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揣崽穿到七年后>第9章 “等等哥哥”

  江宜清没和傅致衍一起等傅家的司机来接,他走了一公里多的路,从卡丁车场走到了国际赛车场旅游景区的出口处,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傅家,当天晚上就烧到了三十八度六。

  他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傅阳平和苏知韵都不在家,是兰姨给他开的门。

  兰姨五十多岁,江宜清刚出生时就是由她照顾的,在傅家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她知道江宜清在傅家身份尴尬,对他总是格外心疼,一眼就看出江宜清进门时的状态不对,“小清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弟弟没和你一起吗?”

  江宜清没能回兰姨的话,他脸色白得发青,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傅致衍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产生了一种窒息晕眩感还是因为刚才司机开得太快,他甚至都还没进屋胃里就一阵痉挛,忍不住撑在花园的柱子上开始干呕,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兰姨心疼地扶着他,脸上掩不住的焦急,“好端端的这是病了吗?我给夫人打电话让她叫医生来家里吧,还是兰姨现在陪你去医院?”

  “不用了,可能是晕车。”江宜清身上被冷汗打湿,呕得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兰姨,我想睡一会儿,家里有厚被子吗?”

  夏日夜里又闷又热,兰姨给他找了条厚被子出来,江宜清喝了点热水,把自己整个裹进去,还是冷得打颤。

  傅家处在A市内环的别墅区,环境幽静,但绿化覆盖率高,夏天免不了蝉声阵阵,江宜清脑子混乱又模糊,昏昏沉沉间开始做梦,耳畔聒噪的蝉鸣像是变成了江正奇不绝于耳的谩骂声。

  江宜清从小成绩就很不错,他长得漂亮,也向来乖巧,老师一向很喜欢他,江宜清高中考的是A市的市重点,高中开学第一个月要交学费和学杂费,江宜清用暑假接画稿攒的钱东拼西凑把学费凑了出来,但到期中考试结束都没能把校服费交上,因为他没穿校服,他们班每次都会扣行为规范分,开学到现在一次流动红旗都没有拿到过。

  江宜清觉得内疚,哪怕再不愿,还是在周五放学后到地下赌场里去找江正奇。

  江正奇好赌,性格阴晴难辨,赌赢了对江宜清就好声好色,输了便对他随意打骂,前段时间还为了躲债,到临市躲了好几个月,回到A市的这几天里不是在赌就是每天喝得烂醉,江宜清在赌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牌桌上一脸激动地紧握着手里的牌。

  江宜清犹豫着往他身边走,倒是江正奇先看到了他,兴奋地让他过去,声音粗噶,“小清,你看爸爸的牌多好,今天手气还不错,这把指定能赢!”

  牌桌对面的光头Alpha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江宜清,眼神贪婪直白,话却是对江正奇说的,“加不加注?”

  “加加加!”江正奇眼窝深陷但神采奕奕,将赌注一股脑儿全部押上了,就指着这局能够大赚一笔。

  地下赌场乌烟瘴气,来往的人形形色色,信息素的味道交杂混乱,江宜清只想快点出去,他看不懂牌的好坏,但猜测江正奇此时的心情还不错,就把校服费的事情和他说了。

  江正奇随口问:“多少钱?”

  “春秋装和冬装,四套校服,一共六百八。”

  其实还有校服正装,光一套就要三百多,江宜清没敢说。

  江正奇没抬头,想也不想就说:“才六百八,等我赢了这一局,别说六百八了,三千六百八都没问题!”

  江正奇的心思都在赌桌上,江宜清将书包放在旁边的小矮凳上,安静地在一边等。

  正出神的时候,江正奇突然大骂了一声,“操!”

  江宜清看到桌上的筹码被全部推到了光头Alpha那边,江正奇瞬间面色灰白,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江宜清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江正奇重重的一巴掌就甩到了他的脸上,“你这个扫把星!你没来的时候老子把把都赢,你一来老子一局就输了好几万,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还要给老子带来霉运!”

  江宜清的半边脸火辣辣地疼,赌桌对面的光头Alpha看好戏一般从怀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后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烟圈说:“你儿子是Omega?”

  “哎对。”江正奇输了钱,心里不爽,又怕得罪人所以面上不敢表现出来,讨好地说:“大哥,您看能不能借我点筹码,我今天运道好,一会儿再来几局指定能翻盘。”

  “我凭什么借你。”光头Alpha轻蔑地看他一眼,“江正奇,加上这一局你欠我十几万了吧,打算什么时候还,还是你想留根手指下来?”

  “这、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还有半个月,一周利息百分之二十,不然你就等着缺胳膊断腿吧。”光头Alpha随意地笑,脸在昏暗混乱的光线下显得阴恻恻的,随即视线又落到江宜清身上,转了话风,“不过父债子偿也是天经地义,让你儿子陪我喝几杯,一杯一千,不亏吧?”

  光头开了一杯高浓度的烈酒,把瓶中的酒往高脚杯里倒,推到了江宜清面前。

  江正奇大概猜到Alpha的心思,大概只是多少忌惮于江宜清还没成年所以只是让他喝酒,但这对江正奇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液体流水声被淹没在嘈杂喧闹的人群中,江宜清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想跑出去,被江正奇一把抓住了手腕,“跑什么,你给老子过来!大哥心地好,喝个酒而已,一杯一千,出去卖都没这个来钱快!”

  “爸?”江宜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奋力挣扎却没能挣脱掉江正奇,反而被江正奇掰着灌了一杯酒,烈酒顺着喉管往胃里落,江宜清呛得直咳嗽。

  江正奇巴不得江宜清能多喝几杯,任由光头一把把江宜清扯过去,光头身上的烟酒味熏得江宜清想吐,他被光头制住不停地灌酒,本能地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往他头上砸去,然后趁乱跑到了警察局报警。

  但大约赌场和放贷的人与警局有些牵连,光头虽然被打,却也怕惹祸上身,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江宜清没交校服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借已经毕业的学长的校服穿。

  江正奇欠的高利贷,讨债人找到了江宜清头上,甚至还闹到了他的学校,学校里有雕塑社团,江宜清获得了参加省赛的资格,这个比赛含金量很高,学校可以提供材料费和来往的路费。

  但江宜清因为江正奇,最终也没能参加成比赛。

  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梦境如潮水一般急速退去,一瞬间梦里的场景发生了转换,江宜清梦见苏知韵发现了他和傅致衍之间见不得光的关系,歇斯底里地质问他,自己对他这么好,为什么他偷走傅泽语的人生不算,还要把小儿子也从自己身边偷走,他和傅致衍是兄弟,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江宜清记得自己五岁那年,苏知韵和傅阳平第一次把他送到江正奇所在的出租屋,那里潮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江宜清看见了和他一样大的傅泽语,傅泽语缩在角落里,瘦削的小脸埋在满是脏污的衣服里,怯懦畏缩地看着眼前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亲生父母,被苏知韵心疼地揽进怀里。

  傅阳平和苏知韵帮江宜清把他常用的东西都整齐地收拾打包好,给他买了爱吃的草莓小蛋糕,还给了江正奇一笔钱,然后把江宜清和那一大包东西都留在了狭小窒闷的出租屋,换回了他们的亲儿子。

  江宜清隐隐约约知道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却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觉得是不是只要自己表现得再好一点,爸爸妈妈就会带他回家。

  他害怕地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跑出去,傅阳平正把傅泽语抱上车,他们把傅致衍也一起带来了,但却没让他下车。

  车子的发动声中,江宜清听到后座的傅致衍喊他哥哥,口齿不清地对傅阳平和苏知韵说:“等、等……等等哥哥。”

  苏知韵也在抹泪,却狠下心来对江宜清视而不见,只是安抚傅致衍说,“泽语才是你的哥哥。”

  透过车后备箱的玻璃,江宜清看到傅致衍攀在车后座的靠背上,用力地拍着座椅,似乎是想让车停下来。

  江宜清边哭边追着爸爸妈妈的车跑,回去后换来了江正奇的一顿毒打。

  后来江宜清和江正奇住在一起,在傅泽语曾经的生活环境里长大,变得胆怯到连喜欢傅致衍都不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