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呕!!呕!!”
陆迢皱眉, 嫌弃的瞧着这几个吐得死去活来没出息的家伙——
“你们这才练了几个,就吐成这样?在学校的时候都干嘛了!统统不合格,每个人5000米,不跑完别吃饭!”
陆迢一走, 彭军就倒在地上, 想哭——
“陆队这几天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她想练死我们啊。”
“可不是,胆汁都快给我吐出来了~”
“放屁!”吴海扶着柱子,晕晕乎乎指着他们“陆队跟我们一起练的, 人家怎么没事, 自己不行就检讨自己, 少他娘的往别人身上赖, 哭天喊地的,是不是男人!!”
因为是女生的缘故,所以训练陆迢都是陪他们一起, 为的就是不叫他们有借口。
其实她不晕吗?她也晕,正因为晕, 所以才更要练, 现在苦一点累一点,总好过飞的时候出事, 那时候可真的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了。
水池台子洗把脸, 习惯性地又在头上撸了撸, 转身便上了二楼,才推开办公室门, 椅子上的人便站起来, 笑容甜美的冲她主动打起招呼——
“陆队, 你好。”
陆迢怔了下,这会儿身上的短袖湿透,脸上跟头上的水也没擦干,顺着鬓角跟下巴颌儿直往下掉,着实有几分狼狈。
快速抽了两张纸,胡乱擦了擦...
“你好,请问你是?”
她背书行,记人脸就有点差强人意,只要不是必须记的那种,她基本上见过就忘。
长发美女:“陆队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上个月才见过,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
上个月?陆迢眉梢微挑,在这人的脸上又仔细瞧了瞧,似乎有点印象——
啊..想起来了...
是那个记者。
看陆迢僵在脸上的表情,长发美女也不生气,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重新自我介绍——
“虞晴,华清电视台的记者。”随即,又道:“我约过你的,但是陆队一直都很忙,所以我只好自己主动找上门来。”
陆迢曲着手指碰了碰鼻尖,有些无语...还带这样的?
“那个..那什么,你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说着,就要往外跑。
“陆队!”虞晴叫住她“不用了,我不喝茶。”
又掏出包里的本子跟笔“我就想问问,陆队什么时候有时间,现在有吗?”
陆迢看着她,只觉得难缠,自己对记者这种职业实在没什么好感,不过...瞧她的样子,今天应该是有备而来,要不然也不会在办公室里等着。
扯了下嘴角,点点头,笑道:“我去趟卫生间不介意吧?”
虞晴“几分钟?”
“一分钟。”
“好。”
人一走,虞晴便饶有兴致的在办公室打量起来——
“也没那么难嘛。”
可她太不了解陆迢了,要真有这么容易,这事儿也不会从上个月拖到这个月。
陆迢换了件干净衣服,朝操场那几个小毛头招招手——
“哎!别跑了!”
说一分钟就一分钟,刚五十九秒,门就被推开——
“陆——”
虞晴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看着涌进来的七八个飞行员,身上的飞行制服个个穿的板正——
吴海在前面先打头阵儿,龇着一口大白牙,憨态可掬“虞记者你好,你现在可以采访了。”
虞晴傻眼,什么意思?跟自己玩金蝉脱壳啊...从业这么多年,还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
热情地笑了笑“好,那就从你先开始吧。”
后槽牙磨的嘎吱响:陆迢!你等着!这事儿没完!
...
甩掉记者,陆迢跑去天台躲起来,一扭头就看见商楠也在,嘴里叼着烟,正倚在栏杆上吞云吐雾。
“你抽烟?”陆迢纳罕,她不是连打火机都没有吗?
商楠抽烟很早,十几岁就碰这东西了,那时候她帮人写作业赚外快,有次那人赖账,说没钱..结果就拿了包烟顶,也不是什么好烟,但胜在稀奇,回去商楠就试了一根,她哪会抽烟,差点没呛死,后来就再没抽过,直到考大学,压力太大...班里好些人抽烟解压,可她不像别人烟不离手,只有实在太累的时候才会抽一根解乏,所以也没什么瘾,说戒就戒了,算起来小十年没抽过了。
“来一个根儿?”商楠问。
陆迢蹙了下眉,然后接过。
含着烟,手上拢着火,深吸了一口。
烟雾弥漫下的陆迢,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微耸的眉头,姣好的唇线,流畅的下颌...莫名勾人。
“冉医生见过你抽烟吗?”
商楠没头没尾,莫名其妙冒了句。
陆迢瞥了她眼,搓了错眉梢“没有,我那时候光想当好学生,表现自己了。”
“重逢之后呢,也没有吗?”
“没。”
商楠吐了口白烟,摇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你这么骚气,她竟然都不知道。”
陆迢咬着烟头“你找你打是吧?”
商楠呵呵一笑,熄灭了烟。
抽完一根儿,人清醒好多,她问陆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那女记者没找你?”
“你还说,你知道她来也不给我报个信儿。”
“不就是个采访吗?冯局天天叨你不嫌烦啊,随便说几句交差不就得了。”
“拉倒吧,你这边随便说几句,谁知道她那边能给你瞎编成什么样?要访访别人去,少来找我。”
真是个倔驴...
“行,那不说记者,说说冉宁吧。”
“说她干嘛?”
“再装!”
商楠撑着胳膊,歪头看她“你这几天晚上睡觉了吗?”
“我睡了啊!”
“四点睡的,五点睡的?你编瞎话前先照照镜子行吧,你那俩眼眶子都快成熊猫了。”
陆迢被戳中,别过头不吭声。
商楠看着她,有点无奈“有时候觉得你挺聪明,有时候吧...我又觉得你挺笨,你光在这儿自己琢磨有什么用...”
“我问了。”
陆迢沉着脸,神情丧丧的“她不理我,我能怎么办?”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不会曲线救国啊!”
商楠见她还是一脸呆,干脆直说:“问白黎啊~她不是冉宁的闺蜜嘛,这些年你不在,不还有她。”
“馊主意!你这算哪门子曲线救国?!”陆迢拧着眉毛,像踩了尾巴一样“不行不行!我跟她不对付。”
“你怕她?”商楠一眼看穿。
“开什么玩笑!我会怕她?!”
“那你作个什么劲儿!回头别美人没捞着,先把自己作死了。”
陆迢“....”
商楠勾住她的肩,她比陆迢矮,勾起来踮着脚..有点费力——
“看你这副样子我都干着急,现在呢两条路,明天周六,白黎会去孤儿院做义工,要么你明天跟我去孤儿院问白黎;要么你自己单枪匹马去问冉宁,但人冉医生想不想搭理你,那就另说了,自己选吧。”
陆迢推开这人“明天再说吧。”
转身就走了。
这家伙!
...
翌日,天蒙蒙亮。
商楠被尿憋醒,眯着眼一起身,瞬间吓得一激灵。
“啊!你干嘛?!”
陆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穿戴整齐,仪容仪表规范,正襟危坐的在凳子上打立正,两只眼直勾勾盯着商楠...
妥妥一尊石像,就着灰蒙蒙的天色,跟个鬼似的。
见人醒了,眼珠一转,瞟向别处“昨天..不是你求我,陪你去孤儿院吗?”
“我求你——?”
“你快点的,等你半天了。”
“行行行,你是姑奶奶,是我求你。”商楠半撑着胳膊,哭笑不得“可是现在才五点半...天还没亮啊奶奶……”
陆迢就等她这句话,低头看了眼时间“六点天亮,你现在起来,十五分钟洗漱,十五分钟穿戴,我请你吃牛肉面,第一碗汤。”
商楠“....”
服了服了。
...
...
她们到的时候,孤儿院连大门都没开,两人就站在门口等。
商楠见她如临大敌的表情,扯了根儿狗尾巴草往她脸上戳,逗她——
“放松点好不好,白黎哪有那么可怕。”
陆迢深呼吸“我没怕。”
她说真的,真没怕,单纯就是不适应,主要还是上学那阵儿落下的毛病,又断连这么些年,想当初...还自己删的她,也不知道这人私底下怎么瞎编自己。
陆迢顶了顶腮帮子,管她呢,大不了怼两句,怼怼呗...反正也不能吃了自己。
大概九点左右白黎来了。
她小时候学过电子琴,虽说跟人家外面专业的没法比,但平常教教小孩唱几首儿歌,倒是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电子琴伴着跟愉快的歌声同时传出来。
商楠隔着窗户往里看,满脸傻笑,那样子要多憨有多憨,冲陆迢摆摆手——
“你就是对人家有成见,你看看...这不挺好的嘛~多有爱心啊~”
唱完歌,白黎拎着水杯出来。
“白老师,辛苦辛苦~”商楠老样子,见人就笑。
白黎回笑,然后余光扫向旁边的陆迢。
陆迢靠着白瓷墙,两手抄兜儿,绷着一张脸垂头不语。
商楠脸都快笑僵了“白老师,中午留这儿吃饭吧,我给你开个小灶,给你露一手。”
“这么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咱们谁跟谁啊~”
话落,商楠忽然嘶了声——
“我东西好像落车上了,我去取一下。”
随即转过头,冲陆迢使眼色——‘快着点,别婆婆妈妈!’
她一走,就剩白黎跟陆迢,长脑子的都看出,商楠是故意溜得。
白黎想了想,自己好像还没有跟这人单独待过...每回都是自己和冉宁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
眼睛望过去,落在陆迢身上,来回打量——
长得不错,个子也行,就是这脸上的表情,拽得二五八万,欠扁!
陆迢终于动了,搓了搓腮帮子,抬起眼皮——“谈谈。”
她们之间,除了冉宁,能谈什么?
白黎看向她,环着的胳膊从胸前放下来“问吧。”
陆迢怔了怔,完全没想到这人态度这么直接,自己还以为她又要横鼻子竖眼睛呢。
呼了口气,闷闷开口——
“冉宁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白黎先没说话,仰头看了眼顶上吊着的风扇,每转一圈就咯噔一下。
随即收回眼,目光一瞥,又看向陆迢脸上,淡淡的语气,却耐人寻味——
“陆迢,你是真的喜欢冉宁吗?”
陆迢一怔,一脸严肃,目光郑重——
“谈喜欢太轻,跟她分开以后我心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任何人,老天眷顾我,让我跟她重逢,白黎,我很认真,我爱她。”
这么直白,白黎反倒松了口气“说真的,我以前还挺不喜欢你,虽然你很优秀,但是在我眼里,冉宁值得更好的,不过我很佩服你,这年头儿敢把真话说出来的人不多了。”
大家经历不同,却各自有各自的骄傲,活到三十岁,即便是自己,都不敢百分之百肯定,总觉得要留一手,才足够安全。
就这么把一颗心掏出来,摆在台面上,仅仅靠爱是不够的,更需要勇气。
而这两样..陆迢都有了。
“陆迢,我是冉宁最好的朋友,有些事情她暂时不想告诉你,我尊重她,我自然也不会跟你多说,但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你要是想跟冉宁以后在一起,这段时间就先别去找她,留院的事情就是压在她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这个石头上不能再多一丝丝重量,她会窒息的,让她把留院的事先敲定,往后你有的是时间。”
陆迢是个通透的人,一点即明。
“好,我知道了,那你多盯着点她,她这个人你知道的,一旦有目标就啥也顾不上,那…我先走了。”
白黎见她神情低落,又于心不忍,光叫人等,总也不能一点希望都不给吧?这还不得把人折磨死?要是真折腾出个好歹来,最后心疼的还是冉宁。
唉。…。
“陆迢——”
“嗯?”
“冉宁她也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