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起点师尊想要跳槽晋江>第111章 失控

  半月前,在淮海城发生的千年来不曾有过的针对三个巨大家族的打击事件中,受害的五人不光生前受到极其恐怖的折磨,死后尸身还被悬挂于城墙之上示众,虽说这样惨烈的手段不能算是闻所未闻,但竟然发生在三大世家身上便十分怪异,也能够窥见此人的嚣张。

  在无数修士环顾之下还能做到那种地步的人,在这样毫无限制的山野之中,她更能无所顾忌地行动。

  对方来得快走得也快,向时雁急急忙忙地赶到时,上湖村中已经是一片混乱,但向时雁却再也察觉不到任何灵力,若非眼前的慌乱奔走相告的村人,她几乎都要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看着一团乱糟,但受灾的范围却不大,然而却更让向时雁感到奇怪。

  向时雁先到林家去查看了一番,在断肢与肉碎中,那个最近才嫁给林祥的少女正蜷缩在墙角,筛糠一般颤抖着。

  少女身旁环绕着一圈如障壁一般的白色光芒,这是向时雁留在她身上保护她安全的那一缕神识被激发以后正在屏护她。

  一片血腥的小院中唯有那个护盾包裹的位置干净如常,在鲜血中割出了一片净土,将埋头啜泣的少女保护在其中。可是向时雁知道自己分出的一缕神识根本无法从对方手中保护她,少女怀中的男孩就是证明。

  林元涛已经哭得喉咙嘶哑,再也发不出声音了,恐惧地躲在并不熟悉的新母亲怀中,逃避地紧紧逼着双眼。

  向时雁的神识只会保护她提前定下的对象,若是他们真的遇到了危险,恐怕会将其他人全都阻挡在外,在灵力屏障的范围之内只应该有少女一个人。林元涛是被人在这之后塞进她怀里的。

  向时雁双脚悬空,悬浮在离地一尺的地方,她安静地越过血肉碎块,轻轻点地落在少女身前干净的地面上。那少女表情已经有些空洞,察觉到骤然出现的向时雁时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在墙角瑟缩着,看来目睹一场凶案给了她不小的刺激。

  “这里发生了什么?”向时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玄酒”似乎还保有理智,这不是一场随随便便的屠杀,而是有针对性地选择了林家人。

  林家有四口人,林祥和林奶奶被杀了,剩余两人却被留下了性命。其中那个年纪不大,才刚嫁来不过一个月左右的少女并非是由于向时雁的保护,而是因为玄酒的手下留情才得以苟活。至于林元涛,他作为林家人却能逃过一劫……大抵是因为玄酒还不至于屠戮幼子那样疯狂。

  向时雁心中一顿,这是个不好的趋向,她竟然开始对这个大反派抱有些诡异的认同感了,或许是因为迄今为止她的举动都与向时雁的心意不谋而合。

  淮海城三大世家已经烂到了根子里,向时雁对他们又何尝不是欲除之而后快,不过苦于能力不足。身居高位之人想要掩人耳目逃脱惩处简直轻而易举,即便罪证大白于天下,只要他们的根基还在一天,便无人能够审判他们。

  向时雁无能为力之事、不可为之事太多,即便装得再如何洒脱,再如何自由,她也不得不处处顾忌,每行一步都衡量这么做的后果。

  祝徐白三家哪一个是她能惹得起的,更何况三家沆瀣一气。祝柽……向时雁有一百个理由不杀他,正如她因为这些理由而放弃了继续与三大世家纠缠一般,贸然行事改变剧情对往后不利、贸然行事容易给玉苍山带来不好的影响、贸然行事容易打草惊蛇……但她还是做了,对别人她还有耐心徐徐图之,唯有祝柽她只是多留对方一天便觉得心中痛苦万分。

  然而仅仅是一个祝柽便耗费她许多心力,甚至可以说赔上了系统才得以铲除,其余的人向时雁真的无能为力。

  而林家……虽说过去曾经出手教训,但向时雁从未杀过凡人,这是她的原则。

  可笑的、自我压抑的原则。

  但向时雁杀不了的人玄酒能杀,向时雁要顾忌的事玄酒不理,那是优柔寡断的向时雁不曾有过的自由、强大,让人忍不住羡艳。

  她在看到这满地血腥时也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些快意,林祥的头颅完好无损地被放在院子的正中央,一根向时雁有些许印象的竹鞭自眉心贯穿他的头部——曾经男人便是用这根鞭子抽打得贺鹤满腿伤痕——男人的表情定格在他惊惧交加地死去的瞬间,向时雁忍不住猜测,或许玄酒在淮海城中杀掉的五人临终前也是一副这样的神情。

  至少到目前为止,向时雁认为对方还没有滥杀无辜,虽说她对林家与李家牵涉的招娣之死一事还未完全了解,但经过淮海城一事后,她竟然对这个反派有了莫名的笃信,林招娣的死一定另有蹊跷,玄酒正是因此而杀死了林家的两个大人。

  院中横流的鲜血与骨肉全部源自林祥,平常人家偶尔修补东西用的不大不小的铁锤被重重地砸进地里,立在男人唯一完整的头颅前,致使场面如此血腥的凶器昭然若揭。

  如此恐怖的景象,怪不得村人发现了林家的变乱也不敢上前给人收尸。

  而被利落地刺死的林奶奶虽然也被夺去性命,但可见生前所受的折磨并不像儿子一样多。向时雁脑中忽然浮现出诡异的想法来,她觉得玄酒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林奶奶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她的刻薄与精明难道都是为了她自己吗?不顾儿媳的身体,一味地催促着要她生下孙儿,有几分是单纯地渴望一个孙子,又有多少是被环境传递的思想桎梏?一生都浸泡在这样的毒水之中,便无师自通了靠着毒物存活的方法。

  向时雁本欲找到了贺鹤,解决完招娣的事以后再对林家人略施惩戒,她心中也并未打算对林奶奶责罚过重,不过是个不自知的可怜人罢了。

  对敌人抱有信任和理解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这个敌人很明显是个疯子的情况下。

  在原作中,玄酒是一个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的暴君,随着剧情的进行,她的计划屡屡受挫之后,她便连一开始的正义与从容也失去了,最后变成了一个眼里只有复仇的疯子,手段也愈发暴烈,从最初的只针对太虚宗变成了不管不顾的无差别攻击。

  无论如何,玄酒是个危险人物也是事实,更何况贺鹤的失踪还与她有关。

  一想到贺鹤或许也会遭遇到如林祥一般的待遇,向时雁表情便愈发凝重起来,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她知道了林家的事了吗?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山村中的林家和世界观下最大反派牵扯在一起?

  向时雁大概想不到她心心念念的女孩此时正在高远处的山崖上站着,老神在在地看向山脚上湖村的方向。

  师尊果然来了,虽说她单方面关闭了神魂联系之后惊动向时雁也很正常,但对方竟然不到半天便赶到彭州,却让贺鹤有些意外的欣喜。

  她远远地看着师尊御剑从新阳城赶来,落在林家院中,眼下正在细细盘问自己留下的那位“小娘”,那人也是可怜,正经人家怎会将自己豆蔻年华的女儿嫁给年近四十的林祥,还是几日前妻子刚死的人家,连个像样的礼都没办,钱交给了少女的家人,再往窗上贴了一点红纸便算是过了门了。

  虽然贺鹤人格中“林盼娣”的部分从来不喜欢林元涛,但她不杀小孩,这是原则——当然也有例外,只不过那个还不很知事的孩童显然达不到这个例外的高度。

  被向时雁目睹了她行凶的惨案发生地让贺鹤觉得有些怪异,虽然向时雁大概也不会觉得是她做的,但多少还是产生了一些负罪感。

  毕竟师尊是多么的宠爱、信任她啊。

  要是她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会怎么反应呢,是会恐惧还是会厌恶,亦或者接着宽容她?

  向时雁腾出手来清理了院子,大概是发觉了自己无法从少女那里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人连凶手的长相和声音都不记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这是自然,贺鹤临走时已经抹去了两人关于她的记忆,她都能分裂自己的魂魄,不过是搅动他人的脑子,自然难不倒她。

  “嘶……”贺鹤突然脑袋一疼,她忍不住吸了口气。

  之前在秘境之中,虽然有禁制阻隔,但她与向时雁之间的神魂联系并未断绝,贺鹤固然因为这种联系的淡薄而感到不适,但也仍旧能够忍受。

  可此时却是她自己主动地切断了两人之间沟通的桥梁,残缺的灵魂难以得到补足,便开始时不时发出尖锐的疼痛。随着她与向时雁之间牵连的淡化,她对自己其余部分的知觉也愈发清晰了起来,这种浑身痒痛难耐的感受她本该早就体会到,是向时雁硬生生将她从死地救回,也将自己融成了她的一部分。

  心有点麻麻的,好痛啊。贺鹤远远地看着那一点白色的身影,不自觉得苦笑了一声,收回视线转身朝山林中走去。

  向时雁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朝身后的山野望了一眼,心中有一些怪异,就好像什么人期盼着她回头一般,产生了这样无缘由的冲动。

  自山中砍柴回去的少年全然不知道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口中衔着一颗草,肩上挑着柴,少年哼着不着边际的曲调走在下山的路上。

  虽然被踏出了一条山道,但平日里这个时辰却没什么人,少年天天都要走这条路,砍了柴回家之后还要在二叔的私塾里念书到午后,他的日子已经比一些穷苦贫农家的男孩要轻松许多,孔二倒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今日他却诧异地发现沿途路上的山岩上竟然站着一个年纪看起来比他小一些的少女。

  那少女穿着黑色长袍,衣服上用金线绣着龙衔珠和祥云的纹样,孔二远远地看着她,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虽然孔二十分笃定自己与少女素未相识,这样颜色出众的女孩可不是这样的穷乡僻壤能养出来的,更别提她身上穿的那件龙纹黑袍,虽然孔二不懂什么门道,却也知道那不是小门小户能穿的衣服。

  少年短暂的人生中所见过的女性能够与眼前的少女相比的只有半年前拦下水灾的仙人了。一想到当初那件事,他便忍不住嫉妒,仙女姐姐原本是打算要替他医好腿的,都怪林盼娣那个小气的家伙在仙人面前饶舌,否则他家也不必花大钱替他治腿,还害得他至今走路都有些磕磕绊绊。他时常回忆起那个不过一面之缘的女子,要是没有林盼娣,说不定仙人就收他为徒了……

  林盼娣?

  孔二呆愣地仰视着那个站在山岩与他对视的少女,对方眼角下垂,一副乖顺的模样,脸上带着可人的温和笑意,确实是陌生非常。孔二的记忆中长着这样眸子的女孩好像一只怕人的小土狗一般,性格乖张,并不是什么安分女孩,自然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这样的微笑让她看起来比当日的仙人还要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孔二忍不住红了耳朵,他想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最后诺诺地闭上了嘴,只是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容貌还能够看出些许熟悉的少女。

  是林盼娣吗?

  少女只是用平淡的眼神俯视着他,见他并不说话,于是便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小石子。

  她的动作让孔二一愣,这是在做什么?下一秒他便因为左腿突如其来的尖锐痛感而不自觉地尖叫出声,少年左腿一麻,忍不住跪倒在地,肩上担着的木柴也散落一地。

  少女从山岩上跃下,好像蝴蝶扇动翅膀一般轻盈地落在地上,她的表情丝毫不变,仍是那种平淡又温和的笑容,反倒让人害怕。

  贺鹤的眼中没有任何喜悦或得意,毕竟孔二的存在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渺小,若非正巧神识探查到他正在山中,贺鹤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个人。

  “当日你为了找林盼娣的麻烦而断了一条腿,我师尊仁慈将你从湖水中救出,你可还记得?我不会杀你,不过你的断腿是自作自受,能侥幸恢复如常也叫人有些不快……”

  孔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左边膝盖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叫他忍不住落下泪来,惊惧交加地看着一脸无所谓地伤害着别人的少女。

  贺鹤走到他身前,抬手便扣住了他的头,手掌缓慢地收紧,将少年的头骨捏得生疼,发出更加恐惧的痛呼。只要她想,只需稍微用一点力,便能轻易地将孔二的脑子挤烂。

  要不就这样杀了他算了,反正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她十分无所谓地想着,虽然之前说着不会杀他,但行动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灵魂深处正在传来难以忽视的痛苦,耳边少年的痛呼和哭声更是叫人烦躁。凡人少年试图将她的手掰开,连抓带挠,却连一点红痕都没能在她的手上留下,贺鹤在捏着孔二脑袋的时候听见他发出不成话语的声音时竟然忽然感到有些快活,看,其实没有向时雁也是另一种轻松。

  贺鹤方才杀死林家人时并没有感到快意,之前在淮海城杀死那五个人时也并未感到喜悦——龌龊之人身死之后的舒坦到是有一些,但夺取他人的性命却是一件十分有负担的事,贺鹤遵从自己的律法惩处他们,因此无论是折磨还是杀戮她都不后悔,却也不会因此感到快乐。

  “你在做什么?孔二罪不至死,你难道打算杀他取乐吗?”元酒呆愣地制止她,贺鹤一直很有分寸,方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

  少女大梦方醒一般恍惚地松开了手,让孔二如离水之鱼一般恐惧地瘫在地上喘息着。

  我这是……怎么了?

  贺鹤木然地揉了揉眉心,疼痛愈发尖锐,让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炸了,她不是想杀人,只是。只是实在太过烦躁痛苦,她只是做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将世间所有让自己烦闷的人全都杀了,她会感到舒心吗?

  啊,是魂魄,残缺的主魂并不稳固,不光时时刻刻感受着肢体分离、魂魄割裂的痛苦,那被囚禁在魂灯之中受到灵活灼烧的残魂还在不断与她共鸣着,贺鹤正如字面意义上那样每时每刻都被放在火上灼烤,她的思想与冲动都被这种烦躁和缺失感逐渐扭曲着,慢慢地在心中积累。

  高高垒起的痛苦在她有向时雁的魂魄补足时还尚能以理智维系,而此时却只能由她一人承受。

  苦难与负累坍塌的那一日,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作者有话说:

  说要离家出走的时候斗志昂扬,结果还是要灰溜溜地回去找师尊贴贴……可怜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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