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果然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城里内外都已经点上了灯，周遭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终于有了些州府的热闹模样，夜市的小摊贩叫卖着，每个店铺都开着门做着生意，无比正常，又额外的不正常。
瑶瑶的灵力很好找，不出半刻，他们就落在了瑶瑶的身旁。
瑶瑶喊了一声师娘，脸色又紧绷了起来，直接让他们看到那几个白日里被瑶瑶治好的凡人。
形容枯槁，呼吸不畅，怎么看都是快要死的模样。
他们瞬间就明白了瑶瑶说的颠倒的意思。
“我甚至都觉得，要是我撤掉放在他们身上的灵息，他们活不过天亮。”瑶瑶有些难过，这种感觉让自己觉得很复杂，就好像……就好像是自己亲手送他们走上绝路一般。
这是自己活过这几千年从未有过的事情。第一次有这种颓败感。
“有些事看上去是无意，实际上是凡人的命数。”黎若尘看着瑶瑶的样子，就知道她似乎是因为这件事有了心结，“你看这大街上这些人，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实际上却已经是妖物的棋子。”
黎若尘也不知道这样安慰她有没有用，继续说道：“他们能作为一个人，清醒的死，也是一种结局了。”
瑶瑶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师娘你说话和师父好像。”
黎若尘的心里闪过一丝暖流，嘴上还是一样的话：“和你师父一样不好么？你师父不在，你们几个小祖宗不得我来供着么。”
真是的，这些傻孩子。
非要让我才离开她一天不到，就在想她。
这一夜他们不知道是怎样熬过去的，在天色将晓的那一瞬间，瑶瑶救好的那几人一瞬间就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化成了一具具骷髅，只稍稍一碰，就化为了湮粉。
“我会和冥司那边说一声，让他们下辈子投个好人家。”瑶瑶的情绪依旧不是很高，但还是打起了精神。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不要再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整个并州城又变成了昨日那般死气沉沉的样子。
“并州城的妖气变多了。”印天开口道，“不知道会不会有妖物过来。”
“我们去那边的法阵上看看。”黎若尘的脸色严肃，想了想突然就将龙气给放了出去，将并州城笼罩在了自己磅礴的龙气里，和源源不断增加的妖气对抗着。
黎若尘从未试过放出这么多龙气，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就连意识也变得有些恍惚，扶着时欢的肩晃了几晃这才恢复正常。
“娘亲！”时欢赶忙去查探了一下黎若尘的情况，瑶瑶也毫不犹豫的扶上了黎若尘的脉象。
黎若尘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我没事。走吧。”
法阵内那陶罐黑的更加深不可测，整个罐子都透漏着一股阴邪的味道，妖气似乎就是根据这八根柱子散发到整个并州城的。
黎若尘的龙气笼罩在并州城上，并州城有什么异动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于是直接就让薇薇放了一丝灵力过去，打在了罐子上。
果然并州城上的妖气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虽然停滞过后是更加凶猛的进攻。
黎若尘稳了稳了心神，才又看向了那个法阵，语气坚定：“毁了吧。”
说完又补了一句：“小心，这罐子毁了可能会出现什么异变，保护好自己。”
几个孩子毁罐子的时候，也带上了几分小心。可是在罐子破开的那一刻，冲天的妖气还是窜了出来。
时欢的反应最快，感受到了这妖气的威胁，直接就放出龙气，将那团即将爆炸的妖气给包在了一起，挤成了一个团团。
“快带娘亲走。”时欢真的放出龙气的时候，才知道黎若尘要护住那座城是多么不容易，完全没办法再去做其他的任何事情。
“不行，我们走了你会受重伤的。”黎若尘直接就拒绝了时欢要说的话，“我来把这些妖力给吞了。”
时欢把心一横：“我来！”
虽然以前孟清绯叫她不要这么多，自己这些年也是听话的很，但是现在，不能让师娘再来冒这个险。
说完也不给黎若尘一点插手的机会，直接就将那些妖雾给吞噬了个干净。
整个山洞变得干干净净，随着陶罐的变成碎片，那八条线也跟着淡了下去，用于固定的铁棒也碎成了粉末，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泥灰。
时欢一下接收了太多的力量，直接就倒了下去，被旁边的薇薇扶住了。
“师娘，时欢身上好烫。”薇薇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时欢现在应该很难受，她全身都在颤抖着。
黎若尘回想着自己第一次吞噬灵力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凡人的身躯，在猎场吞了那只妖的灵力——并没有不适的地方，甚至还觉得通身舒畅。
黎若尘突然就想起了时欢和自己说的话：“若是不能及时净化……”
时欢恰在这时，双目通红，直接挥开了扶着自己的薇薇。
薇薇对她没有防备，突然被甩到了地上，还未来得及感受自己身上哪里疼痛，就看见时欢的身上，泛起了一层黑气，她整个人似乎都不受控制起来。
“别靠近她！”黎若尘分神给那三个小徒弟拉了一道屏障，隔绝了他们和时欢直接的距离，自己则是冲了过去，将自己的一道龙气打入时欢的体内。
自己的那道龙气势如破竹，将时欢身体内外的妖力全部吸收了，黎若尘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充盈，那边时欢眼里的红色也逐渐消退，变成了她寻常的模样，直接就软倒在了黎若尘的怀里。
“娘亲……”时欢的力气像是被抽光，抓着黎若尘的衣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怕，娘亲在呢。”黎若尘抱起了时欢，撤掉了三个徒弟的屏障，还顺便感受了一下并州城的状况。
并州城的妖气果然也渐渐退了下去，暂时没有反复的迹象。
瑶瑶上来给时欢把了个脉，然后松了一口气：“她只是用力过度，歇一下就没事了，没什么大碍，师娘放心吧。”
“是我不好，明知这妖气有古怪还让你去吞它。好好休息吧，没事了。”黎若尘拍了拍时欢的背，语气温柔。
时欢呜呜了两声，抱住了黎若尘的脖子。
原来师父不让自己吞妖气是这个原因……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能力还不能处理这么多繁杂的妖气，若是强硬的使用这种方式来提升自己，只能伤人害己。
果然自己和师娘还是完全无法比的。
“先回并州城吧。现在城里暂时没事了，应该马上就会恢复正常。”黎若尘透过龙气，看见城里已经有人出来走动，这座城市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回以前的样子。
城里的人像是没有经历过前几日的事情，每个人都在坐着自己的事，叫卖声嚷嚷声一下让人恍如隔世。
印天得了黎若尘的授意，随便找了几个路人问了问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对方皆是说出一些市井传闻，倒是没有一句提到这两日的异常。
“应该是记忆被清洗了。”黎若尘想到了这个可能，也不十分断定，“我们再观察一些时间。”
瑶瑶突然就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对黎若尘说道：“我去看看那几个今早死的人怎么样了。”
“好。”黎若尘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抱着时欢，“我们先去找家客栈安定下来，你等会过来寻我们。”
不到半个时辰，瑶瑶就回来了，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他们应当是真的死了。”瑶瑶的语气中还有几分愧疚，“但是他们的家人，对他们一点印象也没有，好像他们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上。”
黎若尘拍了拍瑶瑶的肩，没有多说什么，大家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
时欢被黎若尘放在了床上，现在已经熟睡了过去，黎若尘用龙气围着她，让她觉得安全感十足，身上的灵力也在逐渐恢复。
“师娘，如果今晚和明日都未发现异常，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印天并未感受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气息，所以也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若是此间无事，自然是可以回去的。”黎若尘应了一声，“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妖族睚眦必报，既然认定了想要将并州城作为他们来人界的第一步，这么轻易被我们毁了，总该不会善罢甘休的。”薇薇也跟着说了一声，说完就叹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么快就能回去了呢。
黎若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若这真是妖族的阴谋，那我们毁那个法阵，直接粉碎了他们的阴谋，这也太简单了些吧。印天，这两日你早晚都去法阵那边看看，是不是我们错漏了什么。”
“好。”印天应了一声。
时欢一直睡到了傍晚，还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黎若尘有些担忧，但是探了灵力进去又发觉她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单纯睡着了而已，于是又短暂的放下了心来。
凝视着时欢的睡颜，黎若尘突然就想到了孟清绯。
分开两天，很想很想她，想快点回到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