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起点师尊想要跳槽晋江>第119章 预知

  黎明,晨雾将整个墨竹峰紧紧裹缠着,被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照得染上一些红紫色的光晕,正坐在山中裸岩上的少女便是此时睁开了仅存的右眼。

  少女年纪不大,容貌仍稍显稚嫩,五官端正,形貌也已经有了一些清雅的韵味,然而左眼上缠缚的黑布却使她秀丽的面貌多了一些突兀与怪异。

  贺鹤敛下眉,眼中金光一闪而过。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彻夜冥想未活动的腿脚,好像真是一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一般伸了个懒腰,她舒展身体时纤细的身躯如弓弦一般绷起,不知不觉这具身躯长大了许多,此前缺吃少穿时看起来小小的一只,现下比起刚上山时倒是高了不少。

  她轻巧地跳下山崖边耸立的巨岩,顺着林间小路朝墨竹峰山顶小院的方向走去。

  贺鹤已然养成了习惯,平日里无事都在山中修习,久而久之在山林间踏出了一条隐秘的小径。此处甚好,少有人来打搅她修炼,大约是除了山顶小径之外最高之处,远眺能观云海,晨昏得见飞霞,遥远处山中飞泄的瀑布与她记忆中太虚宗宗主居所有些许神似,适合独自沉思冥想。

  最重要的是这样明显的位置方便向时雁能随时随地察觉她的存在,更能轻易看到她正在做些什么。

  她有什么灵根自己清楚,但向时雁却以为她是资质不高的三灵根,若想要早日修炼有成,自然少不了日以继夜的勤奋努力。

  少女回到小院中时正巧遇见秦邈从房中出来。

  师兄妹二人一个左腿残废,另一个第一次下山游历便缺了一只眼,祝云更是病恹恹的,连主峰的日课都没怎么去过,若是再算上身上有许多旧伤的向时雁,整个墨竹峰竟然只有祝雨一人身体康健,贺鹤自己倒是不在意,她也常这样与人说笑。

  距离她自挖左眼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伤已经完全好了,倒是可以填充义眼代替左眼的空缺,一些修士手上功夫精巧,做出的义眼法宝加上障眼法看起来倒是也与常人无异,但贺鹤不喜欢那样的异物,向时雁替她寻了一个来,她也不怎么带。

  “师兄早。”少女一如既往的笑脸迎人,但秦邈却难以回以真诚的笑容,只是尴尬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秦邈并不否认,他当初看到伤了眼睛的贺鹤狼狈地被向时雁带回来时除了惊讶之外确实也感觉到一阵不小的快意,他此前的消沉和不快被略微抵消掉了一些,因着那个仿佛天命加身的少女现在同他一样残了身,或许还伤到了容颜,可怜兮兮的样子比他还要凄惨。

  与贺鹤一同下山的几位师姐妹本就因为向时雁言简意赅的传信心中惶恐不安,听闻贺师妹丢了一只眼睛,心中更加歉疚,齐刷刷地在墨竹峰小院里跪了一排,将向时雁都给吓了一跳,解释了许久自己并无责备之意,她们才肯起身。

  秦邈正是在那时从某个师姐那里听说了事情的始末,原来他的小师妹下山后悄悄回乡探亲,却正巧撞见了鬼物,炼气七重的低阶修士竟然只瞎了一眼便捡回一条命,真不知道是该说她运气好还是不好。

  不过贺鹤能死里逃生,多半是因为师尊及时赶到相救。向时雁人在玉苍山,是如何察觉到贺鹤突然遇险的呢?难道她给了贺鹤什么能够在紧要关头向她传递消息的法宝……秦邈心中有些落寞,这种东西他前世从未见过。

  秦邈本以为贺鹤至少会消沉一段时间,但显然是自己低估她了。貌似柔软温和的少女却出乎意料的坚强,贺鹤好像没事人一般,甚至反过来安慰对她心有愧疚的师姐们,她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脸上挂着毫无阴霾的恬淡笑容,连向时雁替她找来的义眼也不怎么戴。

  与自己截然不同……

  性格本就内敛阴沉的秦邈在伤了腿之后愈发阴鹜敏感,甚至不再与那些惯会找他不痛快的人争锋相对,即便他在龙骨刀的帮助下已然有了筑基中期的修为,在这个年纪已经算是不错,站在他人跟前时还是感到耻辱自卑。

  待人宽和、对自己的缺陷毫不在乎的小师妹很快翻过了眼伤这一章,久而久之山中同门也习惯了她黑布缠眼的模样,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不如说贺鹤表现出来的豁达让大部分人刮目相看,对这位师妹的好感又更进一步。

  站在光下的那人是如此的闪耀,将秦邈从前世的荣光中一脚踢回了站在边缘远观人群中央的天之骄子的时期,光芒之下有向时雁有槐叶今世又添了贺鹤,离他都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两人互不搭理地各自弄了些吃食,贺鹤下的面做好时正好祝雨打着哈欠走进了小厨房,年纪最小的师妹大咧咧地坐下,等着分享贺鹤的早食。

  贺鹤倒是没觉得麻烦,比起心中对她有些距离和畏惧的祝云,至少表面上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熟稔的祝雨反而让她更加自在一些。

  “小云呢?”

  “昨夜泡了药浴,身上疼得很,下不来床。”祝雨淡然道。虽然外表看起来健康,但她自己的身体也比常人要虚弱一些,向时雁已经断断续续地为双子调养了半年多,却始终不见好,恐怕这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是要跟随她一辈子了,不过祝雨倒是对现下的情况没什么不满。

  祝云虽是天灵根,却经脉纤弱,若非向时雁半年来花了大心力替她拓宽经脉,眼下或许连修炼都做不到,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仍旧比常人脆弱许多,昨夜在蕴含灵力的药浴中泡了半个时辰便难耐疼痛,之后更是难以入眠,在她怀中细声啜泣到了后半夜才昏睡过去。

  祝云平日不大喜欢与人肢体接触,像这样疼得狠了却又娇气起来,非得要人哄着、替她揉揉身体痛处才安定些。

  祝雨生活上并没有什么不便,却能得向时雁时时记挂,药园中有灵植恰到年份了,第一反应便是能不能给两姐妹养身,得了什么合适的丹药也先紧着她们。

  资源倒是次要的,这样毫无保留的关心却叫人心中烫得很。师尊平日里倒是没什么表示,一贯冷淡的模样,但明晃晃的关切如何能不被人察觉?

  她对自己利用向时雁的同情心并没有什么负罪感,毕竟贺鹤也是这样做的不是吗?她才不相信能大闹淮海城,为祝云抢来家主印的家伙会在路旁野鬼那里吃瘪,定是假模假样将向时雁骗去的。

  女孩瞥了一眼笑眯眯的师姐,正好与她眯起的右眼对上视线,顿时觉得一阵恶寒,连忙转过头去,默默腹诽。

  贺鹤走前还在橱柜中留了些吃食,给祝云醒来后果腹,倒是像个十足的好师姐了。

  她扫了一眼向时雁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向时雁正试图再次冲击大乘期的瓶颈,怕自己修行有岔灵力误伤弟子们,暂时搬到了山中洞府内闭关。

  哎,师尊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自己若是再一条路走到黑,大概一辈子也无法突破的事实?贺鹤失望地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

  她原本想趁着向时雁闭关的这段时间给两姐妹的药方做些微调,但恐怕向时雁轻易便能察觉到不同,而眼下她手上也没什么合适的药材,多半改了药方效果也比原版好不到哪里去,便又作罢了。

  近来主峰诸弟子情绪愈发高涨,教习长老们的讲学也没什么想听了,时常见到有人在日课上交头接耳,或者悄悄看着玉简中的过往记录开小差。

  毕竟五年一度的潜龙榜排议在两个月后又要开幕,而上届的榜首槐叶此时已经有了金丹中期的修为,且年方二十,放眼整个修仙界大概都找不出另一个能与之匹敌的天才人物了,本次取得连冠的概率非常之大,甚至——就这么一直赢到参赛年限也并无不可。

  曾经的向时雁也是这样被人寄予厚望,这场由天机门举办的切磋大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在各大宗门的明争暗斗之下变了味,成了标榜威势、展现实力的舞台,若是连胜必能给宗门带来莫大的荣誉,但她不喜虚名,便以随师尊云游为托词回避了接下来的赛事。

  向时雁这样的传奇人物百年也遇不到一个,却只参加了一次潜龙榜排议,玉苍山上下无不将之视为巨大的遗憾,因而对已经确定要参赛的槐叶投去愈发热切的关注。

  槐叶原本便是玉苍山上的风云人物,眼下更加炙手可热,一些入门晚的弟子也慢慢了解了师姐的各种风光事迹。

  比如在前次排议大会中,她以黑马之势跨越两个阶段击败太虚宗金丹后期的掌门弟子,此事至今还鲜明地留存在人们的记忆中,太虚宗行事嚣张,门下弟子也不可一世,不少人乐意看到有人能够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正因如此,近日来虽说其余讲义的课同门们都不大热心,但槐叶偶尔会传授实战经验的课上却是人满为患,往常大家都因为槐叶下手又黑又狠而对她敬而远之,原本她这个教习长老便是挂名而已,人一多起来还真让她有些无措。

  “如何?你觉得槐叶师姐能赢吗?”槐叶看不过来人,贺鹤便明目张胆地在一旁坐下歇息了,她托着下巴,颇有兴致地看着被师弟师妹们叫来叫去,忙得脚不沾地的槐叶。

  “……”友人沉默。

  有着一个平淡乡土名字的少女平日里言行举止尽可能地贴近自己屠户家女儿的出身,但偶尔仍然会露出一些属于付知的个性。

  这具身体本来就较其他孩子长得快一些,在付知毫无察觉的时候她已经比贺鹤高了差不多一个头,以他人的视角来看总有一种贺鹤永远长不大的感觉,说实话她都搞不清楚究竟谁的身体才是假的了。

  十三岁的少女身材高挑,有着十分健康的皮囊,与内里灵魂的本体截然不同,上次离开“钱大妮”的躯壳,回到自己的身体时她几乎已经没力气自己爬到师尊身前向她报告自己的所见所闻,然而被她占据的这幅死尸却好像一棵生得极好的树苗,注定要长成参天大树,近来身材拔高的速度让付知有一种永远不会停下的错觉。

  她真的很不想承认这样……让她感觉很好,病弱之人贪恋着健硕的体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行走,每一次挺直腰板,付知所体会到的不是好像再也没有明天一般喘不过来气的挣扎,也不是连撑起自己都费劲的羸弱肉身,这具不属于她的炼气修士的身体比起她与生俱来的金丹修士的身体更得付知青睐。

  或许她已经有些迷失了,付知想过向师尊倾诉,但面对着对方好像洞察一切的双眼时她又觉得好像没有诉说的必要,然而这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无论师尊是否已然洞悉,她都不曾开过口,乖巧安定的付知将这个秘密埋藏于心,连同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并私下与魔头接洽这件事一起,谁也没有告诉。

  “嗯?”许久未听见回音,贺鹤转头看了她一眼。少女并没有追问的意思,付知是否回答这个问题于她来说也并不那么重要。

  付知抿了下唇:“那取决于你是否打算参赛。”

  贺鹤颇为惊奇:“你认为,若是我不下场的话她必定能获胜吗?”

  “上次潜龙榜排议之时我曾经随天机大人一同观赛,她很强。若是不出现什么变数的话……该是槐叶师姐得胜。”

  魔头百无聊赖地看了眼远处的槐叶,喃喃自语:“既然这样,那就是会有变数了。”

  “……”付知欲言又止,万幸她的反应并未吸引贺鹤的注意力,她眼角瞥见槐叶,接着便赶紧移开了视线,好像让师姐出现在视野一秒都让她感到痛苦一般。

  星象偏移,诸多变化,牵涉的命运也在时时改变,然而有一些却并未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槐叶的命线本该在二十岁之前断绝,然而她现下还全须全尾地活着,可……命运的铡刀下一次落下的时机却近在眼前。

  若天道如此安排,无论付知做什么也难以成事,她已然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会再为了无能为力之事而伤害自己。

  可是,远处的年轻女子却是如此鲜活地存在着,又岂是移开眼就能忽视的?

  付知忍不住将目光落在身前人的身上,她忍不住怀抱愚蠢的期冀,即便希望破灭总是比直截了当的无路可走来的痛苦。

  扭曲命运之人,是否该在她身上赌一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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