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
郁暔侧了侧身,单手托着下巴,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听取他的建议。
“对,等我腿好了,你想怎么算账都行。”
眼见死对头的态度松动,盛轻翌赶紧点头,目光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就差举手发誓了。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个本就想方设法要逃跑的人,腿好之后会在原地乖乖等着?
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
不过,郁暔倒是没有直接反驳。
只是抬起眼,意味深长的看向某人充满期盼的双眼,淡淡的问:“你要是跑了呢?”
“……”
脸上的神情霎时一僵,盛轻翌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死对头这么敏锐,他咋突然感觉有点心虚愧疚呢?
但该忽悠的,还是得忽悠。
“不会,暔哥,是你想多了。”
盛轻翌摸了摸鼻子,往前凑了一小步,开始给他讲不会跑的几大理由。
“你看,我们两家住对门,房子跑不了,我怎么能跑呢?”
“另外,你也知道,我妈舍不得我,每周都要见到我才放心,有她在我也肯定跑不了,是不是?”
“再说了,我认床,认浴室,认沐浴露,认……”
后面他又说了一大堆,连他家冰箱都没放过。
总之,他说这些话就一个意思,他离不开他家周围的一切,所以肯定不会跑,让郁暔放一百个心。
“是吗?”
郁暔轻声呢喃了一句,语气似乎又松动了几分。
“是是是,我就知道暔哥大人有大量,不会这么猴急的,对吧?”
一听见有希望,盛轻翌连忙堆起笑脸。
甚至是用词都大胆了许多。
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的某人,郁暔暗暗勾了勾唇,忽然敛了眉眼,冷淡道:“先别忙着高兴,想让我现在不追究也可以,叫点好听的。”
叫点……好听的?
脸上笑容一收,盛轻翌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压制住内心奔涌的狂喜,开始认真思考这人想要听什么好话。
只不过,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某个场景,微微有点脸热,抬眼悄悄看了门口的人一眼,心跳微乱,很是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出口。
“你还有三分钟时间。”
郁暔挑了挑眉,淡定的看了眼手机,语气不急不缓,似乎一点都没有催促的意思。
可听在盛轻翌耳中,却是催促意味十足,这分明在告诉他,只要他再磨蹭一会儿,郁暔这家伙绝对会收回之前说放过他的那句话。
“别急别急,我这不是刚打算开口嘛。”
盛轻翌心里一紧,赶紧出声,生怕晚一秒这人就会反悔。
郁暔抬了抬下巴,示意某人赶紧说,他听着呢。
“咳咳。”
低头清了清嗓子,盛轻翌反复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最后迎上死对头注视他的目光,正想特别豪迈的来一句好哥哥!
哪知道郁暔这家伙突然向他走了过来,一句本该气势十足的话,受到惊吓后,脱口而出就变成了软乎乎的一句:“哥……哥哥。”
郁暔靠近的脚步霎时停住,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情绪翻腾。
压抑又汹涌。
见死对头停住脚步,盛轻翌松了口气,看来叫这个称呼是对的。
在虚拟世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郁暔对这个称呼有着奇奇怪怪的执念。
如今他一叫,这人果然立刻给了反应。
只是,让他有些疑惑的是,死对头抿着唇不说话,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想了想,盛轻翌歪着脑袋,试探着,轻声又叫了一句。
“哥哥?”
呼吸微不可察的一顿,郁暔垂下眼,遮住眼底重新被束缚住的欲望凶兽,转身向外走,语气平静又冷淡,“不许跑,我去买晚饭。”
“哦。”
注视着这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盛轻翌撇撇嘴,拄着拐杖,慢悠悠往病床边挪,身心都放松了。
反正已经确定死对头不会现在报复回来,他是傻了才会拖着打了石膏的腿往外跑。
安安心心躺回床上,盛轻翌心情舒畅,一边哼着歌,一边打开手机给死对头发消息,让他多买点好吃的。
最后还附赠了一条特别造作的语音消息。
“谢谢郁暔哥哥~”
【郁漂亮:……】
看着死对头给他秒回的六个点,盛轻翌直接笑趴在床上。
他完全能想象出死对头现在有多无语。
*
吃饱喝足,等到了晚上。
盛轻翌无事可做,早早躺下准备睡觉。
死对头就在两步之外,把折叠椅放平,变成了一个小单人床。
不过,可能是这家伙长得太高了,躺上去的时候手脚都搭在外面,看着像随时能掉到地上。
“暔哥,真是辛苦你了。”
实在是没忍住,盛轻翌摇头感叹了一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一句话,从此刻盛轻翌的嘴里说出来,莫名就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
郁暔没有作声,轻飘飘瞥了床上的人一眼,收回视线,闭眼开始休息。
他今天刚穿回来,又被头疼折磨,精神上还是有些疲累的。
被死对头淡漠的一眼看得小心肝乱颤,盛轻翌乖乖闭嘴,赶紧也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说不清躺了多久,盛轻翌隐约觉得自己躺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来了点困意。
没等彻底睡着,耳边突然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愣了好几秒,他才想起来自己所在何处。
“唔……”
又是一声更为清晰的闷哼声传来。
借着窗外的月光,盛轻翌定睛一看,死对头不知道何时翻了身,背对着他。
此刻身体正微微蜷缩颤抖着,看起来好不可怜。
“郁暔?”
盛轻翌一愣,有些慌张的撑起上半身,紧张的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得到回应,盛轻翌赶紧下床,扶着柜子艰难的挪动到郁暔的身旁,手掌下意识摸向了对方的额头。
烫,很烫。
掌心下的皮肤仿佛火焰一样炙热,滚烫,能灼伤人。
“你等等,我去叫医生。”
被烫得指尖一抖,盛轻翌心里更慌了,松开手就想去叫人。
但没等转身,他的手就被死对头拽住了。
对方像是终于找到了降温的办法,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轻轻蹭着。
“别走……不能去。”
短短的几个字,郁暔说的断断续续,呼出的热气比皮肤还要灼热。
见对方意识还算清醒,盛轻翌心里焦急,但也听话的没有乱走,死对头做事向来有分寸,他不让去叫人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郁暔,你怎么样?什么情况啊?”
“……”
郁暔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身体里的“东西”一阵一阵的横冲直撞,四处流窜,所过之处开始胀痛。
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就像是要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
但,从盛轻翌的手触碰到他的皮肤开始,他们所接触的地方就有种意外的清凉舒适。
身体里像是涌入一股不易察觉的水流,帮他降下了过高的温度,也缓解了身体深处莫名的疼痛。
“我没事。”
缓过了一波难熬的痛苦后,郁暔睁开眼,下意识扫了一眼盛轻翌打了石膏还在悬空的右腿,轻轻蹙眉,“你先回床上。”
“没事,不用管我,我能……”
盛轻翌一愣,连忙摆手,刚想说自己能站住,就听死对头忽然打断他的话。
有气无力的轻笑着说:“乖,自己回去,我现在没有力气抱你。”
也许是黑夜赋予了这句话独有的感受,听起来缱绻又温柔。
“你你你!”
死对头的一句话惹得盛轻翌舌头打结,脸色爆红,热气直往头顶上涌。
什么焦急什么关心,全都变成了烟雾,从毛孔钻出去了。
原地羞窘了几秒,盛轻翌瞪了死对头好几眼,才愤愤转身,嘴里嘀嘀咕咕,“嘁,有力气也不用你抱。”
两个床挨得很近,就算是小声嘀咕,郁暔也听清了话里的内容。
不过,他只是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也不知道某人要是知道他自己醉酒之后特别喜欢让他的死对头抱着,会是什么感想?
挪回床上,盛轻翌偏头看向郁暔,正想问问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没等开口,就见对方翻身下床,向他走了过来。
步伐看起来很稳,只是比平时略微慢了一些。
如果不是刚刚摸过他的额头,盛轻翌也一定认为这家伙已经没事了。
对于疼痛,死对头不是一般的能忍。
这一点上,他是非常佩服的。
“你好点了吗?”
等郁暔走到他床边,盛轻翌往另一边挪了几下,给死对头让出一半的位置,让这家伙能坐下。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拦住还想后退的人,郁暔侧身抱住他,滚烫的额头轻轻搭在他的颈窝。
皮肤相贴,盛轻翌被烫得一哆嗦,僵直着脊背,强忍住颈间发丝拂过带来的痒意,再次开口询问:“郁暔,你到底是怎么了?发烧?”
“……”
郁暔皱了皱眉,搭在盛轻翌肩膀的一只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无力的下滑,滑落在怀里人的腰际。
本来死对头没有回话,盛轻翌还想再问些什么,刚张开嘴,所有的话才涌到舌尖,没等出口就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散。
“……”
大脑不自觉空白了一秒,盛轻翌抿了抿唇,此刻所有的思绪,都有意无意的放在了身后。
那只从他腰侧滑落的大手,滑动的力道非常轻,却存在感十足,引得盛轻翌左侧的肩膀轻轻颤栗,泛起了一阵淡淡的酥痒。
脸上莫名一热,盛轻翌咬牙压下这种说不出的异样,刚想抬手把腰上那只不属于他的手掌拿掉。
这时搭在他颈窝的人忽然深吸口气,缓缓开了口。
“不是发烧。”
“是身体里多了点不属于我的东西。”
“如果我猜的没错,它应该和系统有关系。”
之后死对头又给他仔细讲了那东西流窜时的感受。
盛轻翌听完下意识跟着想象了一下,忍不住小声嘀咕:“那你岂不是随时要爆?”
就像被扎的气球那样,“嘭”的一声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