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雨水那么多,贺小子送来的李子还挺甜的。”半钢盆的青皮李子圆润可爱,水灵灵的。脆嫩的皮儿包裹着着鲜软的内里,牙齿微微一陷,酸甜可口的汁水就在嘴里爆开。

  李秀兰手上捏着个泛软,偏黄色的李子递给蒋旭:“阳阳,吃这个。”

  蒋旭老实接过来:“谢谢外婆。”

  舅妈吐出核儿,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最奇的是,这皮还不涩,不知道是去哪儿找到的。”

  “他爸,你改天遇到了问问,是在哪里摘的。咱们去砍点枝条,把院头那颗给嫁接了。”

  曾家院子里也有一颗李子树,结得倒是不少,一串串的压弯了枝条。就是皮涩到不行,里面也不甜,牙齿都能酸掉。别说人了,连落树上的鸟儿都啾一口。

  舅舅嘴里还包着,囫囵的说道:“那你还不如喊阳阳问呢,阳阳和贺小子天天搁一堆玩儿呢。”

  他们这都是沾阳阳的光。

  这段时间跟着混了不少好处。

  不然以前,你啥时候见过这臭小子天天送东西来。

  二幺二五因为犯了事,被蒋旭好一顿折磨。本来往常就只能凑近点,感受一下各类美食。

  现在连靠近都不敢。

  要不是系统设定有要求,它没有办法离开宿主直径十米范围内。他早就飞到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去了。

  最近天天看

  见面一般是装.死。

  外婆和舅妈的视线都落到蒋旭的身上。

  蒋旭面无表情的把嘴里的李子咽下,一言难尽的点了点头。

  他现在确实是天天和贺段呆在一起。

  从他喜提新哥后。

  从蒋旭那一声哥开始,贺段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先是一股脑的把背篓里装的零食掏出来往蒋旭身上堆。颇有一种用零食把蒋旭埋起来的架势。

  等到蒋旭再也环不住,手上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声后。瞬间又唤醒了贺段残存的理智,长手一揽把所有零食又收回来。

  亦步亦趋的跟到了曾家才把东西留下。

  然后又开始了每天的定点报道。

  一般是早上或者是傍晚时分,这个时候没那么热,可以带蒋旭出门玩。

  白天全天都有可能出现,只要他掏到了好东西。

  若是遇上了蒋旭早上还没起,中午午睡的时候,也不强求。只把搜刮来的各种杂物交给蒋旭舅舅,再三叮嘱要交给蒋旭之后也就走了。

  连着一个星期都是这样。

  本来蒋旭是不想面对这个,丢脸的当事人,但是架不住贺段的热情。到了后面,蒋旭都麻木了。

  只在心里安慰自己。

  算了,反正除了自己以外,也没人知道不是。

  很明显,二幺二五那个需要返厂的破烂系统,不是人。

  甚至,不是东西。

  这段日子,跟着贺段上山掏蛋下河捞鱼。蒋旭把以前二十几年没有玩过的都玩了个遍,在蓝天白云下,闲花野草间。撒野奔跑,左摘一朵花,右薅一把草,居然还真的被勾起了兴致。

  果然,华夏人民把热爱自然,田园归隐刻在了骨子里。

  蒋旭玩着玩着,心态也发生了微妙了变化。

  其实,贺段这个便宜哥哥,真的挺不错的。

  有人陪蒋旭玩儿,李秀兰是挺高兴的:“那感情好。”

  外孙过惯了城里的日子,乍一到乡下,没什么好玩儿的,连个玩伴儿都没有。她们又不是同龄人,没法陪着。

  每天蒋旭打了招呼出门,她又担心蒋旭在外面受人欺负,又担心把人拘在家里闷坏了。

  贺小子看着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但也是个靠谱的,心里有数儿。而且有他这个村头一霸护着,也不用担心有人能欺负蒋旭。

  李秀兰目光扫过蒋旭白嫩,看着就很好欺负的脸和纤细的四肢,怜爱的把挑出来的李子放到蒋旭手里。

  都是跟着贺段出去玩儿的话,她也放心了。

  润泽如玉器的修长手指捏着绿色的果实,瞧着像是把玩着翡翠上。

  蒋旭表面乖乖巧巧,内心揣度。

  这个便宜哥哥还怪厉害的。

  能讨那么多人的欢心,连外婆听说是和他出去,都那么放心。

  *

  村西

  “嘎——嘎——”

  “呱—哇—”

  面前的动物伸长了脖子,时不时挥动一下雪白的翅膀,吱吱哇哇的乱叫。

  蒋旭手里拿着李秀兰叮嘱他送过来的饺子,有点迟疑。

  李秀兰说不能老是让人家贺段送东西过来,正好中午又包了饺子,让蒋旭给送过去。

  其实,蒋旭天天跟着贺段厮混,还没有去过蒋旭的家里。

  但是李秀兰不知道,蒋旭也觉得自己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了,不至于找个门还找不到,什么都没说,拿上袋子就出来了。

  先往村西走,找不到了就找个问路就是。

  结果,被拦住路了。

  一群散养的鹅像大爷似的,噗叽噗叽的潇洒外八步伐,占据了整条道。

  蒋旭害怕自己一路过会吓到这些鹅,到时候乱跑了给主人惹麻烦。

  但是要想过去,只有从这里走。蒋旭等了一会儿,没有人路过,也没有看见大鹅的主人。还是犹犹豫豫的迈出了步子。

  但谁知道,蒋旭刚走没两步,闲庭散步的鹅大爷突然犯了难,啪嗒啪嗒的朝着蒋旭冲过来。

  蒋旭瞳孔微缩,昳丽的小脸罕见的露出了无措和慌乱,连呆毛都翘起来一根,迎风招展。

  它们,怎么了。

  是被自己吓到了吗?

  蒋旭迟疑的后退了半步,但鹅大爷已经扑棱着大翅膀,张着大嘴冲了过来。

  “嘎——哇!”

  一口咬在了蒋旭的腿上。

  二幺二五大惊失色:“宿主!!!”

  蒋旭:“......?”

  自己这是,被鹅给咬了?

  被鹅头衔住的小腿,痛意显现,从小腿游走到脑海。

  蒋旭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眼底瞬间聚集起一层水雾。

  嘶,好痛。

  蒋旭本能的挣脱,但是扑棱的大鹅翅膀掀起来的气流扇得他神魂颠倒,眼花缭乱,一时无从下手。

  伸手去掰大鹅的头,谁知道他居然还咬得更狠了。

  蒋旭痛的眼泪一下子就滑了出来。

  虽然一个男孩子,这么娇弱有点清奇。但是蒋旭不太耐疼,或许放在别人身上是磕碰成了青色,到了他身上,痛得就像是有人拿刀划了一条口子。

  娇生惯养的长大,自己又格外注意,蒋旭还真的很少有那么痛过。

  温室里的长大的娇嫩花朵,四周的玻璃突然破裂。丝毫没有能力抵抗狂风暴雨的鲜花,艳色都憔悴了几分。

  二幺二五想帮忙,但是它根本就碰不到对方,只能上窜下跳的干着急。

  其它鹅大爷们无心参加这边的混战,自顾自的走了,淡定的叼住路边的草或者泥巴,仰起来,顺着长长的脖子滑下去。

  贺段挥着竹竿儿,吆着自家的鸭子往回走。

  胡乱飞腾的鹅吸引了注意,无意识的往那边岔路口撇了一眼。

  看见了被鹅咬住的蒋旭。

  蒋旭吓了一大跳,甩开手里抓着的竿子,迈开长腿三步并两步的冲了过去。

  失去管束的鸭子嘎嘎乱蹿,再加上这边的鹅大爷,鹅飞鸭跳好不热闹。

  蒋旭大手捏住鹅头,手上爆出青筋,狠狠一使劲。终于把蒋旭的小腿从鹅口里救了出来。

  蒋旭疼得背上沁出冷汗,腿上的痛意骤然一松,剧烈跳动的心脏也终于停下了要命的速度。

  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一只手还抓着鹅脖子的贺段,喊了一声:“贺段哥。”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和信任。

  二幺二五略觉惊恐。

  这竟然是他的宿主会发出来的声音!

  贺段被少年这一声喊得心都揪起来了。

  仰头看向少年,明亮的眼睛里盛满水意,晃悠悠的,下一秒就可能会不小心的荡出来。眼底下的泪痣,不知是被泪水滑过还是汗水浸泡,镀了一层闪光,明艳得晃眼,愈发凸显眼眶的微红。

  往日因为少年不怎么流汗而蓬松清爽的头发,竟有几缕已经被打湿,紧紧的贴在脸上。

  淡色粉润的唇像是涂抹了一层碾碎了的凤仙花汁。

  整个人都透着委屈的红,可怜到不行。

  贺段的眉毛一挑总是显得特别的凶,而这个动作的出现,也往往代表着贺老大心情不爽要打人了。

  今天人是没打,但是手上抓着的鹅倒是快断气儿了。

  “嘎————”

  不是自家的鹅,捏死了要陪钱。

  贺段松开了不自觉在鹅脖子上加的力,很是不爽的大力一扔。

  虎口脱险的大鹅再也没有了刚刚的神气,连跑带飞的迅速脱离作案现场。还没缓过气儿的脖子直接叫出了公鸭嗓。

  贺段没起身,眉心隆起的山峰消不下来。顺手扯了片叶子包手,折了一片芋头叶放地上,小心的扶着少年避开断口坐下,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疼吗?”

  虽然罪魁祸首已经缉拿归案,但是被害者身上被施加的痛意,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消失不下去。

  蒋旭攀着贺段有力的手臂,感受着手下坚硬的肌肉传来的温热触感,垂着眼睛小声的“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颤,带着哭腔。

  虽然忍住了没哭出来,但那是蒋少爷的面子在作祟。

  细数人生二十余载,蒋家金尊玉贵,娇气万分的二少爷何时遭过这种罪。

  强龙不压地头蛇,居然被一只鹅给欺负了。

  有了依靠,蒋旭吸吸鼻子,泪眼朦胧的告状:“它咬我。”

  想了想,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我只是路过,它就冲过来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