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甫一从游戏登出, 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
金发青年的眼睛在头盔后眯了起来。
太阳已经落山,房间里没有开灯, 外面白色的路灯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透进来,一束白光略过书桌上的课本在木地板上印出一个光点。
降谷零盯着那块光斑,慢慢摘下头盔,手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身后捣去,不出所料被一只手掌接住。
他也没有放弃,已经迅速坐起身来,另一只手掌握拳打向被他的动作带着已经由原本的侧躺,改为平躺的男人脸上。
一片黑暗的卧室里,躺在床上的男人没有躲闪, 只是双手虚虚握住跨坐在他身上的恋人的腰身两侧,以防这人只顾玩闹把自己折腾到地上去。
降谷零的拳头也没有真落在久未相见的恋人的脸上。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这张脸是他当初动心的重要因素之一,他可不想对它重拳出击。
这么想着的降谷零, 理直气壮的无视往日里,两个人只要一打架他第一件事就是提着拳头,毫不留情的往某人脸上招呼的行为。
决心将双标模式贯彻到底。
金发青年双手撑在男人的头两侧, 手指虚虚压住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慢慢俯下身。
光源照不到的床铺,赤井秀一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看不清头顶金发恋人的完整面容,只能大致看清一点轮廓, 但这并不妨碍他接受来自恋人的主动亲近。
因为水喝少了变得有点干燥的嘴唇在他的从他的额头往下,到眼睛, 到鼻尖,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挨蹭。
像极了小猫咪踩奶的行为举止让赤井秀一的心软的一塌糊塌, 他抬手扣住青年的后脑将他的脑袋往下压了一点,他自己则微微扬起下巴,张口含住了对方的嘴唇。
赤井秀一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
一是需要处理退役后的一系列相关手续,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准备。
二是参加难得的家庭聚餐。
赤井家有三面墙,一面挂着父亲曾获得过荣誉的作品,一面挂着赤井秀一这些年参加比赛获得过的荣誉,还有一面挂着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在家里长大的次子秀吉在将棋比赛中得的奖。
降谷零曾经去过一次,一进门就被这三面壮观的墙壁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对它们印象格外深刻。
赤井秀一的父亲赤井务武是一名出色的野外摄影师,但因为工作关系常年不在家,这次好不容易挤出了时间就想和家里人好好聚一聚,一家人一起旅个游什么的。
为此,妈妈玛丽还特意请了年假,除了因为学业没办法参与的小女儿真纯,和降谷零外,就连赤井秀一都被押送上了飞机。
本来就属于聚少离多类型的小情侣再一次被迫分离了大半个月。
紧赶慢赶抢了最近一趟航班才在今天落地日本的男人,本来是想给自己恋人一个惊喜的,结果打开门就发现金发青年正戴着头盔玩游戏,玩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注意他的归来。
虽然是稍微有点吃味没错,但还是相拥的感觉更好。赤井秀一就这样抱着青年在他身边躺下,等着他下线登出。
与他紧紧贴合在一起的嘴唇在微微的颤抖,加重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原本只是搭在他肩膀上的两只手开始出现了痉挛的现象,指甲隔着衣服掐进了肉里。
没有多疼,但已经足够引起赤井秀一的警觉。
“零,你怎么了?”
他立刻拉开与青年的距离,搂着人半坐起来打算去开床头灯。
“不要开灯!”
降谷零近乎仓皇的惊叫出声,他直接扑到赤井秀一身上,把人压的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的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脸也严丝合缝的贴着他的侧脸。
“不要开灯,我没事,没事的,别开灯。”他语无伦次的说着。
赤井秀一皱着眉,没有反驳,也没有太用力的收紧怀抱,他腾出一只手一下一下的在青年仍然在微微发抖的后背上轻拍,尽力安抚他陡然失控的情绪。
放缓声音的哄道:“好,不开。”
直到那股来的莫名的情感如潮水般慢慢从脑子里褪去后,降谷零才觉得自己好了许多,他松开手想从赤井秀一身上下来。
察觉到了他的好转,赤井秀一先是拉着他的手臂顺着他的力带着他坐到了一旁的床铺上,自己才坐了起来。
这一次,开灯的是降谷零。
白织灯明亮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房间里的两个人因为陡然变亮的环境同时眯了下眼。
没有人开口说话,由沉默带动的微微凝滞的气氛流淌在二人之中。
最终还是降谷零先扛不住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尴尬的挠了挠脸颊,勉强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个时候,赤井你看起来,就像一个陌生人。多少有点吓到了。”
他的神情有心虚,有愧疚,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现在已经没事了。可能就是睡糊涂了,你……”
男人突然把他拉了过来一把搂进了怀里,金发青年猝不及防,鼻子重重磕到了男人肩膀处练的格外坚硬的肌肉上,轻“嘶”了一声。
“干什么啊。”降谷零捂着鼻子缩在某人怀里,瓮声瓮气的质问。
“抱歉。”赤井秀一的轻笑声从头顶传下来。
降谷零用脚趾头想都可以想得出这个男人现在是一副什么表情。不爽道:“看我出丑有这么开心吗?”
“怎么会呢?零君,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男人弯下头,凑到他耳边,低沉的声音连同微微起伏的胸膛一同向他靠近,“要知道,无论怎样的你,都能让我着迷。”
“!!!”
“说什么蠢话!”降谷零脸色爆红的一把推开男人,力道大的差点把人再一次推倒在床铺上。
金发青年跳起来,把床上的游戏头盔拿起来在桌上放好,迅速转身,“我去趟洗手间,今天的晚饭你来做。”
赤井带着愉悦的笑声被门关在外面的前一刻,一句话又飘了过来。
“那就吃炖菜,没问题吧?”
“随便你!”
冲着门板一声吼过去,降谷零才走到镜子前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已经从卧室走出来的长发男人随手将头发扎起,他的脚步在前往厨房的路上停在了卫生间外。
门里门外的两个人,神情同时凝重了起来。
降谷零拧开水龙头,看着哗啦啦流动的水柱才重喘了一口气。他按住因为回想又再加快速度跳动的心脏,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黑暗的房间里,躺在身下的男人面容变得模糊,熟悉的味道却不能让他安心,他甚至产生了‘就这么一口咬下去,咬断他的脖颈,啃噬他的血肉,吸干他的血’这样的冲动。
脑子里全是铺天盖地不明缘由的恨意。
仿佛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和他一起携手走到现在的恋人,而是他恨不得食肉寝皮的仇人。
这股恨意几乎盖过了他对他的爱意。
不用想那个时候的他表情一定是被憎恨所扭曲的,他不想让赤井秀一看见自己这样的面目。
幸好他很快调整了过来。
金发的青年站在镜子前,他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只是在发呆,他按住自己的心口,低声叹道,声音沙哑,“恨你什么的,这种话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
莱伊是被隔壁床铺的动静吵醒的。
无论是fbi的王牌探员,还是组织里的莱伊,都在异响传来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向发出异响的源头看过去——波本的床铺。
与苏格兰的猜想略有出入的是,他们虽然住在一个房间,但并不同床,两人的床是分开的。只是因为这个房间的空间够大,才被当做了双人卧室。
拜他与波本在外人看来的匪浅的关系,行政部几乎没有任何疑问,也没有打电话来询问的把这间双人房给了他们。
所以现在能看见这一幕的也只有他。
莱伊从床上坐起来,在靠近波本的那一侧坐下,默默的看着那张床上的金发男人。
波本应该做了噩梦,冷汗布满了他整张脸,裹在棉被里的身体一直在小幅度挣动,嘴巴紧抿着,眉头皱的死紧。
明显整个人深深陷在梦魇之中,痛苦的挣扎着。
我要不要叫醒他。
突兀的冲动冲击着他的理智,赤井秀一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曲。
最终他还是抱着自己不愿深思的心态,向那边的金发青年慢慢伸出了手。
“滚出去……”
声音虽小,但包含着的情绪却剧烈的声音从一直死咬着的牙关里蹦了出来。
赤井秀一上半身微微前倾,想听清波本在梦中吐露的真话是否与重要情报有关。
“滚出我的……赤井……秀一……”
真名确实是赤井秀一的赤井秀一:!!!
随着这句话的吐露,挂着一小撮汗湿的金发的长睫毛轻微颤动,然后毫无征兆的向上升,露出了眼帘之后那双十分清明的紫灰色眼瞳。
惊人的杀意在他脸上时隐时现,金发青年狞笑的一拳揍了过来。
*
【B: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他们已经在开始融合了,这也表示着计划已经成功一半,无论最后结局怎样,至少你都不用担心会被影响了。】
[C''':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只是……]
【B:放心,他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
第二天的清晨,穿戴整齐的绿川明坐在客厅沙发上,他特意早起了十分钟,就是为了避开三人共用洗手间,或者抢厕所的尴尬场面。
降谷零也已经收拾妥当,此时正站在阳台那边和谁打着电话。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收拾好了的诸星大走了出来。
绿川明看着他:“……”
作为三人中唯一的长头发,诸星大毋庸置疑是他们中是早晨在浴室消耗时间最长的那个,基于这点,需要用到的时候诸星大一般都自觉的排在了最后。
但这并不是绿川明此时欲言又止的原因。
只见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黑发男人,平时看起来又酷又帅的五官出现了一点不协调因素,那双和绿玛瑙有的一拼的漂亮眼睛,其中一只的眼眶竟然是青的,还略有一点肿胀。
这在男人冷白皮的加持下更加显眼,想遮也遮不住。
一晚不见,这是被打了吗?
绿川明转头去看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的“凶手”,金发青年刚好挂断了电话,转身走了进来,没什么特别表情的脸上在看到到他身后站着的诸星大后,立刻浮现出了一丝尴尬。
看来没错了,凶手就是这个人没错了。化身侦探的绿川明在心里点头。
表面上他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着说:“我们出发吧。”
另外两个人都没说话,但已经往门口在走了。
诸伏景光虽然很好奇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并不是可以问的好时机。只能找时间再问zero了。
*
早晨八点,是乌丸集团的员工上班的时间。
大厦的一楼,身着笔挺西装的社畜们脚步匆忙的行走在其中,几台电梯同步运行,每一趟都是人满为患。
虽然与其他公司相比电梯的数量已经十分可观了,但仍是架不住员工数量众多。
那些在楼层低的办公区工作的员工咬咬牙干脆放弃了电梯改爬楼梯,楼层高的员工看看快要来不及的时间,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决定在原地等着不知道何时才会来的电梯。
降谷零三人提早来的,所以避免了上班高峰期,此刻已经吃完早餐穿上实验室里专用的白大褂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诸伏景光看着实验室里那些正在忙碌的科研人员,还有走廊不时走过的员工,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格外复杂。
虽然知道要潜入搜查的集团是一个有着两面性的公司,也知道绿川明的身份是一个经得起查证的工科学生,未来进入集团势必也是要像普通员工一样正常工作的。
但是现在看着这一派正常的不行的景象,诸伏景光还是觉得这一切很割裂。
这些普通员工不知道他们就职的的公司的真面目,他们也不知道与他们朝夕相处,谈笑风生的同事,背地里究竟为这个公司做了什么。
苏格兰与绿川明。
他们分别为乌丸集团的里像与表像工作。
而这两个都不是他的真实面,他是公安警察诸伏景光,这两个身份都是为了掩护他完成最终任务的工具而已。
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工资就不能给他们这种员工双份呢?
白天工作晚上干活,又不是谁都和琴酒一样是不折不扣的铁打工作狂。
诸伏景光百忙之中抽空腹诽了一句。
而另一边的诸星大与他也很有同感。
他为了加入集团,同时也为了让fbi客场作战更有情报做基础,是特别扎实的从刚开业不久的一个小分公司做起,一路凭实力升到这里的。
过程中他偶尔也有恍惚的时候,尤其是坐在实验室里,和办公桌前写报告的时候,会出现‘这与我想象的卧底生活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不过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他的努力至少已经得到了一半的回报了。
诸星大露出了莱伊的眼神,森冷如狼的视线在不远处正在与同事交流的金发青年的身上一扫而过。
*
察觉到有一闪而过的视线,降谷零回头看去,并没有发现异常。
他的眼神落在正低头认真工作的诸星大身上,表情变得有点纠结。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可以发誓。
与赤井秀一吃完晚饭后,因为那点异常情绪,他罕见的拒绝了同房的邀请,独自回了房间,还反锁了门。
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后,他还是扣上了游戏头盔,打算玩一玩放松一下神经。
谁知道刚一进游戏,就看到一张人脸凑在自己面前,那张酷似某人的脸和眼神让他原本为了压制着的情绪绷紧的弦,“啪”一声断掉了。
他想都没想直接一拳揍了过去。
平时身手和反应能力绝佳的男人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晚上太放松了还是被他吓到了,罕见的竟然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拳打中了也有点懵。
他自己也懵了,但那股夹杂着恨意的怒意却消散了。
没了情绪做干扰,他也开始尴尬了。
冲一个无辜的纸片人发脾气什么的,哪怕这也不是个好人,降谷零还是觉得有点抱歉。
但在情绪沉淀了好几个小时后,降谷零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诸星大大半夜不睡觉爬自己床呢?
这个问题一冒出来,降谷零立刻就懂了,随即那点抱歉也跟着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感想。
为了升职,你也真的是太努力了。
他盯着诸星大帅气的五官感叹道。
一旁,注意到金发青年一直在拿着试管盯着长发男人发呆出神的模样,绿川明的眼神沉了沉,装作不经意的走过去看东西,站位刚刚好完美挡在了两人之间。
他抬眼看,金发黑肤的研究员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挡过来,怔了一下后看过来,两人视线接触,青年瞬间就心虚的移开了视线,背转身去。
作者有话说:
诸伏景光(沧桑脸):zero呀!
*锵锵!更新奉上!
*感谢大家的评论与喜欢!祝大家周四快乐!记得防暑降温呀!(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