包。
怒吼道:“从今以后,你和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当初听曾家说最近忙,把人接过去上几天工,本想着能省点粮食,还能挣点工钱回来。
那晓得转头回来就成了个煞神!
贺段站在面前一言不发,无论贺家人怎么骂都无动于衷。
周遭的邻居于心不忍,想要出来帮忙说话,立马就被自家人给拉了回去。
“干什么你!这样的人你还敢来往?!惹得一身腥,到时候不满意了也给你来上一下!”
“可是……”那人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收回了脚步。
周围没有人靠近,贺段的四周成了一个真空的圈。连带着他自己也屏蔽了自己的五感,不管外面如何喧嚣,他都只是直直的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包裹。
上头的太阳明晃晃的热,沁出来的汗水已经打湿了整个背。
贺段深深的吐出一口热情,抬头,“我——”
“哥!”
是阳阳的声音?
贺段转过头,看见小少爷向他奔来,下意识的张开怀抱。下一刻被清爽的茉莉香撞了满怀,整个夏天的炎热都被掀起来的凉风驱赶。
所有的感官归位,周围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入脑中。
但贺段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一切。
“阳阳?”贺段听出了他的哭腔,“怎么了阳阳?是有谁欺负了你吗?”
蒋旭紧紧抱住自己失而复得,但却被自己遗忘的爱人,哭的上接不接下气。
贺段一下一下顺着蓬松的小卷毛,在蒋旭想要抬头的时候,温柔的按住他的后脑勺,“乖,太阳大,遮着点。”
其实是因为,蒋旭今天没有带墨镜,贺段今天也忘了带他的面具。
“你不要走!”
“你不要再走了!”
“虽然我还还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是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不能再走了。”蒋旭说得颠三倒四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蒋旭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遏制不住的呜咽,每一滴泪水里面都掺着痛到极致的苦。
迷茫的孩子找到了归途,但是却踉跄的说不出话。
但是贺段不在意这些,他只会永远站在原地等着他的小少爷,只要小少爷自己愿意来到他的身边,那么他就满足了。
胸前衣服被泪水沁润,贺段的心也跟着濡湿。
“好,哥不走,哥哪里都不去。哥会一直陪着阳阳。”
他还能去哪里呢?
亲生父母丢了他,养父母嫌弃他,村子里的人也都警惕他。
只有他的小少爷,会穿越人群来到他的身边,紧紧的抱住他。
告诉他,你不要走,我需要你。
闻风赶到的汤超群,看二人这模样,还以为贺段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冲过来就把人给护在身后。
高声说道。
“你们这些人到底讲不讲道理啊!”
“贺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自己心里是不清楚吗?一个人犯错,他爹妈都负不起责,你们怎么还连带着针对无辜的人!”
汤超群本人不仅是受害者,还是村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说话的分量总是有份量些。
三三两两都躲避着视线。
围观的人总是觉得自己只是看热闹的,全然不知道自己也是帮凶。
贺段虽然真的很不放心蒋旭现在的状态,但是他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办。
在他的耳边留下一句,“等哥。”
然后想把汤超群喊过来守着他,但是蒋旭却抓住了贺段已经抬起来了的手。
明明脸上还全是未干的泪痕,被洗净的眼里却满是依赖和信任,“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他不是柔弱无骨的菟丝子,他也是可以帮自己爱人顶起一片天的人。
“我等你和我回家。”
贺段怜爱的擦掉蒋旭脸上的泪水。
然后走到贺家人面前,在三人害怕的目光中,噗通一声跪下。
挺直的背脊慢慢弯曲。
一跪,大义。
因为贺家夫妻,他也真真切切的感受了几年家庭暖意。
二跪,养恩。
就算养着他只是因为他可以干活儿。
三跪,义绝。
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一家人,再见也只是陌路。
汤超群不忍看,别过去了脸。
蒋旭一错不错,眼里全是那个身影,心疼他受过的所有的苦难和折磨。
为他跪下,但依旧挺立的人格骄傲。
三磕完毕,贺段捡起地上的包袱,不再回头。
一步一步走向蒋旭。
火光摇曳里模糊的声音一点点的清晰起来,他说,“这下,我无家可归了。”
蒋旭的眼泪又下来了,“明明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