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
刚刚将一个敌人打飞的奇异博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举起手，还没有来得及行动, 贴心地悬浮斗篷就自觉地帮他掏了掏耳朵, 斯特兰奇只好又把手放下来。为了避免自己看起来像是所有人中的唯一置身事外的傻逼，他板着一张脸：“先把眼前的问题都处理掉吧。”
几乎是在斯特兰奇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敌方的总舰艇爆炸了。
绿巨人在爆炸中跳跃。
在这个大块头差点和地面亲密接触之前, 彼得飞快地用蛛丝拉住了他，下场就是两人一块玩了一场刺激的极限蹦极, 两人一起如钟表运动般晃悠了两圈后，绿巨人身上的绿色退去。班纳博士惨白着脸呕吐起来。
“干得漂亮。”钢铁侠鼓掌说, “看, 眼前的任务解决了！”
斯特兰奇：“……”
不得不说，钢铁侠不受欢迎是有道理的。
斯特兰奇看着天空中的小红点嗖嗖嗖地蹿回地面, 稳稳地停留在距离地面半米的距离, 刚好俯视所有人。当然，斯特兰奇也会飞，但他不至于无聊到非得占据这种俯视众生的位置——更重要的是, 哪怕隔着厚厚的金属头盔, 他也能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前两天就是情人节啊，都怎么过的？”
刚归队的美国队长没有领悟到这里头的险恶用心：“啊，情人节啊？”
黑寡妇神色微妙地往后仰了仰。
斯特兰奇跟着史蒂夫点点头：“是啊，2月14日, 情人节。”
他说完, 又目光深沉地瞥了一眼托尼·史塔克。如果说, 日理万机的钢铁侠会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八卦感兴趣，斯特兰奇当然是不相信的。虽然往外宣传的复仇者是“和谐友爱的大家庭”，但实际上, 也就几个初代复仇者的关系亲近些，像是斯特兰奇这种半路出家的……他又要管卡玛泰姬，又要时刻监视着魔法界威胁地球的黑暗势力，还得看着梅林不乱跑……诸如此类，实际上和复仇者们沟通感情的机会并不多。
其他复仇者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嗯，在这样的背景下，钢铁侠还保持这种高亢的、不那么正常的八卦情绪，当然不是他对战友的关怀，纯粹只是……他想看梅林的笑话。
梅林和他学生们的师徒情，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恶劣。
“还……行吧。”斯特兰奇勉强给了个不是回答的回答。还不等钢铁侠趁热打铁的追问，就直接拉了一个传送门——俗话说，当一个人感觉到非常尴尬的时候，他会想在地上挖个洞躲起来。
斯特兰奇当然和普通人不一样，他可是超级英雄。所以，他做出应对方式也与众不同：
普通人顶多想一想。
他是真的在地面上拉了一个洞，跑了。
一眨眼横跨了半个地球，从美国蹿到了尼泊尔的卡玛泰姬，就算是钢铁侠，也难以在短时间之内再堵住他，去追问这种尴尬的问题。
嗯。
是的，很尴尬。
因为梅林失踪了。
……
……
斯特兰奇神色如常地走进教室，卡玛泰姬的学生们已经离开了，只有古一法师端坐在讲课位的蒲团上，她给自己泡了一杯菊花茶，正微微眯着眼睛，亮闪闪的光头看起来很惬意。
“忙完了？”古一法师问。
“嗯，忙完了。”斯特兰奇点点头。这次抗击的外星人其实只是一帮外星海盗，即便他没有出手，复仇者元老们也能将问题解决得很漂亮。而斯特兰奇之所以会跨越太平洋跑去帮忙……说到底，也只是排解郁闷之情而已。
结果是，更郁闷。
斯特兰奇很早就做好了“梅林随时会跑”的心理准备，毕竟，和梅林的那一串熠熠生辉青史留名的学生名单对比起来，斯特兰奇再自恋，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排在头几名。而甚至，就连多玛姆都没能“留”下梅林，换成斯特兰奇……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半梦魔只要想溜，没有他跑不掉的。
心情好，可能会有个预告。
心情不好，就会像是斯特兰奇刚刚经历的这种，在情人节前夕，忽如其来的人间蒸发——什么，你说梅林很有可能在给他准备惊喜？哈哈，梅林有没有类似的感情都说不定呢。
“古一法师……”
“嗯？”
“您当初——在梅林消失之后，是怎么调节自己的心情的呢？”也许是古一法师身上的知心大姐姐（？）气质太过浓重，斯特兰奇下意识地就将困扰自己许久的话说出口。下一秒，他又开始本能地抗拒这种坦白，“不，算了，我还是……”
“梅林又跑了？”古一法师问。
斯特兰奇点点头。
古一法师挑了挑眉。
斯特兰奇怀疑，自己是不是干脆时间倒流下，将这几秒尴尬的问答从时间轴上抹掉比较好。但考虑到古一法师是不逊于他的法师，斯特兰奇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啊。”古一法师无奈地说，她抿起的嘴角，非常像是在感叹自己养的大白猫又偷偷溜出去玩一样无奈，“……想要把梅林留在身边，和想要把梦境抓在手中有什么差别呢？”
“……”
“来安心喝杯茶吧。”
“但是……”斯特兰奇还是想挣扎一下。
古一法师端起茶，在袅袅的水汽之后，更显得她那双苍蓝色的眼瞳闪烁着如银河般的微茫：“你若问我当初是怎么做的？这不是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实际上，我只做了两件事。”
“等待。”
“并相信梅林。”
古一法师停顿了一下：“他已经做得比以前好太多了，不是吗？我们有很多延长寿命的办法，放宽心，我们有很长时间来等待奇迹的。”
……
……
“竟然对我这么自信吗？这可真让我压力山大啊。”几乎是在古一法师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一个举着雨伞的白毛青年就开始唉声叹气。他正在距离复仇者战场不远处的车站旁，而身前鸣笛着的警车一辆接着一辆极速驶过。
梅林抱着一大捧花。
他没有穿那身极具特色的白色法师袍，而是入乡随俗地换了一件深灰色的大风衣，缠绕在脖颈上的墨绿色格子围巾将白发青年大半的毛绒绒的白发都藏了进去，仅仅只留出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在这幅装扮的伪装下，梅林平淡无奇地融入了人流中。
梅林在车站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了公交巴士，他上了车，投了币，在一个空位坐下来。梅林旁边刚好是一位抱着玫瑰花篮的孩子。
梅林盯着花篮看了好一会儿：“你卖花吗？”
“今天已经不是情人节了。”孩子回答说。
——不是情人节，又有谁会怜惜这捧玫瑰呢？况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玫瑰们最娇艳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尽管卖花人精心呵护，但低垂的玫瑰们根本不掩饰自身的衰败之色。
梅林也不在意，他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看起来生意不太好啊，不过，”他话锋又是一转，“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专门卖花的花童？”
他无疑说对了。
孩子也没觉得奇怪：“嗯，是的。我要买一个很贵很贵的东西——这件事只有自己赚的钱去做才有意义！”
“什么事？”
“我要买奇异博士的手办！限量版！”
梅林几乎笑出了声，他真的得竭尽全力才能让自己表情的变化不至于太过明显：“咳咳，为什么是奇异博士？我记得，其他复仇者也很帅啊。”
“不，他最酷！”
小孩眼睛睁得圆圆的，好像在说天地之间的真理：“反正我最喜欢他，所以他最酷，就是这样！”
“好巧啊，我也觉得他最酷。”梅林笑嘻嘻地说。他觉得现在这个情景有趣极了，而且，这句话也不算完全在说谎。虽然复仇者联盟里大半的成员都能和梅林扯上关系——但斯特兰奇仍然是特别的。
这种特别在于……
可能是他，运气特别好吧。
刚好出现在梅林想要开启新生活的时候，不太早，也不太晚，刚刚好成为了半梦魇最后一个关门弟子。而排在斯特兰奇前面的学生，也许只是运气太差了而已。
“请给我来一枝玫瑰吧。”梅林说，“我就差这一朵了，大概就能完成这捧花了。”
孩子这才发觉，不只是他有一篮花，梅林也随身携带着一束用报纸包扎好的捧花。不过，如果说卖花孩子的玫瑰花只是憔悴，那么，梅林的捧花就完全是寒酸了——其中插着不少彻底干枯，甚至只剩下梗的花，品种也毫无相似之处。
孩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送给奇异博士的情人节礼物啊。”梅林明显想要炫耀，因此，孩子刚一开口询问，他就迫不及待地将这捧花一一介绍：“这个花是斯特兰奇第一次约会，想要送给啦啦队最漂亮的队长，不过他失望了；”
“这个小雏菊，是他医学博士毕业礼上的花。”
“这个是病人病愈后送给他的感谢花，不过我只拿了一朵。”
“这朵其实是克莉丝汀娜送的生日礼物。”
“这束忽忘我，是他解决掉一次危机后，粉丝们寄送到复仇者总部的——不过神盾局担心礼物里面会藏有危险物品，所以同一处理掉了。我还是花了点心思才搞到手的。”
“这是卡玛泰姬里离开的法师，嗯，那位法师最终被要抗击的敌人吓跑了，但他仍然感激奇异博士教会了他魔法，让他不再是残疾人，而是作为一个正常人而生活。他只是扯了一朵野花放在台阶上，没敢和斯特兰奇告别。”
“……”
“……”
这一朵朵或者娇艳，或者干枯的花介绍下来，那孩子看梅林的表情越来越奇怪，纵然他还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孩子，也觉得收集起这么一捧花束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他觉得很有趣：“——你想买我的花吗？”
“当然。”
“你会怎样介绍它？”
“这只玫瑰上带着奇异博士最最可爱的小粉丝的祝福？”梅林笑意盈盈地说。
这个孩子显然被这个说法取悦了，他低下头，趴在玫瑰花里寻找了好一会儿，才挑选了一朵最漂亮的玫瑰花，插|进梅林的捧花里。他凝视了捧花好一会儿，才突然问：“奇异博士会喜欢吗？”
梅林想了想，回答说：“应该会……吧？”
前提是，奇异博士在听他解释之前，没有来个法术糊脸？
……
……
梅林拉开传送门，返回卡玛泰姬的时候，斯特兰奇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作为至尊法师，他每天都要利用时间宝石检视未来一段时间的地球安危，这是一件辛苦的工作，就算是斯特兰奇，也会感觉到疲惫。
梅林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这么用功吗？”
“……等等啊，他不会试图在找我吧？”
梅林拉开椅子，坐在斯特兰奇的对面，长久地凝视着对方的面孔。他看起来不完美，两鬓的白霜也昭示着斯特兰奇曾经经历过的沧桑。
良久。
直到天际晨星暗淡。
梅林轻声说：“祝福你，希望你的过去、现在、未来永远铺满着花和希望……虽然你可能不信，但这句话是真的。”
斯特兰奇睡得不太|安稳，他翻了个身，嘟哝着说：“老骗子……”
梅林没有反驳，只是眼带笑意揉了揉还趴在桌子上睡意朦胧的斯特兰奇，动作轻柔，仿佛生怕惊动了一场美梦：“人之子啊，虽然好像有点迟了……”
“——祝你情人节快乐。”