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木的领域下,散修们修为没到那地步,大多瞧不见李持盈她们与相君厮杀的场景,只能窥见重重的阴影。相君虽然魂飞魄散了,但“烛龙”退走了,他在九州恐怕不止相君一个爪牙,必定会泄露妖主的消息。

  不久后鸿蒙之中果真如此,玉京以及风灵国见状也懒得再去遮掩了,湛明真迟早都要走到众人跟前的。这个事情一出,原本关注三生城,咒骂药王谷、相君以及担忧烛龙现世的一群人立马将视线投到了妖主的身上,开始疑神疑鬼的,生怕妖国再度越过过情关。

  【玉京这是什么意思?跟妖国之间的盟约有必要到这一步吗?】

  【妖主好端端地怎么会出来?要是玉京与妖族勾结,那我等怎么办?】

  【问得好,道兄,在你心目中,反正都要走到那糟糕的一幕吧,不如现在就去死吧,这样眼不见为净,是吧?】

  【我看玉京的道友们就是太有道德了,要不然也不会给你们吃饱了撑着的机会。】

  【灵妖贩卖、禁药现世、大圣失踪……这些事情要是妖族不插手,那才真的要完蛋了。想当初横门一事,妖族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直接打上门的。现在愿意跟众人讲道理,算是一件好事。至于不相信玉京道友的,那你们去执天之刑,当撑天之柱吧。】

  【若是哪一天九州真的遭大难,你们准备靠着玉京度过吗?】

  鸿蒙中的争执自然不会少,湛明真见到了这些消息便升起一股对玄门修士的厌恶,极少去仔细瞧他们到底在吵嚷些什么。这会儿她自己挑起了话题,便顺手取来了鸿蒙令仔细看了几眼,底下的话语倒是在她的预料之外。

  “有些散修信重玉京,不过更多的是六师妹雇佣来的。”李持盈瞧见了鸿蒙中几个熟悉的道名便心中有数了,“这件事只是通知,并非询问他们的意见。不必在意他们的议论。”

  “这样不利于九州和谐吧?”湛明真笑吟吟道。

  “本就没指望那些人。”李持盈沉声道,“若他们来当绊脚石,那就是我辈之敌。”

  鸿蒙中的修士大多也是跟着起哄,说说而已。等见到有道人问“为什么怕妖主出来,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妖族、不利于九州平和的事情”后,立马讪讪一笑

  ,这话他们可不敢认啊!顶多就是嚷嚷着让玉京来负责,可就算他们没有开口,玉京也是玄门之首,当着撑天柱呢,在他们有本事取代玉京之前,说什么都是多余。再者鸿蒙中那么同道都不在乎了,他们的坚持和闹腾就像个跳梁小丑。因而在玉京将“人首蛇身图腾”列为禁物的消息送出后,他们的话题顺势转移到了那诡异的烛龙图腾上。一些修为忽然间突飞猛进的修士,便成了他们话题的中心。

  在休息了小半月后,李持盈将玉京的事务一一交代给了明月风之后,就跟湛明真一道出发前往鬼垣了。湛盈前些日子受到了惊吓,这会儿死活要跟着湛明真一道走。李持盈可不能将湛盈带到危险之境,面对着可怜巴巴的湛盈,她的眉眼间满是苦恼,倒是湛明真满口应下,三言两语就将湛盈哄得眉开眼笑。只是等到了出发的那日,她直接掐了个决将湛盈弄晕过去,丢给了一旁来送行的手足无措的白鹊鹊。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李持盈望着湛明真道。

  湛明真“恩恩”地敷衍了两声,手中捧着一叠桂花糕,她随口道:“我跟鹊鹊交代了,说等盈儿醒来,告诉她是她自己睡过了时间。若是盈儿不信,那就说是你做的。”

  李持盈抚了抚额,无奈地望着湛明真。

  等到湛盈醒过来,恐怕会气哭的。

  湛明真舌尖一勾,将唇角的糕点屑卷入了口中,她懒洋洋地觑着李持盈,又道:“璀璨之轮留给盈儿玩了,还有鸿蒙令在,没两日她就是忘记我们两个老母亲的。”

  李持盈:“……”对上湛明真那双漂亮的眸子时,李持盈到底是将“你以为盈儿是你呀”给咽了回去。离开了玉京后,她见不着湛盈哭闹,但要是惹了湛明真,那自己大概会时时刻刻受折磨吧。

  并州在中州的正西边,途中经过近百座大大小小的城池,有直属于玉京的,也有其他家族的领地。不过在见了乌家的下场后,中州的世家中都十分乖顺,恨不得连玉令也省了,只让打着玉京标记的飞车自城中借道而过。如此一来,道上畅通无阻,一个月的时间,便穿渡了中州,进入了通向了鬼垣的五鬼道。

  五鬼道严格来说也是鬼垣的地界,得名于聚集在此处的鬼道修士。四面萧森,一共有五条大街。宽敞的大街灯火通明,两侧

  都是悬挂着锦灯宝旗的勾栏瓦肆,到了夜间皎洁明亮的月光自树隙洒落,好似流水淌动,与那幽冷的鬼气分庭抗礼。

  “还算是热闹。”湛明真掀开了车帘走下了马车,她不小心踩踏在了躺在地上的黄色纸人身上,依稀听到了耳边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好似她一脚踩断了谁的腰。湛明真忙不迭避开了黄色纸人,说了一声“抱歉”后,往下扔了两枚灵石。那黄色纸人扭着腰立了起来,灵石穿过了脑袋上的豁口消失无踪,它迈着短腿蹭蹭蹭跑走。没多时,便见它领着一长串纸人来了,无力地躺在了湛明真的跟前,齐声发出了尖锐的啸叫。

  湛明真:“……”

  李持盈从车上下来,她拂了拂袖子,在湛明真耳畔低语:“鬼垣的骗子很多,这些小鬼头也不老实。”

  湛明真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被小纸人骗灵石。这些惨叫并不能对她造成伤害,只是在耳边回荡,着实是万分心烦。她眨了眨眼,可怜兮兮地转向了李持盈:“持盈妹妹,我的灵石。”

  李持盈也惯着湛明真,她凝眸望着前方那群闹腾的小纸人,指尖蓦地弹出了一蓬幽幽的火焰。火光映照下,小纸人的脑袋上裂开了黑线,眼睛和嘴巴显现,还做出了一副惊恐的神情,忙不迭地四下逃窜。伴随着一串琳琅声响,大片的灵石哗啦啦坠地,在月光下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还挺富有的。”湛明真靠着李持盈,抿唇一笑。

  李持盈自那堆灵石中将原本属于湛明真的两枚取回,并没有理会多余的灵石。对上了湛明真好奇的视线,她解释道:“这些纸人都是鬼道修士的小鬼,他们的东西不好碰。我们来鬼垣,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湛明真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她跟随着李持盈越过了街上的纸人往前走,见李持盈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家名为“无不言”的赌馆,她又睨了李持盈一眼,凑在了她的耳畔低语道:“来过?”

  李持盈摇头,轻声道:“过去有个客人请我祭炼过博戏使用的一套法器,省得有人在桌上做手脚,那人便是‘无不言’的楼主’。”

  “难怪你知晓那么多。”湛明真挑了挑眉,跟随着李持盈径直往二楼去。楼下的大堂中成群的人簇拥在一起,一掷千金,烛光

  下的灵石闪烁着冷峻的光,莫名的诡异。

  “我道是谁,原来是九嶷元君。”一道轻笑声自二楼正中的一间房中传出,吱呀一声,两扇雕花木门自动地打开。

  屋中灯烛灿然,琴声泠泠。只不过四下不见人,只有前方的一扇仕女屏风上映照出了一道妙曼的影子。

  那影子动了起来,声音中满是笑意:“来赌?”

  李持盈蹙眉,一脸正色道:“不是。”她抬眸对上那影子,沉声道,“来问事。”

  影子又道:“可以,只是在此之前,劳请九嶷元君将欠下的债还清了。”

  李持盈疑惑地“嗯”了一声,没等她询问,便见一张账单自屏风后飞掠而出,稳稳当当地落在手中。李持盈只瞧上一眼,神情就变了。

  那影子的说话声也幽幽响起:“先不久,无双元君来了一趟。她明明可以直接抢的,可惜就是太有道德,非要在赌桌上用实力说话。”若是明月风这般做,李持盈都不用担心,可偏偏是大师姐——她是个推叶子牌都会连输的人。“怎么没将她扣下?”李持盈捏紧了账单,咬牙切齿。

  影子理所当然道:“无双元君人憎鬼嫌,她要是在这儿,我这楼里还做不做生意了?”

  李持盈:“……”她取出了一个储物袋,捏在了手中半晌后才将它丢向屏风。若不是准备打探消息,她见到了账单后肯定扭头就走。她的下颌紧绷着,神情冷峻:“鬼垣之中登仙简的来历。”

  “果然是为此而来。这登仙简当真是个好东西,要不是它,有的人恐怕还不会走入我这‘无不言’呢。”轻柔的声音中藏着几分怜悯和厌恶,在李持盈询问前,影子便将得知的事情全盘托出,末了又补充了两个字,“公输。”

  这两个字代表着天工一脉。

  公输澈在三生城一事中销声匿迹,玉京没有追着天工一脉不放,不过李持盈始终记得“公输澈”这个人,三生城中的恐怖兵人就是他炼制的。他与烛龙必有关联!

  “对了,再送你一个消息,鬼垣府准备开展什么炼器大赛,若是能够拔得头筹,可赢得一百万灵石。”

  李持盈拧眉:“好端端的,鬼垣府怎么对炼器感兴趣了?”鬼垣府别说组织什么活动了,能让鬼垣变得太平安定,已然是谢

  天谢地了。

  影子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湛明真忽地出声询问,她的眼神幽冷,眼角掠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寒光:“鬼垣之中妖族如何?”

  好似是烛火飘摇的影子忽地静了下来,仿佛只是泼在了屏风上的墨影,许久之后,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响起:“您何必多此一问呢?若是灵石太多了,可以直接送给我。”

  李持盈眉头一蹙,警告似的瞥了影子一眼,拉着湛明真从“无不言”中走出。

  那串小黄纸人正在“无不言”门外跳舞,见到了李持盈、湛明真二人后顿时一哄而散,直到她们走远了,才重新聚合起来,迈着脚步朝着楼中奔去。

  “这‘无不言’的楼主是个什么身份?”湛明真好奇道。

  李持盈解释道:“是个精通天算的散修,在窥见自身道途走到尽头时,直接弃了肉身专修鬼道。曾经是五鬼道的五大厉鬼之一,不过如今算是唯一的厉鬼了。”

  湛明真眨眼:“其他四个呢?”

  李持盈轻描淡写道:“昔日鬼垣之乱,那四大厉鬼可是功不可没。在玉京剑指鬼垣后,他们便都被料理了。而‘无不言’的楼主懂得趋利避害,便成了五鬼道唯一的主人。”比起一些顽固派,李持盈更欣赏的是这等识相之辈。“无不言”楼主心性如此,再加上道法使然,比很多对着天道立誓之人更值得信任。

  湛明真闻言一颔首,很快便将“无不言”抛到了脑后去,她的视线在勾栏酒肆中扫荡,扯着李持盈的袖子,又问道:“李持盈,一百万灵石,到时候怎么花?盈儿年纪小,分她五千灵石就够了,余下的……唔,托三师妹酿酒?还是买糕点?”

  李持盈:“……你就这么笃定我能赢?”

  “我当然要相信你。要是不行的话——”湛明真话语倏然一顿,眸中金芒一闪而过,眉眼间多了几分妖异与邪气,“那就让其他人没办法参加就好了。”鬼垣府可从来没有管过什么,现在突然要开展炼器大赛,湛明真怎么都不相信他们无所图。过去的经验教会她,言语都是徒劳的,唯有死人才不会威胁到自己。“喂,持盈妹妹,你说,他们找炼器师是不是为了炼制登仙简啊?”

  李持盈眉头紧紧皱着。

  她注意到了街

  上来去匆匆的人中,有不少九州世家的修士。除了修鬼道的修士,没有哪个会喜欢鬼垣天地阴惨的氛围,极有可能是冲着登仙简来的。如今登仙简只是在鬼垣流通,可一旦向着外界流去,就会变成一股洪流,掀翻整个九州。

  湛明真偏着头,又问:“要去找大师姐吗?”

  李持盈想也不想道:“不去。”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她又补充道,“要是大师姐那边应付不来,会联系我们的。”以大师姐的性情,恐怕早就暴露了行踪。“登仙简”背后的人,一定盯着大师姐呢。有大师姐顶着,她们也相对安全些。

  李持盈:“交易都在鬼垣北面进行的,我们也去北垣瞧瞧。”

  鬼垣之中的建筑都是灰黑等暗色的,到处都是斑驳的划痕。尤其是鬼气森然的北边,入眼皆是断壁残垣。可由于此处是鬼垣府圈定的交易所,修士们就算是嫌弃这地界,为了近些,也都在附近聚集,形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

  此起彼伏的钟声惊散了墙上一群的乌鸟,它们振翅起飞,乌泱泱一大群。

  李持盈、湛明真二人沿着豁口的石阶往上走,领取入北垣的玉令时,一个面色黑如铁的修士朝着湛明真的身上瞧了好几眼。湛明真镇定自若,都说北垣有办法辨明妖族,她不信对方连山河社稷图都能看穿。

  “这儿的树都是黑漆漆的,就连花儿都是灰的,瞧着就倒胃口。”湛明真盯着入门之处一株形貌古怪的树好半晌,一脸不高兴地抱怨。

  李持盈如今知道了湛明真有事没事就要薅一把花嚼着的习惯,听她这么一说,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把还新鲜的灵花,递给了湛明真:“甜的。”她一一尝过了,再也不会像先前的扶花那样苦。

  再往前走,一个环形的看台上密密麻麻的满是人,不过他们是来这儿凑热闹的,就算是不买也要瞧瞧是哪个阔气的大主顾。竞价的对手基本都在掩在了云雾中的飞阁里,四周有阵法在,无法窥见里头人的模样。

  飞阁上题着龙飞凤舞的“北垣”二字,只不过仔细看,其中蕴藏着一股森然凛冽的剑意和威慑。

  李持盈觑了一眼便推门入了阁子中,将伺候的侍从挥退,她将玉令朝着小几上的凹陷处一扔,眼前便浮现了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在正中

  央则是一个箱子,里头放着即将被拍卖的藏品。

  李持盈抿着唇沉声道:“法器、丹药、灵草……这儿什么都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叫到登仙简。”

  话音才落下,便听得一道钟声向着四面八方荡开,水镜荡开了一道道淡紫色的灵光,咔哒一声响,便见那箱子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抹乌光一闪而过。别说是看台下簇拥着围观的,就是李持盈也不曾窥见箱子里的“全貌”。

  “请诸位道友出价。”

  湛明真神情微微一凛。

  “不知道是什么。”李持盈睨了湛明真一眼,又道,“这些拍卖场所总喜欢弄一些把戏,这是让人盲着拍。”

  “当真是盲着来吗?”湛明真低喃了一声,屈起手指点在了那枚与小几契合的玉令上。菱形的玉令上下有两个不同的玄异符文,上方的那个意味着加价。依照北垣的规矩,每一回点中,都是增加一万灵石。

  李持盈转向了湛明真:“你知道里头是什么?”

  她们是为了登仙简来的,只是对上湛明真那清凌凌的目光,李持盈最终还是没有劝阻。

  湛明真幽幽道:“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我应当拍下。”

  像这等盲拍之物价值大多在二十万灵石左右,极少有人会为不确认的东西一掷千金。一开始还有七八个人参与,等到了最后只剩下湛明真和另一个飞阁中的修士了。对方犹为执著,每回都跟上了湛明真,一直将价格抬到了五十万灵石。

  “有些不正常,是吗?”湛明真轻呵了一声,眸光幽沉,“莫非对方知道是什么?像这等盲拍最容易瞒天过海了。”

  正当李持盈准备开口时,屋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北垣的侍从已经被挥退,来的会是什么人?是竞价者吗?每一座飞阁都有阵法禁制在,她们不知道竞价的是谁,那对方如何找过来的?若真是如此,更是坐实了他与北垣拍卖所互相勾结这一事。

  李持盈与湛明真眸光交汇,在瞬息之间便已经做下了决定。李持盈将面具扣在了脸上,快步地走去开口。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黄色纸人,它像是被风托浮着悬在了半空。朱砂点出的红色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语冰冷没有情绪。

  “主人奉劝二位及时收手。”

  说完之后,一簇火焰便自发升了起来,将小纸人烧成了灰烬。

  “还追价吗?”李持盈敛住了眸中的寒意,扭头温和地询问湛明真。

  “持盈妹妹——”湛明真拖长了语调,见李持盈朝着自己走来,她猛地从摇椅上坐起身,伸手圈住了李持盈的腰身,佯装生气道,“不追了,但是我很不高兴。”

  李持盈的手落在了湛明真的面颊上,指腹轻轻地拨开了那缕遮住了视线的乌发,对上了那双狡黠灵动的眼,她柔声道:“我还有灵石。”待到回玉京后,大师姐欠下的那一笔得让六师妹给还上。

  “我现在不需要灵石了。”湛明真摇头,她仰着脑袋对上了李持盈温和而又清正的眸光,笑嘻嘻道,“我明明可以直接抢那个人的,为什么要花灵石呢?反正也是他先不遵守规矩的。”

  李持盈知道湛明真说的是真的。那双深情的眼中掠过的是寒冷的锋芒,杀机和戾气则是深藏于明艳的笑容之下。百年的时光在她们的身上留下了烙印,不管真相如何,被带走的天真与肆意终究不会复还了。

  “你要是不去的话,我自个儿去,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你了。”湛明真伸手扯住了李持盈的头发卷着玩,她满脸的无所谓,可那架势分明是不容拒绝,要不然就直接翻脸。

  李持盈垂眸望着湛明真的手,柔声道:“等登仙简拍卖结束。”若是鬼垣府炼器与登仙简有关,那她就更应该拿到一枚登仙简研究一二。

  湛明真这才罢休。

  她松开了李持盈的头发,站起身在她的唇上落了个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吻,眉语目笑:“你可别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